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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9期-第19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9年第09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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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棘手的、难以处理的问题像魔咒一样纠缠着凌家姐妹;使她们彻夜不眠。……直到窗外现出了些微亮意;两个人才冷静下来。 
  “你要考虑好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这是一辈子的事!” 
  “我想好了。他敢提出来;说明他有勇气。” 
  “可他比你大;大十几岁呢!” 
  “十几岁有什么了不起?名人、伟人;大二三十岁的也多着呢!” 
  “主要不是这个问题;主要是……他有残疾。” 
  “臧克家写过一首诗:‘有的人活着;但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这你又怎么解释?——有残疾怕什么!” 
  “你跟我谈诗;我不懂。……反正;你征求我的意见;我不同意。” 
  “你应该同意!赵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桥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半天才说:“反正……要不;你再征求一下哥的意见。” 
  秀雯听从小桥的建议;去征求大憨的意见。 
  大憨说:“真是瞎胡闹!一朵鲜花;还、还往牛屎上插啊?!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秀雯气急败坏;直想扇他的耳光;说:“你才是癞蛤蟆呢!牛屎!一堆牛屎!” 
   
  这个夏天;因方远对凌家生活的介入;又因八里路以外有我的存在;所以北门区多了两个故事。这两个故事平行发展;互不干涉。 
  小桥故事的总体基调是浪漫。 
  小桥本身就是一个果敢、浪漫的人;加上北门镇的一草一木都拥戴她;所以她行动起来得心应手。她只去黑暗隐秘的地方;只钻黑窝子。公园的最深处;江边最僻远的干苇地;以及老江口黑桥下那片幽深的草地。显而易见;那些地方更适于她的心境。黑暗使方远平添了勇气;方远摸索着捉住小桥的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摩抚着;他甚至都敢把小桥搂在怀里了。同样;方远一遍又一遍地问小桥:“我们……这就……恋爱了吗?我们是不是……已经开始恋爱了?” 
  小桥不动声色地听他讲话;听着听着就笑了。小桥的笑既成熟;又矜持;像是老大姐对小弟弟的那种笑;关键是;她的笑还显得空洞异常。她的笑声使方远发蒙;使他茫然不知所措。 
  小桥会在幽暗中突然说:“小方你别想那么多;我不好;我真的……不好;你别……” 
  这样的句子没有来头;因没有来头而显得危险。有时候方远会逼问她;是不是已经正式开始恋爱了?逼急了;小桥就摇头;微笑着摇头。淡月下;她的脸部轮廓极其动人。 
  小桥的复杂心理;除了她本人;只有我知道。她已被方远搂过无数次了。其实;方远越是搂她;她越是失落;她需要的是一次真切的“浪漫”;是一次疯狂;她希望方远能把她压在身子下面;采取果敢行动;了却一件事。那样的话;两个人就可以在一阵紧张之中;含含糊糊地将某个细节一带而过了。神不知;鬼不觉。也只有那样;小桥才能同意和这个大学生恋爱;也才敢恋爱。 
  小桥心虚;心里有鬼;所以她笑得空洞;始终激动不起来。 
  秀雯故事的基调;则明显带着几分凝重;甚至抑郁。 
  第一次“回归”;第一个眼神;在我们之间至关重要;过了这一关;接下来的所有问题都不成为问题了。作出决断的秀雯;这以后;她就按照自己的思路;每天骑着小桥的单车往返于凌家和大姑家之间;乐此不疲。我和秀雯的故事虽然缠绵;但是干净;不含一点杂质。开始的时候我还心存戒备;害怕陷得太深。但秀雯给了我足够的信心;她的暗示如同黎明到来时的曙光;把我的世界完全照亮了。 
  当然我们仍有顾虑。确切地说;是我有顾虑。我们陷得如此之深;下一步;将如何面对世俗的压力? 
  时间在这个夏天不再从容;步履快捷;甚至仓促。尤其是小桥和方远;虽然浪漫;但是充满了虚幻;时间给他们留下的;仅仅是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本来方远打算在北门镇住上两个月的;因为这种不真实;他找寻不到爱的答案了。他颓丧万分;在北门镇只呆了一个月;就带着一脸惆怅;做回去的准备了。 
   
  小桥和方远恋爱故事的收场;我能想象到。 
  小桥骑着单车;样子很酷。小桥又把方远带到老江口黑桥下那片草地上了。但这回方远并不就范;不愿意再搂抱小桥了。小桥不能得逞;只好从草地上站起来;走上大埂;重又骑到车上;一脚踩着踏板;一脚搭在旁边的一棵树的树干上;样子更酷了。 
  两个人就立在树下;黑黑暗暗地讲话。 
  “你好像跟我……不像恋爱。你是不是……脚踩两只船?”方远痛苦地说。 
  “我没有脚踩两只船。”小桥踩着踏板;身子略微一歪。 
  “那你……是不是正式……跟我恋爱?”方远不放心地问。 
  “怎么不正式呢?当然正式。”小桥又笑起来;笑得既老成;又勉强。 
  “可我……可我总觉着;不像。”方远疑神疑鬼地看看四周。 
  “有什么像不像的?”小桥又笑起来;已经笑得很干硬了;“谈对象;还不就是这样的吗?……还要怎么样?” 
  方远看着小桥;仿佛不认识似的:“我的想法跟你不同。我觉得;两情相悦;就应该‘岂在朝朝暮暮’;我还认为;‘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你不这样认为吗?” 
  小桥不懂诗;听方远谈到了诗;只好简单地笑笑。 
  她的笑给方远以沉重的打击;她不仅笑得含糊;都笑出不屑一顾的味道来了。 
  方远说:“我们……回去吧。” 
  小桥感到诧异:“刚来;就回去啦?” 
  方远说:“我今天……心里不好受。我和秀雯……是痛苦;我和你……是累。你不知道;……我很累。我觉得;这个夏天……不属于我。” 
  方远说完这话;就一个人沿着大埂往回走。小桥目送着他。 
  过一会儿;小桥骑着单车驶到了他的前面;又把手搭在了一棵树的树干上。等他到跟前了;她说:“要不要我送你?” 
  方远说:“不用;我一个人回去。” 
  小桥一脸怅然;看着月光下的方远那么惆怅地走着;在视野里逐步变小;变小;直到消失…… 
  小桥没有想到;方远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方远的不辞而别;使得小桥的故事更显得虚无缥缈了。失恋的小桥像是突然间换了一个人;已是全无主张了。她看着秀雯每天骑着单车;忙碌于两个家庭之间;毫无来由地便爆发出一阵愤怒。 
  “秀雯的事你真的不管啊?!”她对大憨发泄道;“你真想要一个瘸子妹婿啊?!” 
   
  因为小桥的支派;这个夏天;我和大憨终于见面了。 
  大憨以前一直怕我;可这两年;他忽然振作起来了。我想他的想法其实甚为简单:你腿都瘸了;我还能不如你吗? 
  大憨登门;老远地站着;开口便问:“秀雯呢?!”我说:“秀雯?是大憨吧?”大憨说:“谁是大憨;我叫凌强虎!秀雯呢?你把秀雯交出来!”我就觉得大憨变得滑稽了;把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也搞滑稽了。我说:“大憨;我行动不方便;你过来;坐下来我们慢慢聊。”大憨一听此言;顿时被吓住了;不由自主地摆出防备的架势;朝后退着步;边退边说:“谁跟你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 
  我气得浑身发抖;我说滚;你给我滚!大憨就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大姑和大姑父上楼来;谦卑地围着我坐下。他们一人一句;讲话拐弯抹角。大意是:大憨不好;太不懂道理了;小赵你是为了我们家才受的伤;是我们家的恩人;但是秀雯岁数还小;也不懂事;所以小赵;你千万别和秀雯一般见识啊! 
  大憨的话也许不值一提;可大姑和大姑父的话;我是不能不重视的。 
   是啊;秀雯还小;还是个在校大学生;不懂事;很正常;可我呢;我比她大了整整十二岁;都三十大几的人了;还能再不懂事吗?! 
  所以;秀雯再来;我的态度就变了;不再那么热情和激动了。三十多岁的人;又有残疾;理智总会大于激情的。也不想跟她解释原因。——有什么好解释的呢?难道她看不出来吗?难道大姑大姑父不跟她谈吗?即使她现在不知道;很快也会知道的。 
  我开始冷静地考虑这件事了。……考虑了三天;三个整夜未合眼。然后;我拄着拐杖下楼;对大姑和大姑父说;我想通了;叫大憨来一趟吧;我跟他好好谈谈。 
  这样;大憨第二次登门了。 
  大憨远远地说:“你说吧;你找我;到底要谈什么?” 
  我说大憨你进来;坐下来;我们坐下来讲话不好吗? 
  大憨上回骂了我;自知理亏;始终不敢近前来。这样;我一肚子要他转达给秀雯的话;全都无从说起了。谈了一阵子;也不得要领;我只好垂头丧气地说:“这样吧;我写了一封信;你带给秀雯。我准备走了;回东北。我不想跟她打招呼了。” 
  大憨这才大着胆子近前来;接信在手;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主意已定。我决定离开北门镇了。但对于大姑和大姑父;我只字不提要走的事;他们是厚道人;谈了这话;他们一定放不下;不会放我走的。好在他们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耳背;我在楼上翻箱倒柜收拾东西;他们竟然无所察觉。 
  我哭了;在夜里……我终于尝到了哭的滋味。 
  黎明时分;大姑和大姑父睡得正香;我起来;下楼;出胡同口;招来一辆三轮机动车;请车主帮我一趟一趟地上楼搬东西。我反复咛嘱车主;声音要轻;一定要轻。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以后;我锁好门;把钥匙放在楼上的窗台上;然后再下楼;催促车主;加快速度;去码头。 
   
  我也不辞而别了。因了我的不辞而别;在小桥的故事中断不久;秀雯的故事眼看着也要中断了。——秀雯将会怎样;伤感万千;消沉下去;还是重新振作;去找寻新的爱恋;我都不得而知。我已经不敢再提秀雯了。 
  须要补充的;只有大憨一个人。 
  大憨怀揣着我的信;离开大姑家;骑着小桥的单车一路狂奔。但在半道上;他停下了。他好奇;他要看看那封信到底写的是什么内容。我还能写什么呢?不外乎是一些世俗不容我之类的牢骚话。不过在结尾处;我留下了一点尾巴;我以毫不在意的笔调;把我在东北的大致方位写下来了。我想秀雯不傻;她能分析出来;除非她不想再找我;否则;凭着这封信;她能找到。 
  但是;连大憨都变得聪明了。大憨看了信;气愤地说:“贼心不死!滚去吧!”然后开始撕信;左撕一道;右撕一道;再撕一道;然后又撕了一道……直撕得七零八落了;才扬手一抛。小纸片们一阵轻盈;如冬天的雪花。 
  当然;这是我的想象。 
  大憨不会比我的想象更聪明。换言之;大憨逃不出我想象的这段文字。 
  那天大憨撕了我的信;豪迈得很;也冲动得很;一冲动;就想起了自己的老婆。毕竟还没离婚;就大憨而言;双方也还是有感情的。于是大憨骑上单车;变换了方向;直奔老婆的娘家。到了地方;大憨老远就瞧见门口那棵老槐树下坐着几男几女;正在打牌、看牌和聊天;其中一个女的;就是自家老婆;而一个男的;正是与她偷情的那位。大憨说:“你还敢来找我老婆呀?真不要脸!”男的坐在竹椅上;大腿跷着二腿;嘴上叼着烟;眯着眼;瞧一眼大憨;又看看手上的扑克牌;连身子都懒得动一下。大憨老婆却激越得很;站起来;把扑克牌往桌上一扔;指着大憨的鼻子说:“谁不要脸?你才不要脸呢!”大憨据理力争:“你是我老婆;应该归我;他来干什么?”老婆说:“归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憨拿手腕挡过老婆指向自己鼻子的手;然后把手移向前去;是想验证自己的胆量;去摸她的脸。老婆说:“正好!小桥欠我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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