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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博览群书2006年第02期-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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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习未忘可奈何”,是自责,怨怼,还是略带几分文人的傲气?在宋氏1949年的日记中我们还看到他深以参加“冗长之报告会”为苦,屡屡逃会的记录。应该说,在大变动的时代自觉有几分不适应,而且把这种不适应表露出来的知识分子,像宋云彬这样的并不多。1949年7月,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 (即通常所说的第一次文代会)在北京召开,我手头有一本这次大会的《纪念文集》,其中收了部分作家在会上的发言稿。和作家们过去的文字相比,这份发言稿从题目上看就有了很大的变化,《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我是来学习的》《新的诞生,旧的灭亡》《人民改造了我》《在学习的路上》……像情感的流露,心境的反映,更像对一个新时代的表态。到了1949年10月1日,随着天安门城楼升起的礼炮,这种流露、反映和表态到了一个新的高潮。在天安门城楼观礼的巴金面对如海啸般欢呼的人群,感觉到了“个人的感情消失在群众的感情中间、溶化在群众的感情中间”,撰文表示“我要写”、“写人民的胜利和快乐”,“我要歌颂”“伟大的时代”、“伟大的人民”、“伟大的领袖”。而最为精彩的一笔则是胡风用浓墨泼下的:
  时间开始了!
  是的,时间开始了,历史掀开了新的一页,谁也不知道即将上演怎样的剧目,自己将会担任怎样的角色……
  (《1948:天地玄黄》,钱理群著,江苏教育出版社1998年5月版,12.30元;《1949年:中国知识分子的私人记录》,傅国涌著,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年1月版,30.00元)


什么是勇敢
■ 何怀宏
  我发现自己更喜欢读托尔斯泰的早期作品,尤其是“军事作品”,它们看来更健康、清新、自然、切合常识、让人愉悦。他后来的思想也许更深刻,但也偏执,还不是只折磨自己的偏执,而是也折磨别人的偏执——甚至是更厉害地折磨别人。他后期的渴望无限和永恒不是像帕斯卡尔那样的温和的劝说,主要涉及自己,而是试图整个改变社会、动摇一般的政治秩序,希望所有人变为新人,使人们完全洗心革面,诸如禁绝情欲、彻底奉献、绝对不服从国家、废弃私有制、不服兵役、绝对不以暴力抗恶……而那是众人、甚至他自己也难于完全做到的,是他笔下圣徒似的人物谢尔盖神父也很难做到的。他后来不仅自己有一种超凡入圣的渴望,也有一种以这种理想救世的渴望。可是,在早期的作品中,托尔斯泰更尊重和赞扬普通人的可能性,那时他持有一种平和心。
  我没有多少资格谈艺术,只是撷取一些我注意到的具有思想意义的突出点。之所以做这件事,除了自己喜欢,还因为看到了太多的流行的思想误读。这种误读在我们这里并没有因为世界大变而有所变化。我看到,人们接受的诸多“二十世纪的偏见”——真应该对它们进行一次专门和仔细的清理——是多么深地缠绕着人们的头脑,它们现在仍然经常堂而皇之地印在这些名著的开头来作为“导读”。
  
  怕应该怕的
  
  《袭击》写于1852年,作者24岁。在这个以“志愿兵”口吻写的小说中,他深刻地把握到了“勇敢”的含义,那就是来自柏拉图《理想国》中对“勇敢”的定义:怕应该怕的,而不怕不应该怕的。亦即从责任心出发,而不是从任何其他动机出发——诸如虚荣心、好奇心、贪心——去冒生命的危险。甚至出于正当的对家庭的责任心而避开了危险的,也不能叫做胆小鬼。
  在这部作品中,年轻、非常招人疼爱的准尉阿拉宁死了,因为就像《战争与和平》中年轻、可爱的少年彼佳一样,他要主动奋勇地追击敌人。一个老兵看着他受了致命伤回来,抑郁地说,“他什么也不怕,哪能这样!”当他人问老兵:“你难道怕?”回答是斩钉截铁的:“可不!”
  我想起“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在江西,到1967年的时候武斗升级为枪战,死的多是中学生,大学生就少得多,更不用说拖家带口的成年人了。那些少年无所畏惧,总是冲在最前面。其中有一个死者叫“向东”,我读过一本附有照片的介绍他“英雄事迹”的铅印小册子。他出身革命干部家庭,年轻、英俊、慷慨、无私,他正像阿喀琉斯的母亲所期望的那种男孩:“长大了会让许多姑娘爱他。”但他很早就死了。现在大概没有什么人记得他了。
  而小说《袭击》中真正成熟和勇敢的人其实是大尉。他身上没有多少英气,但是朴实、节俭、充满真情。他虽然很少给母亲写信,但当收到母亲的礼物时候,他走到角落里去装烟,不知怎的装了老半天,用几分喑哑的声音说:“是啊,一个好老太太,不知道上帝让不让我们再见面。”当志愿兵问他为什么要在这危险的高加索服役时,他说,“该这么做嘛。另外还有双倍的饷银,对我们穷人很有用的。”他在战场上和平日没有丝毫不同,不说任何豪言壮语、伟大的字眼,毫不装腔作势。志愿兵想,这是因为他怕这样反而败坏了伟大的事业,其次,一个人既然感到自己有能力做伟大的事业,便用不着说任何话了。但在我看来,他可能就根本没有想到过伟大。
  我喜欢这篇小说,还因为作者在大自然的恬静的美面前感到了战争的不自然。作者写道:“难道人们在这美丽的世界上,在这无垠的星空下生活,会感到挤得慌吗?难道在这迷人的大自然中,人的心里能够留存愤恨、复仇或者非把同胞灭绝不可的欲望吗?人的心里一切不善良的东西,在接触到大自然,这最直接地体现了美和善的大自然的时候,似乎应该荡然无存啊。”
  不过,自然界也并不总是这样恬静和温柔的,它也有动荡和残酷的一面。如此来看,人类的战争也就不是完全不自然了。只是,武器的飞速进化已使今天的战争变得无比凶险,失去了本来可能有的游戏和锻炼、洗礼的意味。今天的人们其实已经打不起一场大的战争了。他们不能不怕那应该怕的——几个大国之间的战争将很可能导致双方乃至人类的“同归于尽”。
  勇敢的艺术也是恐惧的艺术,是知道如何恰如其分地处理自己的恐惧的艺术。而最大的一种勇敢也许是“勇于不敢”(老子语)。
  今天小的战争仍然不断。1852年的小说中描写的那次袭击是俄罗斯人和车臣人的战争,现在车臣人又和俄罗斯人打仗了。由于双方武器、通讯和实力的悬殊,车臣人这次选择了恐怖主义。
  如果敌对双方实力接近,往往会按照同样的规则来通过战斗一决雌雄。但在双方实力极其悬殊的斗争中,没有希望通过武力取胜的一方可以有两种不同于对方规则的选择:一种是从上世纪末开始盛行起来的绝望抗争和“圣战”的恐怖主义,是尽量地狠;而另一种则是尽量地弱,如甘地、马丁·路德·金在上世纪中叶的选择,即选择非暴力的反抗,力图通过和平的抗争、通过只在身体上损害自己来诉诸多数的正义感、诉诸社会舆论、唤起某种紧张和压力,也包括唤起对方的正义感来取得胜利。他们所领导的运动的确都胜利了。但人们当然也会注意到:他们面对的是自由民主的社会,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是在这种社会中成长起来的,他们属于这一社会孕育和主导的宗教与文明。将自己作为人体炸弹的人们不害怕死亡——自己的死亡和他人的死亡,但默默地静坐和绝食,等着挨打且准备决不还手的人们需要更大的勇气。
  
  死都不怕,是否就什么都不怕?
  
  《台球房记分员笔记》这部小说的构思和布局使人想起鲁迅的《孔乙己》,也是以一个卑微的类似于伙计的人物的眼光,展现了一个经常到这个场所来的没落者的悲剧故事。不知鲁迅是否从这个故事得到过启发?
  一个富有英俊的贵族青年就因为深陷进赌博的恶习,最后穷途潦倒,不能自拔,终于自杀了。耐人寻味的是他最后写下的“遗言”。他说:“我并没有败坏名誉,没有倒运、没有犯任何罪,可我的所作所为比这更坏:我毁了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智慧、自己的青春。”他也曾有过美好的愿望和理想,和实现这一理想的相当优越的条件:财富、出身、地位、名声和教育。但他却像被一张肮脏的网给裹住了。他也曾多次想改弦更张,但是,“当我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地忘记了自己的信念,再也听不到内心的声音,又堕落了。”而他之所以老要和人在一起,是因为他在孤单一人的时候难受,他害怕独自静处。
  可是有时必须与人隔离。有时必须一走了之。但比起将导致他死亡的堕落来,他甚至更害怕孤独,他无法接受一种与人隔离的智慧,哪怕暂时的隔离。
  并不是不怕死,就什么都不怕了。
  并不是不怕死,就一定不是懦夫。
  困难、痛苦、绝望……有时比死更可怕。否则就不会有自杀者了。
  坚韧地活着,常常比赴死更需要勇气。所以有人说:“你看到几乎所有皱纹满面的老人,都应该肃然起敬,因为他们在自己漫长的生活中,几乎注定要经受许多困苦,但他们坚强地活过来了。”
  最悲哀的是,这位青年即便在写这份遗言的时候,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他自觉到这临近的死亡仍然没有使他的灵魂升华,他依然是用别人眼光去看、去想,他想象明天棺材外将是一幅什么情景,人们将怎样议论他的死,以致他不能不绝望地叫道:“人是不可理解的创造物!”
  他还有无穷无尽的忧虑和担心,他还有无数琐碎的“怕”,但却不怕死!
  
  普通人的勇敢
  
  有关塞瓦斯托波尔保卫战,作为亲历者的托尔斯泰一共写了三篇故事。第一篇是描述1854年12月保卫战初期的战事;第二篇是讲1855年5月的激战时期,第三篇是讲8月的撤退。它们都是在这之后不久写的,有点像是报告文学,但这是亲身参加战斗的人的报告文学。
  第一篇写到战争的真相是流血、痛苦、和死亡,而不是雄赳赳气昂昂的队伍,没有战鼓咚咚、军旗飘扬和骑着骏马的将军。当然,人们会这样的安慰自己:对痛苦也别想得太多,这痛苦多半是因为人想的缘故。和那么多人的死亡和痛苦比较起来,一个人的痛苦也就算不了什么了。这篇故事中,没有出现一个有名有姓的人,你所看到的都只是平凡的人们在乎静地从事平凡的工作。作者从后方码头、医院一直写到最前线的堑壕、棱堡。这是一个正在奔赴战场的人的视角。路上你会突然感到炮弹就在你近旁呼啸了,来复枪的子弹也在你身边嗖嗖掠过,你如果下到旁边的堑壕中一定会安全得多,但是那条堑壕里充满没膝的烂泥浆,于是,人们宁愿走这条比较危险的路而不愿涉过烂泥浆。死并非始终令人们最害怕、最想逃避的东西。有时人们仅仅因为怕累、怕困、甚至怕脏而冒死的更大危险。“每天七八个人。”棱堡的指挥官会这样冷漠地打着哈欠告诉你每天被炸死的人数。
  最有意义的是第二篇故事,写到了普通人的勇敢,更多的表现出一种超越了狭隘的爱国主义的对战争的质疑。主人公米哈伊洛夫上尉其貌不扬,身材甚至很难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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