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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短篇小说(第十六辑)-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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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他于是再也没有出来。

    单位专门成立了一个秦天事迹调查组,赴秦天生前任教的云水乡寻访,但他们
的收获十分有限,因为秦天一直住在学校教室边的小阁楼里,发火灾时那些被认为
有价值的文字,信件,衣物连同秦天一起都被火焰吞噬精光,而口头采访得来又大
都是没有多少个性的溢美,因此唯一的突破口还是秦天生前的宿舍。这样,那间尘
封已久充满霉味的宿舍被打开了,人们在被褥下找到一本笔记本。秦天没有记日记
的习惯,笔记只是用来零零散散地记录他的心得,他对单位和同事的态度,但以秦
天的个性,它们又都是经过改装的,必须要经过破译才能读懂,比如K ,很明显就
是他们领导,秦天没有送他什么好话,他说这种人只会让人下岗,是恶霸,给人带
来压力,是一切不和与混乱的根源。而Y 、G 、O 显然又是他的同事,他说他们毫
无性格,助纣为虐。还有一个出现频繁的“它”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因为不是“他”,
也不是“她”,因此最初大家都猜测这是一只动物,比如秦天说,今天它又来了,
像一只阴险的猫头鹰悬在我的头顶上。那“它”就一定不是猫头鹰了,否则不会
“像”了。但它是一条狗还是一只蝴蝶呢?最后有人说,会不会是一种病,秦天下
乡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患了重症?这么解释当然就把问题顺畅了,可惜的是,没有
找到这方面的医疗记载。

    有价值的文字最后还是秦天的前女友小莘提供的,这是秦天下乡不久给她写的
一封信,信上秦天称赞贫穷是有好处的——这种真实的贫穷除了让我震惊,还让我
得到净化,从前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是那么多余,现在我几乎根本不去考虑
了。接着秦天对农村的空气进行了赞美,他说现在他的每一段时间都充满了动作,
因为要自己做饭,自己打水,自己洗衣,可就在这种忙碌中,他还有时间看一看天
空,看一看对面的山。最后这一条也被一位秦天生前学校的同事所证实,他说秦天
老师一到黄昏时就忽然间变得不爱说话了,而且非常地突然,这时候他谁也不理,
常常登上学校的楼顶,那里有座晒台,秦老师在那儿往往一站就是小半天。学校对
面只有一座山,一片竹林而已,也没什么可看的,当地的村民对此也不理解,他们
不知道秦天老师每天下午都站在那儿那么久究竟在看什么,不过每个经过学校的人
还是会忍不住顺着他的目光朝山上看一看。

    调查组带回的另一条消息与此前的传闻可能不太一样,因为在火灾现场一直没
有找到秦天的遗骸,只有两具尸骨,从体积上推断应当属于秦天的两个学生。这件
事在当时流传很广,甚至当地人以此为依据把秦天封成火神,还为他塑了像,秦天
骑着一头像龙又像马的怪物,正准备破空而去。

    开秦天同志事迹报告会那天,那位与秦天共过事的林老师也被请来了,他还到
秦天过去的办公桌前坐了坐。林老师曾是一名知青,后来自愿留在了当地。他向在
场的秦天的生前好友透露了这样一则细节,就在屋顶塌落之前,人们都听到秦天的
一句锐利的叫声,就像一只昂然的汽笛。汽笛?对啊,七十年代的那种防空警报,
当时都在挖防空洞,准备防御美国飞机,汽笛一响,我们都会往防空洞里跑。当时
我就有这样一种感觉,回到六七十年代了——如果没有这么响,那么为什么县城的
人都能听见?



              下次把胡子刮干净

                                  宋雯

    我既不是未婚男人,也不是离异男人,所以好女人就不会投怀送抱。这点我很
清楚。

    我和妻子离开这座城市没有几年,但现在这里完全变了模样,在市内那些曾经
灰头土脑的建筑现在也重新装修,某些街道已经相当具有现代色彩了。我现在要去
的开发区位于城市的南郊,座落着公安局、法院、税务局等一些单位新盖的办公楼,
在那些高大建筑之间的空地上,大大小小的造型别致的小建筑,井然有序,静卧在
宽广的草坪上,显得安静、幽雅。每当我回到这里,心情就会特别舒畅,故地重游
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赵欣就住在这个城市。

    赵欣是我妻子的朋友,一个就要步入三十的单身女人,就职于当地的一家小报,
千万不要把她当成是那种风风火火,事业心居上的女强人或是那种充满自恋与小资
情调伪单身,她就是一个普通女人,有些姿色,体态骨感,富有线条,眼角和脸上
还没有出现皱纹,除了颧骨下几片由于美容过敏产生的色斑以外,其余都是说不出
毛病的。我想见到她并不是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从某些方面说我已经过了见一个
爱一个的年龄,对大多数女人我都保持了敬而远之,赵欣之所以吸引我每次到这个
城市办事都去找她仅仅是因为她总能让我出乎意料,再就是她为我在那个城市的短
暂停留排除了一些寂寞。我的妻子对此一无所知,因为我在家和赵欣从未联系过,
即便是春节时妻子翻出赵欣的电话向她说完“新年快乐”让我也说几句时,我也总
装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很随意地应酬几句。

    按照惯例,我在处理完工作后回到旅社给赵欣拨了电话,她一听到我的声音很
兴奋,我对她说我马上就到。从开发区打的士到市区仍然需要一段时间,我刚好用
这段时间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情绪就像一个表盘,我把表针调向了写着惬意的那
个格子。到了约定的地点,赵欣已经站在那里等候了,这些年来她一直没有什么变
化,回想起上次的约会她几乎和那时是一模一样的。她向我报以微笑,算是打招呼,
而我向她还以注目礼,我在与赵欣的交往中一直保持了一种尊重,这表现在我们并
肩行走的那种距离上,我和她刻意地留出了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无论我们甩手的
动作有多大,我们的手也碰不到一起,我们交流往往在发展到相互对视时戛然而止,
这使得我们在下次见面时一开始就相当自然。无论事前计划多么周密,相遇后都会
改成走走,我们沿着城市里种着梧桐树的道路漫无目的地散步,走累时就到一个有
些情调的小店里坐下喝杯饮料什么的,然后继续散步,大多数时候是赵欣在说话,
她向我讲述上次分别后到现在发生的事情,我总是津津有味地听着。

    赵欣像所有那些时髦的女知识分子一样青睐爱尔兰民乐,崇拜马尔克斯或卡尔
维诺,在骨子里装满伪自由主义,我们有一些共同的话题,这与我曾经有一个阶段
热衷于成为作家有关,她那些思想我都是略知一二的,我们之间最初的交往也是由
那些伪文学牵线搭桥的,但在一个没有熟人的城市和一个绝不令人讨厌的女士散步,
这才是最让人快乐的。赵欣说她要结婚了,我想如果那样我就不能找她了,有一些
怅然所失,随即我又想到这对她可能是件好事,就不那么沮丧了,反正她注定不是
我的女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的,我们是朋友关系。

    我们也并非在整个晚上都没有任何接触,当城市的夜晚真正降临,华灯初上的
美丽会让我们之间的距离靠近一点,我们在走路的时候如果甩手的频率不一致,我
的左手会碰到她的右手,我实在喜欢她那纤细的白皙的保养得很好的小手,它总是
光滑干燥,不像我那双总是湿漉漉的汗手,我的确拉住了她的小手,她没有挣脱,
这并没有什么,拉一下手不是罪过,反而使我们在路人的眼光里更自然了,一对傍
晚在大街上闲逛的男女怎么会没有关系,如果我们还要那段距离那不是自欺欺人吗?
赵欣向我谈起她现任的男友,是一个电脑工程师,却试图进入政界,总是费尽心思
希望结识一些要人,他也喜欢看书,不过看的是二月河的清宫小说,“功利心。”
我问她,“他为人怎么样?”她笑着说:“就那么回事,不过对我挺好的,比较老
成的那种。”这是与我完全不同的一种人,我面相较嫩,常常引以为荣,在我结婚
的时候,办手续的人怀疑我谎报了年龄,即使是现在,我也可以到某个大学去冒充
在校学生,赵欣看起来比我还要成熟一些,所以我拉住她的手和她肩并肩,没准儿
会有人把我当成她的弟弟,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希望有一个像我这个高大的弟弟,那
是一种安全感。


    现在干脆是我拉着赵欣在走路了,她的高跟鞋在水泥路面上发出咯哒咯哒的声
响,她两腿频率要快我许多才能跟上我,但她喜欢这么被我拉着走,“就像要去赶
火车。”她说话时有些喘了。我笑着慢下来说:“我倒希望真的是赶火车,那代表
我们要去一个共同的地方。”“去哪里呢?”赵欣问。我说:“无所谓。”赵欣笑
着说:“想到一块儿了。”我们继续往前走。

    在一个公共汽车站牌前我停了下来,“要坐车吗?”赵欣问我。我说:“是的,
这路车会过一座天桥。”赵欣吓了一跳,“什么?到那里干什么?……好吧,我不
问。”公共汽车过来时,我们一起上了车,车上只有一个空位,我坐了下来,把赵
欣拉过来坐在我的腿上,她冷笑着说:“你倒不客气。”我搂住她,把双手交叉着
放在她的腹部,她穿了一件短风衣,再里面一定是件毛衣,她的腹部已经有些微微
凸起,只是她在站立的时候你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的。“你现在在干些什么?在
那种单位适应吗?”我说:“不适应,不过可以经常出差。”“你和李霞还吵架吗?”
她问我,李霞就是我的妻子,我说:“不吵了,她迷上了网络聊天,一回家就泡在
网上。”“为什么不要个小孩呢,一有小孩就都成熟了。”赵欣在我腿上扭动了一
下,换了一个姿势,显然她坐得不是很舒服,我说:“暂时还没有考虑要小孩的问
题,条件不允许。”赵欣终于掰开我的手站了起来,趴到窗户上往外看,“快到了,
下两站可能就是。”汽车司机扭过头来问:“你们去哪儿?”我说到天桥下,他说
这路车改线了,如果去天桥车一停就下车吧。我说行。

    我们还需要走两站路,我继续拉着赵欣往前走,一家音像店里传出列侬的“LET 
IT BE ”,我的脚步缓慢下来,听到那个死去的男人在唱“……SPEAKING WORDS OF 
WISDOM LET IT BE……”,我突然问赵欣,列侬是哪一年死的,她说可能是1980年,
我想了想,那时我还在这座城市上幼儿园,我把手搭在赵欣肩上,她轻轻地拿开它,
“不,不要这样。”她说。我粗暴地把她搂在胸前,继续向前走,我几乎感觉是在
拖着她往前走了。“……LET IT BE LET IT BE ……”列侬的歌声越来越远,赵欣
用力挣扎着,最后她挣脱了我向前跑去,我没有跑,只是加大了步伐,我知道她根
本跑不快,最后我们终于到了天桥,在天桥的最高处站住,我们一起趴在栏杆上喘
气。

    我们看到了灯火辉煌的城市,它像一块儿点缀着明亮宝石的黑幕,几乎覆盖到
了地平线的尽头。汽车的车灯在两条路灯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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