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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当代2007.5-第65章

小说: 当代2007.5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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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舅颤抖地呼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立即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地扑向幺舅,还没走拢,就昏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只有小丽站在我旁边。我捂着疼痛的胸口,急急地问,我幺舅呢……小丽哭丧着脸说,还在抢救,哎,飞来横祸,差点把我吓死了。
  当我来到手术室旁,看见高叔、胡叔还等在那里观望。我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呆呆地朝里望着,不敢喊也不敢叫。胡叔小声说,全娃,你幺舅这辈子完了,两个眼睛全瞎了。这时,四个警察也来到手术室外面,等候询问情况。高叔对我说,是他打的110。
  我经过检查,并无大碍,没伤及肋骨和内脏,看来凶手只是针对幺舅下的毒手。我突然想起刚儿的话,难道他真的算到我幺舅就要大祸临头了吗?这是诅咒还是预言?


  十三

  在医院里,我经过两天治疗,已经没事。到了第三天,高志强、胡传宏和小丽却一起突然消失了。幺舅的病床前除了我之外,只有闻讯赶来的石伯。幺舅的双眼缠着纱布,但神志还是很清醒。他反复告诉我,不要把他受伤的事告诉老家的人,等以后好了再说。好在幺舅的银行卡都随身带着,医院方也没有找我们的麻烦。加上公安局已经介入这件凶杀案,医院也尽心尽力医治幺舅的伤。但是他们说,眼睛没救了,眼珠被刀刺破了,就是神医也没办法恢复。
  幺舅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凭感觉他已经知道胡传宏、高志强、小丽已经不在他身旁了。他问了我一次,我实话说了,我还说我去找他们。幺舅说,不去找了,要来的他一定会来,不来的你拉他也不来。老高、老胡能送我上医院,也算有点良心了,至于小丽,走了就走了,那个臭女人,只认钱。这个时候,在我身边的人,只有全娃了,我的亲外侄,全娃呀……幺舅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不愿松开。虽然看不到他的眼泪,我的眼泪却无声地掉了下来。我说,幺舅,不光有我在你身边,还有石伯。幺舅说,石老哥子,谢谢你。石伯抹着双眼说,庞老板,我来晚了,我也帮不了多大的忙,我跟你端茶递水,端屎端尿还干得了。幺舅轻轻地点了点头,紧紧地抿着嘴唇,不愿再说什么。
  一个月后,幺舅出院了,原来的住处充满了血腥,他再也不愿去那里。我们另外租了一套房,幺舅、我和石伯住在一起。石伯一天只是买菜做饭洗衣,老实巴交地干活。幺舅配了一副墨镜戴着,隔个一两天就由我牵着到区公安局催问案子。幺舅每次去,都要向警察唠唠叨叨地说,这事一定是乔总支使人干的,还有江老板当帮凶。警察说,你放心,这案子一定要破,你提供线索要有根据,乔成良和江立松这两个人与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我们还在查,有什么结果,我们会通知你。
  三个月后,这个案子终于破了,四个凶手也先后捉拿归案。他们交代说,那天用的不是真枪,是仿真枪。指使者也不是乔总和江老板,而是一个叫余天云的人,这人是个肝癌晚期病人,是乔总的表兄,他把所有罪过都一肩担了。江老板那天并没有在幺舅住处附近,而是远在福州,他也没事。幺舅在公安局听到这个消息后,当着警察的面又是磕头又是哀求,他反复说,不能放了乔成良,就是他派人害了我,是他和江立松联合起来害我的。警察说,庞士烈,你也不要胡搅蛮缠了,你跟人结的怨,你也有责任,你成了残疾,我们也不谴责你了。这个案子已经了结,我们已经尽了很大的力,今后不要再来缠我们,等法院的判决吧。
  当天夜里,幺舅对我说,全娃,放走了乔成良和江立松这两个杂种,我心不甘呀。姓余的是个顶包的,活也活不到几个月,肯定是江老板那狗日的为保他自己出卖了我,他龟儿不得好死。我一时无语,脑子里反复出现乔总的话和刚儿的话,我猜想,幺舅不光是得罪了乔总,可能也得罪了一帮大老板,有些事,公安局的人心里也清楚,只要有人顶罪,他们何必又去碰那些大老板呢。那些人背后都有人撑着,他们一定不会为一个瞎子去得罪有权有势的人。我正想着,幺舅咬着牙说,全娃,你帮我的忙,把姓乔的给我杀了。我瞪大了眼,张大了嘴,说,幺舅,我哪有那本事?幺舅说,我有钱,我愿意拿十万,请杀手,可惜我眼睛看不到,只有靠你了。我又一次吃惊了,问,幺舅,你不是说胡话吧,你有点钱,只能用来养老。幺舅心酸地说,全娃,实话告诉你吧,这几年干这种事也有三四回了,我有一百万,一百万。可惜,哎,我眼瞎了,钱再多也没用处了,生不如死呀。这时,我心里终于有点明白了,幺舅是和一些二老板勾结起来,专门勒索大老板的钱,讨工钱的壮举,其实是一场诈骗。可是,我不能点穿,不能在幺舅的伤口上撒盐。我说,幺舅,你受伤的事这个时候也该告诉我妈和幺舅妈了。幺舅听到我提到幺舅妈,表情很复杂,喜忧参半。他说,不要忙,等报了仇再说。我沉默着,不知道该咋个来劝幺舅慢慢压下这复仇之火,再说,我知道我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干不了那事。
  转眼到了八月,进入炎夏,我想回老家读书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可幺舅却天天催我去打探乔总的情况,去找人报仇,弄得我心烦意乱。我心里明白,请人杀人,那是幕后指使,也是犯死罪的事,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犯得着去干那傻事吗?于是,我编了一套又一套谎话,对幺舅说,那个乔总已经离开佛山了,公司老总也换了人。还说,请人的事,只有你亲自办,要是人家拿了钱不去杀人,我也没办法。幺舅常常叹气,说我不是个办大事的人,说我书生意气,说我不是血性男儿……他说什么,我都不反驳,我反正干不了这事。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给家里偷偷打了电话,告诉了幺舅受伤的消息。
  五天过后,我的爸爸妈妈、幺舅妈和她的两个女儿来到广东佛山。我妈妈和幺舅一见面就抱头痛哭,我的两个小表妹很懂事,一边一个抱着幺舅的腰高一声低一声地叫爸爸。我和爸爸当时眼睛也湿了,泪花在眼眶里闪动。只有幺舅妈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整个眼圈都红了。作为幺舅的前妻,看到此情此景,特别是看到幺舅脸上架着的一副墨镜,心里真是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幺舅回头又用双手搂住自己的两个女儿,摸她们的头摸她们的身高,喃喃地说,长大了,长高了,岚岚、霞儿,爸爸对不起你们,爸爸眼睛瞎了,看不见你们了。大女儿岚岚说,爸爸,回家吧,我牵你走路。小女儿霞儿也抢着说,爸爸,你回到家里,我找个棍棍,你牵一头,我牵一头,我带你走路。幺舅这时黯然无语,豆大的泪珠从脸颊上滚了下来,他紧紧地抱着两个女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时,他真正感受到了亲情,那是令人心灵颤抖的亲情。
  妈妈注意到受了冷落的幺舅妈,她说,士烈,碧秀也来了,她和两个女儿是专门来接你回家的。幺舅四下张望,情绪有点激动。可惜他已看不见了,他抽了抽鼻子,想闻出那股以前十分熟悉的气味。幺舅妈往前轻轻跨了一步,没有叫也没有伸手,她在瞑瞑中等待一种缘分,一种气味一种亲情的重新融合。人们常说瞎子的听觉、嗅觉特别灵敏,以前我没见过,当幺舅在一分钟后准确地摸着幺舅妈的身子,抓住了她的手时,我真吃了一惊。幺舅一改以前的粗暴,柔声柔气地问,碧秀,你还恨我吗?幺舅妈没有像一般女人那样嚎啕大哭,只是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向下掉。一腔的怨恨、委屈化作泪水一串一串砸在地上。幺舅和幺舅妈并没有立即抱头痛哭,多年的隔阂和生疏自然产生了距离。幺舅痛苦地自责说,我两个眼睛瞎了,我是个废物,我不想活了……幺舅妈终于说话了,她异乎寻常地轻声说,庞士烈,你看不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了。幺舅这时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痛哭起来,像嘶鸣,又像哀嚎。大家都没有劝他,在我的记忆中,这是幺舅第一次大哭。
  看不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是幺舅妈的庆幸,也是幺舅后半生的悲哀。久走夜路总要撞鬼,这是不是宿命?我也说不清楚,只是后来,幺舅并没有寻死,他回到了老家,他有钱,吃穿肯定不愁。可惜,外面的花花世界,只有残存在他黑暗的梦里了。


  责编 周昌义





  人民政府爱人民  邵 丽


  邵 丽:毕业于河南财经学院。中国作协会员。现供职于河南省作家协会。1999年开始写作,发表作品近百万字,出版散文集《纸裙子》,小说集《你能走多远》、《碎花地毯》。《我的生活质量》是其第一部长篇小说。


  事情的开始要从老驴的女儿李童考上大学说起。老驴的女儿考上大学对于李家庄是一件大事,对于老驴家就更是一件天大的大事了。
  老驴人不错,女儿还没考上大学那阵,整天像个弥勒佛似的,笑眯眯的袖了手,啥热闹都凑,看见老少爷们都打招呼,很随和的一个人。但李家庄的人偏不认这个账,李家庄的人谁见了老驴都板着脸,正眼都不给他一个。他们是嫌老驴没成色。老驴生得人高马大,目正口方,能说会道。可就是田地种得邋遢,日子过得拧巴。好好的光景,硬是给他整得像鸡肠子似的,七拐八扭的净走样儿。
  老驴已过了四十三岁生日,这在村里应该是个被人尊敬的年纪了。可他还是站着坐着都叫人感觉一歪三斜没个正相。仔细看面目,黑是黑了点,没心没肺地并不显老。不过,浓眉毛大眼睛生在他脸上,怎么看都有点水土不服的意思。那老驴的媳妇更是没道理的秀气,刚嫁过来那阵子,大家都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朵鲜花果然没能出牛粪而不染,打从经了老驴的手,不知怎么地就蔫得像一棵霜后的茄子了。
  老驴从不跟人争长短,也不好生是非,面善心慈。谁家有喜事,总会见他卖力地跑前跑后指东打西,乐得屁颠屁颠的。要是谁家有个丧事让他撞上,不管人家爱见不爱见,十有八九会跟在送葬的队伍里哭得眼泪吧唧如丧考妣,反正他觉得左邻右舍前家后院都跟自个儿亲戚似的。村里却不大有人郑重说起他,如果偶尔说了,就会有人摇头骂道,这头蠢驴,也没少辛苦,就是百事不成!
  老驴地侍弄得不好,老驴的女人把个家打理得也很不好。可老驴和他媳妇却做了一件让李家庄的乡亲眼珠子都蹦出来的事,就是生养了一双好儿女。女儿李童打从听懂人话就看出来爹在村里被人不待见的样子,所以暗暗咬紧牙关要做个有本事的人,从上小学起数不清给她爹挣了多少个百分。弟弟被姐姐逼迫着教导着,学习成绩也是出奇的好。
  老驴的女儿这一年考上了大学,老驴的儿子这一年考上了高中。
  这个事情的确让整个李家庄措手不及。
  李家庄人在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中面对了这件大事。老驴破天荒地被人在背后不断地提及,但在他面前,大家都讳莫如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这事儿似的。老驴可是不管不顾地放开了为自己高兴,高兴的老驴把闺女的大学通知书揣在贴身的口袋里还没暖热,就催促媳妇杀小鸡,烙油饼。顷刻间鸡飞狗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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