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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当代-2003年第5期-第57章

小说: 当代-2003年第5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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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朱棣,他都无一失手地周旋应付过来,有什么理由不从现在起,就进行前期投资呢?芽 
  此时,他还不到四十岁,他以为来日方长,若是像欧阳修那样活到六十多岁,他认为自己很可能还要侍候第五位、第六位皇帝呢!可是,一肚子学问的解缙忘了,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牌桌上同样也没有常赢的赌客,他怎么可能永操胜券呢? 
  据《明史》:〃先是,储位未定,淇国公丘福言汉王有功,宜立。帝密问缙。缙曰:'皇长子?穴朱高炽?雪仁孝,天下归心。'帝不应。缙又顿首曰:'好圣孙。'谓宣宗也。帝颔之。太子遂定。高煦?穴朱高炽之弟?雪由是深恨缙。而太子既立,又时时失帝意,高煦宠益隆,礼秩?嫡,缙又谏曰:'是启争也,不可。'帝怒,谓其离间骨肉,恩礼寝衰。〃封建社会中的大位继承,从来就是伴随着血风腥雨的难产过程。狗拿耗子,用得着你多管闲事么?解缙不自量力地介入这场最危险的宫廷游戏,分明是在找死了。 
  1410年(永乐八年),他又犯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缙奏事入京,值帝北征,缙谒太子而还。〃应该聪明,却是一位笨伯,应该灵敏,却是一只呆鸟的解学士,在这第四场博弈中,连连败绩,现在又做出这等授人以柄的傻事,只好将身家性命统统搭进去了。〃汉王言缙伺上出,私觐太子,径归,无人臣礼。帝震怒。逮缙下诏狱,拷掠备至。〃好了,他的故事到此也告结束。1415年(永乐十三年),〃锦衣卫帅纪纲上囚籍,帝见缙姓名曰:'缙犹在耶?'纲遂醉缙酒,埋积雪中,立死。年四十七。籍其家,妻子宗族徙辽东。〃 
  呜呼,解缙诗云,〃天风吹我不能立〃,他要是有一点先见之明,预知最后冻死在雪堆里的命运,还会如此耽迷政治,热衷名利,酷嗜权力,到成瘾成癖的地步吗?不过,看时下一些同行,经营竞逐之积极,张罗奔走之忙碌,上下其手之努力,攀援迎附之热烈,好像还很难说这位学士就肯消停下来的。 
  十个文人,九个轻狂,这种说法,也许不无道理。 


花 儿
潘 冲 
  明轩文学社 
   
  四川省绵阳南山中学明轩文学社成立于2001年,分原创文学部和编辑校稿部、小记者部,共有社员一百三十人。除了进行校园文学创作外,社员还参加学校一些大型活动,并进行采访、报道。 
  (指导老师罗汝) 
  外婆说过,一个女孩子就是一朵花儿。那么我是什么花呢?外婆。 
  ——题记 
  外婆曾请算命先生为我占卜,说我11岁时不死则残。 
  我没有死。不过突然间双眼视力几近丧失,没有病因。坐在教室的最前排紧靠讲桌,粉笔灰纷纷下落,有时我觉得那像雪一样,十分美丽。 
  出生在蜀犬吠日之地,冬季有抹不尽的厚雾。见过两次雪。第一次是夜里下的,隔早积成松柏上一簇簇白,泥地有雪融后点点水洼,让7岁的我兴奋异常,连蹦带跑地去了学校,弄得裤腿溅满泥,棉鞋已辨不出本来面目。被班主任痛骂逼着光脚罚站,最后四肢完全麻木却满心欢喜。 
  所以说有些东西经过得太快,只来得及快乐,快乐得回忆都可以自欺欺人的甜美。比如流星。比如雪。虽然我可以不科学地以为雾是静止的雪,可惜一物终不能替代另一物。 
  第二次是今天。 
  她并不美丽——她没有抹胭脂。 
  ——圣伯夫(1804—1869法国文学批评家、作家) 
  那一年我四岁,穿红布小裙别着有可爱大白兔的发卡坐在外婆腿上。父母要接我去绵阳。我说,婆婆我要走了,我走了你就见不到我了,你不要哭噢。外婆被我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我却很认真地瞪大眼睛:我真的走了,真的喔,你不要哭。 
  此后每年夏天回老家看外婆。外婆爱花,阳台上种了各种花,四季如春。她总会摘花送我。有时我穿淡绿色长裙,脚上是打折的廉价凉鞋,站在市场的人流中等候给我买炸鸡翅的外婆;有时我下楼买方酥饼和薄荷糖作我们的午饭:有时她给我讲她年轻时每天空着肚子从城东跑到城西上学,放学又赶着回家煮饭,父亲是没落的地主,仍有上酒馆的旧习,最后死在那里;有时我们吵架。 
  我知道我不是讨人爱的乖巧孩子,戴大大的眼镜,身材矮小外套却更为短小,不合时宜的头发凌乱地挂在耳后。我的同学们,男生穿肥大的滑板裤遮住帆布鞋,女生一只耳穿四个耳洞,是鲜花般美丽异常的孩子。可是没有关系。“女为悦己者容”,我这样就很好。像是住在灵异世界的哈利·波特,我不停寻找人生的9又4分之3月台,登上列车永远离开。 
  却发现终点永远是高考。 
  没有埋怨。收到A的圣诞卡,说高三,终于体会到“空虚”是什么滋味了,班里流传一句话:“高三啊高三,不在高三中恋爱,就在高三中变态。” 
  笑。 
  风雪洗劫的城市,仅剩花店蓝色的塑料桶里,在持续永恒地姹紫嫣红。拖着脚边全湿的牛仔裤去教堂。仰头望见被浸染成湿灰色的十字架,映衬天空的雪,浪漫圣洁得好似上帝的恩赐。想问自己置身的是流奶与蜜之地(注一)或各各他(注二)?谁无罪(注三)? 
  有信教者对我说,主是仁慈宽容的,深深怜悯着信徒的心。惟有主能看清这世界。主永在你心中,为你指引信仰的方向。 
   
   
  你不是一具抛弃在那里的没有灵魂的尸体吗?血管里没有流动的鲜血吗? 
  ——大主教在圣克雷芒教堂的演讲 
  身上的许多伤疤,还在准备脱落的时候我便用带锈的刀片去挑,不能容忍它们顽固地和血肉厮守。彻夜不眠一直躺着,双腿支靠墙壁。早起赤脚从乱书堆穿过去,推开纱窗,目睹那些迟钝的铁片和沾血的卫生纸在雨里撕心裂肺地坠落。教堂对面的梧桐,树干斑驳陈旧,不知为何树皮被剥掉许多,露出黄绿的颜色。与生物书的理论大相径庭的是,它们一直健康生长。曾在作文中写:“若能洗尽铅华面对阳光绚烂,就可看见日复一日的生活和那些树叶一般,闪闪发亮。” 
  我用很俗的语言形容这种感觉叫“活着”。没带伞,雨水都贴着我的面颊流下来。 
  那是九月。 
  我是这样的顽劣和忧伤及难以察觉的自闭。一周没有看见下午四点的太阳了。梦见陌生人,对方说,你很寂寞。我否认,她再次说你很寂寞,我突然就哭了。我想我真是个单纯的中世纪的女孩子。我在害怕,害怕很多,没有安全感。我不喜欢团体的活动,我害怕与人相处,很多时候不屑与人争论,我宁可沉默。老师对我说,你说话总是很沧桑,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那样无忧地欢笑。我不知道,我说可能是每一个孩子在这样的年龄轻易地就会陷入伤感。常常寻找寄托。我是自卑的人,自卑所以自负,所以极端需要用他人的肯定来证明自己。人都是如此,很清楚该怎样可是难以控制情绪。想起《飘》。战争后面对一片废墟的塔拉,斯佳丽对艾希礼说:“说你爱我,我会为你这句话终老一生。”她很坚强她爱塔拉,可是她烦了厌倦了拼命的生存,想逃避。事实却再一次逼她面对。生存真的是很悲哀的事,我们不断努力为的是什么谁也说不清,不管追求的是绚烂还是平淡我觉得都只能尽力,生命只有几十年人便化作土,心里真的不甘。人生是你去走没错可是命运不是你可以定的。有些时候一个人一生只有一个故事,就是他人生各阶层搀杂的真实虚假反映,不断地修改添加,直到面目全非,但记忆和现实的一切又在斑驳或华丽的涂抹下隐隐约约。那种故事我惟一要做的就是忘记,彻底忘记。我的生活永远只有今天这当然不是说我是个会抓住机会的人,而是昨天的,忘了;明天的,不敢奢望;今天不论如何我仍旧活着。我不是哈姆雷特,生存还是毁灭都不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我常考虑的是:今晚吃什么。 
  A说生在中国很不幸,我们挤在别无选择的独木桥上。 
  我回信表示很难说一个人生于怎样的家庭幸与否,同样,我也很难肯定自己生在中国是否悲哀,可能人越成长考虑的太多,以致感情不能纯粹。某些时候我十分痛恨,某时又感触横生。生于长于某个地方,数十年无论是欣然接受还是固执排斥或者根本无何感触,它的气息已经渗进了灵魂,那是潜移默化的东西,轻易不能察觉,一切掩盖在你靠人为培养的思想观点行为习惯下,等待一个时刻令你惊叹地自然浮出水面。令人厌恶的中国不如西方的一些东西,取消了,中国人未必能感到舒坦。应该讲,人都本能渴望“选我所爱,爱我所选”,“爱”和“选”却在现实中受无数限制,有时被折磨到鲜血淋漓有时也欢娱无比。中国和西方那个限制的框不同吧,所以我们仿佛只是看见别人欢娱而自己可能要无奈地顺从。 
  再次听到有人死去,自杀。这个城市是巨大的殡仪馆,无尽的人来无尽的人去,然后麻木冰冷和尸体一样和每个人一样。我们会悲伤淡忘最后漠然。觉得自己像殉道的修女,殉道的命运和感情。 
  童话里的灰姑娘啊,开始时总是穿得很破而且很不幸,最后变得比谁都美丽,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们都不是公主,这个世界也没有幸福。 
  去年的元旦,夜深的公路上,我依偎着冰冷的汽车皮垫瑟缩。隔着车窗什么都看不见,被雾紧裹着车继续前进,没有方向,尾灯后徐徐跟了不认识的车,更多的车停靠在路旁。疲惫一笑。没有恐惧。从包里摸出磁带托司机放,巴赫的小提琴协奏曲,一周前买的盗版——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下午,我回老家去见外婆。想买花。要最艳丽的红玫瑰,盛绽到即将凋谢的那种,满满一大束浓郁芬芳令人窒息。我这送给外婆。我一直莫名地要想送给她,从三个月前她还住院时,从我望着她掩盖在被单下单薄得几乎看不出来的身体,她深陷的脸庞,她吃力地嗅脸边放着的鲜花时。 
  晚期胃癌。我还记得她送我的最后一束花,叫“日本兰草”,有纯紫色花瓣和修长晶莹的淡绿花茎。让我遥想那个穿绿裙的盛夏,曾很渴望要一条当时流行的大摆裙,因为价格我无法开口。11岁生日时终于得到,可惜已没人再穿这样的裙子,我已在漫长的等待中失去了最后的激情,不再穿过裙子。有人说我适合穿绿色,也有人说我穿太多白色,我没有喜欢的颜色,我总是笑着,笑着,笑着,所以,应该怎样都好,等到最后等到失望也很好。 
  在外婆已说不出话认不出人的那个下午,她认出了我。房间里没有别的人,她仿佛微微地向我伸出手。我没动,无法判定那个虚弱的姿势意味着什么。到死,她一直叫我的名字。 
  墓前,我不自觉地抬起左手,轻轻划过——额顶,右肩,左肩,腹部。不是教徒。基督教说罪恶的山羊站左边,纯洁的羔羊站右边,中世纪惯用左手的人正是邪恶的魔鬼,理所当然在宗教裁判所的烈火中赎罪。 
  仰望天空,晴朗到苍白。上帝保佑。 
  你的眼睛不可能洞察那些隐藏着的感情变化。 
  ——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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