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复活记-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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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和谚有些低沉的声音相当富有磁性。虽说是个五十开外的人了，但仍然意气风发的样子，高挺的鼻子和蓝色清澈的眼睛让他看上去更像欧洲人，肌肤白皙如瓷，若隐若现的痕迹使他看起来更具男人的成熟魅力。此时在冬季柔和的阳光照射下，显示出优雅与从容。身穿高档羊毛面料的棕色西装，非凡的气质让你不自觉敬畏与欣赏。是的，山下的父亲是位日美混血儿，所以山下英俊而欧洲化的样子都遗传于父亲。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山下没好气地问。

“都六、七年没见了，再怎么说也是父子团聚吧。”和谚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可掬，那是和山下对美晴一般的笑容，只是虚假的面具罢了。

“父子？你还好意思说父子，在我受苦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和你那女人在床上Zuo爱吧。”山下一听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在面前竟然毫无愧疚之色说什么父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好像很生气啊。”相反和谚竟平静如常，望着气急败坏的山下。

“……”山下看和谚就来气，瞥头不想看他的样子。

“因为还生气，所以还是很在乎我这个父亲的吧。毕竟，我们是父子。”和谚语气平缓道。

“在乎你？哼！”山下抬了下眼。

“我知道你过去的日子是不好过，我也是才打听到你竟然进了警界，一直以为你会继续画画的。”和谚的眼里闪烁出一丝复杂的光亮。

“原来你还会管我的死活啊……”山下脸有些微红。我诧异我的感情，我应该很恨他才对，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就一直恨着这个男人。可是，为什么现在差点被他的关怀而感动？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啊……”和谚直视山下的双目，声音像丝绸一样顺滑而舒服。

“……”山下只怪自己的无能，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流泪，可是眼睛已经湿润，原来他还是记得他是他的儿子。

“太好了，感谢老天。原来你不是那么恨我……”和谚打破良久的沉默，原先缓和的语调有些颤抖。

“恨……”山下被这个字一惊，“恨？怎么会不恨，你当初抛弃我和我的母亲去和那个有钱家的女人结婚。如果不是你的背叛，妈妈怎么会死得这么早？她在临终的时候还让我原谅你，可我怎么原谅你。妈妈这么爱你，你却这样抛弃了她和我。怎么会不恨？”

“你妈妈……阳子她生前让你原谅我？她……真傻。”餐厅里坐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他们都知道山下议员是个出来名的冷静与聪明。可是，他们惊讶现在的山下议员竟然在人前眼眶湿润。

“你是在哭吗？”山下看见和谚湿润的双眼，自己却先流下的了眼泪，没想到他还在乎母亲和自己的。

“那你原谅我吗？”和谚抬头饱含柔情地问。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在见你之前，我真的恨你，非常恨你。可是，现在我不知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和妈妈……”山下哽咽地顿了顿“你爱谁？妈妈还是那个女人……”

“当然是你的母亲，当然是阳子。我此生最爱的人，唯一爱过的人只有她……”和谚声音开始颤抖。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妈妈。”看见和谚微红的眼睛，山下发现自己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当初我的生意失败，欠了一大笔钱。如果，我继续和阳子在一起，只会连累你们。所以，我选择了离开。我知道，你在想这只是我在找借口罢了。可是，当时我只有这个选择。利用那个女人还债，本来想还完债就来和你们团聚的。其实，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的父亲和她的家族不会放过我和阳子的。我身不由己……”和谚原本颤抖的声音又变的平缓，“是不是和你现在的情形很像？”和谚勾起淡淡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

“议员的好处就是知道事情多。”和谚笑了起来，那微微低沉的笑声和山下一模一样“可是，没想到你会喜欢……我真是没想到。”

“我不喜欢男人。”山下知道和谚在说什么。

“是吗？那你在电话里那么激动地让我不要伤害他。”

“我不喜欢男人。可是，我只爱他。无论他是男人或是女人，我只是爱他罢了。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他而做的，我的未来如果没有他就不能继续。我对我来说，比生命更重要。”

“那美晴你准备怎么办？努力了这么久，放弃吗？”

“我是要和她说清楚的，我根本不爱她。计划我也准备放弃，开画廊的钱其实也差不多了。我要和他在北海道开个画廊，共度一生。所以，如果你真的愧疚你对我的不负责任，就支持我的决定。”

“你真的准备和那个男人共度一生吗？那你已经准备好以后的路了吗？”和谚担忧地挤了挤眉间。

“没问题的……”山下觉得奇怪，现在和这个原本非常憎恨的男人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朋友，难道这就是骨肉相连吗？毕竟，是父子。“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山下低着头问。

“我？”和谚惊讶山下会主动问自己的状况，会心一笑“还不错，除了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和谚缓缓道。

“什么？三个月？怎么回事？”山下一下子抓住了和谚的手腕。

“医生说是骨癌，已经晚期了。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和谚吐出口气，样子很恬静。

“开刀来不及了吗？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很有钱吗？到国外去或许可以医好的呢？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她不着急吗？”山下激动地握紧和谚的手腕，手指有些发白。

“已经来不及了，我也是前几天刚知道的。或许太忙的关系吧。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话想让我带给阳子的？”和谚微笑着说。

“你到这个时候还在说笑……”山下眼泪滚落下来“真是奇怪，我应该很高兴才对。我一直希望你不得好死，可是现在我……我只想你活下去。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能撑这么久，是因为知道你还在。期望你能回来找我，现在你来了。可是，……如果你要对我补偿就活下去，爸爸……”山下哭泣着说。

“你终于叫我爸爸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见这个字了……”和谚相似欣慰般笑了笑。

“你和那个女人没有孩子吗？”山下抹了抹眼泪问。

“我不想和那个女人有孩子。我只要和阳子所生下的孩子，那就是你，达也。”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为什么？”

“你离开北海道后，我就没了你的消息。后来才知道你当了警察，找到你的时候，正好碰上你和广濑的那件事。所以，我不便找你。幸亏他父亲也只不过是个小官，很好就打发了。而且，我带惯了面具，已经脱不下来了。我不想带着面具见我唯一的儿子，你是我的骨血啊。我和阳子生命的延续……”和谚的眼泪浅浅地落下。

“那你现在脱下面具了吗？”山下见和谚流泪又再次眼眶湿润，原本独立的自己不会这么轻易流泪。可是，在晴明和父亲面前自己是那么脆弱，掩饰不住自己的感情，是因为他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的人吧。

“是的，或许死亡并不是什么坏事情吧。至少可以认清自己，现在轻松了很多。”和谚喝了口咖啡，眯着眼睛说“我已经和那个女人提出离婚了……”

“离婚？”

“恩。只有和她离婚后，才有脸面再去见你的母亲，让她原谅我。”

“……”山下望着对面的父亲好像觉得在照镜子，父亲就是自己的未来。走错一步，步步错……

“晴明，我回来了。”山下疲惫地回到家里，更觉得现在的生活更加可贵。晴明就是自己的唯一，决定放弃，放弃才能拥有更多……

“嘘……晴明在睡。”美雪蹑手蹑脚得踮着脚走了过来说。

“麻烦你了美雪，都已经晚上十点了。你回去睡吧……”山下脱下外套说。

“恩。对了，你的父亲……”美雪担忧地说。

“以后我再告诉你吧……”山下叹了口气。

“那我走了……”美雪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晴明……”山下走到晴明床前，爱抚着晴明的前额和发梢，嘴角抿出一道笑容喃喃轻语“还好，不是很晚。晴明……”

夜幕中，只有天空中的星辰眨着眼睛望着人间。山下躺在晴明的身边，拥抱着晴明还是有些虚弱的身体，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拥有的幸福。晴明很顺从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安睡，轻轻的呼吸声，吐出温暖的气体。山下紧了紧拥抱的力量，想把晴明融化在自己的身体内，永远不要有分别的一天……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那笛声空灵而安详，毫无杂质，仿佛不是人间所有。山下和晴明几乎同时睁开眼睛。

“好美的笛声，不知道谁这么晚了还在吹笛子……”山下此时仿佛心灵被净化，乐声穿透自己的身体，进入灵魂。

“博雅……”晴明猛然直起身子，站到窗前神色相当复杂，有兴奋、有欢喜也有难以自信……

“什么？”山下对‘博雅’二字相当敏感，立即警觉起来。

“是博雅，这是博雅的笛声啊。这首曲子是博雅经常吹奏的，是博雅……”晴明毫不犹豫地冲向门口想要夺门而出，却被山下死死地锁住了身体。

“放开我！放开我！”晴明激动地想甩开山下，却因为身体还虚弱而无法用力。

“不行，那不是博雅啊。博雅怎么可能来这里呢？是你听错了晴明……”山下抵命地拉住想出门的晴明，不让晴明动瘫。

“那是博雅，我没听错。放开我，我要去见博雅，我的博雅……博雅”晴明尽力掰开山下的手，夺门而出。琅琅跄跄地一路寻声而去……

那是博雅没错，一定是博雅。我都能站在这里了，博雅为什么不可以？还记得第一次听到他吹的曲子，就是这首。那无数次的对饮而坐，明月高照的夜晚，彼此相伴到黎明，怎么可能不是他？

“博雅……”晴明用嘶哑的声音叫喊着，打着赤脚穿着睡衣奔跑在马路上“博雅，博雅……”

“晴明……”山下拿着衣服追逐以近疯狂的晴明，心里的绞痛难以言表。

借着月光，骤然在一块空地上发现了一个黑影，穿着狩衣戴着官帽，口吹笛子。

“博雅……”晴明满心欢喜地叫了出来。

“不，不会的。”山下恐惧感袭上心头。

“博雅，你来了？你还是想念着我吗？”晴明此刻已经泪流满面，“我等了你一千年了博雅，你终于来找我了，我们一起吧……永远在一起。”晴明慢慢靠近那黑影。

“不！”一声凄厉的叫喊声拉住了晴明，一双手紧紧抱住晴明的小腿。原来山下已经双膝跪地拉住了晴明，“我求求你晴明，你不要去。我忘记还有我了吗？你和我也是有承诺的呀，你看这是什么？是戒指，是我们的承诺啊。我求你不要去……”

“山下，我求你放开我。博雅就在那里，博雅就在那里啊……我要和他一起走。”晴明挣扎着想离开山下。

“我什么都没有了晴明，我只有你。如果你走了，我怎么办？”山下越发抱得紧了。

“对不起，山下……”晴明流着眼泪，念了咒使山下定住无法活动，而晴明则很容易地挣脱开山下的纠缠靠近黑影，“我来了博雅，我来了。”

“晴明大人，你来了……”一把带着稚气的声音传来，让晴明和山下都楞住了。

“叶二？”晴明顿时失望写于脸上，痛苦地拧在了一起，处于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