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期刊杂志电子书 >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8期 >

第4章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8期-第4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8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怎么会有泪呢?你这不是说胡话么?二叔拧着脖子分辩道,下雨打雷,雷把天打疼了,天就哭,天一哭,不就流泪了?二叔说完,整个教室哄堂大笑。后来,语文老师跟校长说,高八斗这娃脑子有毛病。
  二叔姓高,叫八斗,高八斗。
  校长是个老头,很瘦,论辈份二叔喊他幺爷。放学后校长把二叔找来。校长仔仔细细将二叔看了一遍,然后正襟危坐,要二叔背课文,二叔摇头晃脑地背了。校长又要二叔认字,最后还出了几道算术题,当然都是一些最简单的算式。二叔做得无精打采,甚至还有些不耐烦,二叔不敢言,因为是校长。眼看天要黑了,忽然停了电。校长起身去找蜡烛,二叔突然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说,幺爷,电都饿了,吃饭去了,我也该回家了吧?校长怔了半天,没说话,直摇头。
  二叔并非我的亲二叔。二叔之所以成为二叔是因为二叔的父亲跟我姥姥同姓。二叔姓高,我姥姥也姓高,辈份一论就成我二叔了。二叔虽然是我长辈,却只比我大半岁。大半岁我也得喊他二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老实说,我不大瞧得起二叔。首先二叔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禁不住三拳两脚;其次二叔不会打架,经常是孬种。我们羊村小学坏小子多,搞恶作剧都是一把好手,时不时地在二叔书包里塞一只青蛙或者放一条蚯蚓。要是换了我,肯定日爹捣娘,甚至大打出手,二叔不,二叔顶多像女生一样尖着嗓子叫,谁干的?啊?你们谁干的?简直没有家教!那些年头,我们非常愿意看到二叔红着脖颈尖声叫嚷。二叔尖声叫嚷时我们全都摇头晃脑地哈哈大笑。
  当然,二叔的学习成绩比我们好。问题是,学习成绩好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原本就不爱念书。念书对于我们是一种苦难。我们几乎一致认为,念书是父母强加给我们的一项负担。尽管父母一再叮嘱我们要好好学习,可我们就是学不进去。我们拿起书本就头皮发麻。
  二叔不像我们,二叔对书有一种病态的嗜好。那年头时兴连环画,我们叫娃娃书,一度时间二叔对娃娃书简直痴迷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隔三岔五总要揣几个鸡蛋跑到乡里换几本新娃娃书回来。二叔的娃娃书从不借人。给他核桃花生也不借。二叔把他的娃娃书看得比命根子还重要。但是,倘若其他同学有了一本新娃娃书,二叔总要千方百计借去看一看的。为此二叔经常耗费血本。看一看可以,同学说,你得给我买一筒芝麻饼。二叔立刻屁颠屁颠地去买。有时候刚买回芝麻饼条件又发生了变化,得再加上十颗奶糖。于是二叔又屁颠屁颠跑代销店。
  二叔的家境比较宽裕,二叔上面有个姐,嫁给了一个木匠,那木匠有些手艺,四里八乡的木工活都请他,家里一年四季有现钱,春上不喝稀粥,冬季不吃菜饭,回娘家偶尔还摇摇摆摆拎一块肥肉,逗得我们直流口水。二叔的父亲就是我的姨爷会吹唢呐会唱丧歌会喊号子,是远远近近红白喜事都少不了的人物。我的姨婆属于乡村里既勤劳又精明的女人,这 一点单从屋前的场院就能看出来,无论什么季节都收拾得有板有眼井井有条。二叔打小就生活在一种比较优越的环境中。不像我们,一天到晚赤着脚片,爹妈像喝斥驴马一样支使得团团乱转。二叔基本不做家务,而且还穿着布鞋。尤其令我们眼热的是,二叔还有一双胶靴。那时候在我们村胶靴是稀罕之物,全村就韩书记有一双。韩书记是一村之首,拥有一双胶靴天经地义。可二叔凭什么有呢?很长时间我们愤愤不平。
  二叔后来考上了高中。二叔考上高中姨爷和姨婆很乐和了一阵子。在我们村考上高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二叔另一个是韩书记。可韩书记只在高中读了一年就逢上了文化大革命。行啊你小子!韩书记站在村委会门口对二叔说,去,叫你妈杀只鸡,老子们要喝喜酒!
  韩书记果真去了二叔家,一同去的还有村里其他干部。韩书记喝得酩酊大醉。韩书记卷着舌头对姨婆说,我早就看看看……看出来了,八斗这娃子很有出息的,日后……要搞大事情!
  姨婆笑得合不拢嘴,姨婆说,能搞什么大事,有碗饭吃就不错了。
  韩书记不同意,韩书记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八斗这名字取得好啊!才高八斗!才高八斗是……是谁晓不晓得?是我们……韩家的韩愈哩!韩愈后来当了宰相。宰相就相当……相当现在国家总理……
  
  二
  
  现在,韩书记已经作古了,韩书记如果不作古,肯定会为自己荒谬的预言惭愧得坐立不安。
  二叔不仅没有丝毫出息,还疯了,可见读书并非什么好事情。我们懒得读书,可我们活得滋润。比如我吧,我有老婆,有俩闺女。我的大闺女都快二十岁了。我的闺女虽然不算漂亮,可说媒的挤破门坎。只要我愿意,一个闺女至少收一万块钱彩礼。如果我咬咬牙,收一万五甚至两万也没有问题,乡下闺女少啊!何况我的闺女没有南下,属于正宗黄花闺女。就说一个闺女只收一万吧,两个闺女就是两万。在我们羊村,口袋里要是有了两万块钱连村长书记都得敬奉你。我老婆因为没有生出儿子在我面前总是低着脑袋,觉得对不住我,每天总要想方设法弄点好菜让我喝两盅。如果我喜欢,随手一拽就会像头温顺的母羊躺在我的身子底下,让我尽情地快活。作为一个乡下男人,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快慰呢?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已经非常满足了。
  二十年前二叔考上高中不仅姨婆姨爷兴奋异常,就连村人也跟着假惺惺地高兴了好一阵子。村人们假惺惺的高兴是因为姨爷的面子,其实从内心底都希望二叔考不上高中。包括我。我不喜欢读书,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跟我一样,脸朝黄土背朝天,老老实实种自己的地。
  二叔在县城读高中的三年里,我们经常可以看见姨爷在姨婆愉快的叮咛声中,挑一担柴禾或者拎一篮鸡蛋走出家门。姨爷先到乡里,将柴禾鸡蛋卖了,然后揣着几张现钱搭上开往县城的班车。二叔在城里念书,姨婆姨爷哪怕勒紧裤带也要供二叔花销。
  我们羊村距县城五六十公里,弯弯曲曲的碎石子路宛如一根鸡肠,去一趟县城得花上整整一天时间。
  后来二叔没有考上大学。对于这个结局姨婆和姨爷伤心得要死。我们自然高兴。尽管我们的高兴很卑鄙,但高兴仍然遏制不住地从我们的毛孔里奔涌而出,一个脑子有毛病的人怎么会考上大学呢?如果一个脑子有毛病的人也能考上大学,这大学算白办了。
  二叔回到羊村是一天傍晚,我正在山坡上放牛,我一眼看见二叔心中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兴奋,我大声喊,二叔回来了?二叔没有理我,或者二叔认为对我可以不屑理睬。二叔看我一眼,继续走。
  在二叔高考落榜后的长长一段日子里,二叔几乎足不出户。有去过二叔家的人讲,说二叔整天都关在他的卧室里,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些什么,包括姨婆和姨爷。姨婆姨爷打二叔门前经过时轻手轻脚。
  我去二叔家是一个雨天,母亲要我去请姨婆剪一双鞋样,姨婆剪的鞋样既合脚又好看。偏偏姨婆不在,只有二叔卧室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二叔抬起头,凝望着我。二叔坐在窗前,腿上搁着一本书。当然不是娃娃书,二叔早已不看娃娃书了,二叔看的是大部头,一本书至少半块砖厚。面对看书的二叔,有那么一刻我忽然有些自惭形秽。但是,这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二叔不也没有考上大学么?不也跟我一样成了农民么?我有什么必要在二叔面前自惭形秽呢?我赶紧挺起腰杆,大大咧咧地说明来意,我说我来找姨婆的。我问姨婆呢?
  


保卫老公
■ 傅爱毛
  
  1
  
  刘非正坐在办公室里喝着一杯冰茶的时候,收发员进来了,说是有一封挂号信,需要刘非签收。刘非拿起笔来,很潇洒地在单据上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接过了那封挂号信。不过,他并没有马上拆开,而是对着信封仔细地端详着。如今这个年月,动手写信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除非有什么十分特别的情况。刘非对着信封看了足足三分钟的时间,字迹是完全陌生的,地址是“内详”。他怀着疑惑的心情拆开来,只看了一眼,脑袋就“嗡”地一声炸了。信很短,只有几句话:
  你老婆曾经是深圳酒吧里的坐台小姐。她的左乳上方有一个花生米大小的红瘢点,大腿内侧有一块鸡蛋大的青痣。我是她的客人,所以亲眼看到过。我相信,全中国有成千上万个男人都亲眼看到过,并亲手抚摸过。城建局的全体职工和你的许多朋友都清楚你老婆的身份,只有你一个人蒙在鼓里。大家的嘴巴子都要笑歪了,背后都尊称你为“邮电局长”——从头到脚一身绿。恭喜你了!
  刘非看过了一遍以后,恼羞成怒地把那封信揉成一团,准备拿打火机烧掉。转念又一想,不能烧。得留下来作个线索。他把办公室的门关死,把那封信折叠好,锁进抽届里,然后慢慢地点上一支烟来抽上,开始反反复复地琢磨那封信。分析了足足一个时辰以后,他得出结论:那封信里所说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他老婆以前的确在深圳打过工。而且,那个“红瘢点”和那块“青痣”也确实存在。信里所描述的大小和位置都十分准确。如果老婆真的曾经是“坐台小姐”的话,那个写信的人无疑是她的“客人”之一。不然的话,他对老婆的体貌特征不会如此了解。
  写这封匿名信的人究竟是谁?他是冲着老婆陈清娅来的,还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写这封信的目的究竟何在?是为了发泄一己私愤,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亦或是想要敲诈一笔钱财?
  正在刘非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的时候,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是老婆陈清娅打来的。催他回去吃饭。陈清娅总是这样,只要他晚回家一刻钟,就打电话来催,唯恐他在外面发生什么猫腻。在事情没有弄出眉目以前,他不想惹出什么乱子来,搞得自家后院先失火。因此,他锁上办公室的门,往家里走去。
  
  2
  
  自从丈夫刘非升任了城建局副局长以后,陈清娅就开始提心吊胆了。别的不担心,只担心丈夫在外头找女人。不是陈清娅心眼儿小,爱疑神疑鬼,实在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电视里、报纸上,到处都是。更不要说发生在自己周围的活鲜鲜的事例了。仿佛是,男人只要稍微有了那么一点钱,或是大小握了那么一点权,就必然要在外头找女人了。这差不多成了铁定的规律。陈清娅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丈夫身上。不想发生就得想办法,防患于未然。这就仿佛是警察和小偷。你巡视得紧一些,盯得牢一些,小偷即使想做案,也没机会下手了。
  陈清娅清楚地明白:现如今年轻漂亮而又心怀叵测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差不多到处都是。她们一个个把自己打扮得狐媚子似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见了男人就开始放电,好端端的男人都被她们电晕了。还有一些个女人,年龄老大不小了,也不嫁人。好像是专门为了打别人老公的主意似的。还有一些女人更加地可恶。自己大不了二十岁出头,却偏喜欢嫁三四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