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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18_旧五代史-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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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月二十九日夜,帝至卫州东七八里,遇骑从自东来不避,左右叱之,乃曰:「镇州节度使石敬瑭也。」帝喜,敬瑭拜舞于路,帝下马恸哭,谕以「潞王危社稷,康义诚以下叛我,无以自庇,长公主见教,逆尔于路,谋社稷大计。」敬瑭曰:「卫州王宏贽宿旧谙事,且就宏贽图之。」敬瑭即驰骑而前,见宏贽曰:「主上播迁,至此危迫,吾戚属也,何以图全?」宏贽曰:「天子避狄,古亦有之,然于奔迫之中,亦有将相、国宝、法物,所以军长瞻奉,不觉其亡也。今宰职近臣从乎?宝玉、法物从乎?」询之无有。宏贽曰:「大树将颠,非一绳所维。今以五十骑奔窜,无将相一人拥从,安能兴复大计!所谓蛟龙失云雨者也。今六军将士总在潞邸矣,公纵以戚籓念旧,无奈之何!」遂与宏贽同谒于驿亭,宣坐谋之。敬瑭以宏贽所陈以闻,弓箭库使沙守荣、奔洪进前谓敬瑭曰:「主上即明宗爱子,公即明宗爱婿,富贵既同受,休戚合共之。今谋于戚籓,欲期安复,翻索从臣、国宝,欲以此为辞,为贼算天子耶!」乃抽佩刀刺敬瑭,敬瑭亲将陈晖捍之,守荣与晖单战而死,洪进亦自刎。是日,敬瑭尽诛帝之从骑五十余辈,独留帝于驿,乃驰骑趋洛。

  四月三日,潞王入洛。五日,即位。七日,废帝为鄂王。遣弘贽子殿直王峦之卫州,时宏贽已奉帝幸州廨。九日,峦至,帝遇鸩而崩,时年二十一。是日辰时,白虹贯日。皇后孔氏在宫中,及王峦回,即日与其四子并遇害。晋高祖即位,谥曰闵,与秦王及末帝子重吉并葬于徽陵域中,封才数尺,路人观者悲之。

  史臣曰:闵帝爰自冲年,素有令问,及征从代邸,入践尧阶,属轩皇之弓剑初遗,吴王之几杖未赐,遽生猜间,遂至奔亡。盖辅臣无安国之谋,非少主有不君之咎。以至越在草莽,失守宗祧,斯盖天命之难忱,土德之将谢故也。

 





旧五代史卷四十六

末帝纪上

  末帝,讳从珂,本姓王氏,镇州人也。母宣宪皇后魏氏,以光启元年岁在乙巳正月二十三日,生帝于平山。景福中,明宗为武皇骑将,略地至平山,遇魏氏,掳之,帝时年十余岁,明宗养为己子。小字二十三。帝幼谨重寡言,及壮,长七尺余,方颐大体,材貌雄伟,以骁果称,明宗甚爱之。在太原,尝与石敬瑭因击球同入于赵襄子之庙,见其塑像,屹然起立,帝秘之,私心自负。及从明宗征讨,以力战知名,庄宗尝曰:「阿三不惟与我同齿,敢战亦相类。」庄宗与梁军战于胡柳陂,两军俱挠,帝卫庄宗夺土山,摧骁阵,其军复振。时明宗先渡河,庄宗不悦,谓明宗曰:「公当为吾死,渡河安往?」明宗待罪,庄宗以帝从战有功,由是解愠。

  天祐十八年,庄宗营于河上,议讨镇州。留守符存审在德胜寨未行,梁人谓庄宗已北,乃悉众攻德胜,庄宗命明宗、存审为两翼以抗之,自以中军前进。梁军退却,帝以十数骑杂梁军而退,至垒门大呼,斩首数级,斧其望橹而还。庄宗大噱曰:「壮哉,阿三!」赐酒一器。

  同光元年四月,从明宗袭破郓州。九月,庄宗败梁将王彦章于中都,急趋汴州。明宗将前军,帝率劲骑以从,昼夜兼行,率先下汴城。庄宗劳明宗曰:「复唐社稷,卿父子之功也。」

  二年,以帝为卫州刺史。时有王安节者,昭宗朝相杜让能之宅吏也。安节少善贾,得相术于奇士,因事见帝于私邸,退谓人曰:「真北方天王相也,位当为天子,终则我莫知也。」

  三年,明宗奉诏北御契丹,以家在太原,表帝为北京内衙指挥使;庄宗不悦,以帝为突骑都指挥使,遣戍石门。

  四年,魏州军乱,明宗赴洛,时帝在横水,率部下军士由曲阳、孟县趋常山,与王建立会,倍道兼行,渡河而南,由是明宗军声大振。

  天成初,以帝为河中节度使。明年二月,加检校太保、同平章事。十一月,加检校太傅。长兴元年,加检校太尉。先是,帝兴枢密使安重诲在常山,因杯盘失意,帝以拳击重诲脑,中其栉,走而获免。帝虽悔谢,然重诲终衔之。及帝镇河中,重诲知其出入不时,因矫宣中旨,令牙将杨彦温遇出郭则闭门勿纳。是岁四月五日,帝阅马于黄龙庄,彦温闭城拒帝,帝闻难遽还,遣问其故,彦温曰:「但请相公入朝,此城不可入也。」帝止虞乡以闻,明宗诏帝归阙。遣药彦稠将兵讨彦温,令生致之,面要鞫问。十一月收城,彦温已死,明宗以彦稠不能生致彦温,甚怒之。后数日,安重诲以帝失守,讽宰相论奏行法,明宗不悦。重诲又自论奏,明宗曰:「朕为小将校时,家徒衣食不足,赖此兒荷石灰、收马粪存养,以至今贵为天子,而不能庇一兒!卿欲行朝典,朕未晓其意,卿等可速退,从他私第闲坐。」遂诏归清化里第,不预朝请。帝尚惧重诲多方危陷,但日讽佛书阴祷而已。

  二年,安重诲得罪,帝即授左卫大将军。未几,复检校太傅、同平章事、行京兆尹,充西京留守。三年,进位太尉,移凤翔节度使。四年五月,封潞王。

  闵帝即位,加兼侍中。既而帝子重吉出刺亳州,女尼入宫,帝方忧不测。应顺元年二月,移帝镇太原,是时不降制书,唯以宣授而已。帝闻之,召宾佐将吏以谋之,皆曰:「主上年幼,未亲庶事,军国大政悉委硃宏昭等,王必无保全之理。」判官马裔孙曰:「君命召,不俟驾行焉。诸君凶言,非令图也。」是夜,帝令李专美草檄求援诸道,欲诛君侧之罪。朝廷命王思同率师来讨。三月十五日,外兵大集。《九国志·李彦琦传》:潞王守岐下,诸道将急攻其垒,彦琦时在围中,罄家财以给军用。十六日,大将督众攻城,帝登城垂泣,谕于外曰:「我年未二十从先帝征伐,出生入死,金疮满身,树立得社稷,军士从我登阵者多矣。今朝廷信任贼臣,残害骨肉,且我有何罪!」因恸哭,闻者哀之。时羽林都指挥使杨思权谓众曰:「大相公,吾主也。」遂引军自西门入,严卫都指挥使尹晖亦引军自东门而入,外军悉溃。十七日,率居民家财以赏军士。是日,帝整众而东。二十日,次长安,副留守刘遂雍以城降,率京兆居民家财犒军。二十三日,次灵口,诛王思同。二十四日,次华州,收药彦稠系狱。二十五日,次阌乡,王仲皋父子迎谒,命诛之。二十六日,次灵宝,河中节度使安彦威来降,待罪,宥之,遣归镇。陕州节度使康思立奉迎。二十七日,次陕州,下令告谕京城。二十八日,康义诚军前兵士相继来降,义诚诣军门请罪,帝宥之。驾下诸军毕至,诛宣徽南院使孟汉琼于路左。是夜,闵帝与帐下亲骑百余出元武门而去。

  夏四月壬申,帝至蒋桥,文武百官立班奉迎,教旨以未拜梓宫,未可相见,俟会于至德宫,时六军勋臣及节将内职已累表劝进。是日,帝入谒太后、太妃,至西宫,伏梓宫恸哭,宰相与百僚班见致拜,帝答拜。冯道等上笺劝进,帝立谓群臣曰:「予之此行,事非获已,当俟主上归阙,园陵礼终,退守籓服。诸公言遽及此,信无谓也。」卫州刺史王宏贽奏,闵帝以前月二十九日至州。癸酉,皇太后下令降闵帝为鄂王。又,太后令曰:「先皇帝诞膺天眷,光绍帝图,明诚动于三灵,德泽被于四海,方期偃革,遽叹遗弓。自少主之承祧,为奸臣之擅命,离间骨肉,猜忌磐维,既辄易于籓垣,复骤兴于兵甲。遂致轻离社稷,大挠军民,万世鸿基,将坠于地。皇长子潞王从珂,位居冢嗣,德茂冲年,乃武乃文,惟忠惟孝。前朝廓清多难,有战伐之大功;缵绍丕图,有夹辅之盛业。今以宗祧乏祀,园寝有期,须委亲贤,俾居监抚,免万机之壅滞,慰兆庶之推崇。可起今月四日知军国事,权以书诏印施行。」是日,监国在至德宫,宰臣冯道等率百官班于宫门待罪。帝出于庭,曰:「相公诸人何罪,请复位。」乃退。甲戌,太后令曰:「先皇帝栉风沐雨,平定华夷,嗣洪业于艰难,致苍生于富庶。鄂王嗣位,奸臣弄权,作福作威,不诚不信,离间骨肉,猜忌磐维。鄂王轻舍宗祧,不克负荷,洪基大宝,危若缀旒,须立长君,以绍丕构。皇长子潞王从珂,日跻孝敬,天纵聪明,有神武之英姿,有宽仁之伟略。先朝经纶草昧,廓静寰区,辛勤有百战之劳,忠贞赞一统之运,臣诚子道,冠古超今。而又克己化民,推心抚士,率土之讴歌有属,上苍之眷命攸临。一日万机,不可以暂旷;九州四海,不可以无归。况因山有期,同轨斯至,永言嗣守,属任元良,宜即皇帝位。」

  乙亥,监国赴西宫,柩前告奠即位。摄中书令李愚宣册书曰:

  维应顺元年岁次甲午,四月庚午朔,六日乙亥,文武百僚,特进、守司空兼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太微宫使、弘文馆大学士、上柱国、始平郡公、食邑二千五百户臣冯道等九千五百九十三人上言:帝王兴运,天地同符,河出图而洛出书,云从龙而风从虎。莫不恢张八表,覆育兆民,立大定之基,保无疆之祚。人谣再洽,天命显归,须登宸极之尊,以奉祖宗之祀。伏惟皇帝陛下,天资仁智,神助机权,奉庄宗于多难之时,从先帝于四征之际,凡当决胜,无不成功。洎正皇纲,每严师律,为国家之志大,守臣子之道全。自泣遗弓,常悲易月,欲期同轨,亲赴因山。而自鄂王承祧,奸臣擅命,致神祇之乏飨,激朝野以归心。使屈者伸,令否者泰,人情大顺,天象至明。聚东井以呈祥,拱北辰而应运。由是文武百辟,岳牧群贤,至于比屋之伦,尽祝当阳之位。今则承太后慈旨,守先朝远图,抚四海九州,享千龄万祀。臣等不胜大愿,谨上宝册,禀太后令,奉皇帝践祚。臣等诚庆诚忭,谨言。

  帝就殿之东楹受群臣称贺。先是,帝在凤翔日,有瞽者张濛自言知术数,事太白山神,其神祠即元魏时崔浩庙也。时之否泰,人之休咎,濛告于神,即传吉凶之言,帝亲校房暠酷信之。一日,濛至府,闻帝语声,骇然曰:「非人臣也。」暠询其事,即传神语曰:「三珠并一珠,驴马没人驱,岁月甲庚午,中兴戊己土。」暠请解释,曰:「神言予不知也。」长兴四年五月,府廨诸门无故自动,人颇骇异。遣暠问濛,濛曰:「衙署小异勿怪,不出三日,当有恩命。」是夜报至,封潞王。及帝移镇河东,甚惧,问濛,濛曰:「王保无患。」王思同兵至,又诘之,濛曰:「王有天下,不能独力,朝廷兵来迎王也。王若疑臣,臣唯一子,请王致之麾下,以质臣心。」帝乃以濛摄馆驿巡官。至是,帝受册,册曰:「维应顺元年岁次甲午,四月庚午朔。」帝回视房暠曰:「张濛神言甲庚午,不亦异乎!」帝令暠共术士解三珠一珠事,言:「三珠,三帝也;驴马没人驱,失位也。」帝即位之后,以濛为将作少监同正,仍赐金紫以酬之。帝初封潞王,言事者云:「潞字一足已入洛矣。」又,帝在凤翔日,有何叟者,年逾七十,暴卒,见阴官凭几告叟曰:「为我言于潞王,来年三月当为天子,二十三年。」叟既苏,惧不敢言。逾月复卒,阴官见而叱之曰:「安得违吾旨,不达其事,再放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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