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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长江文艺 2004年第11期-第20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1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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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晓林和吴东明就止住脚步,站在村口向村里张望,想不好是进村还是不进村。
  正在他们进退两难的时候,前些天跟郑晓林打过架的郑树青不知咋的发现了他们,他向着村里高喊起来:“两个贼骨头回来了!两个贼骨头回来了!”
  郑晓林和吴东明一听慌了,心想:完了!完了!他们全知道了!便无头苍蝇般地疯跑起来……
  村里人闻声赶来了,他们发现了正在疯跑的郑晓林和吴东明。于是,在村长的带领下,他们争先恐后地拼命追赶。他们想:这可是一次表现的良机呀。
  年幼的郑晓林和吴东明,终于跑不过身强力壮的村里的人。他们很快被双双抓获了,那笔分文未花的钱同时给搜了出来。
  气冲冲的村长随即赶到了,他从一个村民手里接过那笔钱,沾着口水数了一遍后装进口袋。然后,一言不发地伸出左手,猛地抓住了郑晓林的前胸。右臂随着抡圆,朝着郑晓林的脸,左右开弓狠狠地扇起来。
  郑晓林挨过重重的三记耳光之际,隐隐约约地看到爹匆忙地赶过来,他就冲着他爹哀哀地喊:“爸,救救我!爸,救救我呀!”
  郑晓林爹正欲上前,可他一见是村长,便立马站住了。他还欠着村长三千元的赌债,而且村长好几次从镇派出所保过他。
  郑晓林见爹只是冷眼瞧着,内心升起一种无以名状的绝望。
  郑晓林开始努力挣扎起来,可这样的挣扎不仅无济无事,反而增添了村长心头的怒火,他扇出的耳光更加响亮了。
  最后,郑晓林失去了知觉。
  作为这次偷窃同谋的吴东明,自然未能幸免于难,他同样遭受了村长的殴打。
  
  12
  
  郑晓林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了家里的那张床上,而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他喊了一声爹,屋里没人应声。这时他的脸麻木而生痛,他的记忆一点点复苏。他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到浑身酸痛。于是开始呜呜地哭起来。
  当然,郑晓林哭,不仅仅因为疼痛,还有委屈,以及担忧。他害怕后天去不了天堂!
  郑晓林正哭得欢,隐约听到了窗外传来的喊声。那喊声很低,但很熟悉。他忍住哭声,侧耳倾听了一会,听出是吴东明,就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一步地向窗口挪去。
   吴东明就躲在窗户后面,他见郑晓林走过来了,就一点一点地站直身。
   郑晓林看到他的脸很肿了,看上去像一个烂西瓜。郑晓林就又哭了,他哽咽着说:“东明,咱们没钱了,后天还能去天堂吗?天堂的门还会向咱们开吗?”
  吴东明举起一只手来,伸进窗户握住郑晓林的手,安慰郑晓林说:“晓林,别哭,别哭。后天,咱们一定能去的。那个人没有说没钱就不能去,他不是说领着咱们去的呀?那的门像我屋里的门一样,会跟咱们开着的!”
  郑晓林又说:“我现在全身都痛,不知道后天还能不能走?”
  吴东明握着郑晓林的手更紧了,他说:“能的,后天你就能了。后天你还不能,我背着你走!”
  郑晓林说:“到车站可要翻过一座山呢!”
  “翻两座也不怕,咱们可以慢慢走。”吴东明说。
  郑晓林见吴东明这样说,胸口涌上了一股暖流,吊着的心缓缓地放下来。他端详着吴东明说:“东明,你的脸很肿了,是不是很痛?”
  吴东明举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了一下脸,说:“比刚才好多了。你呢?”
  “我的也好多了。” 郑晓林也抚了下脸,继而说:“东明,咱们可一定要去天堂喔!”
  吴东明说:”是啊,咱们一定得去。”
  郑晓林仰望着窗外暗暗的天空,喃喃自语:“到了那里,咱们就有得吃,有得穿,还没有人欺负咱们。”
  
  13
  
  郑晓林和吴东明相互搀扶着来到了火车站。
  那个男子已早早地守候在那里。他见了郑晓林和吴东明,不由得吓了一跳。他盯视着他们的脸,惊讶地问:“你们这是咋了?”
  吴东明知道他是指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郑晓林却不以为然地说:“是给打的。”
  男子问,干嘛被打?
  郑晓林他们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男子满面惭愧地说:“伯伯对不住你们,伯伯不是人,伯伯应该早点带你们去天堂的。去了天堂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郑晓林他们听不懂男子说些什么,但紧张的情绪缓解了,开始一个劲地问:“咱们没有了钱,还能去天堂吗?咱们做了错事,天堂的门还会跟咱们开吗?”
  男子说:“你们是两个好孩子,你们没有做错什么,是你们村里的人做错了。天堂的门会永远跟你们开。”
  郑晓林和吴东明就彻底放心了,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时,有一个年轻人朝这边走来。男子一见,急忙迎上去,压低声音跟他说话。
  过了很久,男子走回来。他对郑晓林他们说:“我叫蒋保法,如果那个人问起你们,你们就说是我的儿子。”他指了一下郑晓林:“你叫蒋晓林,是弟弟。”又指了一下吴东明,“你是哥哥,叫蒋东明。”
  然后,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我这次不领你们去天堂了,由那个叔叔领着你们去,他对去天堂的路比我熟。” 
  
  14
  
  郑晓林和吴东明如愿以偿地乘上了开往天堂的火车。他们望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小镇,心头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年轻人瞧着这两个五六岁光景、高矮悬殊的小孩,觉得有些蹊跷,便开口问郑晓林:“你叫什么名字?”
  郑晓林刚说出一个“郑”字,吴东明暗中拉了一下他的衣角,郑晓林便一下子醒悟过来说:“我叫蒋晓林。”
  “你呢?”年轻人将脸转向了吴东明。
  吴东明答:“蒋东明。”
  年轻人又问:“你们想去哪?”
  吴东明脱口而出:“咱们要去天堂!”
  “天堂?”年轻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皱了一下眉头。
  郑晓林解释说:“就是有得吃,有得穿,还不会让人欺负的地方呀!”
  年轻人哦了一声,说:“我会领着你们去那里的。”
  郑晓林和吴东明就不再吱声,开始各自想着心事。
  这时,火车穿过了小镇,逐渐加速行驶。郑晓林他们望着窗外飞驰而去的小镇,眼前展现出一个梦想中的天堂——一个有得吃,有得穿,还不会让人欺负的地方。
  
  作者附记:郑晓林和吴东明乘上火车的当夜,那辆火车在行驶途中因故脱轨,造成了三十六名乘客死亡,其中包括郑晓林、吴东明和那位年轻人。
  
  卢江良,本名卢钢粮,男,1972年出生于绍兴。在《当代》、《中国作家》、《上海文学》、《江南》等刊发表中短篇小说若干,有作品被《小说月报》、《短篇小说·选刊版》等刊选载。已出版短篇小说集《在街上奔走喊冤》。曾获“贝塔曼斯杯”第三届全球网络原创文学作品大赛短篇小说奖。系浙江省作家协会、中国小说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现居杭州。
  


卢江良和他的乡村故事(评论)
■  张 柠
  卢江良的小说在网络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这是必然的。我当时想,他一定会引起平面媒体的关注。现在,他的小说刊登在许多专业杂志上。我读到过他的《谁打瘸了村支书的狗》、《在街上奔走喊冤》、《狗小的自行车》等短篇。卢江良的小说语言简洁有力,叙事清晰,故事结构出人意料。更重要的是,他将目光指向了乡村,以及乡村无助的人的命运。他将当代农民生活的荒诞性,揭示得淋漓尽致。我不愿意用人们习以为常的概念——“乡土小说”来命名卢江良的小说。我宁愿说它是一个“奇迹”。所谓“奇迹”,就是人们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在当代中国农村,这种“奇迹”无疑在经常发生。它已经引起了整个知识界,乃至地位更高的人的关注。作为一个写作者,卢江良是无法控制乡村的“奇迹”的。卢江良只不过是敏感地捕捉住了它们。因此,我们丝毫也不要因为卢江良的小说结构奇特、结局的悲惨而感到吃惊,让我们吃惊的是生活本身。
  乡村生活中荒诞的“奇迹”时常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但也时常被人们忽略。因为在这个所谓“信息爆炸”的时代,任何信息都会被淹没,就像BBS中的帖子一样,刚刚贴出来,转眼就被后面的帖子所覆盖。为了防止一些含有重要信息的帖子被覆盖,BBS的版主只好采用“置顶”的办法,也就是让某些帖子在较长的时段内,一直在页面的顶部。文艺形式(叙事)就是将正在发生的零散经验结构化、形式化,让它“置顶”。卢江良的小说,通过他特有的叙事形式和故事结构,将当代农村的信息、故事、农民的命运,以及各种精神秘密,“置顶”在人们的阅读视野之中。
  我们现在读到的短篇小说《逃往天堂的孩子》,并不算他写得最好的小说。与《谁打瘸了村支书的狗》、《在街上奔走喊冤》等小说相比,这个小说前半部分有点拖沓,结构有点松散。但它无疑是一个典型的乡村童年生活的寓言,平静如水的叙事语言,却能够产生让人战栗的效果。我曾经写过一篇散文,叫《跟着马戏团去流浪》。这是我一个童年的梦想。我梦想加入那种在乡村居无定所、四处流窜的马戏团,达到逃离乡村的目的。我将“流浪”作为一种反叛的核心意念。卢江良这里更决绝,他将“逃亡”作为核心意念,逃往一个叫“天堂”的地方。在两个孩子心目中,这个“天堂”就是有吃的、有穿的、没有打骂、不被人侮辱的地方。两个孩子的奢望无疑很高。我们到哪里去找一个有吃有穿,而且还没有侮辱的地方?但由于他们是孩子,任何要求都不能算是过分,应该满足他们。但是他们村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满足这个要求。倒是“人贩子”很爽快,立刻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将他们带上了通往“天堂”的道路。
  卢江良总是能够在乡村发现“故事”。这是一种能力。当所有的写作者自以为了解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全部故事的时候,他们正在迷恋“如何讲出来”这一点上。于是,写作就成了讲故事比赛。卢江良是一个发现者。他乐此不疲地注视着当代中国乡村的动静,并及时将它“置顶”在杂乱的当代文化论坛中。
  


叶三儿
■  席星荃
  叶三儿的大姐得过天花,二姐有脑膜炎后遗症,哥哥有一只玻璃眼,头上也秃。只有叶三儿长得最漂亮,高挑儿身材,白净脸盘,眸子亮亮的,做事麻利。插秧割麦她是队里第一快手,农忙时按件记分,叶三儿的工分总是拔尖的。但是,叶三儿身上有一股子冷冷的东西,压抑住青春的光彩,总叫人感觉到一点儿阴郁气息。如果说她正处于人生的春天,那么,她的气色就是春天里连绵的阴霾天气。
  因为她没有欢笑,从不快乐。
  她跟许多家庭出身不好的少男少女一样,心里窝着一团阴云——她生下来就是受人歧视的富农子女。
  叶三儿跟我同岁,住在村东梢。印象中,小时候我们并不跟她玩,似乎她也不接近我们。也不知道她都在哪里躲着,不知道她跟谁做玩伴,也许没有玩伴。人们没有在意这个小姑娘。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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