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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当代 2010年第1期-第76章

小说: 当代 2010年第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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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装作若无其事;踱到一幅画前;站着慢慢看;然后走到下一幅;再一幅一幅走下去;越看;越觉得心绪难平。我觉得我走的是一条时空隧道;那些色彩、图形和线条;把我带回到二十年前的北京;带回那个军大衣、面的和卡式录音机的时代;那个青春流淌的时代。而最栩栩如生的;是和若风一起时的一幕幕。我的思想飞离了身体;脚步慢了下来;最后就那么停在一幅画前;任凭灵魂出窍。在我走过的四十五个春秋里;那只是短短的一天而已;可为什么它那么清晰;每个细节;都没有被时光磨损。 
   不知隔了多久;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轻轻的;我以为是幻觉。又叫了两声;我才清醒;发现声音在我背后;便慢慢转回身去。 
   那贵妇就站在那儿;微微笑着;神态里还残存着二十年前的那种不羁;只是一张脸;晒成浅棕的颜色;又精心勾勒;平添了许多异域风情。她的大辫子换成了齐肩的直发;沉甸甸垂坠着;棕黑发亮。她没有发胖;反而比原来清减了;显然是注重饮食、常年锻炼的结果。旗袍勾勒出她曲折有致的身材;裸露着双臂。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鞋;所以比记忆中;要高出一截。 
   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才微笑道:“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华维西。” 
   “我第一眼就认出你了;”她说;上上下下打量我;“头发少了;腰粗了;多了副眼镜。不过;就算再变;隔两条大街;我也能认出来。”说着;跨前一步;张开双臂。我一愣;明白她多出了美国习惯;便上去揽起她。她下巴搁在我的肩膀;拥得很紧;头发堵住了我的鼻子;异香顿时沁满我的肺;过去那股淡淡的烟味和蓖麻油的味道;已经荡然无存了。她把我推开;看看我;一笑;又重新抱住。最后;我轻轻取下她的胳膊。 
   我们相互对望;都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开始;两个人几乎同时说:“你过得怎么样?”说完又都笑了。我说:“先说说你吧。”她说:“我变化很大。”我说:“看出来了;你比原来漂亮了。”她说:“原来我很丑吗?怪不得你不追我。”我只是笑;心里想;是啊;为什么不追她呢;为什么呢。二十年来;这个问题时不时会冒出来;却没有答案;是不是因为那天太美好了;怕只是一个幻影呢?嘴里却问:“又画了好多好多杰作了吧?” 
   她没有马上接话;笑容淡淡的;道:“你猜不着吧;我早就不画了。” 
   “为什么?” 
   “画不出来了。刚到纽约时;我还画;可过了两年;突然就没感觉了;那种冲动没有了;那种情绪再也不来了。我变得很平静;画一幅画;就像在挤牙膏。我知道自己的艺术生命完了;就把所有的画具全扔了;再也不碰画了。” 
   我无言以对。她说:“这次画展是我一生中的第二次。这两年;八七新潮又时髦起来了;他们说;我那次画展;是八七新潮的序幕;有时代意义;所以趁今年是八七新潮二十周年纪念;就召集全国的私人藏家;把那次展览的作品集到一起;办了这个回顾展。你知道是谁操办这件事的吗?”我是行内人;对这件事自然一清二楚;说:“还不是小吴。”她点点头道:“我也是他找回来的。这些年我们一直有联系。”看我默默无语的样子;她摩摩我手背道:“别难过;艺术是没法强求的。” 
   我说:“除了这;你还有什么变化?” 
   “我嫁人了;嫁了个画商;很有钱。他前面有两次婚姻;有四个孩子;所以;我们没有要孩子。再说;我的个性;也不适合有孩子。” 
   我想等她问我那幅画;但她就是不提。便说:“你是不是有个问题要问我?”她说:“是啊;可以问吗?”我点点头道:“那幅画;我一直珍藏到今天。”她轻轻咬住嘴唇;并没有特别的表示。我说:“我把它从北京带到上海;买了房子后;就挂在书房;正对着我的桌子;每天看着她。” 
   她说:“我也要看。”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现在就有空。” 
   我的房子在苏州河畔的半岛花园。若风一进屋;就看出我是一个人住的。书房是两间卧室打通的;窗外便是苏州河的弯道。我把她带到那幅画前。 
   做了二十年的文艺记者;我收罗的名家画作;已经不计其数。按市值计算;我也算是个不小的富翁了。但所谓的名家作品;能入我眼的;实在是少而又少。内心深处;真正被我视为天才的;只有若风一个。所以;其他名家;只配躺在我的柜子里增值;被高高祭起的;唯有若风送我的那幅画。 
   若风站在自己的作品前;默默无语。画的名字是《秋千》;一个裸体少女;坐在秋千上;荡在半空。少女的一根粗辫子扬起;右手抓在绳索上;左手的食指钩起;咬在牙齿间;眼睛斜视着画外;表情像没睡醒。空气富含水分;在光照之下;呈半透明。人形处理是略微变形的;阳光从身后射来;勾出轮廓光;脸部影影绰绰;色彩有些分解;五官的也稍微错落;但那纤细微陷的眼;分明看得出是若风本人。画里的青春那么富饶;却掩饰不住哀婉。这是若风的自画像;讴歌自己的青春;也为青春的短暂伤逝。这是她最私密的作品;却在一时的情感泛滥中;将它送给了那个偶然触发这种情感的陌生人。 
   我坐在窗台上;玻璃外是河水;若风的影子就叠印在河水上。我装作看风景;其实只留意她的淡影。她对着那幅画;看了那么久;好像要永远地看下去。因为那不只是一幅画;那是她的孩子。她不再要孩子;因为她已经有过太多了。 
  她回过头来;眼里饱含着泪水。我受她影响;眼前也模糊起来。一艘拖轮正开过;突突地响;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我们都没有话;只是这么呆着。 
   还是我打破沉默;微笑道:“八七新潮时期的画;这两年都炒得很高了。这次他们借着你的回顾展再炒一把;你的画;价钱已经很吓人了。这幅画;我替你保管了二十年;今天就物归原主。我们把它搬到画展去吧;它是你的代表作。” 
   若风只是摇头;她还是不说话。她怕一开口;会控制不住情绪。我去厨房煮水;替她做了一杯陈皮普洱端去。她接过茶;喝了几口才说:“你天天对着她;不觉得烦吗?” 
   我说:“倒是不觉得;只是觉得好奇。我对她印象那么深;却知道得那么少;只好天天编她的故事;永远编不完;所以还没烦。”她道:“那说来听听。”我说:“都是虚构的;不值一提;还不如听听真实版本呢。” 
   她的杯子空了;我替她续杯。她跟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说:“就算这幅画值整个世界;我也不会拿回去的。它要永远呆在这儿。” 
   我愣了半晌;最后说:“永远呆在这儿?那就惨了;我没法拿它换钱了。” 
  责任编辑 谢 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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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唐强的仇人



 

  杨遥 生于山西;常年坚持小说创作;曾在《人民文学》等刊物发表作品。 
  唐强一早赶着猪去屠宰场;到中午了还在路上。这头猪走走停停;磨磨蹭蹭;还不时撅起尾巴噌一下拉一泡;更让唐强着急的是它想躺就躺下;躺下用树梢使劲抽才站起来走。唐强累极了;不知道在屠宰场下班前能不能赶到。他把猪赶进屠宰场的时候;想像猪一样不管找个什么地方躺一躺。院子中间的水龙头吸引了他;他跑过去;大喝了几口;又把脸凑到水龙头下冲了冲。湿漉漉的唐强把头甩了甩;想起来时路过的一个理发店。 
  唐强平时管理发不叫理发;叫剃头;他们村子里的人都叫剃头。头发长了;找个会用推子的人往短弄一弄。 
  唐强今天想理发。来时路过那个理发店的时候;正好有两个小姑娘抬着一桶脏水出来倒。店里还有一个女人;大概是老板娘;唐强只从门帘下看到她的脚;穿着一双红拖鞋;脚后跟白嫩白嫩;像煮熟后的蛋青;散发着香气。唐强想到那个脚后跟;咽了口唾沫;肚子呱呱响起来。唐强想理完发就回家吃饭。 
  唐强又来到了理发店门口;心咚地跳了起来。他没有进去;一直朝前走。超过理发店四五步了;他又返回来。街上空荡荡的;太阳像巨人的一只独眼;越逼越近。唐强脸上的水早干了;嘴里起了个大泡;一阵阵疼。唐强又朝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唐强一头扎进理发店;一股阴凉气朝他扑过来;他身上的每个毛孔眼都舒展开。唐强看到刚才的那两只脚搭在一起;拖鞋在脚上耷拉着;那两只脚白嫩白嫩很诱人。然后唐强看到躺在椅子上的脚的主人;她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年轻。唐强有些失望;他想女人难道从来不用脚走路。女人脸上堆着笑要站起来招呼他;但被躺在另一把椅子上的人拽住了。唐强看到一张精瘦的脸;几乎没有肉;这个人的目光像剔骨刀一样在唐强身上刮了几下;唐强身上又冒汗了。 
  洗头? 
  唐强往后退了一步;说;剃头。 
  到这儿开玩笑了;臭烘烘的;剃球呢? 
  不是开玩笑。 
  唐强的手伸进口袋摸到裤裆里硬扎扎的一叠钱;他想甩出来让这个家伙看看。可是;取钱就得解裤子。他看了看女人;女人笑吟吟地看着他。唐强后悔刚才没有另外放出一张钱。他的肚子这时咕地响了一声;唐强觉得有些不自在;扭头打算离开这里。 
  臭要饭的;大中午来起哄。 
  唐强看到女人的手还被这个精瘦的男人捏着;而且他的另一只手也放在女人的手背上;轻轻地摸着。 
  唐强说;谁是要饭的? 
  这句话他说得很低;几乎就在喉咙里转了一下;还没有吐出嘴。他转身要离开。忽然;他的脸啪地被打了一个巴掌。在沉闷的中午;这个声音显得异常响亮。精瘦的男人站在他对面;唐强摸摸脸;知道自己确实被打了。 
  你为什么打人? 
  精瘦的男人不说话;拖住他的领口往外拉。 
  这个男人太瘦了。唐强一下想起刚才赶的那头猪;那才叫肉。他反头看了看;女人不见了。他想再看看;领口上的手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乖乖地跟着往外走。一出理发店;太阳油汪汪的好像要掉下来。唐强的裤裆湿了;他想;别把钱弄烂。男人一拳打在他眼睛上;他刚要去捂眼睛;鼻子上又中了一拳;鼻血冒出来;唐强听到哗啦哗啦的声音;他想;口袋里连块纸也没有。脸上又挨了一巴掌;嘴里的泡破了。唐强脸上像开了杂货铺;收拾也收拾不过来;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根本顾不上还手。男人还在继续打着。远处有一个人;看见打架;赶紧过来;说;二哥在打人呢;我也练练。他一脚踢在唐强肚子上。他们左一拳右一脚朝唐强身上招呼。唐强的身上到处在冒汗;鼻血糊在脸上干了;抽得脸一阵阵发紧。唐强希望天早点黑下来或下一场大雨;可是太阳一动也不动。唐强想起那头肥大的猪;现在可能已经被宰了;他感觉好累;躺在地上捂住头不动了;任凭他们拳来脚去。新来的这个人说;起来;起来;你起来呀;装死。唐强根本不动。他们又打了几下;停住手。唐强还躺着;他想睡一会儿。可是天气太热了;唐强像一条复苏的虫子;慢慢蠕动。唐强坐起来时;几个看热闹的人走了。理发店的女人看着他;说;王二打你了。唐强茫然地点点头。女人说;进来洗洗吧;脸上都是血。唐强跟着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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