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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2期-第26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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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最爱在下雪天里煨上一罐子辣呼呼的狗肉;让一家人在大雪纷飞的时节吃得大汗淋漓。腊月里;学校都放假了;父亲便会在下雪天里买上一大块狗肉;在家里生个小炭炉;让我们边在炉边烤火边看着锅里煨的狗肉。那狗肉和着姜、辣椒、大料等在小火中散发出令孩子们难以抗拒的香味。我们常常忍不住先从锅里捞上几块还没有完全熟透的狗肉狼吞虎咽下去。那滋味美啊;美了几十年;让我到现在还深刻地在想它。酿黄酒;那是我们湖北丹江口一带的人家家都会的。酿酒的米是糯米;先把糯米蒸熟;摊凉;拌上米酒曲;放在大面盆里先发酵几天做成米酒;然后;把米酒放入大缸中;加上几锅摊凉了的开水;再放入一种用铁锅炒成黑色的黄酒曲;然后;封好大缸让它第二次发酵。十几天后;那呈黄褐色的香味扑鼻的老黄酒就酿好了。这酒度数不太高;味微苦;但后劲很大;不知深浅的人常常会喝醉。我们家每年都会被这黄酒放倒几个父亲的老战友、老乡和同事。看着那些平时正经严肃而今天醉得胡言乱语的伯伯叔叔们的样子;我们也会偷着乐上好多天。 
  我的老家在湖北丹江口市;离天下道教名山武当山只有十几里路。那是个纯粹的大山中的小村庄。我小时候在假期里常常回老家去玩。老家冬天下雪时大人们都不出门了;都呆在家里的火塘边烤火、讲古。那火塘就是在堂屋的地角上挖一个坑;里面燃上大树的根和早已劈好的各种杂木、柴禾。火塘上面的房梁上垂下一根铁丝;上面挂着一个小铁壶;壶里一般都装老黄酒并在火塘上慢慢的加热着。人们围坐在火塘边;一边讲着古代的各种传说、故事;讲着邻里之间的各种笑话、趣闻;一边喝着那挂在火塘边上的小铁壶里的老黄酒;吃着埋在火塘炭灰下早已烤熟的苞谷和早已烤得焦黄的红薯。大人们常常把那烤好的红薯扔在地上拍拍;再边吹着灰;边把那焦黄的薯皮撕去;把那喷香的薯瓤塞给旁边早已瞌睡得睁不开眼的孩子们;怜爱地骂着他们快吃了去上床睡觉。 
   
  青春的雪清贫飞扬 
   
  十八岁那年我下放到了湖北沔阳县(即今天的湖北省仙桃市)当知青;第二年就碰上了一场大雪。那一年雪很大;气温也特别的低;低到把我们知青们住的门前的那条小河都冻上了。那小河贯穿全村;流向村外的大河。这河水是我们知青日常饮用的;也是全大队农田的灌溉用水。小河冻上后;大队的农民们都愁得不得了;因为用水不方便了。但“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我们这些知识青年却个个兴高采烈的;全拥到冰冻的河面上去玩耍了。大家把在城里小时候就学会的滑冰方法搬来了;找块与脚大小的木板;在木板下面缠上两道大号铁丝;再把木板用绳子绑在脚下;接着;先是趔趔趄趄地在冰上蹒跚一会儿;然后就是很熟练、轻盈地在冰上滑开了;而且一滑就顺着这条封冻的小河周游视察了全村。村里的人都拥到河边来看我们这些“胆大妄为的城里人”。尽管我们冬天里没什么菜吃;常常用酱油拌饭;稚嫩的肩上每天都要挑着一担担大粪和泥土;尽管我们的手被冻裂了但还要在冷风中干活;但那雪中的几天却是我们知青们最愉快的时光。三天后;气温上升了几度;河里的冰开始融化了;知青们仍沉浸在狂欢之中;丝毫没想到脚下的危机正在步步逼近。结果;在第四天的上午;我们一大帮男男女女又兴冲冲地下河滑冰时;就都掉进了裂开的冰河中;个个被冻得不会说话了。 
  在农村的下雪天里;我们还常常去雪地里打兔子。雪天的农村田野白茫茫一片;好像这个世界平平坦坦;人间随处可去一样。大雪封地以后;兔子们无处藏身;灰色的兔子在雪地里很显眼;大家便拿着棍子使劲追着兔子。追兔子不能直接对着兔子跑;而要围着兔子转圈圈;让兔子以为你对它没有危险;等靠近时再打兔子。但我们也常常会在打兔子时“掉”进被大雪掩盖着的农田灌溉渠里;弄得知青们哆哆嗦嗦、浑身湿淋淋地往回跑。 
  在农村那几年里;我深深地感到什么叫饥饿。我们知青的口粮是每月60斤谷。60斤谷去碾米机房里碾成米的话;只能碾出70%的米;也就是42斤米左右。这四十来斤米;只够我们这样的大小伙子吃上十几天。于是;我们便常常饿得去弄各种东西当饭吃。我们把刚灌浆的麦子摘下来烧着吃;把刚长成的蚕豆摘来煮着吃;田里的青蛙、鳝鱼抓来烤着吃;把生产队地里的萝卜、红薯等偷来生着吃;饿得不行时也偷过农民家里的鸡和狗吃。在大雪天里;我们也常常去抓鸟烧着吃。这在农村是一大乐事。我们知青宿舍的门前就是一个二亩地大小的禾场。这禾场是我们平时堆麦捆、放谷草、脱谷粒、晒棉花等做所有农活的场所。冬天里一下大雪;整个禾场就全被雪盖住了。从雪中露出来的一些稻草就成了各种鸟的食物了。这也是我们捕鸟的好时机。我们会在禾场上扔一把谷子;在谷子上面半扣着我们厨房洗菜用的大筲箕;那筲箕用一根小棍支着;小棍上系着一根长绳;一直连到三四十米外我们住的宿舍门里。我们一帮知青就在门内激动地守候着;等那些饿急了的鸟们钻进大筲箕里啄谷时;我们就一拉绳;大筲箕就扣住了好几只鸟。如此一天下来;我们的收获就很大了。晚上;全知青队的人就忙个不停;烧火的;做饭的;还有去农民家菜园里“借菜”的。当这些混着鸟肉的菜一上桌时;全体知青就仿佛进入了幸福的天堂一样。 
  在农村时;每当下雪前;我们还会找上一个有太阳的日子;把禾场上的干稻草抱上一大捆;摊在禾场上晒好;铺在自己的床褥子下面准备过冬。新铺的稻草很暄软;睡在上面像我们今天用的大沙发床一样舒服惬意。 
  到武钢工作后;我也遇到过几场大雪。那时;我们是乘电车和骑自行车上班。雪下得大了;电车老掉“辫子”;总停;车开得比人走的还慢。骑自行车又怕打滑;于是很多职工就早早起来步行上班。只见黑压压的人群从居民区里缓缓地汇集在一起向厂前移动。路上不时有些年青人边走边嘻笑打闹;相互扔着雪团。还有的跑上几步滑一下;过过滑冰的瘾。也有那夫妻和情人手拉着手温馨如歌一般地慢慢地向厂前走去。 
  责任编辑易 山 
   



 滚河的秋天 作者:谢 伦                 文章来源:长江文艺                  《长江文艺》 
   滚河的秋天;是一句满落花瓣儿的谶语;它在一阵凉凉的雨后来临。雨前的风由南往北吹;地上的植物温润;一片葱茏。当一些人开始在河滩里砍芭茅割芦苇;一些人挖红薯收黄豆;抽空要去庙里燃一炷香时;雨就来了。雨来了风向南吹;松树由青绿渐为翠黑;层层的樟叶被风吹黄;山冈上石头冷峻;脚下的泥土冰凉;河水清澈。大哥打电话给我说;秋天到了!我心里一沉:该朝山上送冥钱了。 
  一晃十年。十年里;先是母亲;再是二哥和父亲相继走进那片坟地。母亲是初秋;二哥和父亲是深秋;而且都是在雨中。雨中的山路很滑;风也很大。大哥斜打着伞走在前面;我走在中间;弟弟妹妹或挑或提着纸钱鞭炮在后。没有谁刻意地去按长幼排队;每一次上山就自然走成了这样的次序。二哥在的时候;他一定是走在我的前面的;二哥不在了;我前面就空了一个位置。我有时故意和大哥拉开一点距离;我就当二哥还在;他就是我前面空出的那一节路。这样想着;心里怪怪的。窄曲的路上经常会遇到一些熟人;熟人也是挑一担鞭炮和纸钱。“上山啦?”“唉;上山!”招呼打得简单。这时候的人心里都是恹恹的滋味;都知道对方是谁的后人;要去给谁烧纸上坟;都不愿意说多的话。也碰到些陌生的面孔;或依稀相识却叫不出名字的。毕竟离开村子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快两代人哪!我在村子的时候;每到秋冬;都要随父母亲去赶几场红白喜事。锣鼓一响喇叭一吹;有孩子出生也就有老人亡去。生生死死;喜悦与悲伤有如白天和黑夜;循环反复自然而从容;这或许就是大地上的一切生命的逻辑吧。在我们的村庄里;就我知道的那些人中;眼下已有三十几个安睡在坟场里了。严四爷、严永祥、皮二奶奶、毛婶、仇二伯、凹三儿、吹九伯……还有谁死去了?肯定是有;但自打父母过世之后;再没人向我叙说这些事情了。弟弟妹妹都住在镇子上;老屋也卖了;我与村庄的血脉从此割断。有时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棵在那儿长了多年的树;一下子连根拔起走了;什么都没有了。 
  滚河的秋天野菊特别疯;河道里、山坡上、坟场里一片连一片的;有白色、金黄色。还有贴着地皮的晕头花、蒲公英;也如在春天里一样星星点点的开得灿烂。风把雨丝斜斜地铺开;花枝忽左忽右扭动着身子;有阵阵的苦香弥漫。父亲和母亲的坟墓都垒在半山腰;紧挨着;并排;背山面水。围着他们的几棵松树一年比一年长得粗壮。记得十年前这里还是坟场的边沿地带;十年过去;村上来的人逐渐增多;坟场就越扩越大;边缘成了中心。看着新垒的、愈垒愈气派的、挤挤挨挨的坟墓;你难免不迷惑;你不得不费一阵心神上下迂回地去找路——去年还走得好好的路;今年再来就找不到了——被新砌的坟墓把路断了。很有点像我们生活着的城市;一年一个新面貌;一座座高楼不晓得啥时候就冒出来了;街道也改变了;看得叫人眼花。想冥地里大体上也和人间一样吧;人太多了也必然喧嚣嘈杂。这就苦了父亲和母亲了;他们二老一辈子沉默寡言;喜静不喜闹;连生产队开社员大会;都要选在角落里坐;到了冥间反而不能随心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我们兄弟又不能把坟墓移了;一来这是道士仙儿看好的风水;不能随便动;二来理由也不充分;村上是不会给批地皮的呀! 
  二哥的坟离父母不远;在东侧略靠下来一点;也是背山面水;也有渐渐长粗的松树。每回给父母烧纸钱时都要留下一些给二哥烧;纸钱打得多;每回都得烧上好大一气。这是一种心情;多烧些;他们在阴间不缺钱花;好有精力保佑我们。也有些时候;我烧纸钱时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严四爷;想到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喜欢躺在坟堆上睡觉;想他老是趿拉着一双没有后跟的鞋;像醉汉一样的走路;想香客们在庙里叩头时他虚眼敲磬半人半神的样子……是啊;在村庄里;除开父母兄弟;应该说严四爷是我记忆最深的人了。在我受到惊骇的那些日子里;是他教我拜神、数罗汉;帮我收回了飘散在山野路边的魂魄。他以自己对生死的理解;早早地引导我用懵懂的眼光去看那些生命之外的生命;村庄之外的村庄。虽然有些残酷;却使我终身受益。当然;我是在给父母烧纸钱、磕头;想到了别人;这是不应该的。可事实上我还不止想到了严四爷;还想到了其他的村人;你禁不住不想啊!身边儿的地下;躺着的全是你过去熟悉的面孔;你的长辈、乡亲;你是从村庄里走出去很久的人;偶尔也从另一个地方走回来;没准他们就在旁边瞧着你呢!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我不会去给他们烧一张纸钱;磕一个头。不是舍不得;不应该;是太多了;烧不过来磕不过来反而会得罪更多的人;就只好不烧不磕。他们中间有打骂、讥笑过我的叔叔伯伯;有在我跌倒时拉过我一把、饿肚皮时给过我一个馍的嫂嫂和婶子。成长是痛苦的;成长中冰冷的恨与温暖的爱都是必不可少的。我总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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