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2004年第1期-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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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会上,依然风韵十足的小秋引起了童大林的注意,早年的记忆也开始复苏,并且,奇怪的是,一向不相信爱情的童大林居然觉得爱情是美好的。于是,从那天开始,童大林向小秋发起了攻势,打出了一套组合拳脚,配合一组豪华甜腻的套餐,一下子把小秋搞得晕头转向。一向严谨的小秋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虽然结婚多年,可在感情方面还算得上是单纯的,她只适应着罗序刚的方式,接触了童大林之后,没想到男人和女人的世界里还有那么多的风情和风景。爱情场亦如棋道场,虽然只有黑白两种棋子,却永远无法演绎穷尽,当然,爱情也有棋谱,但棋谱只是经验的总结和认知,不能把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或者这样说,人的感情犹如一条河流,感情生长时是河流的源头,涓涓溪流,清澈纯净,而恋爱高峰和结婚时是河流的上游,湍急激越澎湃,然后进入中段,平缓而淡漠,甚至可以感受到上游携带下来的泥沙。小秋和罗序刚的感情就处于7年之痒的中游阶段,当童大林传递给她的信息是:他们可以从上游重新开始时,她变得不安和躁动起来。客观地说,小秋的躁动也不是和罗序刚一点关系没有,这些年来,罗序刚经常值夜班,要么就到外地办案,她常常是一人独守空房。小秋还隐约地感觉到,罗序刚越来越不重视她,而且,脾气也越来越坏。谈恋爱那会儿,罗序刚像个“男子汉”那样保护她,有一次在公园门口,有两个小流氓调戏她,罗序刚三拳两脚把他们好顿教训,坏脾气对外时,小秋觉得受用极了,可罗序刚在外面并不总能找到合理的发泄渠道,难免在她面前也坏几次,就这几次,让小秋尝到了厉害,同时,也不免心寒。而就在这时,童大林出现了。
从童大林的角度讲,他没想到自己那么轻易就得手。或许年轻时太过袒露了,小秋了解他那点底细,或许是初中时的小秋太高傲了,他在小秋面前总是觉得矮三分,不想,他的一套拳路还没打完,小秋就少女般羞涩地跟他上了床。事毕,童大林激动得有些发抖,他光着身子跪在床前,用磁性的声音对小秋说:秋,求求你嫁给我吧!小秋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她过来搀扶童大林,感动得泪流满面。
35岁的罗序刚当了10年的警察,刚穿警服时,他毫无例外地是个愣头儿青,觉得自己了不起,见到谁都想耍耍威风,后来经历了一些事,反而变得过于老实而沉稳了。这些年来,罗序刚经了风雨,也见了世面,他觉得自己已经知道如何处理警察这个职业和其他人的关系了。事实上,他还是觉得有很多人怕他,罗序刚长得周正,甚至有点“奶油小生”之嫌,他所以有这样的感觉,肯定跟警察的职业有关。或者这样说,从警多年,罗序刚不自觉地把自己放在“主体”上,而把别人放在“客体”上,他可以用怀疑的眼神瞅别人,而别人是不可以那样打量他的。除非小秋。
小秋和罗序刚结婚这些年,罗序刚还真没想过离婚问题,尽管他们吵架的时候,也说过“离了算啦”这样的话,但那只是说说而已。罗序刚承认,这两年,他和小秋的关系是不够和谐,出了点问题,可问题在哪儿?罗序刚并不清楚,他也没觉得严重到什么程度。所以,当小秋认真地跟他提出离婚的时候,他觉得十分突然。罗序刚所以觉得突然,主要是以前从没想过小秋会向他提出离婚,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那年,罗序刚抓获公安部网上逃犯立了2等功,小秋代表干警家属到会上发言,让不轻易感动的警察们都鼻子发酸。事后,同事纷纷找罗序刚说话,认为罗序刚副大队长找了一个漂亮、贤惠、有觉悟的老婆,还讲流利悦耳的普通话,像电台的节目主持人似的。罗序刚自豪和骄傲了一阵子。事实也是如此,罗序刚和小秋一起上街,小秋的回头率很高,次数多了,令罗序刚自己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老婆就是很漂亮,并不能因为看时间长了就觉得不够漂亮。所以,很多时候,人的判断是需要别人的眼光帮助修正的。
当然,罗序刚也是个“刚性”的人,他并不怕离婚,他只是不能接受小秋先提出离婚。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即便到了离婚的份儿,罗序刚也不能接受小秋先提出这个事实。所以,小秋向他正式提出的时候,罗序刚缄默许久,一句话都没说。凭借罗序刚对小秋的了解,一向敢做敢为的小秋向他提出离婚肯定是有原因的,罗序刚决定搞清这个原因后再做决定。就这样,罗序刚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查出了小秋的隐情,查出了她的情人童大林。罗序刚动用了“技术”手段,这一点小秋毫无察觉,仍一如既往地计划离婚的事儿。小秋犯的一个错误是,她觉得罗序刚只是丈夫而忽略了那个刑警罗序刚。罗序刚知道童大林勾引了小秋之后,他的牙咬得格格直响,暗自说:你小子,死定了。
罗序刚焦急地给吊眼儿打电话时,吊眼儿正在和发廊的小老板水红在出租房里“云雨”。这个时刻,吊眼儿大概不想有人打扰他,所以就把手机关了。
吊眼儿认识水红一个多月了。那天在水红的发廊剪寸头,他就跟水红胡吹乱泡,说自己是公安局的。水红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尽是“行话”,真的就以为吊眼儿是公安局的。她所提出的疑问是:公安局的人也剃板寸啊?吊眼儿说我是刑警,发型没有规定,况且,侦察时需要,还得化妆呢。水红喜欢看侦破片的电视剧,她对刑警的了解来自影视剧而不是实际,所以,她觉得吊眼儿说的很有道理。知道吊眼儿是警察,水红立刻殷勤起来,她想认识这个性格豪放、善于言辞的便衣警察,这一点非常非常重要。
水红家在外省农村,她在这个城市里干了四年,她太喜欢这个气候温和、干净漂亮的城市了,她做梦都想成为这个城市中的一员,在她看来,在这个城市里生活并不等于是这个城市里的一员了。要成为这个城市的一员必须得有户口,有了这个城市的户口,即使回到了老家,也会觉得自己是那个城市中的一员。也许对有户口的人来说,几乎感觉不到户口的重要性,可对一个外乡人来说,户口是一个可以直接触痛神经的东西啊。当然,水红也知道,公安局管户口,她还听自己的同乡说过,某某认识警察,花了八千元就办了城市户口。从那以后,水红就对身边的人十分留意,希望能遇到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警察。应该说,水红的理想和每天来剃头的人的理想是不同的,每个人理想的基点不同。对于水红来说,成为这个城市的一员几乎是她的最高理想。
剃完了头,水红坚持不收吊眼儿的钱。按说,吊眼儿连唬带蒙,说自己是警察的目的就是想省几个剃头钱,同时,在“扮演”警察过程中,心里也有了某种莫名的满足感。只是在与水红一来一往的对话中,他感觉到水红细腻的抚摩,再观察水红那双妩媚的眼神,吊眼儿改变了主意。临走,吊眼儿不仅付了钱,而且多给水红十元。水红受宠若惊,她和吊眼儿推来搡去。吊眼儿说,我是刑警,更应该以身作则,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如果不是小学文化的水红,碰到别人的话,仅凭这句话就会对吊眼儿产生怀疑)。水红很感动,认为自己碰到了好人。争执到最后,水红说这样吧,剃头钱我收下了,多给的钱死活也不能要。吊眼儿什么都不说,转头就走。
那之后,水红和吊眼儿开始了来往,交谈中水红知道,吊眼儿还没结婚,同时,吊眼儿还往死里夸水红,说水红漂亮、能干,像他姨家的表妹,并表示自己找对象不在乎城市还是农村的,只要人好就行。这些话都搅得水红睡不好觉,她躺在发廊木板搭的既是“阁楼”又是板铺的上方,思前想后:难道自己真的开始走运了吗?旧历年前,她买了一本香港人编的流年运程,那上面说,她今年走鸿运,事业大有长进,婚姻会有完美的结局等等。也许,吊眼儿的出现,真的福星高照,好运当头了。可是,一个警察会找她这个外地打工妹吗?不太可能,同时又不好说,凡事都有例外,况且,自己只是暂时的打工妹,将来自己成了城市人,自己不见得比他们差。话说回来,他吊眼儿也没什么出奇的,找自己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女人很少低估自己的美丽,大多都高估自己),还亏了吗?吊眼儿长像不好,按流行的话说有点“犯规”,可男人的长相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思想上的问题解决了之后,水红和吊眼儿的交往就变得自然和坦然很多。
水红和吊眼儿交往过程中,必然要涉及户口问题,吊眼儿几乎没眨眼睛,一口应承下来,他说操,这点小事,哥给你办了。水红瞅了瞅吊眼儿,她说你们警察常骂人吗?吊眼儿说警察也是人,警察怎么就不可以骂人。水红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吊眼答应给水红办户口,这个承诺如催化剂一般,使得水红软软地倒在吊眼儿怀里。第一次和吊眼儿行男女之事,水红告诉吊眼儿自己是处女,吊眼儿不相信水红是处女,一个农村来打工的年轻女人,尤其是干发廊这样敏感的职业,这种情况能剩下处女就怪了。当然,在发廊上铺干净的花格床单上,吊眼儿的确看到了殷红的血迹。吊眼儿睡过无数的女人,但从未睡过处女,他没有这方面的判断知识,也不相信有血就是处女。吊眼儿知道现在有人可以修复处女膜,他想,即便他睡的水红是处女,也是“美容”过的处女。有了这样的想法,必然要流露出来,所以,当水红柔情地对他说:“现在,人家可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你,你不可以负人家啊。”吊眼儿却说:“补个处女膜才几百块钱。”水红对这样的话题异常敏感,她像发了疯一般,大哭着扑到吊眼儿身上,将吊眼儿并不健壮的肩头咬出了血。
这件事就发生在几天之前,罗序刚找吊眼儿布置“任务”时,吊眼儿的肩头还在淤血。接受了“任务”之后,吊眼儿就溜达到了水红的发廊。路上,吊眼儿觉得有些后悔,他不应该对罗序刚的指示答应得那么痛快。虽然说罗序刚布置的任务他必须完成,可总要提一点条件,比如,这件事他不能自己去干,人家是老板,一旦身边有帮手,自己不能收拾人家还可能被人家收拾了。况且,一个人去也没有震慑力。如果找朋友帮忙,就得有所表示,起码得请朋友喝酒。钱从哪出?即便一个人不请,自己去干,也不应该白干。而罗序刚在给他布置任务时,根本没有要表示的意思。走到水红发廊门口儿,吊眼儿觉得问题解决了。他想的主意是这样的:在水红那儿拿钱。因为水红要办户口,办户口就应该出点“血”,而他给罗序刚办了重要的事,作为回报,罗序刚应该帮他办户口。这样,他就曲线把问题解决了,他也心安理得地拿到了钱。这钱不是拿水红的,应该算在罗序刚的头上。或者这样说,水红拿钱办户口,由他交给罗序刚,而罗序刚让他办事,再把钱给了他。只是,他直接拿了“该拿”的钱,不用倒几遍手而已。
吊眼儿到了水红的发廊,水红明白吊眼儿的意思,打发了客人就把门关上,两人一起爬到“阁楼”上去了。事毕,吊眼儿对水红说起了办户口的事。吊眼儿说我是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