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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3期-第22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3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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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胡泪水溢出来,他找来一次性打火机,叭的摁燃,将那张民国31年的伍拾万借据当着我的面烧了。我看见纸灰就像黑色的蝴蝶在飞舞。我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我离开老胡家走到外面,被一股冷风吹醒了,我就站在街头给我父亲打电话,告诉他我又看见了爷爷的伍拾万借据,我讲解了这个民国31年阴历腊月初八的借据,应该说是我们家族里非常重要的一个里程碑。父亲听完后好久没出声,我也没出声,我断了电话,在街头徘徊了很久很久。老胡就像一根火柴棒,哧啦一下,点燃了我思想的某一个角落,使我在浩瀚的历史云烟中,看清了很多人纠缠不清的那个东西,与人情事理相比,这个东西确实显得微不足道,太微不足道。
  老胡究竟是我的什么亲戚,已不重要了。我只知道前不久,城管会在全城取缔电动三轮,老胡又失业了。我赶到老胡家,就像三顾茅庐,坚决要老胡到我公司里就业。但老胡拒绝了。老胡后来自谋职业,摆了个地摊,他决定以卖菜为生。每天天不亮老胡就起床,一直忙到天黑才收摊,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老胡做得任劳任怨。我不知道老胡以后的日子会怎样,但不管怎么说,我爷爷有家训曰:受人恩泽千年记,得人花戴万年香,老胡,你懂这话的含义吗?
  


怀孕
■  马 拉
  她是在偶然的情况下知道丈夫有外遇的。
  那天,丈夫从外面回来,很晚了。她从窗子边向外看,有小雨,路面湿淋淋的,街上的车子很少。过了一会儿,她从窗子边看见丈夫从车上下来。又过了一会,她听见钥匙旋转的声音,声音很轻,显然丈夫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她感觉丈夫走进了房间,开始脱衣服。这个时候,她睁开眼,看了一下丈夫说:“这么晚才回来?”丈夫皱了一下眉头,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傻瓜,还没有睡?”她笑了笑。丈夫接着脱衣服,她靠在床上看着,丈夫脱袜子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地瞥了她一眼,迅速把袜子脱了下去,扔到一边。其实她早就看见了,丈夫两只袜子的花色不一样,一只是早上穿出去的鼠绒灰的,另一只则是灰白的,短一些,还有蕾丝花边。这是只女人的袜子,她想了想,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睡觉的时候,丈夫努力地想搂住她,她在丈夫的怀里蹭了蹭,感觉丈夫上身有股别的女人的香水味。丈夫解开她的胸罩,摸着她的乳房,然后就进入了她。她没拒绝,她觉得丈夫的动作有些可笑,他的喘息有些勉强,可他还在努力地挣扎。
  第二天,她起来的时候,丈夫已经走了。她想找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双袜子,可她没有找到。她相信她的记亿是没有错的。那是她给丈夫买的,她最喜欢的鼠绒灰的袜子。她觉得一个男人穿上那种颜色的袜子就显得稳重了很多。她在买的时候还把袜子放在脸上摸了一下,感觉很好,像一只柔软的手从脸上滑过去。当时,她想这样的袜子穿在脚上,不仅看起来舒服,更重要的是脚也很舒服。但是,现在她找不到这双袜子了,连一只都找不到。丈夫的鞋子也不见了,他昨天穿的那双。丈夫不会穿同一双袜子上班,他有这个习惯,每天一定要换袜子。如果没有换的袜子,他宁愿去买双新的。再说,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出现,她给丈夫至少买了二十双袜子。一定是丈夫把那只失去伴侣的袜子给丢了,她想。
  晚上睡觉的时候,丈夫走到她的面前说:“这双袜子穿着真舒服,我都忘记换了。”说完,丈夫就开始坐在旁边脱袜子,他脱袜子的动作很慢。这次她看清楚了,两只袜子,都是鼠绒灰的,和她给他买的一模一样。她笑了笑说:“可你从来不会把一双袜子穿两天的。”丈夫把袜子放好后说:“早上起的早,懒得找了,就穿上了。”她又笑了,她第一次觉得丈夫的解释是如此拙劣。
  她靠在窗子边上,望着窗外。窗外有一些高大的梧桐树,枝叶繁茂,把房子盖得严严密密的。在窗子边坐了一会,她想她也许应该干点什么,比如请一个私人侦探查查丈夫的行踪或者干脆就直接问丈夫是不是有外遇了。但是很快她就否定了她的想法,那些是愚蠢的女人做的事情,她是不屑于去做的。她想起来她早上去了医院,她本来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的,但是医生告诉她她是怀孕了,她这才想起来她上个月的例假没有来。想到这里,她又笑了,一个女人连自己来例假的日子都可以忘记,这么粗心的女人被丈夫抛弃是多么正常的事情。现在她怀孕了,这是个事实,摆在她的面前。这是她第一次怀孕,每个女人,并没有太多怀孕的机会。她想应该告诉他,因为孩子是他们的,这个她很清楚。她不记得他们孕育这个生命的激情是哪一次了,但肯定不是很久以前,她才刚刚怀孕。她想不起来了,也觉得非常可笑,她知道丈夫有外遇了,而这个时候她却怀孕了。命运真是个了不起的艺术家,真会开玩笑,她想。
  她是在过了一个礼拜之后告诉他她怀孕了的,当时她的表情很冷静,但是丈夫却是满脸的惊喜,他抱着她,激动得几乎快哭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舔着她的脸,紧紧地抱着她。她完全理解他的激动,这个三代单传的孝子,这个来自江汉平原的农民的孩子,他要做父亲了,他充满喜悦。
  丈夫是一个艺术家,如果把所有画画并开过画展的人都称为艺术家的话。她当时爱上丈夫并不是因为艺术,她从来就不是艺术爱好者,甚至,她非常讨厌所谓的艺术家,骨子里对艺术家非常不屑。第一次看见丈夫的时候,丈夫非常清爽,短头发,板寸,衬衣很白,领子很干净。朋友介绍说:“这是我们的艺术家周鸣同学。”于是她就认识了这个叫周鸣的男人。当时,所谓的先锋艺术非常流行,一些艺术青年整天拖着一头长发,穿着破破烂烂的牛仔裤,抽烟,喝酒,有的还抱着一把破吉他。她对这个非常反感,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激进的人,她和她的额头一样中规中矩。看见周鸣的时候,她不相信他是一个艺术家,她当然有理由不相信,当时的周鸣看上去更像一个地产公司的老板。后来,她去了几次周鸣的工作室。她喜欢那儿,为了能经常去那儿,她嫁给了周鸣。可她嫁给周鸣之后,周鸣就离开了那个工作室,去了一家广告公司,周鸣说摆弄艺术不知道什么时候够钱养老婆孩子。她觉得也对,于是周鸣就由一个艺术家转变成了一个广告策划和平面设计人员。结婚后,她经常想起周鸣以前的那间工作室,那个推满了各种树皮、油漆、胶水和沙子的工作室。她觉得在那间工作室里,世界就被关在外面了。她喜欢周鸣做的一些东西,一些用沙子和树皮做的东西,周鸣把那叫艺术,她觉得其实那更像一些好玩的玩具。周鸣告诉她,这些东西只能玩玩而已,上不了正道的,搞艺术,还是要搞正宗的。周鸣的专业是油画,他开的画展也是油画展,不外乎是一些裸体的女人,一些花花草革。她不喜欢,她觉得那些东西看得太多了,俗。她的第一次是在周鸣的工作室给周鸣的,她躺在树皮上,那些树皮硌得她的背非常疼,周鸣趴在她的身上,更加重了她背部的负荷。当时周鸣说,我们换个地方吧!她没同意,她在一堆树皮上完成了她的第一次,她流血了,背上也是。她有时候非常怀念那些日子,她的青春,她的树皮,她的艺术和家。
  在她的家里,还能找到一点残存的气息,卧室里还有一副画,说是画,其实是树皮拼成的,外加油漆和胶水。那画装框了,就挂在床头。看着那副画,周呜有时也会想起以前,画画的日子,还有以前在农村的日子。她有时候想,不管周鸣怎么着了,本质上他还是一个农民,一日为农民终身为农民。周鸣伤感的时候,她也有点伤感,其实做一个像周鸣那样的艺术家并不坏,她觉得。
  周鸣和他的那些艺术家同学不一样,周鸣是结婚最早的,结婚之前没谈过几次恋爱。这在搞艺术的圈子里很少见,周鸣说他一直在等着她出现,她不相信,可她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但是现在,周鸣有外遇了,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周鸣每天都回家,在她告诉他她怀孕之后,周鸣回来的都很早,也很少喝酒,可她却总能从他的身上闻到别的女人的味道。有时候,她告诉自己这是幻觉,不可能,但那香水的味道很真实,虽然很淡,她是从来不用香水的,周鸣也是。
  她想她应该去看看医生,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
  星期天,她一个人去看医生,阳光很好,在树荫下,阳光都是碎碎的,跟她的裙子一样。天并不热,她的肚子也没有鼓起来,只是有点突起,像是长了一些赘肉。她摸了摸她的肚子,想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她的子宫里成长,这个小生命顺着一跟脐带吸取营养,慢慢长大。她想他或者她现在估计只有拳头那么大,或许还没有拳头那么大,他才刚刚出现呢。现在是八月,他还不到两个月,如果顺利的话,他应该是在明年三月或者四月出生,正是春天,不冷不热,适合生长。她到医院去做检查,医生说:“你怀孕了!”她说:“我知道我怀孕了,我想知道孩子现在好不好。”医生笑了,医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笑的时候露出白白的牙齿,她想周鸣也有一口漂亮的牙齿,她也是,他们的孩子也应该有一口漂亮的牙齿。医生笑完的时候说:“现在还不能准确地判断孩子长得怎么样,他还那么小呢!”医生把手握成一个拳头,在她面前晃了晃说:“刚怀孕的时候,一般都有些焦虑的症状出现,这个很正常,你应该调整自己的心态,放松一点,多听点音乐,那样会好一些。”医生一边说一边介绍一些好的唱片。他说:“你应该多听一些柔和的音乐,不要听太激烈的,那样对孩子不好。”她笑了,医生还很年轻。她看了看医生说:“你孩子多大了?”年轻医生的脸红了一下说:“我还没结婚。”她笑了笑说:“你将来肯定是一个好的丈夫和父亲。”医生看了她一眼说:“我也觉得应该是。”从医院出来,她在医院的中心花坛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会,有个刚做妈妈的女人抱着孩子走过来,旁边跟着一个小心翼翼的男人,女人的样子都骄傲得像个女皇。她感觉有点晕,孩子粉红粉红的,头发黄黄的,很软,像一只刚出炉的面包。她觉得她应该去看的是心理医生,而不是妇产科医生。
  她想起了一个大学同学,心理学系毕业的,经过几年的努力后做起了心理医生。她想现在是找他的时候了,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心理问题,只是觉得应该去看看。她找出他的电话,然后说她一会过去。
  如果不是那个同学站在她的面前,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这是一个诊所。说实话.这个诊所更像一个小小的疗养院。诊所在一个院子里,里面树木长得很旺盛,盖住了整个院子。没有一点阳光落在地面上,很阴凉。会诊室很干净,还放着音乐,很柔和的那种。她想起了医院里的医生说的话“要听柔软的音乐”。墙上还挂着画,旁边的桌子上还有零食。他说:“你先坐一会,或者你可以吃点零食。”她说不用了,我是来咨询的。医生笑了笑说,别开玩笑了。她整理了一下表情说:“我说真的,我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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