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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偶遇 短篇集-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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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子中的我是整齐得多了。

  同事们见到我笑道:“好漂亮。”

  我说:“这是李太太最后的春天。”

  大家笑。

  李德明也发觉我那份轻快,从报纸下探出头来问:“怎么?流行白色吗?最近老见你穿白色,倒是很清爽。”

  “谢谢你。”我说。

  “当心把咱们欧洲之游也穿掉。”他始终是狗口没有象牙。

  那天晚上,我接到保罗的电话,他说:“我想约你出来喝杯咖啡。”

  “不可以。”

  “我明天到你校门口去等你。”

  “喂——”

  他已经挂掉电话。

  李德明问:“那人是谁?”

  我故意不瞒他,“保罗。”

  “咪咪已经走了,他还打电话来干吗?”

  我赌气说:“我就算是死人,他想与死人说几句话,不行吗?”

  “神经病!”他说。

  “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十三点?”

  “太太,人要脚踏实地,我们是中年人了。”

  第二天临放学之前,我颇紧张了一阵,随即讪笑自己,保罗这孩子,怕不是认真的。但是当我捧着一迭书散步到校门口,看见他站在影树下等我。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白衣白裤,非常活泼。

  我走近他,他自我手中接过那迭书。

  我对他说;“你真来了?我再与你说一声,你这样做是不会有结果的。”

  “是因为你爱李先生?”他问。

  我承认:“是的,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我爱他,我以为我们在一起只是为了互相需要,可是最近咪咪出现,我出乎意料之外的妒忌,我终于明白我自己的心。”

  “那么我是没希望了?”保罗耸耸肩。

  “你根本不应动这个念头,玩火者终久要被火焚,你要当心。”

  保罗说:“我喜欢你。”

  “你只是喜欢成熟的女人,但年纪大的女人一样有苦恼有心事,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十全的人,你记住这一点。”

  “我是否不正常?”保罗苦恼的问我。

  “不不,这并非不正常,这是人的常性,也许等你五十岁的时候,你又觉得十七岁的小女孩十分青春活泼可爱。”

  “我们是否可以去喝杯咖啡?”他问。

  “当然可以,但请你先答应我,我俩的关系止于朋友与朋友。”

  “好的,我答应你。”保罗说。

  我拍拍他的肩膊。我希望他赞美我爱护我,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对一个孩子不公平。

  我们喝了咖啡,又吃了一个冰淇淋,然后回家。

  李德明板着面扎喝问我:“到哪里去了?等得菜都凉了,不守妇道,下了班到处晃。”

  我温和的笑,不与他争辩。

  李德明气鼓鼓的时候分外有趣。

  “告诉你,”他继续无理取闹,“你要是行差踏错,我把你斩成一截一截。”

  他吃醋了,好现象。

  保罗仍然与我通电话,他说他打算到美国度假,我提醒他,叫他顺便去看看咪咪。

  我们站在校门谈了一会儿,照例喝杯东西,便道别,各奔前程,这时候保罗己把我当一个长辈看待,我有点安慰。

  但李德明莫名其妙的炸起来。拍桌子大骂山门。

  他以为抓住我的小辫子,可以大兴问罪之师。

  “难怪呢,”他开始控诉我,“放了学老不见人影,我以为你跟谁在一起,原来是保罗!小孩子你也不放过?”

  “我觉得有亲切感,”我说:“我丈夫跟他同样的幼稚。”

  “你跟他去吃什么冰淇淋?你现在返老回童?”

  “你少管,我有我的自由。”

  “那么离婚好了,岂非更自由?”

  “你妒忌一个孩子?”我问李德明,“你妒忌他?”

  “笑话,他是个孩子?早就成人了,你能视咪咪为孩子吗?”

  “根本两回事!”

  “你频频约会他?怎么,对我厌倦了?”他一发不可收拾,“你当我是死人?人家看在眼内会怎么说?”

  “你想怎么样?”

  “以后不许见这个人。”他咆哮。

  “我根本没打算与他怎么样,”我说:“但我也有权拥有朋友。”

  “不准再见他。”

  “你是否在恐吓我?”

  “是,当心我杀了你。”

  “我口头上答应你有什么用?如果你不信任我,你始终会疑神疑鬼。”

  “我们去旅行,离开香港一段时期,我务使要你忘了这个人。”

  “到哪里去?”我瞠目而视。

  “巴哈马群岛,答里……越远越好。”

  “带一个黄脸婆去这种地方,岂非浪费——”?

  “我求求你,”他几乎声泪俱下,“离开那小子,离开他。”

  我发觉我与李德明是深爱对方的,我们可以白头偕老。我俩的生活太过平静幸福,以致有厌倦感,稍微有点风浪,时穷节乃现,马上知道对方的心事。

  我非常在乎他,而他也非常的在乎我。

  直到动身去巴哈马那一日,我都这么想。别以为我们夫妻俩幼稚,我们之间容不了第三者一点点的影子。

  那些“大方”的夫妻看法是不同的,他们的关系名存实亡,所以才能一只眼开另一只眼闭地各自活动,若无其事。

  我与李德明不一样,我们相爱。




姊妹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集《偶遇》

  严家有两姊妹,姊姊廿五,妹妹十七。

  严伯母很急于要把这两位小姐推销出去。正如张爱玲所说:嫁女儿,第一个最蘑菇,以后就方便,一个跟着一个,姊姊为妹妹物色妹夫,是天经地义的事。

  因为我也算是个够资格的人选,因此暑假回来,马上被严伯父伯母请去吃饭洗尘。

  我身上一点尘也没有。但是白白大嚼一顿,又有妙龄少女作陪,何乐而不为?

  严大小姐叫郁芳,二小姐叫俊秀,都是出色人物。就算是他们两人的名字,也是平凡之中带点特别的味道,我相当欣赏。

  姊姊很大方活泼,相当骄傲,虽然严太太屡次以眼色制止她,她还是直爽地有一句说一句,绝不饶放任何人。

  那夜她说:“去……看电影的时候,瞧到‘阿嘉泰’的预告,那个男人问:‘阿嘉泰谁?’我说:‘还有阿嘉泰谁?阿嘉泰姬斯蒂呀,英国侦探琼瑶而已,’可是他瞪大眼睛,一片空白。倒是吓得我半死。”

  严太太忍不住:“郁芳!”郁芳向我眨眨眼。

  我微笑不语,心中倒是很赞许这位大小姐,觉得她这一号人物适合做朋友。男女之间最好建立在朋友关系上。很少遇见这么豪爽的女孩子。

  也难怪她,大学刚刚毕业.学的又是顶尖科学,眼角中那份冷冷的神色,不知吓走过多少男生。

  她妹妹俊秀就不象她,面孔晒得红红的,皮肤细滑得看不到一个毛孔,有种娇慵相,不说话,老是看着人笑,年纪很轻,还没成型,我没有把她放在考虑范围内。

  吃完饭我与郁芳说:“我明天上午打电话给你。”

  “好。”她点点头,“上午我在家。”

  我笑说:“不过如果你说不出《夜未央》与《大盖士比》的作者是谁,我不请你看电影。”

  “我,那个,那个是美国依达。”她哈哈笑起来。

  我也笑。

  俊秀向我横一眼,秋波流动,我心中一动。

  回到家中,妈妈坐在沙发上,一边剥水果一边对严氏姊妹评头论足。

  我笑:“妈,别批评别人,我怕别人也批评我,严氏夫妇不知在说我什么呢。”

  妈妈并不理睬我,她说:“郁芳太恃才傲物,那张嘴巴实在可怕,我吃不消。”

  爸说:“有什么不好?人家不知多能干。”

  妈:“女孩子家。”

  爸:“现在同工同酬,女孩子既然做男人的工作,为什么不能说男孩子的话?”

  妈:“看样子你是叫化子吃死蟹,只只好。”她赌气。

  爸:“你能把严家大小姐当死蟹?香港还有活蟹吗?我不管,我只想儿子快快结婚,媳妇快快替我生大胖孩子。”

  妈;“你急啥?”

  “你又不急吗?”爸反问。

  “我当然急,”妈妈象斗败了的公鸡,“我看到别人到幼稚园去接孙子放学,搂搂抱抱、亲亲热热,简直悲从中来。”

  我目停口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子有什么用?”我问:“为什么每个老人家都迷信孙子?”

  爸静很久。

  他说:“我年轻时也不明白,生下你之后,儿子,我才发现生命的奇妙,你是我与你母亲的结晶,虽不比旁人强,也不比旁人差。可是你是我们的,终于有一日,当我离开世界,我虽死犹生,你会活下去,你身体中流着我的血,继续挑战生活。至于孙子,是更进一步的保障——你明白吗?”

  “我还是不明白,”我笑,“生命不应如此狭义——所有人类都流着同样的血,何必分彼此?”

  妈妈说:“你跟儿子说这些有什么用?他怎么会明白?”

  我说:“我明天打电话给郁芳。”

  “我看是二小姐好。”妈妈说:“娇滴滴的。”

  “二小姐太小。”爸说:“人家还是孩子。大小姐最好,两个人都大学毕业,各有高尚职业。”

  妈说:“说也是,我喜欢知识份子媳妇,一家都正正经经。有种小家子气父母,一生五六个,有哪家瘟生来追求最大的女儿,弟妹都跟出去免费吃饭看戏,你想想,婚后那还得了?吃穷姊夫。”

  我说:“如果那姊夫愿意,何必替旁人他心焦?”

  我回到房间去睡觉。

  夜里我并没有梦见大小姐。不知为什么,脑子里都是二小姐那种懒洋洋的神情。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可是我对她印象至深。那种成熟女人的身裁,小孩子面孔,举手投足间处处表现是个危险人物,为了这么样的小姨,就该娶她姊姊!(男人没一个安着好心眼。)

  我来不及摇电话到严家。严伯母笑着应我,看样子那一关我是通过了。

  我说:“是郁芳吗?想约你出来谈天。”

  她笑问:“昨日我的面试通过了?”

  “是。”我说:“我的分数又如何?高抑或低?”

  “不错啦,家母怕你是笑面虎——因你老不出声。”

  “我保证我不是。”我说。

  “同时她怀疑你的收入是否够开销一个小家庭。”她说。

  严伯母的声音:“郁芳!你作死!人家会以为你十三点。”

  郁芳问我:“你会不会当我十三点?”

  “一点也不会。”我说:“我最怕女人水仙不开花,黄熟梅子卖青。”

  郁芳得意,透着点天真,“你来接我吧,你有诚意来接我吧?”

  “自然,告诉伯母,我刚找到工作,月入六千七、这只是一个开头。”我笑着挂上电话。

  我老妈说:“神经病,才见人一次,就来不及把薪水说出去,也不去打听打听物价怎么样的涨,那六千余元,交了房租,养了车子,当作家用,不见零用,还吹牛呢。”

  处在夹缝中做人谈何容易,但我还是笑盈盈地出门。

  到严家,是俊秀替我开的门,他们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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