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2006合订本-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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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一震,与山茶花语音相近的一个名字,闪电般掠过我昏暗的心空。我含笑喃喃自语:“山茶花,不容易获得她的心。”
我不晓得泰努卡明白了此话是什么含义。她突然两颊绯红,兴奋得全身微微发颤。
我携带这盆花上路了。
上了火车,我发觉安顿这位“旅伴”不是件容易事,我把它藏在双人包厢的盥洗间里。
这趟旅行到此结束。
以后几个月的琐事恕不赘述。
在祭神节的假期里,闹剧的帷幕在绍塔尔族聚居区重新拉开。这是偏僻的山区,我不想说出地名。换空气的阔佬从不光顾此地。
卡梅腊的舅舅是铁路工程师,家安在婆罗树影遮护的“松鼠的村庄”里,从那儿望得见天边的青山。附近的沙砾地里淙淙流淌清泉,帕拉斯树枝上结了野蚕茧,哈尔达基树底下,赤裸的绍塔尔族牧童骑在水牛背上。
这里没有旅馆。我在河边搭了顶帐篷。除了那盆山茶花,没有别的旅伴。
卡梅腊是和母亲一起来的。
太阳升起之前,她撑着花伞,沐浴着凉爽的晨风,在娑罗树林里散步,野花竞相吻她的纤足,竟未引起她的注意。她有时涉过浅清的小河,到对岸树底下看书。
她不理睬我,由此我断定她认出我了。
有一天我看见他们在小河边野餐,我多么想走过去说,“需要我为你们效劳吗?我会汲水、打柴,附近树林里兴许还能弄来一只温和的狗熊哩。”
我发现一个年轻人穿着英国绸衬衫,坐在卡梅腊身旁,伸直腿抽哈瓦那雪茄。卡梅腊心不在焉地揉碎了一朵蔷薇。旁边放着一本英国文学月刊。
我如梦初醒,在这巴尔格那幽静的河谷,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是不堪容忍的多余的人。我应该知趣地离开,然而,暂时不能走。我得耐心地住几天,等山茶花开了,派人送过去,才算了却一桩心事。
我白天打猎,傍晚回来给山茶花浇水,静观花苞的变化。
这一时刻终于到了。我大声叫为我弄柴火的绍塔尔族姑娘进帐篷,我要借她的手,送去用娑罗树叶包的山茶花。
我在帐篷里读一本侦探小说。等待着。
外面传来甜蜜的声音:“先生,叫我干什么?”
我走出帐篷,一眼看见山茶花夹在她的耳朵上,她黝黑的脸闪着欣喜的光彩。
“叫我干什么?”她又问。
“我想看你一眼戴花的模样。”说罢我动身返回加尔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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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时间:2006…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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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飘在空中
江飞
很长时间了,我的脑海里总浮现出这么一句生动莫名的话,仿佛一条顽固而狡黠的鱼,时不时地钻出水面,似是引诱,又像是提醒,告诉我这样的一个真相:曾经或者将来,鱼,飘在空中。
飘在空中的鱼,是从母亲的竹篮里逃脱的那一条吗?从水里直接飞升到空中,再在空中完成难度高超的自由转体,像一只灵巧异常的风筝。我曾见过无数的风筝,挂在十月的高压线上,它们在春天里逃跑未遂。我也曾见过无数的鱼,它们都能侥幸地从鱼网和我们的口中逃脱吗?更多的恐怕是成为鱼缸里供我们欣赏的活物,或是填了我们胃的狭小的一角了吧。我曾经满怀深情地描写过死去的它们:
鱼死在水里,肚皮朝上。
我从湖边经过,从它的身旁经过,它曾经是一尾活蹦乱跳的鱼,现在却是一具尸体。幸运的是,它最终死在水的怀里,水是鱼的情人,它应该感到幸福。
我不知道,这条鱼,是否从不远的老家游来,从母亲的竹篮里逃脱,选择这里死去。
我准确地向它扔了一颗石子。
石子很快沉了下去,浮起来的却是长久的思念。我想起跟鱼关系最密切的我的母亲。她在乡下日复一日地卖鱼。她对鱼充满感情。她的鱼从不轻易死去。
我能感受到的每个相似的冬天,都渗透着刺骨的寒意,和阵阵逶迤而来的鱼腥的气息。昏暗中的清晨,最先看见的是已坐起身的母亲,而在她看不见的几十里之外的养鱼场里,无数条鱼也在整装待发了。母亲把手伸进冰冷的水里,整个冬天便因此而奠定寒冷的基调。
母亲的鱼一个挨一个的匍匐在地上,母亲也就蹲在鱼的身旁。蹲得久了,母亲就随意地抬起头来,看来来往往的过路人,也只是随意地看。街道实在是太小了,跟大城市没法比。母亲是去过首都北京的,人多得就像整筐整筐的鱼。现在回想起来,我和母亲都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向安分守己,谨小慎微的母亲,怎么敢在北京的许多街道上兜售空白的黄色录影带呢?母亲知道那是犯法的事,她也曾为此被便衣警察带到派出所,两次。有一次,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把她关在一间封闭的小房间里,手被铐在固定的桌脚上。夜深了,他们都去吃夜宵,,只剩下母亲一个人,抚摩着被踢打过的青肿的脚踝,坐在地上,坐在黑漆漆的夜里,捱着饿。就这样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才把她放了。母亲并没有告诉那个年轻的警察,她有两个儿子,和他一般大,都在读大学,为了高昂的学费,她铤而走险。后来,母亲跟我们说起这些的时候,也总是轻描淡写的,就像是在天黑之前去了一趟菜地,顺便割了点韭菜而已。就在今年七月,我第一次去了北京。站在陌生的胡同街头,首先想到的便是若干年前我的母亲就是站在这样的地方左顾右盼,小心翼翼。我痴痴地立在那里,想象着母亲那谨慎卑微的笑脸,直想哭。
母亲拿起塑料瓶,不时地给鱼洒点水。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浙江义乌的深夜好像也只有这么少的人。那一年,母亲跟老家的一对夫妇到那里打工,洗盘子,洗碗,洗菜,收拾里外。最让母亲难受的,是连续地熬夜。她们必须等,一直等那些从酒吧舞厅里散场的人,到她们那里吃点馄饨、水饺。母亲那时已经有四十多了。她的脚和胳膊都浮肿了。母亲累到极点的时候,就想家里的男人,想两个儿子,想着想着,就一个人偷偷地哭。坚持了大半年,母亲终于还是回来了。转来转去,还是卖鱼好啊,一回来,母亲就对父亲说。
在外奔波多年之后,母亲又重操旧业了,仿佛是一条漏网之鱼,在城市的大江大海中艰难游渡之后,最终又回归到乡村的小河小溪里。有时候,我喜欢胡思乱想,常常在心里完成这样的自问自答:为什么母亲的鱼从不会轻易死去?那是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鱼,就是她的第三个孩子。有一天从市里回来,远远的望见鱼市上的母亲,蹲在那里,就像是一条失去光泽的鱼。我能料想到母亲会继续这样的与鱼为伴的生活,却无法预料,是否有一天,我也会走出她以及村庄的视线,像一尾柔软的鱼,从她的竹篮里获得新生,或在寻找新生的途中悄然死去。
波纹层起,水藻繁盛,白色的鱼浮在其间若隐若现,然而我却能轻而易举地提起一条又一条鱼来。只是那一夜的梦里,风很大,鱼儿很小。咬在鱼钩上的轻飘飘的小鱼,我散乱的衣裳,塘埂上齐膝的野草,以及来寻我回家的母亲的发梢,都一起飘向我身后倾斜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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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的长袍与特权
李开周
中世纪末期,爱德华四世登上王位,做了英格兰的国王。那时候的英格兰,手工业发达,海外贸易火爆,王室的舰队护卫着无数商船,整个国家就像一个大企业。
有传记作家说,爱德华四世有企业家的天分。如果把爱德华当成企业家,他的客户可以分为两类:他在贵族的扶持下登上王位,贵族是第一类客户;他的王室和国家财政靠着平民纳税支持,平民是第二类客户。不过在爱德华看来,贵族比平民更重要,所以贵族是VIP(非常重要的)客户,平民只是普通客户。
不同的客户自然有不同的待遇,爱德华通过议院下达专门文件,明确过客户的待遇问题,他说:“非勋爵(男爵以下的低级爵位)的骑士以及平民,禁止穿长袍和大氅;勋爵以及勋爵以上的其他绅士则不受此限制。”(《中世纪生活习俗史》)
这个规定大有深意。在中世纪的欧洲,人们穿衣服以长大为尊贵,为了显示自己的尊贵,所有人都把袍子往长里做,到最后,大家的袍子都拖着地,除了身高上的天然差异,衣服都是平起平坐,潦倒如乞丐,其袍子也会跟王室贵族一样长,这就使贵族们得不到应有的快感。爱德华禁止了平民穿长袍大氅,立马就显出贵族的鹤立鸡群来,他们长衣飘飘傲然四顾,周围都是短衣襟小打扮,那种满足感,跟坐在贵宾室里呷着咖啡看别人排队没什么两样。
爱德华上述规定是对贵族的优待,却害苦了非贵族。要知道,中世纪末期的欧洲人还没有裤裆,所谓裤子只是吊在腰带上的两条裤筒子,隐私部位还透着风,是需要套一件长袍作掩护的。爱德华一个文件下去,平民的袍子被扒走了,只能以短衫罩住,不免走光,于是纷纷抗议。据此可以认为,爱德华为了优先照顾VIP客户,伤害了普通客户的权益。
对任何一个企业家来说,VIP客户都是应该优待的,并且,对VIP客户的每一分优待,都能得到更多的回报。就像爱德华,他招呼好了贵族群体,人家会不遗余力地团结在他的王位周围。
但是爱德华招呼贵族的同时,伤害了同是客户的平民,这说明他并不是真正的企业家,高明的企业家总是懂得,不能让VIP客户占用普通客户的资源。同是中世纪的君主,爱德华三世就比他高明,人家也下过文件,规定只让贵族佩剑而不许平民佩,贵族爽了,平民也没觉得受伤害。
道理很简单,佩剑那一套平民根本用不着,它不像袍子是遮羞的必需品。再说了,作为VIP的奖赏,中世纪的佩剑不许开刃,只有心理安慰意义,若论起防身来,板砖比它更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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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的科学
李国文
日常生活里,有许多科学道理。谈到做人,有些时候,也是要合乎科学才行。所以说,科学不光是科学家的事,也是我们每个人的事。譬如,热胀冷缩,这条最简单的科学道理,对我们大家来说,就是很有启示意义的。
热胀冷缩,金属物表现得更明显些,因此有膨胀系数这一说。我们乘火车时,为什么那车轮总是不停地哐当哐当地响呢,就是因为考虑到钢轨的胀缩,所以在接缝处,要预留下一定宽度的缝隙。其实,焊接技术发展到今天,要做到钢轨相接处绝对的严丝合缝,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但真的如此做了的话,钢轨到了夏天膨胀,到了冬天收缩,那火车可就要出事故了。
非金属物也有膨胀系数,轮船运输散装货物,例如粮食,是绝对不可以将舱满载的;不是有过这样的例子嘛,一条海轮,船舱里装的是大豆,由于漏水,每个豆子膨胀出来的体积,变成原来的三倍。于是,挺厚的船板,吃不住劲,崩断裂了,结果,这条船就沉没在大海里了。
再其次,我们都喝过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