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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当代-2004年第1期-第60章

小说: 当代-2004年第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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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一段我妹没有细说,只说后来他们分手了,经历过所有的情人之间经历过的一切后,我妹忽然发现那个应该称为知识分子的男人同样具备了知识分子的怯懦,他柔弱的肩膀承担不起她的情感,她和他交往只能在黑暗里,永远走不到阳光下。 
  我妹最不能容忍的是做情人,情人一词总让我妹与我们家的命运发生联想,联想的结果我妹知道只能有一种结局。 
  我妹说哥,人要是生活在苦井里还不知道苦的滋味,还要在自讨苦吃,就自作孽不可活了。 
  我妹经过了一年的时间才让自己的心恢复平静,平静下来的我妹心如止水,我妹的同事说她得了厌男症,所有的男人对我妹都不过是一道风景,她远远地欣赏不再走入,不再走入便不再迷失。 
  解强劳教回来就给我妹跪下了。 
  他没想到我妹还会等他,他以为等他的应该是人去屋空。 
  我妹没有离婚,而他们的婚姻已形同虚设。 
  她和解强除了吃一锅里的饭再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他们不再同床,后来,解强做了医院太平间的管理员,他们吃饭也不再同桌,他们相敬如宾,他们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直到我母亲去世,直到我哥和我弟相继去世,直到起了新屋。 
  我妹说哥,解强把我的心焐化了,爱情长久了就是亲情不是?感激长久了也是亲情。这么多年解强不容易,他是咱家的恩人。儿女如何?大哥和三哥也做妈儿子一场,妈是喝过他俩端的一次水还是吃过他们一口饭?兄弟姐妹又如何?大哥、三哥也算是有过女儿的人,死了还不是得的解强的济? 
  我妹说一个人要是用一生弥补一次过失是不是该得到原谅?年轻的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老了才尝到了那么点滋味。哥你说要是你整天牵肠挂肚地惦着一个人,他不回来你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这是不是爱情?要是一个人知道你膈应什么,喜好什么,他宁可自己委屈也不让你心里有丁点别扭,你说这不是爱情是什么?人要知足不是?年轻时受罪不是罪,老了有个好归宿才叫福气。 
  我妹说完了哭,哭完了说。我懂,我不打断她,我让她说个够。 
  我能为她做的只有听她说了。 
  电话是什么时候来的?我记得电话铃响的时候,我妹的脸上已经没有泪水,我们在笑着回忆我们儿时的趣事。 
  我妹拿起电话,电话是我妹夫从医院打来的,我妹夫说: 
  秉弘,让二哥听电话。 
  我妹把电话交给我,我妹夫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二哥,别打断我,我没时间多说,先听我说,我昨天打理的那两个人是得一种叫“非典型肺炎”的传染病死的,刚知道他们已经传染了一屋子病人和七八个医生,这病发烧、咳嗽、浑身乏力,我现在就是这症状。医院已经乱了阵脚,得这病的人马上要隔离,不许家属探视,医院现在正在排查和这俩病人接触过的人,马上就会轮到我了。我不知道进去是否还能出来,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秉弘就交给你了,二哥你要替我照顾好她…… 
  我妹夫在哽咽,我脑子一片空白,我赶紧安慰他:别着急,要相信医院,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先进,会治好的,家里你不用担心,有我呢,你要是需要什么,我去医院给你送去。 
  别来,二哥,千万别来。这病可厉害了,沾上谁谁就跑不了,我死活不打紧,不能传染上你们。二哥,我不能再说了,医生来了,他们要我去拍X光,二哥,替我看好秉弘,千万别让她来医院!千万,千万啊! 
  电话里充满了纷杂的脚步声和吵嚷声,我听见有个严厉的声音在训斥我妹夫,不让他打电话。 
  我妹抢过电话喊着:解强,你咋了?咋了吗? 
  电话断了。 
  我妹惊慌地看着我:哥,解强得的啥病? 
  叫什么“非典型肺炎”。我努力想着这个别扭的病名。 
  比癌症还厉害?我妹又问。 
  我摇头说:我不知道。好像是一种新病,从来没听说过。解强说这病传染,连医生也被传染了。 
  不行,我得去医院。我妹说着就要动身。 
  我拦住她:秉弘,哪儿也别去。解强再三交代的,听电话里的动静,医院事态很严重,传染面很大,分不清谁被传染了,你现在去闹不好也被关进去,你现在是病人家属。 
  我妹愣在那里:哥,你是说,我们都有可能被解强传染了? 
  我点头:还不知道这病通过什么途径传染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现在还是不要乱跑,现在大街上也不安全,分不清谁是病人谁不是病人,我们还是在家等等消息吧,解强那边有什么事情,医院会通知我们的。 
  接下来的一天非常沉闷。 
  夜里,我梦见朴寡妇来接我,她拖着嫦娥一样的长裙广袖,翩翩而来。 
  她的后面是东北大地苍茫空际的原野。 
  看不清她的脸,可烧成灰我也认得她的身子。 
  勾魂的冤家走哪儿都不放过我。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时没有听见我妹的动静,我有些头重脚轻地推开她的房门。 
  那一刻,我发现我妹面若桃花。 
   
  十二 
   
  我妹死了。 
  我妹终于没有逃过这场瘟疫。 
  我和我妹夫也染上了这病,却挺了过来。医生说像我们俩这岁数能抗过“非典型肺炎”的一百个里也就五十个,幸运的是我和我妹夫都在这五十个之内。 
  我妹夫可能是天天和死亡、恐惧打交道,死神来了反倒奈何不了他。 
  我呢,我想准是东北的天寒地阔锻炼了我,让我的体质像小伙子一样强壮,要不就是朴寡妇在那边人缘不好,阎王爷抵弄她,不让我和她团圆。 
  出院后,我陪我妹夫回了他的家。 
  我妹夫一进门就哭个不停。 
  他摸着门框哭:弘啊,要不是为了你,我盖这么好的屋为了啥啊?我自个儿窝哪儿不是睡啊? 
  他拍着电视哭:弘啊,要不是怕你在家闷,我换这三十四寸的大彩电干啥啊?我自个儿看啥不是看啊? 
  他拍着我妹的床铺哭:弘啊,这没了你的家你让我怎么呆啊? 
  他抱着我妹的遗像哭:弘啊,我给旁不相干的人都送了终,临了连见你一面也没见着啊。你一辈子跟我没享过福,临老还受了我的害,死的该是我不该是你啊。 
  我没法劝他,就像当初没法劝我妹一样。 
  我妹夫哭着和我数落着他和我妹的一切,他说他这辈子委屈,从打他娶了我妹那天起,我们家就让他抬不起头来,特别是我妈鄙视的目光更让他压抑,要不他当年也不会找食堂的那个女人,他实在是太憋闷了,找个发泄的地方,没想到沾了那个女人触了一辈子霉头,伤了我妹害了自个儿。后来,他做了太平间管理员这个没人愿意干的行当,就是想从心里断了对我妹的念想,让我妈彻底厌恶他。没成想这行当又让我妹回到了他身边,先是打点了我妈后来是我哥我弟,我家所有的大事都经了他,我妈死了,我妹回心转意了,他们的好日子刚开头,他还没过够呢,我妈就把我妹带走了。 
  我知道我们家欠他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他的命,当初他要不找上我妹,也许他和我妹都不会遭这些罪。 
  人这一辈子没有也许,想吃冰天就下雹子得有那造化。 
  我妹夫自打我妹死就种了病,再也做不了医院太平间的管理员,他听不得死者家属的哭天抢地,那哀号让他心乱,一看见死人他就想起我妹,想起我妹他就觉得全身瘫软,连死人的一只胳膊他都无力抬起。 
  知道自己应不了这份差事了,我妹夫当着我的面孩子一样大哭一场。 
  他说这都是报应,是当初他背叛我妹的报应。 
  我知道他心里是系下疙瘩了。 
  我想了想劝他说: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妹夫说:二哥,你不知道,我心里不干净,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是这感觉。在早秉弘把我带进你们家的时候,老太太的眼神让我觉得就像主子看下人,我不上你们家饭桌子,是为了秉弘不夹在中间为难,老太太嫌弃我的长相和我的身份,我也受不了老太太的穷讲究,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可那时,我在哪儿吃都吃得坦然,我是为了爱一个人受的屈,我心是干净的,别人膈应我无所谓,只要秉弘不嫌弃我我咋都行,回到家我们夫妻还是同桌吃饭。等到我劳教回来,我连自个儿家的饭桌子都上不了了,没人不让我上,我是觉得自个儿从里到外都不干净了,和老太太和秉弘在一桌上我吃不下饭,我自个儿开始膈应自个儿了。 
  我说:你其实没必要总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哪个男人一辈子也不敢保证自己不打回野食,你不过是点低而已,人家在地下,你搞地上来了。 
  我妹夫说:二哥,不瞒你说,我那会是真想娶那个女人来的,不是打野食。 
  我有些生气:敢情你不爱我妹? 
  我妹夫说:二哥,你也是男人,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在你妹子身上硬不起来。 
  你有病?我问。 
  没有。不是那儿的事,是这儿的事。我妹夫指了指脑子。 
  我知道,我妹跟我说了那么多,我毕竟是个男人,兄妹再近也比不得夫妻,终究还隔着层衣裳,她肯定有和我难以启齿的,我妹夫和我都是男人,两个老男人没有什么不能讲的。 
  我妹夫告诉我说,他当初娶了我妹觉得自己娶了个天仙女,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是晚上干那事,我妹夫也总怕我妹不情愿。 
  女人的性欲要靠男人激发的,我妹夫对我妹的心理注定他不是个好骑手,我妹压根就没被开发出来,没被开发出来的我妹注定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只是作为了一种义务来尽。我妹夫在我妹身上找不到感觉,没有感觉我妹夫的成功率就大大降低,导致我妹夫逐渐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怀疑的结果是我妹夫转而另辟了一份试验田。 
  我妹夫说他没想到他和那个女人偷了一次,就再也收不住手。那个帮厨的女人是个结了婚的女人,家境不好出来挣点钱补贴家用。我妹夫那会儿是食堂管理员,有权力调配食堂任何一个人的工作,那女人手嫩,洗了一冬天的碗,手上全是裂着嫩肉的口子,我妹夫心软,给她调了个卖饭票的工作,那个女人感激不尽,一来二去的和我妹夫越来越近乎,直到近乎得没了一点间隙。 
  我妹夫说那个女人丰乳肥臀,一看就拿活儿。 
  女人不放骚,男人近不了前。我妹夫是在周末值夜班的时候,叫那个女人来他宿舍的,那女人来了就没走。我妹夫说:二哥,说了不怕你笑话,我活这么大,跟秉弘结婚三四年,那个晚上,头一回知道什么是女人,什么是男人,那滋味就是当时就让我去死,我也二话不说的。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从那以后,我妹夫和那个女人一有时间就往一块儿凑,凑来凑去就凑出了感情,那女人什么都肯为我妹夫做,好像她身上所有的部件都是为我妹夫长的,都是长来供我妹夫享用的。我妹夫沉浸在挖掘的巨大快感中,享受着开发和被开发的惊喜,享受着一辈子也不可能从我妹身上能享受的快乐,渐渐地动了离开我妹的念头,而我妹那会儿顾及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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