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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当代2007.5-第22章

小说: 当代2007.5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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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那个麻雀,被赶走了又飞回树上,它看到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皮夹已经塞了刘高兴的怀里,而且他拉了架子车就走,一直走过这条巷子。我的脚步匆匆,目光似乎盯着前方,但余光扫视着身体左右,甚至感觉到后脑勺上,屁股上都长了眼,观察着一切动静。天上的太阳真光亮,一丝杂云都没有。人熙熙攘攘地走过去,人熙熙攘攘地走过来,世人都是忙,忙的人多愚蠢呀,他们压根不知道发生了多大的事件!
  真好,拾破烂的就是城里的隐身人。
  在巷左边的那一堵涂了深红色的围墙下,行人稀少,风卷着一堆树叶像球一样滚过来,我是一脚把球踏散,侧身打开皮夹。打开皮夹如同酒桌上赌酒揭开碗看骰子。说实话,我并不企图在皮夹里发现太多的钞票,只要有这么个精致的真皮夹子就不得了,这个皮夹和我那个钱夹就又成对儿了。
  拾破烂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拾到破烂常常会成双成对,这种现象当然只有我有,比如你上午收到了废铝,下午肯定就收到铝制的烧水壶或者门窗,你在这一条街巷收到了一件半旧的衣服,在别一条街巷肯定也有人会送你一双鞋的,所以,每当我收到一件满意的破烂后,我就耐心地等待同一类的破烂到来,它没有不准的。五富说过我是有什么神附了体,或许什么妖变的。清风镇的风水先生文化并不高,他说人死了几时入土下葬就得几时入土下葬,不按他定的时辰就容易出怪事,这些可能都是一个职业干久了,它本身就有了神气。有这种神气的人都是感觉特好的人,五富他没有这种感觉。
  这个皮夹是我的那个皮夹引来成对的,它里边没有钱,但里边有一个手机,一本护照,有红的蓝的白的一共七张磁卡,还有一大串各式各样的钥匙。
  如果是三百元或者五百元,我一定是将钱收了,收得心安理得,不会告知别人。而皮夹里还有这么多的东西,我就害怕了。你可以放鞭炮,但你不可以放炸药包!我立即把皮夹像掏鸟窝掏出了一条蛇一样扔到了围墙下的树丛里,拧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返身回去捡起皮夹把东西倒出来只把皮夹拿走。差不多走出百米了,又担心起扔掉的东西一定很重要,丢皮夹的人可能已经急疯了吧,再返回去把那些东西又捡了装进了皮夹。这下,皮夹深深地藏在了我的怀里,才知道了什么是祸随福存,我的腿灌了铅了。


  二十六

  在收购站里,我没有把这事告诉瘦猴,也没有交售那三个易拉罐。瘦猴以为我在池头村还专门存放了一批易拉罐,然后抬价再卖的,骂道:人都说商州炒面客老实,老实得很么,担粪不偷吃!回到剩楼,我把三个空易拉罐放在窗台上,没有香蜡供奉,就双手合十作了个揖。五富说:这又咋啦?我说:这是运气神!五富说:运气神?我说:你瞧瞧我的印堂,印堂发暗还是发亮?
  没有一点敏感度,五富竟然说我印堂上长出了个疖子。我要让他见识见识,一晃皮夹,五富大呼小叫。我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五富蔫了下来,说:他*的,皮夹是装钱的,他不装?!
  就知道个钱!我让五富看护照,告诉他护照是出国的证件,就像咱们用的身份证。能用护照的都是大老板呀!这么多的磁卡,或许里边存着钱,或许去打折吃饭,或许能直接购物,咱只是不会使用罢了。瞧瞧这钥匙,多大的一串!你有几个钥匙?在这个城市里,能体现一个人身份的除了住房和坐车就是从钥匙的多少来看哩。
  五富却玩起了手机,手机是关着的。我们都没有用过手机,不知道怎样才能打开。五富说他去过二道巷的手机市场,一个旧手机可以卖到三百元:高兴,卖了它,你权当是捡了三百元!
  我说:我恁爱钱的?!
  五富说:你是皇帝他妈,拾穗图新鲜呀?
  有些东西是能要的,有些东西就要不成,我说:月亮能要吗?
  得了小便宜我当然高兴,而且盼望着它天天光临,大的便宜突然到来,我只有恐惧。我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了:扔掉护照磁卡和钥匙,单单把皮夹留下,手机卖掉?这如同见了一个孩子落水而不去救,见了谁家的房子着火而不去灭?我刘高兴不是个随便的人,我随便了就不是人!那就决定把皮夹交给池头村的派出所去,让派出所去找失主。唉,命里八尺,难求一丈,让我心坦坦地睡个安稳觉吧。
  但五富说了一句话,使我不敢去派出所了。五富说:交派出所?会不会人家说你是偷的?皮夹里有护照有手机有磁卡和钥匙而没有钱,人家能信吗?五富的脑子从来是一盆糨糊,今天的话却说得好。我突然觉得五富是不是也怀疑我拿走了皮夹里的钱,甚至我在瞬间里也怀疑了皮夹是自己偷来的或者我把钱拿走了。
  五富说睡吧,明日睡起来说。
  我睡不着。夜深人静后去池头村西巷敲开了韩大宝的门。
  韩大宝听了我的叙述,把皮夹翻来覆去看,然后拿眼睛盯着我。盯了一分钟,不说话。又盯了一分钟,还是不说话。我嫌他脸上的麻点不好看,把目光挪开了。韩大宝突然恶狠狠地审问起了我。
  偷的?
  不是!
  抢的?
  不是!
  真的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
  我心慌意乱,但不能忍受韩大宝的诬蔑,愤怒了,要夺过皮夹走,韩大宝嘿嘿嘿笑起来,阴森得像夜猫子。
  他说:咱们要发财了!
  我说:发财?!
  韩大宝刚把手机打开,嘟地一声信息就出现了,机屏上出现:同志,你捡到了我的皮夹,皮夹里的东西对你没有用,对我却重要,如果我们肯交朋友,请你把手机拿走,而把机卡还我,因为卡里存了我大量的客户电话。你可在明日或后日晚八点将护照、钥匙、磁卡和机卡放到青松路第三根电杆后的花坛上,那里有一个纸包,装着感谢你的拾捡费一千元。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韩大宝也真是福人,一到他这儿问题就解决了!我给韩大宝递上一根纸烟,又给他点着,说:后日晚就是明晚么。韩大宝说:是明晚。我说:他说给一千元,他真能给一千元吗?韩大宝说:你脑子简单!
  我脑子简单吗?我知道韩大宝的意思,我立即表态:真有一千元了,咱三人三余一,余一的一百咱吃一顿!我这脑子简单吗,知道他要分钱,也就把五富硬扯了进来。
  韩大宝说你以为人家真会给一千元吗,那人一定会藏在附近等你出现就突然抓你,不但不给一千元还要认为你是贼,扭你到派出所去!我说还有这号没良心的?韩大宝说你以为呢?我说那咱不要他一千元,他敢说咱是贼?韩大宝说为什么不要一千元,他补办一个护照得多少钱,把家里所有的锁子换了得多少钱?一千元我还嫌少哩!我说那咋办,吃屎的把屙屎的顾住了?!韩大宝说这得我出马。
  第二天的晚上,韩大宝先不同意五富去,后来又主动让五富也去,他的意思我明白,怕出现变故或要打架,五富是个好打手。我就暗中叮咛五富,去了眼睛活些,韩大宝让你干什么你不一定就干什么。五富说:我只听你的!我们到了青松路,果然第三根电杆后的花坛沿上放着一个纸包,拆开看看,一千元。韩大宝将那一千元一张张揉着听响声,又拿到灯地里看了看,说:真的。让我放下皮夹。皮夹里有护照、钥匙、磁卡和手机,韩大宝就把手机拿了,取出机卡放到皮夹里,让我和五富都不要出声,然后三人分别朝左右前后观看,撤退到马路对面去。在没人处,韩大宝拿出五百元给我,说:见面分一半。
  说定的三人三余一,韩大宝却只给我和五富五百元,这是狼么!但他已经把另外的五百元装进他的腰包了,我还能怎样?行噢,五百元就五百元,全当用那五百元认识了流氓无赖韩大宝!我抽出二百五十元给五富,五富说:咱成了二百五呀?!又退给了我十元。
  韩大宝并不让我们走,他拉了我们又从灯影黑处猫腰过了马路,藏到一辆停着的车后,观察起取皮夹的人。约摸十分钟吧,从东边慢慢走过来一个人,因为背着路灯看不清眉眼,走近了花坛边就坐下来,一只手从坛沿后极快地把皮夹攥在手里。这场景有点像电影里的镜头,我咯地笑了一下,正要说咱们是特务么,而这时,韩大宝,豹子一样扑了过去,抱住了那人。
  韩大宝不是个正经人,这我清楚,但他坏到了这程度我是没有想到的。已经取了人家致谢的一千元,一千元还不满足吗?那人肯定是一个来的,没有同伙,不是下饵……这显得我们多么小人!
  我和五富同时喊:大宝,大宝!
  韩大宝根本不理睬我们,他紧紧抓住那人胳膊说什么。街上有一辆车开了过去,灯光明晃晃地照着他们,我看见了那人头发整洁油光,穿件带格儿的衬衣,扎着领带。车过去了,花坛又处在昏暗中。这人怎么面熟呢,是在哪儿见过吗?在我认识的人中肯定没有这么体面的人,也从没一个能认识的人穿得这么整洁。哪怎么面熟呢?那张脸看起来是多么亲切啊!
  我说:五富,你看清那人了吗?
  五富说:看清了。
  我说:咋面熟的?
  五富说:我没见过。
  韩大宝和那人还在远处说着,都不停地做手势。后来那人顺着北边街巷走了,韩大宝跳跃着过来。
  我问你们说什么了?
  韩大宝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一千元就把咱们打发了?
  我说你敲诈人家?
  韩大宝说对这种有钱人客什么气?我让他再补五百,我是准备再分给你二百的,他*的,有钱人都啬,只给了三百。
  韩大宝没有说这三百元再是给我分一半,就是他要给我一半,我也不会要的。我鄙视他!就在我们分别返回后,整整一个夜里,我没有睡好。原本那人是感念着我们的,这下好了,该千遍万遍地咒骂了。
  我向天祈祷那人能原谅我和五富,那张脸就清晰地浮在我的眼前,我便又一次琢磨这脸怎么面熟呢?
  哦,哦,我真的是记起清风镇和尚的话了,是那个人和我有前世的缘分吗?
  这么大的西安城里,有一个人会和我有缘?!突然间,我的脑子里闪现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判断:他是不是移植了我肾的?
  判断是那么地强烈。是这个人,肯定是这个人!
  我爬起来,冲动地到五富的屋里把他摇醒,我告诉着我的感觉。五富拿手摸我的额头,说你不是发烧吧?我不发烧。五富又拍了拍我的脸,说你不是夜游症吧?我没夜游症。五富目光恍惚地说:我在做梦。
  我气愤地拧了他的嘴,他脸上是松皮,嘴和鼻子就拉扯到半个脸上。
  我说:我相信我的感觉!
  五富说:你相信是那就是吧。
  五富习惯了顺从我,而他一顺从,我却犹豫了。
  但是,五富却告诉了我关于他自己发生过的一件事。他说他第一次经人介绍对象时,陪伴那个女子的就是他现在的老婆,他见到她们,他就感觉陪伴人是他的老婆,后来要介绍的那个没成,真的他就娶了陪伴人。他说着说着就又想他的老婆了,说他老婆现在可能也没睡觉,在灯下给孩子纳鞋底吧。丑人是不是爱想老婆,就像去西天取经路上的猪八戒?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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