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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长江文艺 2005年第11期-第15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5年第1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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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一晃地往地头走去。苗子望了,一直望到支书的背影上了大路,没在了夜色里,苗子才转身去了水渠里,蹲下了,苗子的神经才松懈下来,一丝困意也袭了上来,苗子就抬头望了望天,月色正悄悄地淡去。
  解了手,苗子起身系腰带,忽然听到了一丝动静,苗子朝渠帮上窥去,就看见有一双眼睛正从草稞间夜猫一样闪烁出来,苗子立刻骇了。那夜猫却忽地身子一纵跃到苗子面前,一张国字脸就棉被一样将苗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了。
  次日,苗子在炕上整整睡了一个上午。吃过午饭,太阳还火一样燃着,苗子却拎了镰刀去了麦地。苗子把镰刀耍得飞快,镰刀在苗子手里似一个大风车,不停地旋转着木轮。大片大片麦子倒下去的时候,苗子的心事也就随着脸上的汗七零八落地丢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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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苗子蹲在庭院里霍霍地磨着镰,不时从盆里掬一捧水冲在刀上,弯弯的镰便如天上的月,弯弯地映亮了苗子的脸。苗子的面色却一直凝重着,直到磨好镰站起来,苗子食指轻轻在刃上一拭,嘶地一声响,苗子便月光似的冷冷笑了。
  苗子挎着篮,篮内装着水壶和苗子刚刚磨好的镰,苗子的心事如那月光,披满了周身。苗子踩着渐渐深浓的夜,一直走到了地头。一下地,苗子就怔住了。苗子不见了那割了一下午又捆成个的麦,还有那一片未曾刈割依然生长的麦。月光下,苗子只见一地的麦茬儿钉板似的戳在那里,仿佛戳在了苗子的脚板心。苗子就踩着田埂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西边。偌大的一处麦地,苗子竟找不见了自己的那一块。就像失散多年的母亲去孩子堆里找自己的娃,苗子看得眼皮发了胀,心里也就越发惊疑了。走回地边的大路,苗子东张西望,终于确认了最初走进的那片空地。再一次下了地,一直往北走,苗子就看到了一片亮,隐隐约约的风里,苗子还听到了隆隆的机器声。苗子的脚步沉重了,头皮竖起来,一把就抓了篮内的镰刀。
  走到麦地北头的田间道,苗子再一次怔住了。
  地头处的晾场上,正是一派繁忙的景象,一台发动机隆隆地响着,一条长长的皮带带动着一台脱粒机,也嗡嗡地响着,几个人围住脱粒机,如孝子贤孙守着卧病在床的老人,床前床后不停地忙碌着。不远处,一台臭石灯坐在一架双轮车的车辕上,灯火为风飘动,一闪一闪如蛇芯子,又似虚浮于夜的一盏狐狸的尾灯,忽明忽暗着。借了光,苗子走过去,遂看清了忙碌的几个人,竟然都是村委会的。往脱粒机里送带穗麦杆的是妇女主任金花,肥胖的身子像个肉坨,随着身子的转动,胸前的两个奶子兔子似的跳着高。在扬风口一片略暗的光影里,民兵连长王大亮握着一杆三股叉,不时地叉一叉麦杆,丢到一旁垛起来,王大亮本就瘦得似一根麻杆,此刻挑着那轻如棉絮般的麦杆,却仿佛挑着一叉的钢筋,臂上的青筋凸鼓着,如两条吸足地气的蚯蚓,他身后的麦杆已堆成了一座小山,越发衬得自己的瘦小了,像个猴子似的来回蹿跳着。苗子再去看,就看到了几分谢顶的支书。支书正张着编织袋在机器旁接麦子。风扬着碎秸杆从出粒口飞出来,像一只只蜻蜓在支书周身飞舞着,盘旋着,不时栖在支书头上,又给风一扬,呼地飞走了。
  
  苗子握紧镰走过去,走到支书跟前,支书朝她嘿嘿地笑笑,又忙着张口袋了;走到金花跟前,金花只看了她一眼,又埋头往机器里送麦杆了;苗子又走到扬风口,王大亮发现了她,点点头,一双小眼睛便眯眯地望了她笑。苗子围着晾场转了一遭,握镰的手心遂冒了汗。镰刀把在苗子手里仿如了一条泥鳅,滑滑地想要溜走,苗子就牢牢地握紧了,瞪大双眼再去往晾场内看,月光就将苗子的视线模糊了。臭石灯在远处一跳一跳的,苗子忽然发现,三个人的脸俱都一片土灰着,仿佛刹那间都面无了表情。苗子的心头立马骇了,冷丁里就想起了《聊斋》里的鬼,拔腿便往田地跑。到了渠帮上,苗子的双腿忽地一软,抖抖地竟未跳过去,失脚跌进了水渠。只听哎呀一声叫,苗子只觉双脚似踩在了一团发了酵的面上,陡地用力,一下就滚到了对面的田里。从地上爬起来,苗子忽见渠内影子一晃,一个人站了起来,竟是村里的会计顺子,一双眼睛却古古怪怪地瞪了她。苗子吓得魂飞魄散,撒起腿朝空荡荡的麦地跑去,却是再不敢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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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苗子就醒了。
  苗子是被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吵醒的,迷迷糊糊走到窗前,苗子看到院门敞开着,王大亮和金花正立在院里,从双轮车上往下搬着编织袋,昨夜的情景又梦一样闪现出来,苗子立刻冷醒了,看看天,天已然渐渐地白亮了,苗子又在胳膊上掐了一把,疼疼的,正呆想着,忽听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苗子又往院里看,就见王大亮正望了窗子喊,苗子,麦子都堆在这儿了,你看着归整吧。苗子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颤,慌忙溜回了炕上。
  蒙了头,却是再睡不着了,苗子就瞪大了双眼去想,男人就从屋梁上虚浮浮探出头来。苗子说,你光顾了去城里挣钱,这家里的情况可咋办哩?男人说,男人嘛,还有个不犯错的,况且,支书的媳妇在床上瘫了八年啊。苗子说,你不怨我?男人说,有啥怨的,不是支书,我能来了城里挣钱?再说了,明年要二胎,还得支书给办二胎证哩,难道说,你就不想生个儿子?苗子踟蹰了,支吾了着,可是……男人摆摆手,打断了苗子,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要怎样?见苗子还屈着眼,男人又宽慰道,反正也是这样了,你想想,不就等于是抓住了支书的小辫子了,往后咱在村里想咋样就咋样,我回去了,就先要块宅基地。眼泪在苗子眼圈里转了转,终于渗下去。男人说,好了,快起来收拾麦子了。苗子点点头,男人一忽就不见了。
  起了床,看到院子里堆放的麦,苗子恍然明白了一切,也就听从了男人的话,不再去计较什么了,可是心里依然有个影子在晃着,尤其到了晚上,苗子的心口总是慌慌的,便将大门插得死死的。直到两天后的一个上午,苗子又去了地里,那阴影才彻底从苗子脑海消失了。
  参差不齐的麦茬不见了,麦地里翻出了新鲜的土,苗子知道一定是支书干的,一颗心就软下来,到了下午天快黑时,苗子就把玉米种子丢在了地头的显眼处,可是天真黑了,苗子仍放心不下,就攥了手电筒去了地里,果见有人在忙着。蒙眬的月色下,王大亮拉着耧,支书在一把把地丢着种子,耧尖便剪子一样将平平整整的地划出了一条又一条笔直的线。苗子看得眼热,但待到两个人一步步朝她走近时,苗子还是一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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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季就这样过去了,村里的日子又轻快起来。
  苗子没事了总要往玉米地里去转转,其实玉米稞刚刚齐上了女儿小桂的膝盖,并无多少活可干,但苗子并没有如别家一样去喷什么除草剂,不是为了省那几块农药钱,苗子是喜欢除草,尤其在烈日的曝晒下,举了锄一下又一下地剔去玉米稞下乘凉的草,苗子觉得十分惬意,就像拿了针线去绣花,什么龙凤呈祥,什么鱼跳龙门,只管在苗子的锄下去勾画,去涂抹。
  苗子的心,也便在一日日的锄草中亮堂起来,欢快起来。
  日头暖暖地照着苗子,一如村里老人们投来的赞许目光,苗子的神情便有些扭捏了,双颊红扑扑的,刚刚锄了一个垄,额头上就汗涔涔了,喝一口水,苗子坐在了地上,顺着自己的影子往前望,齐整整的田里,苗子竟看到一团粉白从低矮的玉米稞间朝她走来。竟然是一头小猪。苗子不由得一阵暗喜,心口怦怦地跳起来,一如当年怀了小桂。
  小猪拱着长嘴巴,眼珠来回地转着,可能是见到了苗子,就急急地走过来,到了跟前,那嘴巴竟哼哼地去拱苗子的脚,就像当初小桂拱了怀要吃奶似的。阳光下,小猪一身的肉白里透着嫩嫩的红,一根根白毛短短的,阳光里似虚化了一般,闪着绒绒的光。
  苗子想,小猪一定是麦子家的,不如就去找麦子商量商量,先赊回来喂着,等男人寄了钱回来再还上,小桂一定喜欢的。苗子便从渠帮上扯了几根长草,一面喽喽地唤了小猪,一面打了一根长长的草绳,然后将小猪的脖子拴了,苗子就一手攥了草绳,喽喽地牵了小猪往村里去。
  走到麦子家门口,几个女人正坐在门洞里打牌,苗子便牵了小猪穿过去。麻婶见了一把就推开了麦子,说打吧,别赢了钱再跑了猪。麦子朝苗子笑笑,两个人便往院里走。
  苗子说,刚下了一窝小猪吧。
  麦子说,没有,几头母猪过了年那会儿就都卖光了。
  苗子说,那是刚进了一批猪仔,多少钱一斤哩?
  麦子就笑了,上什么猪仔,过了年我们就不再养猪了,是我前两天从集上刚买回来的,养一头,养到过年就杀了吃肉。
  苗子的心沉下来,忽又笑了,麦子,你不要哄我了,养猪这么挣钱,你会舍得不养?
  麦子说,真的苗子,我哄你做甚?前些天俺们那口子去了县里他表叔那儿,听说养羊挣钱,这几天正在跑着去上些羊羔哩。
  说话间就到了猪圈旁,苗子看见圈里果真空空荡荡的,一颗心坠了铅似的沉下来,又恋恋不舍地望了望那头小猪,才走了。苗子低着头,一直走到了十字路口,还回头望了麦子家的大门。冷不丁就给人喊了一嗓,转回头见是老六媳妇,苗子便捂着胸口说,看你一惊一乍的,吓了我一跳。
  老六媳妇就笑了,苗子,我正说去找你哩,就碰见了。明日我要去城里了,你可去?
  苗子说,好好的去城里做啥?
  去耍哩。老六媳妇望着苗子,笑眯眯地说,宝库走了,你就不想他?
  苗子的脸刷地就红了,有啥可想的,再说了,家里还有小桂哩。
  老六媳妇的目光便刀子似的在苗子身上刮来刮去,似日本鬼子的刺刀要挑了苗子的衣服,苗子的脸越发红了。老六媳妇就不住地点头,说难怪哩,难怪哩。说得苗子如坠了五里云雾,讷讷地正要去问,老六媳妇却扭着肥大的屁股走了,只把个苗子电线杆子似的晾在了街口上。
  苗子朝老六媳妇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又回了玉米地。
  太阳西斜的时候,苗子想起来,老六媳妇去了城里,男人一定会捎钱回来,下个集,或再下个集,苗子就可以买头猪仔回来了。想到此,苗子便扛了锄头。夕阳落下来,映得苗子的一张脸也红彤彤的,似那天边的云彩,几近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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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子感觉身子不适时,夏天的风正在村子里闲庭信步着。
  那是个晌午,苗子冲了凉正要去午睡,门当当地就响起来。苗子在门里喊,谁呀?门外的人应,是我哩,苗子。苗子听出是支书的声音,眉头便皱了,有啥事说吧。支书说,快开开门,是宝库在城里有了回信儿。苗子遂开了门,支书一脸红光地走进来,苗子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气,不禁响响地打了个喷嚏。
  
  支书把一张汇单在苗子面前晃了晃,说你看看,苗子,是宝库从城里给你捎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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