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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博览群书2006年第11期-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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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完成不久的《平凡的世界》,我则更多地询问他的健康情况。 
  我有一点不解,陕北人很重视春节,这是全家人团聚的重要时刻,人们哪怕远在天南地北,都要往家里赶。早早地备好年货,贴春联,挂红灯,钻到自家窑里,舒舒服服地享受天伦之乐。你若这几天到陕北,单位关门,商店闭户,想吃口现成饭都找不到。路遥却在此时,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宾馆里,品尝着寂寞和孤独。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到完成一部巨著后的轻松和喜悦。我知道作家们在创作时,通常会找一个僻静的地方,避免干扰,可现在是春节呀。 
  心里虽然有这样的疑惑,我却没有多问,又怕影响他休息,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在餐厅吃饭时,我也没看见他的身影,想必有人把饭送到他的房间去了。 
  以后听到路遥的消息,几乎都是关于他健康的传闻。我虽然有些担心,却始终不肯相信会发展到什么恶劣的程度。然而,不幸的消息还是传来了。这离我最后一次见他,还不到两年。我替出版社拟了唁电,发往陕西。从邮局出来,我一个人默默地在街上走。初冬的北京,天气骤冷,使刚从秋日阳光下过来的人,感觉很不适应。我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哪怕说说天气也好。 
  一个人就这样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了,变成了某种文化符号被人评论或纪念着。路遥的作品获得了不朽,但这并不能成为他早逝的理由。我真诚地希望我的朋友们都能健康地活着,而不管他们是不是作家。 
“珍视每一滴文人的心血”
龚明德 
  这篇文章的正题引用六十年前的《文章》创刊号封三上端《编后》最后一段的最后一句话,最后一段为:“此外,还须一提的是本刊园地绝对公开,我们是文人,我们也曾体味到文人的一切苦难和压迫,我们将珍视每一滴文人的心血。” 
  《文章》创刊号编者所说的“珍视”,在卷尾由51则小讯息组成的《文人与文章》中。这51则小讯息,在现在弄中国现代文化尤其是弄中国现代文学的人看来,几乎全是第一手珍贵史料。抄录一些如下。 
  ▲巴金已乘机回重庆多日,夫人即将分娩。闻本人现有小病。 
  ▲曹禺的精心巨著《桥》写了两三年,到现在还没有完工,曾经一再易 
  稿,据说因为抗战胜利,将对原有计划有所调整。 
  ▲陈白尘最近被窃,损失很大,所以他对沪上友人写信,叫他们为他置 
  办冬日用的东西。他的新作《升官图》已寄沪。又《岁寒图》一剧将由重庆“中 
  术剧团”演出,陈鲤庭导演。 
  ▲洗星海逝世,文人深为哀悼。 
  ▲平心近日写作甚少,闻患脑病。 
  更能体现《文章》创刊号编者所说的“珍视”的,是列在《文化服务》栏目内,占了第106页大半篇幅的一篇文字:《慰问张天翼先生》。不妨全录。 
  不论谁,只要他曾读过国人的创作小说,都不会不知道张天翼先生,这么一个优秀的作家,他的作品是当时最有活力最为青年爱读的东西,他的文笔,那么爽利,熟练,创造了一种独特的风格。抗战初期他曾以《华威先生》为大众所推崇。 
  自从他到内地之后,也曾产生了不少作品,可是因为生活的动荡,工作的繁重,不幸他患了肺病,如今他已经到了不能写信的地步!这是多可惊骇的消息! 
  他现在正住在成都一家小医院里度着他寂寞的、困苦的病中生活! 
  为了救治我们优秀的作家,除了他的友人举行募捐外,本刊特发起慰问的举动,凡是敬仰、尊重或是爱护张天翼先生的读者,都请写点信去慰问他。我们相信,他看到这许多人的信一定会增加了他生命的力量,战胜病菌。如果有谁要寄款,也请直接寄到他那儿。张先生的通讯处是:成都平安桥圣修医院第三号病室张一之。 
  上录文字的来源,是根据陈白尘的两封来信的内容写的。两封来信作为附件紧接着摘要发表。也全录。第一封: 
  手示拜悉,张天翼书亦已转致,但我不能不先告诉您,他目前不仅不能写小说,连一封书信,也在医生的禁止之列,他的肺病……我们都在尽可能医治他! 
  他现在住成都平安桥圣修医院第三号病室(张一之),您有信可以寄到那儿,但他自己不能复信,他要我致歉……第二封: 
  十一月二十九日手示拜悉。天翼病颇有起色,堪慰,目前其生活及医药均系成都分会、总会及友人等所筹集,沪上如能有资助,自极欢迎,两年前此间某报发起捐助运动,彼曾表示不可,但今日情势不同,当不致拒绝,唯目前似以友辈中为限,不必太公开也,兄意以为如何…… 
  忘了在哪儿读过的,大概就是张天翼这回病情好转出院后住在乡下时,萧军和另外一个作家,凑钱从农民家里买了一头母山羊,每天派人挤了羊奶给张天翼补身体。 
  联系到现实,真让人惭愧:我们今天的生活比六十年前好了不知多少倍,但是这类感人的事,在文人圈中似乎不多见。 
韩流生态报告 为什么一定要血肉相连
刘 宏 
  《叶子(花粒)》故事梗概:金民奎有一份枯燥的工作,修理路灯。因为总要撕掉贴在电线杆上的寻人启事,他认识了粘贴启事寻找弟弟的郑多慧。两个孤独的人慢慢熟悉了解。郑多慧的眼疾发展得很快,她想用身体和某个男人交换金钱去动手术,但没有如愿。金民奎带着她去看海,为了手术费用去抢钱,还击伤自己把角膜贡献给她。这种血肉相连的关系将使他们注定要在一起。如果金民奎给他自己的那一枪打得更准一点,他就死定了。 
  问题在于金民奎要是死了,对郑多慧来说将意味着什么呢?郑多慧在感觉没有希望,眼看就要失明的时刻对金民奎说过,她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如果他死了,她又会怎么样?也对他说那些她在想象中对失散多年的弟弟所说的那些话?说起她的那些恐惧,说她或许不得不独自过着一个女瞎子的生活……? 
  那些他们分别过得相当类似的单调日子,因金民奎撕掉郑多慧的寻人启事而联系起来,使得两个很久以来擦肩而过的人相互认识,随后很快有了不可分离的关系。当然,这远远不是爱情或者两心相悦那么简单和表浅。这是两个相似的人,同样贫穷也同样举目无亲。郑多慧不停地张贴那些从未有过回应而且也许永远也不会有回应的启事,金民奎不断地给局长写匿名信要求在这一带加装路灯。金民奎的信终于有了反馈,街区被批准了两个路灯。有一天,他们还在装好了路灯的高高的电线杆上眺望远处的城市,金民奎说起夜景,而郑多慧喜欢的是凉爽的拂面而过的风。他们的梦想也略有不同,金民奎梦想住在最高的地方,而郑多慧说,她梦想住在宽阔的地方,最好的是海边,可以奔跑,可以看得很远,看见那些海鸟——她几乎就要看不见了。 
  金民奎偷来一辆车,带郑多惠去了海边。他知道她快要失明了,他们付不起昂贵的手术费。为了筹钱治疗眼睛,郑多惠决定最后一次与男人应酬。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后,金民奎很快用与偷车类似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他用抢来的钱付了郑多慧的手术费。可是郑多慧视网膜感染比医生预计的远为严重,手术已经晚了。金民奎要医生施行移植手术,当他得知移植必须要用死人的器官,而自己正被警方追捕的时候,为了给郑多惠光明,他向自己开了枪。 
  这不是故事的最后结局,它还需要补充一点温情脉脉的暗示,所以金民奎不能死去。现在是他瞎了眼睛,被送进了感化院。而恢复视力的郑多慧到感化院找到他,跟他说她爱他,她会等待他,因为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爱上他,她的心里容不下别的人了。 
  也许金民奎早就知道这一点,因为他听过郑多慧那些以她失散的弟弟为倾诉对象的录音。也许他就此发现了她和他都是如此地孤独。他怜悯郑多慧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说起今后谁来照顾她的时候,心里一定充满同样的感伤。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就采取行动来承担这一切了。 
  美丽的郑多慧曾有别的途径解决自己的问题,比如以身体和有钱的男人做交易。有钱就足可以令一个粗俗的男人非常自以为是地对待郑多慧,那种趁人之危要消费自己的态度终于令郑多慧忍无可忍,她跳起来回绝了他。经过一番激烈打斗,郑多慧逃了回来。放弃这个方案,她就必须面对黑暗的未来,甚至是死的可能,正如那个男人所说,没有钱,谁给她的眼睛做手术? 
  而钱也不是万能的,现在,即使做一般的手术也太晚了,除非角膜移植。这一次,金民奎竟然无私地提供了自己的眼睛。对于他个人来说,放弃这个无限重要的器官,能够使得他和郑多慧之间建立起不可分隔血肉相连的关系。这个关系的意义在于,现代社会,血肉亲情仍然是最重要的基础和人最基本的需要。郑多慧对弟弟几乎不可能获得回应的渴求,金民奎沉溺于虚拟的电子游戏空间里的迷惘,都是这种需要的暗示。 
  郑多慧和金民奎都在寻找的其实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被割裂开后所缺失的生活意义。工作的专业分工早已降低了以亲情为依据的人际关系的重要性,而将一切关系置于可以量化处理的原则之下,对所有关系提出了投入产出的效益要求。所以那个有能力付钱的男人能够趾高气扬。在可以用金钱度量的社会,经济效益的规则决定了社会资源的流向和分配并不按照个人的需求程度来配置。没有金钱就没有社会关系。如果不是金民奎的牺牲,没有钱治疗眼睛的郑多慧能否在黑暗和孤独中继续生活下去肯定是有疑问的。 
  金民奎的牺牲在两个方面是同样重要的。一方面,为了筹措足够的钱,他去抢劫,即使金民奎并不看重现代社会对他的道德评判,他显然也知道,这会使得他被拘捕,失去感觉“居住在最高处”的自由。但人们能够原谅或者理解的超越法律之上的东西并不多,也许只是打动他们的真情,才能构成情有可原的共鸣。亲情,尤其是爱情,是唯一能够打进现代化冰冷的数目里的楔子。另一方面,在发现手术为时已晚的时候,他提出要将自己的眼角膜捐献给郑多慧,“那个让他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女孩。这种以死亡的巨大代价来换取心上人重获光明的行为,所反映出来的是金民奎对真挚情感的看重和渴望。并不认同现代社会的金钱标准,这个共同之处使金民奎和郑多慧能在几乎不可能被逾越的困难面前,做出为对方牺牲的选择。金民奎的付出,暗示并且引导了郑多慧对于他未来的承担。 
  他们其实都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旷野当中,无论是金民奎所喜好的电子游戏,还是郑多慧遇到的男人,都没有对他们在现代生活中的大段空白进行有实质意义的填充,甚至可以说这些都是他们融入现代社会生活的障碍。电子游戏加重了孤独感,舞厅的各色男人使人无法相信生活中还有爱情,生存的意义由此受到质疑,也加重了生活的艰难程度。在金钱社会里获得有质量的生活是不容易的事情,不管对于即将失明的郑多慧,还是对于没有什么身体问题值得担心的金民奎。其实金民奎也有自己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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