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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长江文艺 2005年第10期-第8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5年第10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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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县城走回岩西村己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屋里灯还亮着,孩子他娘坐在屋门口,呆望着院门外,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方金贵走进去双手把她扶进屋里。她紧紧地捏住方金贵的手,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声音骤然大了起来:孩子,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方金贵心里一酸,泪水也在眼圈里打转。随后将她扶到床上休息。睡在边房十四岁的女儿起来了,见爸爸回来了,问他吃没吃。方金贵说吃过了。女儿说你骗我。方金贵说,我自己来弄,你去睡吧!女儿说,你肯定又是走回来的,这状咱不告了,告不发的。方金贵说,傻孩子,这状一日告不发,爸心里这口气就转不过来,早晚会憋死的。女儿无可奈何地说,爸,你去歇着吧,我来弄饭你吃。方金贵说,那就下碗面我吃吧。我先去隔壁找你正喜哥商量个事。说完就走了。
  
  方正喜是自然村的牵头人。他是方金贵没出五服的侄儿子。方金贵回来时就看见他家的灯亮着,大概在看电视。方金贵推开门进去,就看到他和老婆兰珍在看电视。方正喜猜想方金贵这次出去又没什么结果,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说:金贵叔回来了。就又看电视去了。他老婆也没搭理什么。上访十三年了,他们已司空见惯了。
  方金贵说:正喜,我这状怕是要告大了,省电视台要来拍电视,省纪委书记亲自过问我这事了,说半个月内给解决问题哩!
  方正喜“嗯”了两声,仍没理睬他,他压根儿就不相信。方金贵说:你咋不吭声?
  方正喜不以为然地说:你这样的话说多少回了,后来呢,不都没有影子?
  方金贵说;这次省纪委书记说,半个月解决不了问题再去找他。
  方正喜这才说:如果是这回事,那还差不多。他怎么说的?
  方金贵就把这次进省城找电视台,找信访局,碰上季毓民书记,大侄儿让搞联名上诉状的情况都说给他们听了。方正喜听后精神为之一振,说:金贵叔,这回怕是真的能解决问题了。省电视台如果真的来帮你曝光案件真相,县委书记挡都挡不住。到那时纸就包不住火了。联名上诉是个好主意,明天我和你分头找大伙们签名划押去。
  方金贵担心地说:不知村民们签不签?
  方正喜说:除了支书的亲戚和亲信外,谁都为你打抱不平,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没处撒,都巴望你打赢官司。
  方金贵激动地说:正喜,这事就劳你费神了。
  岩西村是远山县最偏远的山村,人口少,住户分散。方金贵和方正喜分头活动,仅用两天时间就把联名上诉状的签名划押搞好了,共有351人签名划押。方金贵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呆在家里眼望上面的消息。进出岩西村的人都得经过仙人墩那个村口,方金贵有事无事都要朝村口那儿瞧上一眼。第三天,他看见两个穿制服的男人上来了,一来就扎进支书家没露面了。第四天的晚上,方正喜从后院来到方金贵家偷偷地告诉他说,前天来了两个乡干部是来监视你的,怕你又去上访。听说去市里省里北京上访是要扣当地政府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分的,你这次进城上访的事的怕是县里知道了。支书交给我任务,让我盯住你。你赶快找个机会跑吧,跑到省里去找季书记,听说省里正在开人代会、政协、会呢!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方金贵听后吃了一惊,说:妈的个x,这不是把我往死里逼吗?
  方正喜说:你赶快跑吧,今晚后半夜你就跑,到乡里搭车进城,别为了省钱把时间耽搁了。
  方金贵含泪说:正喜侄儿,谢谢你!
  方正喜又叮嘱一句说:联名上诉状最好进城就用特快传递寄出去。说完从身上掏出50元钱塞到他手上,拿去凑着用吧!该用钱的时候别吝啬。听到这里方金贵的眼泪就流出来了,滴落在方正喜的手背上。
  当晚两点钟方金贵动身出发了,走到乡政府天刚亮。他拦下一辆路过的客车闪进去了,坐上汽车他才平静下来。然而脑子一刻都没有休息过,东想西想,担心这担心那。汽车刚进城,他的心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有两次他进城上访,一下汽车就被乡里的人截住了,硬是将他拽回乡里。还有五次在火车站被他们截住了。这次如果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一个电话就会有人在汽车站或火车站截住我,那可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大声疾呼停车。汽车停下来了,方金贵下了汽车,从一条小街走进去,找到邮电局,把联名上诉状用特快传递给季毓民书记寄去了,另附了一封短信,告诉他自己有被抓的危险。联名上诉状寄走后,他还是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去一趟省城,这样他就又向火车站走去。
  当他刚走进候车室,县公安局治安科、信访办及乡政府的人早就等在那里了。一发现方金贵就涌了上去,拉拉扯扯地将他请到信访办,七嘴八舌地给他做工作。治安科的同志说,现在省里正在开“两会”,领导都忙,“两会”期间你就不要去上访了。信访办的同志说,你的问题我们正在着手解决,这次一定解决,让你满意。乡政府的同志说,老方,回去吧!我们是来接你的,有什么事回乡里再说。面对这种场面方金贵满皱纹的脸木讷了。这些人他见得多了,你就是发火耍赖也无济于事。他们吃饱无事有的是精力和你死磨硬缠,让你哭笑不得。他们一不打你,二不骂你,三不关你,就是把你看管起来,不许你出乡。这时方金贵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了,浑身无力,无可奈何地跟着他们走。
  
  5
  
  余德华视察人民广场的施工现场回到办公室,已经快十一点了。他感觉到有些累,靠在沙发椅上想休息一下。这时县委办公室陆主任进来了,告诉他省电视台《特别关注》栏目组的记者想见他,问他见不见。余德华问,找他采访什么内容?陆主任说,是关于岩西村民方金贵上访的事。余德华听后有些恼怒地说,这些个记者咸吃萝卜淡操心,咋有闲心关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一个县委书记天天都来关注这些小事,那我的人民不都喝西北风去了?沉思了一会儿他说,现在我不见他们,你们先热情接待他们,让宣传部长去陪一下,弄清他们的意图之后,再用电话告诉我。他们既然来了,千万马虎不得,这些记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陆主任接旨转身走了,临走时告诉余德华说,市委王书记十点钟的时候来电话找过你,让你回来给他去个电话。
  陆主任走后余德华随即拨通了王书记的电话,就听到王书记一串咄咄逼人的话语:啊!我的余大书记,又去管什么大事去了,连我找你都难找啊!你抓大事抓政绩我不反对,但你也得抽出空来关心关心老百姓的小事啊!
  余德华听了感到莫名其妙,但又听出了弦外之音,忙嘻嘻地说:王书记您就别日弄我了,您有啥事就直说,我洗耳恭听着哩!我的命运全都捏在您手里,哪敢不接您的电话呀!
  王书记说: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问你,你们岩西村是不是有个叫方金贵的 余德华说:有。是不是他又到您那儿上访去了?他那个案子属调解范畴,法院早就调解好了的,他不接受,就这么年年上访。
  王书记说:看来你似乎对这个案子还蛮了解哩!那我问你,这个案子你们是怎么调解的?
  余德华说: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是法院调解的。
  王书记说:调解个屁!361个村民联名把你告到省里去了,省里派人下来了,人家的调查报告都出来了,事件经过调查得一清二楚,你还是这个案子主犯的表姐夫哩!说你包庇主犯。我把上诉状看了,又把调查报告看了,一个清清楚楚的案子,你们怎么一拖就是十三年啊!把一个劳动致富典型弄成了上访专业户,把人家老婆逼疯了,把人家小孩逼跑了。你们对老百姓的痛苦漠不关心,你们的人民性哪去了?”三个代表”你们是怎么学的嘛?
  余德华听到这里脑壳晃一下子炸开了似的,心情糟透了,忙说:您说的是万正奎吧!我哪是他的表姐夫呀?他和我爱人仅仅只是同姓老乡而已。这个小子就一口一个表姐夫地叫。
  王书记说:现在我不管他是你什么人?你得亲自去处理这个案子,挽回影响。这个案子给人家方金贵带来多大的伤害!我听了之后感到很痛心啊!这个案子你处理不好,我停你的职!
  余德华忙不迭地说:好,好,我马上去处理,包您满意。
  王书记说:不是包我满意,是包老百姓满意,包受害人满意。另外我恭喜你,省电视台决定将这个案例曝光,这下远山将要出名了,我们也跟着沾光啊!
  余德华心里又是一惊,忙问:那该怎么办?
  王书记说:事到如今又能怎么办?你只能迅速落实办好此案,用行动挽回影响。
  余德华忙“嗯”了一声。
  余德华一下子傻了眼,瘫坐在沙发椅上。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拿起电话给县信访办拨过去,让他们把方金贵的上诉状找出来给他看。信访办立即将方金贵最近的一份上诉状送给余德华。余德华认真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就慌了神,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嘴里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是这样呢?这是一宗清清楚楚的案子咋就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些办案人是咋在办案?我他妈的也是官僚一个,只顾批示,不了解实情。这个万正奎也他妈的真浑,我是他什么表姐夫?简直是拉虎皮作大旗,胡作非为。难怪刘昌盛非拉住我不放哩!想到这里余德华立即给法院张炳炎院长打电话,让他下午上班到他办公室来,还叮嘱他把十三年前方金贵柑橘被抢案的案宗拿来给他看。
  
  6
  
  余德华独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显得十分疲惫和沮丧。他不停地抽着烟,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充满了烟草味。下午两点半钟,张炳炎准时敲开了书记办公室的门。余德华已经恢复了平静。张炳炎一脸的媚笑,涎着一张皮球似的胖嘟嘟的脸问:大老板,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这宗沉案来了?十三年前我就已经给您摆平了。不就是一起普通经济纠纷吗?
  余德华让张炳炎坐下,然后自己翻开案宗看了起来。他把整个案宗看完了,发现案宗所叙与方金贵所告迥然不同。案宗主犯并不是万正奎,而是支书的堂弟方玉堂,万正奎只不过是一个协从者。最后的处理意见,是通过调解解决问题。余德华不禁发问:这个案子是你亲自处理的?
  张炳炎说:那上面的处理意见是我亲笔签的,由胡副庭长处理的。我知道万正奎是您的表舅弟,我心里都有数。何况那时分管的副院长还和我们打了招呼。
  余德华问:最后的调解结果怎么样?
  张炳炎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了,只好说:后来的事我就没再过问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余德华的脸立马就阴沉了下来,说:你这是想当然,现在是我问你,你问谁?你把原来那个胡副庭长叫来,马上就来。
  张炳炎惊慌地说:余书记,出了什么问题吗?如果真的出了问题,责任我一个人担着。
  余德华没好气地说:我没有说追究谁的责任,我现在是想把情况弄清楚。我听到的情况和你说的出入很大,你马上把胡副庭长叫来好不好?
  张炳炎连忙点头称是,但并不急于打电话,而是给余德华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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