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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当代2007.3-第39章

小说: 当代2007.3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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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明明收拾好碗筷,在客厅为她们续上水,就进书房看书去了。她不敢再看,一看她就出汗。她紧张。一下那么多钱,看着吓人。同时她也在心里犯嘀咕,天呀,刚才要是接住了那一炮,600元呢,结果反倒要掏800元出来,想一想下正负1400呢。想着想着,她心里有些来气,为什么不接炮呢,我一个月的工钱呀,我要在这个家里做一个月的事才有600元,可是在牌桌上她们却没有看在眼里,仅仅只是一盘牌的输赢。贺明明看着书,眼睛里却是那些红票票在飞。有股气闷在心间。
  快十点的时候,蓝晓儿的状态不好,头皮有些发麻。张张牌摸在手上,都似一枚炸弹,一扔就是炮。于是她如同惊弓之鸟,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担惊受怕的状态中,没了气势,乱了方寸。同时在心里,她也想着要打几个大方子,把本扳回来。大方子是要看牌运的,强求不得。如果一心想着,反而放炮的几率越高。
  蓝晓儿被打晕了。梅红张嘴又开始神念,人生如麻将,一见钟情是天和,自由恋爱是地和,媒妁之言是平和,勾引别人老公叫抢杠和,跟别人老公生孩子叫杠上花,一个情人叫单吊,没有情人叫白板……
  敏子你勾引别人老公呢?唐瓷笑着说。蓝晓儿数了24张红票票丢在桌上,说,勾走了我的老公,我还要打个大红包,哪有天理呀?敏子嘻嘻地笑着。
  蓝晓儿数钱的时候,贺明明正好在场,看着钱从蓝晓儿那儿毫不犹豫地拿出来,敏子也毫不手软地接过钱,这钱一下子就换了主人。贺明明直抽冷气,她用眼角瞟了一眼蓝晓儿,见她没有一点心痛的表情,贺明明心里的冷气抽得更凶。她想,天呀,这些钱,在我们家里要烧三炉炭窑!
  麻将打得正欢,梅红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下号码,向大家挥了挥手,示意轻点,说,我老公。唐瓷皱了皱眉头,嘀咕着,前夫,一辈子是非不分。
  电话里,那个男人在责骂梅红又在外边打麻将,不管儿子。梅红申辩着,说,保姆在家呢。那边抢白道,保姆能替代妈妈?梅红哑口无言,一个劲地讲,晓得,晓得,我一会儿就回去了。说罢挂上电话,有些发呆。敏子看着就笑起来,说,奇怪啦,都离婚几年了,你还咯样怕他。
  梅红呀,别个的男人她分分秒秒就可以搞定,可自己的男人怎么都搞不定。唐瓷口气淡淡却又分明一针见血。梅红其实是个能干的女人,一个人张罗两个店子,方方面面她都能摆平。其中有一点很重要,与她打交道的男人都还蛮愿意帮她,她会说人又真诚。
  梅红叹了口气,说,男人呀,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敏子说,你们都离婚了,干吗怕他?
  不是怕,他是我儿子的父亲,我当然要尊重他了。梅红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唐瓷也跟着叹气,说,其实如今好些男人是这样的,工作泡在会里,检查泡在车里,用餐泡在酒里,锻炼泡在舞里,娱乐泡在赌里,放松泡在情里,激情泡在被子里,反正就是不泡在家里。
  说得几个女人哈哈地笑。牌局打到一点按时收场。敏子与梅红赢了。唐瓷输子两千多,蓝晓儿输九千多。她们在客厅里核对账目,贺明明听得清清楚楚,她想蓝晓儿这是何苦,叫一帮人来,开着空调管吃管喝,还要送那么多钱给她们。她心痛得有些愤怒。
  这一晚,蓝晓儿洗完澡便睡了,可是贺明明想了一晚,也气了一晚。她头热热的,无法入睡,可是又不断做梦。梦里不是家里烧炭窑的场景就是红红的百元票四处飘飞的场面。
  第二天看见输了钱的蓝晓儿没事样,看娱乐节目的时候照样哈哈地笑。贺明明忍不住问,你难道真的一点不心痛吗?蓝晓儿被问得木然,问她指什么。贺明明更是气愤,她居然不记得了,她说,那么多钱,可做多少事!蓝晓儿听明白后莞尔一笑,说,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如果想得太多,那就不要去玩了。输的时候想一想自己赢的时候,心便会平静。而且退一步想,就当自己破财消灾,别人都要跑到庙里去捐款,我这里走掉一点钱,也许别的地方就会好。上帝是公平的,不会什么好事都摊到一个人身上。就像你,没有钱,家境不好,可是上帝让你年轻健康,让你能上大学,这就是在给你机会,给你运气啦。
  贺明明听着觉得这不是人讲的话,她输了钱,能这样平静地对待是因为她有钱,有九千块钱与没九千块钱生活没有区别。她想着她二姐夫的弟弟长子常常因欠了人赌资,被人追得四处逃窜,其实每次也只是欠别人几百块,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同样是赌博境况是多么不相同。
  蓝晓儿见贺明明呆呆的样子,话兴意犹未尽。她继续说,我的一个朋友说,如果她打牌总是手气好,心里反而会有些慌,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她便会跑到庙里去烧几炷高香,让菩萨保佑自己,把一些赢来的钱扔进公德箱,以求心安。其实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看到一些大企业家同时又是大慈善家,捐出大量的钱建学校办养老院,其实是一个道理。钱不能老是进,如果能出去一点,钱便是流动的,人反而安心了,老天也会笑,于是便会帮你,你便会事事吉祥。
  贺明明听得一头雾水,打个牌输钱还有这么多道理可讲。她想刚才听到的话,钱不能老进,要出去一点,才能进得更大。可是她们家里进的钱根本不够,却也要出很多的钱,维持很低的生活水平,却年年都是入不敷出。穷人与富人的区别真的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以后敏子、梅红她们又在蓝晓儿家玩过几次,只要是蓝晓儿赢了钱,她必定会抽两张给贺明明,她说她做饭倒茶辛苦了。这个时候贺明明只是笑了笑,也不推辞,顺手接了放在一边,先做着手头的事。偶尔她会想要是刚才你接了那一炮,又何止是二百。所以她觉得蓝晓儿不给她这钱也是要给别人的,反正她有钱,二百元是九牛一毛而已。她心里是不存谢意的。
  那天贺明明在家搞卫生,清理一些光盘与影碟。蓝晓儿说,把那些都放到书柜下边的抽屉里。贺明明打开那个抽屉时,她目瞪口呆,屉子里七八部旧手机以及充电板与电线。贺明明说,里边有这么多手机呀,还怎么放碟?蓝晓儿走过来,说,哎呀,我真的忘了,这是用过的手机,还蛮好,明明你选一部吧,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一个号子,我也好与你联系。贺明明伸手到抽屉里拿手机时,手居然是烫烫的。她从没想过一个人会拥有这么多部手机,手机在她心里一直是个奢侈品,而在这里它却如废品般被搁置。


  8

  蓝可要蓝晓儿陪自己参加一个商业酒会。代表蓝氏集团。平常这样的活动,蓝晓儿多半会拒绝,可是今天不一样。蓝晓儿知道林中林也会去,她想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让林中林见识见识。参加正规酒会的女人一般都穿礼服,所以那天蓝晓儿特地开车到省城的春天百货买衣服。在贺明明的眼里,只有蓝晓儿看不上的,没有她买不起的。从来不知道有人买东西不看价钱,穿上去好看,就刷卡。贺明明看着那小卡片,觉得是张魔卡,里边有用不完的钱。
  蓝晓儿试了一件范思哲的礼服,柔柔的黑纱里边有一层暗红色,穿在身上,看似黑色,却有隐隐的红色在摇动,错落成弧形的裙摆上落了几朵开得不是很丰满的玫瑰。蓝晓儿穿着它在镜子面前转了转,一个劲地问贺明明好不好看。贺明明有些呆,她觉得这是电视里明星穿的衣服。她对衣服的判断力明显的是不知所措。她望着镜子里骚姿做态的蓝晓儿嗯着,有些勉强地点着头。蓝晓儿转身对服务员说,开票,我买了。然后又对贺明明说,你帮我去刷卡,签上我的名字就可。说完一个人还在那儿对镜欣赏。
  贺明明刷卡的时候收银员面无表情地报了一下数字,说6800元。贺明明以为自己听错了,说,什么?什么?6800元。她说,等一下。说着收了卡又折回来,急急地跑向蓝晓儿,说,天呀,我吓一跳,要6800元呢。这个时候蓝晓儿己换好衣服,那礼服已被服务员包好。蓝晓儿说,我知道呀,怎么啦?贺明明说,这衣服又不是金子做的,要这么多钱,我不去刷卡,我怕。服务员在一边古怪地笑着。蓝晓儿接过卡一个人走向收银台。

  贺明明在蓝晓儿家一晃就是两个月。开学的日子一天天地临近了。一些生活用品蓝晓儿在带贺明明逛超市时顺便买好。贺明明上的是一所师范大学,在A市近郊。所以她的一些东西到时可直接从蓝晓儿那儿搬到学校去。开学前夕,贺明明回家了,她妈妈硬要为她上学做酒席,把平常送出去的礼钱一并收回来。明明的意思是算了,在乡下办酒,怎么办也只能赚到一点点。可是她妈妈执意要办,明明没办法只能回到乡里。
  这天家里倒是好热闹,乡里乡亲、亲戚朋友一个也不落,都来齐了。明明家门前的坪里摆了五桌,明明穿梭在桌子之间,忙前忙后的。她到厨房提开水时,她妈妈一把扯住她,说,看不出你二姐夫家的长子还蛮厚道,他给你打了二百块钱呢。
  在乡里,二百块钱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贺明明听了也有些感动,想长子也是一个没钱的人,自己上学他能送这么多,可见他的实意。于是,在开席前,明明有意坐到长子的旁边,问他这一向在哪儿发财。长子笑了笑,说,我又不是大学生,谁会要?还不是到处打工。贺明明看着他,问,没打牌了吧?长子摇着头,说,不打了,我哥不让。长子所说的哥哥是贺明明的二姐夫。贺明明笑起来,说,没想到你开始听你哥的话了。长子挠着头,说没办法,我还要娶媳妇,不能乱来了,要存点钱。说起这事,明明想起她姐说,长子在和她们村里的阿香好。于是问他,他也没不好意思,说,嗯,她从不看扁我,我也喜欢她。阿香是贺明明家屋对面李家的,小学、初中都与明明同班,只是她后来没考上高中,就没怎么来往了。
  长子看着贺明明,说,听说资助你上学的是一个女的,好有钱的。长子的话让她回到另一个世界,蓝晓儿的世界。看着旁边的乡亲,贺明明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说,我们这里的人,是无法想象她们是多么有钱的。长子眼睛亮亮的,说,真的,那女人到底多有钱?贺明明说,不晓得,就是多,多得用不完。长子说,真的?真的?这世上还有这种人,你算是福气,攀到这样的人。贺明明笑了笑,说,也许吧。长子对蓝晓儿极感兴趣,问个不停,嘴里重复着明明的话,他惊奇地欢呼,天啊,还是单身女人呀。贺明明说,有男朋友了,也许是会结婚的。长子喔喔着,说是该结婚呀,要不然这些钱一个人用,多可惜。贺明明便笑,说,她男朋友也有钱的,怎会要她的钱?


  9

  贺明明家办酒的时候,蓝晓儿正穿着那天买的晚礼服在酒会上倾国倾城地微笑着。蓝可与林中林不时地与他们的客户谈事,闲着的蓝晓儿便端着酒杯四处走动,拿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吃。
  可是蓝小姐?边上一位体面的男人绅士地问。蓝晓儿正聚精会神地吃一盘水果沙拉,听见这男人的声音,抬起头来,有些呆头呆脑的样子。男人笑了,说,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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