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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长江文艺 2009年第11期-第20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9年第1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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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一露脸;花妹心里莫名其妙地搅动着。平常;花妹很少能见到像教授这样的男人;她的身边都是些蹲在那里低头守摊抬头讨价的脑壳。你看人家教授;那个风度;那个谈吐;那个走路的姿态。钱哥现在怎么变得这个样子了;怎么还编些瞎话哄他。 
  话说回来;不管花妹怎么想;教授怎么可能把老钱讲的故事当真呢?谁讲的有关古玩的故事他都当耳旁风。 
   
  搞古玩这行最怕听信别人讲故事;这是犯忌讳的。有的人编故事;一听就是新贩子;故事编得漏洞百出;是因为没理论知识。有的是在与买主交谈时;有意无意间把故事串联进去;让你在不知不觉中跟随他的思维走;这叫做“润物细无声”;诱导买主做出错误的判断;主动掏腰包;还生怕你不把古玩卖给他。 
  教授微笑着说;老钱;收藏也讲个缘分;碰上了;收了;就是缘分;没碰上就没有缘分;有什么对不起的!说着;教授一眼扫过老钱的古玩摊;低声说;你这回带来的东西够不上老;仿品居多;玩玩可以;下回把镇宅的老件拿几样过来;让我开开眼。 
  老钱哈哈一笑;说;家里有哇;这里的市场不是很景气;卖不出好价钱来;现在又赶上了金融危机;等过了这阵子;我给你带几件稀罕的老伙计过来。不知大兄弟玩什么;是老窑的还是清三代的;碰巧我这里有几张照片;你看看。
老钱说着就去箱子里翻;找了半天找不着;抬头问花妹: 
  “让你带来的照片呢?辽三彩牡丹纹托盘;还有耀州窑的剔花梅瓶。” 
  花妹煞有介事地说:“哟;走急了;放在五屉柜上忘了拿;今天就带来这几样东西。教授你给看看;看中了;你就说个价;不赚你的钱;让我们开个张!”刚才老钱还说走了一件龙泉盘;现在女人却说还没开张;女人是在不经意间说露了嘴;教授像是没听见一样;却把老钱臊得一塌胡涂。 
  一阵风过来;一片树叶从树枝间飘落下来;一飘一荡的;正巧落在老钱身边另一只还未打开的旅行箱盖上。老钱本来可以伸手把叶子扒下去;他却打开了箱盖;又撮起嘴唇对着树叶装模作样一吹。其实;树叶是顺着开启的箱盖自己滑下去的。老钱这一招叫什么?叫巧借树叶来掩饰;这是他看《三国演义》学到的计谋。《三国演义》里的那个故事;说的是刘备与曹操在梅园里煮酒论英雄掉筷子那档子事;大家都知道。今天的一点小韬晦;让自己的小媳妇给点穿了;是树上的梧桐叶子帮了忙;他既开箱盖掩饰自己的窘态;又让两只花瓷罐露了一下脸。 
  老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吞吞地将箱盖合上。“三十六计”里有欲擒故纵一计;他知道教授肯定看到了里边的花釉罐。一点小算计也能一举两得;看来倒腾古玩;《三国演义》不可不读。 
  “老哥;把罐子藏得这么紧;是不是有人下了定金?递过来给我看看;上次都没有细看。”教授说着就蹲下了身。 
  “啊;教授是说我箱子里的两个宝贝?我给你拿。”老钱说着;一把掀开箱盖;从里面拎出那只花釉罐递过去;教授伸手接过罐子;真真切切从口到足;从里到外;细细品鉴。 
  花妹赶紧将屁股下面的小折叠椅让给教授 
  “上次见到它;是只展不让;摸都不让人摸一下;这回怎么想着要出让了?”教授说。 
  “货卖识家;你是教授啊。”老钱一本正经的;又说;刚才也有人来看过;价钱不合适;没让;后来又来了一个;价钱合适了;可他说身上没带足钱;又没成交;所以就搁箱子里头了。 
  什么价你让? 
  第一个出到一万;我没让。老钱平心静气;大将风度。女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一阵红一时白的。 
  “你去看看卖排骨汤的走了没;再要一罐子;里边像是搁了参须;味道不错。”老钱冲花妹使眼色说。 
  “美的你;还参须呢;那是粉丝!”花妹白了钱哥一眼;走了。围观的众人忍不住大笑起来。老钱又冲花妹叫;你先喝;再带一罐;不急;买早了凉了就没味儿了。老钱是想把花妹支走;不为别的;他一是怕花妹一旦说漏了嘴;日后别想再跟教授做生意了。二是她太抠门。上回在徐东古玩城;不是她计较20块钱;一只仿得比较到位的青花山水花鸟纹盘就出手了。教授对这对罐子开始上心了;不能让她乱嚷嚷;把生意搅黄了。三是这罐子的价格是老钱当初收价的20倍不止;他怕花妹经受不了这价格的冲击;慌乱了;那就糟糕。就这两只罐子驮来背去的;这回能转让给教授最好。 
  花妹不知道钱哥的用意;她自己没喝;只买回一瓷罐粉丝汤;很快就转回来了。 
   
  结婚后;花妹告诉钱哥说;这一对花釉罐是她两年前从郑州古玩地摊上淘到的;1500块。位于郑州市大学路、淮河路口处的古玩城;老钱前几年去过;那里的东西价好。都说河南的仿古瓷做得真;打得了行家的法眼;但郑州毕竟曾经做过五个王朝的古都;八个朝代的州府。自从隋炀帝开通大运河和通济渠后;郑州一度成为“商旅往返;船乘不绝”的重要交通枢纽。北宋建都汴京后;郑州于崇宁四年还建为西辅;成为北宋朝四辅郡之一。这对在郑州淘来的罐子花妹觉得没看走眼;老钱也觉得是到代的东西。 
  “你知道花釉罐出自哪里的窑口吗?”教授突然问花妹。 
  “河南鲁山。” 
  “这种罐子还有一个名称叫花瓷;知道为什么吗?” 
  “不是那上面有月白色的流釉痕嘛。” 
  教授笑了;说;对;这座窑在当今河南鲁山段店村;所以叫鲁山花釉罐。在唐代;这座鲁山窑场生产的花瓷非常有名。人们把有这类装饰风格的器物既叫花瓷;又叫唐钧。花瓷的出现;是唐代陶瓷的一大贡献;也为宋朝钧窑窑变技术的产生提供了经验。这个窑口不仅罐子做得好;还做了一种打击器具;叫做花瓷拍鼓;很有特色。唐代《羯鼓》一书中有记载;“不是青州石末;即是鲁山花瓷。”鲁山窑创烧于唐代;终于元代。这花釉罐如果是对的;很可能是唐中期的作品。 
  这罐子到底是真是仿;就看教授的眼力了;老钱说的不算数。 
  那是老钱还在做冷作工的时候;他把加班休假和公休加在一起去了趟郑州。当时老钱在古玩市场地摊上也看到这对罐子;一看就上了心。他喜欢它的工艺造型;喜爱那种黑咕隆咚的色调;还有月白色的釉水在罐腹部流淌的那种洒脱图案。对方出价1500块;一分不让;想要老钱掏这个价钱;屁哟。郑州古玩城是国内较早的古玩集市;商家见得多;眼光较成熟;淘古玩的经验比较丰富;是真宝贝自然要价高;想在他们手上捡“漏”;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分钱一分货;这个价在当时是比较高的。 
  这边;教授坐在小折叠椅子上;把罐子放在大腿间;一会儿用放大镜察看釉面;一会儿又用指头弹弹罐沿听响声。 
  这只花釉罐足有25厘米高;唇口;沙底;底部中心微微凹陷;黑釉只施到罐腹下端一点;往下到底露出胎质;罐肩部对称安置两个小系;前有一小流;流头短而略粗;像婴儿吮吸的奶头;圆圆的挺身而出;充分显示出它的存在和超凡脱俗。在罐身腹部;随意洒落乳汁般釉水煞是好看。釉水流淌较密集处;像渔网;釉水溅落之地;似菊花;纵横交错的釉痕;如经纬;赛过原野阡陌。看到它;定能让你思绪恣意;想象万端。 
  突然间;教授竟将花釉罐左侧的一只耳给掰掉了。 
  “呀;我怎么这么不小心;看看;看看;哎——”教授心疼极了;情不自禁地拍打起自己的大胯。老钱心中暗暗高兴;脸上则表现出明显的既惋惜又埋怨的神色。 
  “我说大兄弟;这千多年的东西哪能经受得起你那么用力;就是喜欢也要轻点;看看;弄残了。”老钱有些幸灾乐祸。这回是人算不如天算;我这宝器算是有主了! 
   
  两只花釉罐的确是花妹从郑州收来的;她没说假话;更不会骗她的钱哥。那年是个夏天;闷热。还是老钱碰到的那个摊主;人家也是出价1500块;一分不让。花妹蹲在地摊上大汗淋漓;她非常喜欢这对花釉罐;古意盎然;韵味十足。花妹交了钱;提起罐子就走。回到旅店才发现罐子的左耳是被粘结上去的;而且有松动的迹象。花妹轻轻一掰;左耳下来了。回家后;花妹就用强力胶点了一滴在上边;还不能多;不能让胶水从缝隙处溢出;只要中心部位粘接住就行。从此;这对花釉罐花妹一直随身带;走南闯北了3年;就没碰到一位实心实意的买主;可气的是都说这罐子是赝品;最后还是在扬州地摊上让老钱砍到400块收走了;砍得花妹心疼死了。 
  花妹收进时花了1500块;另加老钱收进时花的400块;总共1900块的本钱得变出来。老钱还想;这罐子不能卖给开店的;价码开不起来;人家也要喝点水。不能卖给朋友;因为没有鉴定证书;朋友的朋友到家里串门了;一看说是假货;朋友心里一定不快活;他妈的老钱卖给老子假货;这不把朋友给得罪了。要卖就卖给来市场淘宝的生面孔;读书人或者是坐机关的最好;那些人脸皮薄;即便是买错了;又碍于面子不好发作。再说;卖出去的东西就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拍卖行拍了赝品也是不退的。你说是假的?我说是真的! 
  老钱开始策划道理;好用来说服教授。——如今;地摊上没有标准;全凭眼力。你说我这是假的;你有什么证据?——博物馆里的收藏品;也只有皇家旧藏才是真东西;那些摆在玻璃罩子里的;好多东西也是从民间征集来的;不一定是到代的;谁敢说哪是对的哪是不对的呢!——前不久;央视鉴宝节目不知你看到没有;内蒙的一个老兄只花500块捡了只定窑的梅瓶;经过专家团合议;给了个500万块的市场参考价;大漏呢!——要不这样的;这回你就买了;我下回再弄个别的给你补偿。——损坏了人家的东西就要赔偿损失;价格我们再商量。这最后一条最好不用。 
  想到这里;老钱心里有底了;便开始理直气壮起来。 
  老钱这边还在算计如何在不得罪教授的情况下;让这一只;不;是两只花釉罐易主。对面的教授很快稳定了情绪;他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了那只残耳的断面;平静地问老钱: 
  “老钱;你这罐子是从哪里收到的?” 
  “说了你信不?要信;我就说。不信;就自己看;看完了就给个价。” 
  “你还没说;要我信你什么?” 
  “我这是从三门峡市农村收来的。”老钱他又没有说实话;他知道如果说最初是在郑州古玩市场上收的;怕教授不放心;那地方的仿古作坊多;而且仿真度还很高;所以就说了三门峡市农村;毕竟还没出河南地界。 
  “你说个价吧。”教授开了口。 
  “9800让给你;不还价。这是一对;放家里十好几年了;不能拆卖;拆散了;那一只我没法卖。”教授没有说话;老钱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态度;想好的几条道理也忘得一干二净。 
  花妹突然说话了:“教授;你看这釉面黑黑的;比建窑的浅一点;比吉州窑的要淡一些;手头也合适。你看这白釉的豆浆颜色;很正点的;已经深入胎骨了;这耳系早些年就风化掉了;是我粘上去的;你不要把它当残的看;传世的高古器不掉耳就不正常了。” 
  花妹的这一席话说得极婉转;只要把这断耳的责任明确了;教授也可以不买。众目睽睽之下;老钱不好发作;装作没事人一样抢过话头说;这花釉罐河南博物院有;故宫有;上博、南博里也有。你再看这底;平底略凹;为什么不是玉璧底呢?这是观赏器;也算得上是官窑的了。 
  教授说;老哥;这是实用器;不是观赏器;鲁山窑不是官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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