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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2期-第7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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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带路;千万不能跟县局通气;以免再次走漏消息。局长笑着说;冲你对环保事业的热爱和对老百姓的感情;我答应你! 
  客车拖着大伙在省城转了一圈;中午;何老转在一小餐厅安排他们吃了一顿快餐;并每人发给五十元钱;准许他们到商场逛逛;碰到可心的东西买点带回家。大家兴高采烈你推我搡地一窝蜂向商场涌去;脸上洋溢着只有过节才有的喜意。 
  仅过了两天;何老转好像过了两年一样漫长;他在苦等着省局突查的电话;一般时候他把手机用皮套拴在腰间;可他怕听不到;就干脆把手机搁上衣胸前表荷包里;这样离耳朵近不怕手机铃响听不到。在舟河流域转了一圈;回到家;他感觉很疲惫;人一靠上沙发便睡了过去。 
  手机铃响吵醒了他;他接通手机;里面传来青青的声音;何大哥;还没吃饭吧;今天可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何老转一愣;忙问;什么特殊日子?青青柔柔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快过来吧;我炒了几个菜;准备了酒;给你庆贺庆贺。本来不想去;人只欠睡;刚睡得有点投入;但经不住她的蜜语柔情的诱惑;心早就飞到了青青按摩院。乡下人;草狗子命;根本不刻意过什么生日摆什么寿筵;可这个女人心真细;竟然记住了他的生日啊! 
  看到他灰头赤脸无精打采的样子;青青怜爱地问;是不是太累了?他摇摇头;极其勉强地笑了一笑。青青赶紧打来一盆热水;递给他毛巾;劝道;先洗一洗解解乏。你都这一大把年纪;还像三岁娃儿一样信逗;跑得搀破脚趾头。他瞪着眼;问;你也以为我信逗呀?我是看不过眼;老百姓太苦了。青青说;老百姓的事有干部管;环保的事有环保局管;你何必去出那个风头。他把头沉在盆里;用手在头上脸上以及颈上狠狠地搓了几把;用毛巾擦干;感觉到头上通透多了;他接过青青的话;说;现在这种世道;都他娘的当乖孙子;公益事没人管;总得有人出这个风头呀。青青想一想也觉得对。她从里屋拿出一套衣服一双皮鞋;说;何大哥;一年上头一身黄军装一双黄军鞋;人都变黄了;换个样子我看吧。他说;这身黄蜕不掉了;它已经像皮肤一样粘连在我的肉体之上;穿别的衣服我不习惯;穿别的鞋子我不会走路。青青善解人意地说;我知道你有当兵的情结;虽然眼看腻了;但是我从心底里喜欢。说着;脸上溢满温情;眼里漾着爱怜;一双奶子傲然挺立;举手投足都在颤动;把何老转的眼睛看直了。 
  桌上摆着他喜欢吃的蒸五花肉、炸鲫鱼、卤鸡子、炒鸡蛋以及一些时令蔬菜;酒是碧潭大曲;他只喝了二两一小盅;感到头痛欲裂;醉意朦胧;支撑不住。青青忙扶着他来到二楼的单人按摩房;服侍他睡下;她弯下腰;关切地问;要不要到医院去做下检查?他摇摇头;猛然从她敞开的领口里望进去;两只肥白圆润的奶子尽收眼底;让他的每个细胞都胀满激情;他张开铁箍般的双臂趁势抱住了她。 
  派出所民警就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负责摄相的民警迅速拍摄下这一幕。带队民警掏出警官证说;我们接到举报;反映你们青青按摩院搞色情服务;请两位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对派出所的十几个干警;何老转都很熟;而今天来的三个民警他一个也不认识;可能是新近轮岗从外镇交流过来的;他掏出烟;每人敬上一支;心虽然发紧;但口气依旧很硬地说;到哪里去?我们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带队的警官说;做没做你们心里清楚。如果不想把事情闹大;搞得左邻右舍都晓得;你最好跟我们走一趟。青青低着头;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身子剧烈地哆嗦;她扯了扯何老转的衣角;息事宁人地说;何大哥;咱们跟着去一趟吧;免得闹得沸沸扬扬满街尽知。何老转头一犟;冷冷地说;那不是咱们正派人去的地方;只怕人一去;街上传得更邪乎更龌龊。 
  正在这时;省环保执法总队的电话打来了;何老转掀开盖盒;靠近耳边;一声“喂”还未出口;站在一旁的小警察看不顺眼;走上前去夺过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愤愤地说;真还没见过你这么硬不硬臭不臭的。何老转上前双手揪住小警察的胸口的衣服;一副要拼命的样子;青青死拉活拽才把他们扯开。 
  争吵声打闹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大家拥进来看热闹。一会兰高街上传炸了:何老转老牛吃嫩草;被派出所捉奸在床。 
  省环保执法总队没有找到何老转;只能打电话到县局局长;让县局的人带路去突查信达化工。当省局的人来到信达化工时;看到的是信达化工的污水处理设备在正常运转。 
   
  四 
   
  过了好几天;也没等到省环保局的突查通知;何老转心里很失望;省局局长说得那么实诚那么坚定;怎么还迟迟不动呢?难道又发生了变故?吃过晚饭;何老转兀自转路;像着了魔一样;又来到信达化工;宛如淘金者不放过闪光的沙砾一样;他沿着信达化工的院墙睃巡一圈。站在舟河边;望着排污管口;试图发现污水外排。他手里带着相机;一旦有污水外排;他将拍摄下来。他要拿出足够的证据与黄布仁对证;让他张口结舌无话可说。然而;此时的舟河简直就像是一匹柔软的绸布;静静的;不时闪动着粼粼波光;宛如千万只明亮的眼波在凝视着乡野的秀色。 
  光线暗淡下去;夜幕像天网漫撒开来;何老转望着信达化工紧闭的铁门;望着烟筒中冒出的烟雾;望着横卧空中锈蚀斑斑的反应釜;他的心像刀剜般疼痛;狗娘养的多生产一天;排出的污水就会多出一吨;老百姓遭的罪就会多出一层;美国佬的原子弹为什么扔向广岛;为什么不扔到信达;炸它个七零八落片甲不留。还有那反应釜;红锈该把它锈穿了;要是发生爆炸那才叫过瘾咧;刺破天空的烟囟吐出黑雾般的烟气;要是一阵大风吹来;以摧枯拉朽之气势吹倒吹翻它那才解恨咧。 
  心里想着想着;恣意驰骋;充满着一种自慰的快感和复仇的快意;黑红的脸上洋溢着让人难以觉察的笑意。 
  侧门打开;走出一个人;和他对上面;惊诧地问;爸;您怎么在这儿?何老转更觉蹊跷;反诘道;我还问你为啥在这呢? 
  儿子何志雄扬了扬手中卷着的纸筒说;我受聘信达化工;做执行总裁;今天刚签了合同。 
  宛如平地起雷朗日泼雨;何老转不相信地盯着儿子;哆嗦着嘴激愤地说;一个男人;哪里不能挣钱养命;竟然跑到这里伙同他们造污设垢;贻祸百姓;我看你是吃了玉米糊又吃小米糊;糊死心了。 
  面对父亲的激愤;何志雄没有硬顶;他扶了扶玳瑁眼镜;语气低沉地说;爸;儿子虽然是一个大学生;美其名曰在省城中小企业协会工作;相当艰难。大企业只找那些有名堂的职业CEO;而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人家从未正眼瞧过;这几年从未领过完整工资。儿子需要一块舞台展示自己的拳脚。这次黄布仁和薛玉兰两口子聘请我当总裁;我觉得机会难得;便应聘了。 
  你这是人叫不走;鬼叫飞跑。饿死也不能助纣为虐;危害百姓。你不知道信达投产几年父亲和他们斗了几年;一刻也没消停。现在你公然回来做什么总裁;你还不如拿刀把我宰了!说着说着;他从何志雄手中夺过纸筒;一把撕碎;甩在地上;呸了一口。 
  何老转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粗暴而蛮横;既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更有一种对儿子和黄布仁即将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的义愤。何志雄并不责怪父亲;相反从心底里佩服父亲。从幼小开始;父亲给他灌输最多的是做人要心善对人要心诚干事要踏实;要像一个坚强孔武的士兵;站着是个人坐下是尊神死了要留魂决不当狗熊。何志雄记得很清楚;父亲说这些话时;眼里流过的是一种尊崇;满脸写着自豪。父亲说;这是我们连长教导我们的。我们的连长真是勇敢啦;当我们连执行任务时中了敌军的埋伏圈;连长对战士们说;你们撤;我留下掩护你们。最后当我们找到连长的遗体时;看到他的身上被刺有三十三刀;几十个敌人把坚强不屈的连长每人刺了刀。讲到这里;父亲会抹一把泪;说;做人要有人样;躺着要有躺相;死要死得高尚。父亲是个乡镇干部;家里有很多村民来访;父亲总是不厌其烦认真接待;从不打马虎眼。父亲说;对谁不好都行;但千万别对老百姓不好;因为他们是世界上最可怜最造孽的人。在他读小学三年级时;一天傍晚;他坐着矮凳趴在椅子上做作业;一个村民来访;问他何所长家在哪?一连问了几声;他未予理睬;天色将晚;作业较多;心里很急;便继续伏椅作业;刚好父亲出来;见此情景;上前一脚踢翻了椅子;扇了他一耳光;说;你是聋了还是瞎了;一个大活人问你像个大尾巴羊子;读一山书又有什么用?这件事在他幼小的心灵震撼很大;以致于他这样认为;父亲对待枯老百姓比对亲生儿子亲戚朋友还要好还要贴心。父亲怨恨信达;无非是信达随意排污祸害了老百姓;在父亲心里;只要是和老百姓过不去的就是我何转运的敌人;而自己今天到信达应聘;无形之中已被父亲划到了敌对方阵。 
  待父亲情绪稍稍平复;何志雄才开口说话;爸;我的身上流淌着您的血汁;思想深受您的影响。儿子虽然胆怯虽然内向;但决不会伙同他们去干那些伤天害理贻祸百姓的害人勾当。 
  听到这番话;何老转的心绪平静了许多;但说话的语气依然严厉;我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在信达做了一点点对不起老百姓的事;咱们断绝父子关系!说完;扭头就走。 
  回到家;何三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立马笑脸相迎说;你终于回来了;害得我把兰高找了个遍;连青青也不知你的去向。哎呀;那青青可是越长越灵醒;两个奶子甩甩神啦。 
  何老转横了他一眼;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何三炮敛起笑容;正经得像是地下党接头交代任务似的;说;县对越自卫反击战友会已经成立;我是秘书长;兰高镇战友分会准备成立;想请你出任会长。何老转烙铁烫屁股似的蹦起来;说;使不得;使不得。我说三炮;你送水赚钱有吃有喝;去搞什么战友会。何三炮说;战友会总会长答应为舟河污染的事到北京找熟人解决;我这才替你答应的。何老转心里不爽;但想到可以解决舟河污染的事;就答应先去北京看看再说。 
  吃完午饭;他和何三炮直接乘车赶往省城火车站;顺利地搭上了晚上开往北京的列车;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到了首都。会长介绍的王总长安排车把他们接到驻地;陪他们吃过早餐后;抱歉地说;很不凑巧;原准备让人带你们去人大环资委的;不想他今天早上刚坐飞机到美国了。这个人来头可不小;他是某某的儿子。何老转顿生凉意;知道自己上当了;这些人脸皮厚得锥皮针都扎不透;他们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某某大领导家的常客;吹嘘自己和某某大领导关系铁得像父子;脸不变色心不发跳。于是他心里充满鄙弃;说话也不那么恭敬了;他唐突地问道;我们的事王总会长怎么安排?王总会长脸上充满歉意;说;只能你们去跑国家信访总局。要是你们等得起;某某领导的秘书即将回来;我托他转交你们的告状材料应该不成问题。这种人居然还能把一捅就破的谎言说得咕噜圆;嘴不软心不虚;真是修炼到家了。指望他去为舟河污染申诉;年都要过错;何老转拉起何三炮说;走;咱们到国家信访总局去!王总会长死活要用车送;并派几个手下;都是复退军人;一帮小青年;一同前往;说只有这样闹出点声势;领导对你的事才重视。何老转只能无奈地接受。 
  到国家信访局上访的人很多很多;何老转的意思是排队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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