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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3期-第1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3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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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  录 :::。。。
[卷首语]
  写作的热情何在............................徐 鲁
[中篇小说]
  正南偏北...............................王 松
  湿桂花................................冯 慧
[短篇小说]
  鸟为什么不飞.............................遥 远
  情人心态...............................徯 晗
  丹青行................................聂鑫森
  亲戚老胡...............................吕幼安
[新小说平台]
  怀孕.................................马 拉
  文学的外遇..............................张执浩
[散文随笔]
  老乡们................................周翼南
  青山诗魂...............................季 宇
  对付寂寞...............................朱谷忠
  明珠岛记(外一章)..........................陈熙利
  小河浪子的忆念............................王仁波
  宁静.................................安德义
[诗歌阵地]
  一根青草的阴影部分(组诗)......................韩少君
  潮湿的三月..............................兰干武
  蓝夜(组诗).............................俞昌雄
  路标.................................王志敏
  窗台.................................胡九思
[理论与批评]
  记录岁月是你的笔.......................邵 滢 王先霈
  从语言出发..............................叶明山
  《节日朗诵诗》诞生记.........................余茝芳
写作的热情何在
■  徐 鲁
  最优秀的作家都是“写作困难”的人,然而过分的困难不能使我进入写作。当我在写着自认为多少还不错的文字的时候,我不是感到在完成一项什么计划,而是感到了一种兴之所至的愉悦和快感。这种兴致当然也不排除智力的因素。里尔克有言:写作得靠智力与经验,而并非感情。如果过早地开始写诗,是注定写不出好诗的。应该耐心地等待,终其一生尽可能长久地积累意蕴和甜美,最后或许还能写成十行好诗。然而有多少诗人不是在无难度的写作中挥霍了那些意蕴和甜美。这是所有诗人无法逃脱的宿命。限制着诗人可能达到的某些高度的那个障碍,是诗人自己。对于写作的过分的迷恋,我纵容了自己在一种无难度写作中逗留的时间。
  快乐和热闹不能使我进入写作。然而在极端的忧郁与苦闷中,我会因为一种虚幻的温情而双眸湿润,而回到写作。写作永远是最孤独的职业,没有谁能够帮助我摆脱这种孤独。同时我也坚信:写作本身也是一种最大的幸福。就像马尔克斯所说的,“除了写作,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使我更加热爱”。我追求宁静,但我得不到它,除非在一个午后,在远离人群和市声的某一块草地的一条长椅上,捧起一本《瓦尔登湖》式的书。而这样的书,全世界又有几本呢?为了接近一种宁静,我不得不像福斯特一样,把钟也给停住。
  虚假的召唤不能使我进入写作。虽然我是多么不愿意把自己与这个充满欲望和行动的世界隔离。但是我写作,必须听从心灵的指引。而我面临的现实是,欲望正在扼杀着一切,物质正在使我们付出高昂的精神代价。我面对的最大困惑就是,我们正生活在一个无法解释的世界和一个无所适从的时代。因此我想弄清楚,究竟是我正确,还是这个外部世界正确。只有这样,我才能确信,即使这个世界真的已经变得丑陋不堪了,根本不值得我为之痛苦和为之奋斗了,我也仍然能够无怨无悔。
  野蛮、恐怖和暴力不能使我进入写作。我追求这样的写作,渴望成为这样的作家:他是一位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他是一位仿佛对整个世界都怀有感激之情的作家。他对周围所有的人都富有善心和好奇心。他到处寻求那种能够使人类提高到内心完善境界,并且把幸福和爱情给予人类的灵感和力量。他热爱生活和生命。他是一个美的寻求者与追逐者。
  离开精神的家乡而处于陌生的异域,我不能进入写作。我坚信这样的事实:对于作家来说,只有他的精神源头而并非生命的源头,才是他的家乡。那里站着他的前辈和先驱者。每一位作家最终都是在创造他自己的先驱者。埃利蒂斯在创造荷马;圣琼·佩斯在创造但丁;拉封丹在创造伊索;里尔克在创造荷尔德林;马尔克斯在创造伍尔芙和福克纳;希尼在创造曼尔德施塔姆……那几近无限的文学资源都可能聚集在这样的源头。有了先驱者,才有家乡。所谓作家,就是要看谁是可以回到家乡的一种人。他将在自己最隐秘的精神源头,与之呼应,并为自己所获得的全部体验与感受寻找一个妥当和完美的文学归宿。
  对生命的冷漠与轻视不能使我进入写作。因为有一种悲悯在支持我,所以我写作。写作是我善待生命和选择自由生存的最重要方式。我写作,故我存在。然而我不能认同萨特的一个观点:“写一部长篇的、优美的和重要的著作比拥有一个好的身体更为重要。”不,比作家所写的每一本书更重要的,是作家留给世界的整体的、健康的形象,而不是作家的不幸。“作家的形象”应该是他全部创作的一部分,而不可分割。每一个个体的生命又都是全人类的生命的一部分,而不仅仅属于个人。战后有一位作家在完成了他的第一本著作后自杀了,他原想借此引起人们对他的作品的注意,但结果却正好相反,他的作品被一致判为欠如人意——他对生命太缺少尊重了!这是对所有活着的人的轻视。
  离开了阅读的生活不能使我进入写作。我开始阅读,就意味着我已开始潜在的写作。从文学阅读中获得知识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它将把我带向“他者”。从“他者”那里我获得快感和满足,获得激情、思想和灵感,并且变得完整、丰富和富有个性。由阅读而进入写作,是滞后的写作吗?博尔赫斯说:“我的一生都在书籍中旅行。”他甚至设想过,“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这样的一生多么令人神往。
  没有爱情的日子不能使我进入写作。当我写作状态最好的时候,必定在我的心中有一位美丽而温情的女神出现,激情和幻想的火灰被一双母性的手拨燃。我确信,一个幸福的、好的男人,一生要出生两次。一次生于母亲的子宫,一次生于他挚爱的女性的怀抱。陀思妥耶夫斯基再生于安娜;卢梭再生于华伦夫人;柴可夫斯基再生于梅克夫人;屠格涅夫再生于维亚多夫人;叶芝再生于茅特冈……这一切也正如歌德所言:“那不可思议的,在此诞生;是伟大的女性,引导我们上升!”越是痛苦和艰难的写作,越是需要爱情的支撑。我希望,人们能够理解那个古老的荷马式的感叹:没有人会责备特洛亚人和希腊人,说他们为了一个海伦而进行那样长久和痛苦的战争。
  


正南偏北
■  王 松
  
  一
  
  一片夕阳飘进来,飞落到对面的墙壁上。
  她终于辨清方向,那扇窗子的朝向是西,不,不是正西。当初买这套商品房时,开发商说还有些偏南。那开发商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白白胖胖,脑袋又圆又亮。他的生意显然做得并不大,手里只有十几套房子,连售房员也雇不起。有要买房的顾客,他就亲自领来介绍,但口气大得很,而且竭力用普通话操着半生不熟的书面语,一看就是那种学市场营销出身,靠搞广告或销售什么产品赚了点钱,弄几套房子来白手起家的小房地产商。这家伙狡猾地说,这扇窗子并不是朝正西,还有些偏南,也就是说,是西南,朝向西南的房子应该不错了,况且它的另一面窗子自然就朝东南。当时巴洛克也在一旁帮腔,说是啊是啊,西南角的房子应该是最好的,用他们房地产的行话说,叫“金角”。她原还有些犹豫。她买东西最讨厌对方喋喋不休,这会使她产生逆反心理,越说越警觉,想买也不买了。但巴洛克说就不一样了,于是,她当即决定买下这套房子。但她很快听说,这套房子并不是金角,而是“银角”。再后来她又听说,巴洛克与那个小房地产商认识,竟然还是很熟的关系。为此,她一直怀疑,巴洛克是不是从中吃了回扣。
  她就这样坐在窗前。
  窗台很宽大,铺了胡桃木板材,坐在上面感觉光滑而舒适。太阳已徐徐沉到对面华利龙大厦的背后,向天空喷出最后一片淡黄色的雾气。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赶紧抓住窗子上的扶手,惟恐自己一时控制不住,会从这五楼跳下去。
  
  二
  
  去年,大概是夏天吧,不,春天,不,秋天——最近她的记忆力越来越坏,反正是一个傍晚,她曾站在对面华利龙大厦的顶层,欣赏这夕阳沉落的景色。
  当时还有巴洛克。
  其实那天生意不错,几个亭子都是火火的。兰子说,如果照这样干到半夜,说不定百十斤羊肉都能烤出去。但巴洛克还是让停了,巴洛克认为,让那些雇来的人独自去做生意极不牢靠,他们偷吃怎么办?他们偷偷将钱装起来怎么办?
  她笑着告诉他,自己从来都是这样的。
  这一条街上有她四个亭子,倘若不放心,每天都不停地来回跑,累也累死了。她说他们吃一点就吃一点,这也是正常损耗,至于偷钱,那是不可能的,每支羊肉串多少钱,一共多少串,钱数是固定的,这点简单的账目很难做假。但巴洛克坚持让她停了生意。当时巴洛克说了一句古老而又朴实的谚语,“防人之心不可无”。然后他们就走进华利龙大厦,乘电梯来到顶层的“华丽酒吧”。
  那间酒吧是圆型的?椭圆的?三角的?还是……记不清了,总之是厚厚的桌布,厚厚的椅垫,厚厚的地毯,厚厚的窗帘,一切都很松软。乐队正在角落里奏着一支古怪的热闹曲子,不大卖力。巴洛克翘着二郎腿告诉她,说这是《土耳其进行曲》,站在旁边的服务小姐抿嘴一笑,给他纠正说,这是《拉德斯基进行曲》。巴洛克有些尴尬,嗯嗯了两声说反正,反正是支欧洲曲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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