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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后宫-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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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的?御花园岂是随便什么人可以进进出出,既进来了,又不偷又不抢,只是杀了他们两个,这明摆着是自己人干的了。又什么人同他们两个有仇呢?难道是皇上自己派的兵?”    
    说得剪秋心乱如麻,骂道:“别满嘴里跑马只管混说,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小心祸从口出,连我们也被绑了去。”     
    好容易等得淑妃巴特玛回宫,剪秋急忙迎上去,扶到屋里坐下,也不等喝口茶喘匀气,便急着问她主子:“娘娘刚才在清宁宫,可知道到底出了什么新闻?怎么忽然有那些兵冲进来,把两宫的奴仆都绑了去,我听他们哭天抢地叫得好惨,头皮直发疹呢。”     
    巴特玛叹道:“咱们衍庆宫没事,已经千恩万谢了,只管打听什么?”待不说,自己却又忍不住,便将小丫头们支出去,悄悄儿地把缘故告诉剪秋,又问:“那朵儿说是钗儿和福子吃对食儿,皇上气得发抖,所以拿人。你可知道,什么叫吃对食儿?如何吃法?”     
    剪秋唬了一跳,又惊又怕又伤又羞,惊的是朵儿这蹄子该死,如何竟能把这天大秘密说出,害死许多无辜;怕的是自己身上有屎,皇上果然把这“吃对食儿”追究下去,自己也不得干净;伤的是又有多少好姐妹就此阴阳永隔,做奴才的真正生命如草芥,任人践踏;羞的是巴特玛这样相问,却是如何回答是好。遂红了脸,含含糊糊地答应:“我哪里知道什么是吃对食儿,又去哪里听这样的话来?”     
    好在巴特玛并不深问,扰攘这一天,跟着大惊小怪大呼小叫一场,也是倦了,遂命剪秋盛了稀饭来吃,早早歇息。     
    那剪秋心神不宁,哪里坐得住,只侍娘娘睡了,便抽身出来,遮遮掩掩地在清宁宫门前踮脚张望。恰好那陆连科也正要寻她,正慌慌张张往外走呢。两人见了,也不急说话,拉着手一溜小跑,来在高墙后面,见左右无人,这才交握着手,眼对眼儿看了一回,猛地抱在一起。     
    这一天里,两人都是惊心动魄疑神疑鬼,人虽不在一处,心却想着同件事,好容易见着,竟像是隔了多少年,生死重逢似的,都是哽咽不已。剪秋哭道:“钗儿和福子死得奇怪,终究不知道和朵儿可有干系。现在朵儿也要死,那也罢了,偏又饶舌,害死许多人。倘若明天行刑时她再胡说八道,供出更多事情,连你我也都难逃一死。那么今日之见,便是永诀了。”     
    陆连科安慰道:“你放心,朵儿的事,我早有布置,定不叫她胡说。便是有事,我一个人扛了便是,死也不会牵连到你。”     
    不料剪秋听了,怫然不喜,甩袖子道:“你这说的可是人话?我前儿怎么同你说的,不管你是什么人,我总之已经当你是我的男人,与你生死都在一处,我剪秋生是陆家人,死是陆家鬼,你若死了,我岂会独活?”     
    陆连科心情激荡,哭道:“我陆连科自小家贫,割了命根子做这半截子太监,再没人拿我当个人。只有你剪秋,才真正当我是男人。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赶明儿出宫,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我岂可害你一辈子?今儿有你这一句话,我已经死都瞑目了。”     
    剪秋也不再辩,只淡淡道:“你看我可是那言而无信的人?只等着瞧罢了。”     
    且不提这两人盟山誓海,只说那两宫十几个太监丫环关在值房里,自知必死,都啼哭不已。忽然见着迎春进来,都指望有一线活路,顿时哭天抢地起来,叩头哀告,拖手拖脚,只求迎春姑娘救命。     
    迎春与这些人素日也有交好的,也有不和的,此时见这般惨状,顿起了兔死狐悲之心,拭泪劝道:“各位姐姐妹妹,我们相识多年,今儿个各位先我而去,我这里无法可想,只好磕几个头送过各位了,赶明儿必定多多地化纸钱超度各位,也算是姐妹们相好一场。”说罢果然跪下,连磕了三个头起来。     
    那些人听闻,自知无望,都放声号啕起来,与迎春对着磕头。惟伴夏一声儿不响,脸上竟无惧色,亦无悲戚,只比往时更加呆了。     
    迎春过来拉住道:“随我出来,贵妃娘娘来看你。”伴夏听闻,这才抬起头来,眼中泛起泪光,问道:“果然娘娘来看我了?”一语未了,哽咽难言。     
    一时出来,果然贵妃已经在外等候。伴夏意出望外,跪下磕头行礼,哭道:“给娘娘请安,恕伴夏不能再服侍娘娘了。”     
    不等说完,娜木钟早拉起来哭道:“我时常只是骂你,如今一旦分离,才知道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一个,左膀右臂一般。如今你要走,便如拿刀子剜我的肉一样。伴夏好丫头,你往日兢兢业业,我却只是嫌你笨,待你不好,你怨不怨我?”


第四部分第75节 称后路上第一个牺牲品(4)

    伴夏放声大哭,说道:“娘娘待伴夏的好,比天还高比山还重,伴夏感激还来不及,岂敢抱怨。况且今天有娘娘来送伴夏一回,就是伴夏的天大福份了,伴夏死不足惜,只是娘娘身边再也没有了亲信的人,宫里是非多,伴君如伴虎,娘娘一定要自己小心哪。”     
    娜木钟听她口口声声都只是在替自己着想,半句不提求情的话,愈发感念。     
    伴夏又拉着迎春拜托道:“我们娘娘每天早晨要喝花粥,晚上要用花茶,用金银花泡的水漱口,桑木汁兑的水梳头,凤仙花捣的胭脂染指甲,茉莉花蒸的米粉搽脸,有时心口疼或是食欲不振,总要做些新鲜花糕调解……”说到这里,不禁哭道,“若是我们麟趾宫的姐妹有一位在,也还有个知道娘娘口味习惯的服侍身边,我便走也放心了。只是皇上好狠的心,竟然满宫姐妹一个不留,叫我们娘娘今后可怎么办啊。我这里虽有许多弄花的方子,可恨我不会写字,不能留下来,一时又说不了那么多,只好捡重要的说给姐姐,求姐姐好歹记在心里,早晚帮我们娘娘做一碗,也就是咱们姐妹一场的情份了。伴夏就是死了,阴灵儿也感谢姐姐的。”又口述烹制之方。    
    娜木钟听了,更似万箭攒心,泪流不止,竟不顾体面,抱住伴夏号啕起来。     
    校卫看了害怕,跪下回道:“娘娘保重。已见过了,就让伴夏姑娘进去吧。这是皇上钦点了要处死的人,若出了差错,小的人头不保。”     
    不及贵妃说话,迎春先就骂道:“糊涂东西!娘娘只是念伴夏追随服侍多年,不忍分离,与她叙旧话别,又不是要劫狱,你怕的什么?难道你这会儿项上人头保住了,明天敢保还健在吗?”     
    侍卫吓得叩头不迭,不敢再多话。反是伴夏主动劝道:“深更夜静,这里离宫里又近,风又大,娘娘若是受了风,又或是因为伴夏明儿惹了口舌,伴夏是死也不安的了。还求娘娘早些回宫安歇吧。”     
    贵妃哪里肯舍,顾不得侍卫与迎春百般劝说,又拉着哭了良久,直到侍卫来报说大太监陆公公来了,才不得不走开,尚一步三回头,拭泪不止。     
    陆连科不意贵妃在此,忙跪下见了礼,直等贵妃走远方敢起身,带着几个小太监进得值房来,向侍卫点一点头,也塞了一锭银子入手。     
    侍卫心领神会,低声道:“陆公公,您做得干净点,别害了人命,让兄弟耽干系。”自行出去,关上门。     
    陆连科遂过来,亲手解下朵儿,笑道:“我和福子兄弟一场,他既去了,你又是他心爱的人,我做哥哥的少不得要替兄弟照顾你。”     
    朵儿不明所以,求道:“公公救命!”     
    陆连科叹道:“你与福子那样深情重义,他就这么去了,就没留一句话给你么?”     
    朵儿摇头,惊怔不定,却也觉出不妥,只悄悄儿地向墙角蹭去。     
    陆连科装模作样地又叹了一声,笑道:“这倒怪了,他与你那样好,不给你留句体己话儿,倒托梦给我了。你猜他跟我说什么?”     
    朵儿仍是摇头。     
    陆连科道:“他托梦给我,对我说,他想你,要你去下边陪他,仍然同你‘吃对食儿’。”     
    朵儿大惊,这方知道这些人生怕明日鹄场行刑时自己供出更多奸情,今夜乃是杀人灭口而来。方要喊救命时,几个小太监早上来死死按住,连连掌嘴,不许她出声。     
    陆连科扳了她脸,逼近了冷笑道:“你好快的嘴,好利的舌头,一句话就送了麟趾宫多少人命。我若救了你的命,只怕连我也被你害死!”说罢,一手抓住朵儿头发不使她的头脸转动,另一手便将个刀子伸进口里,只一绞,已经将个舌头斩下半截。     
    朵儿连哼一声也不及,便晕死过去。众人虽看见,也都恨朵儿供出“吃对食儿”一说牵连甚大,暗暗称快。     
    次日午后,两宫仆从被校卫们按在西华门外贝勒们闲了射鹄的空场上,以绳索一一勒死。朵儿口角流血,半死不活地被拉出来,可怜至死不曾再说过一个字。旁的人也都没发现异状。     
    那十几条冤魂的哭声在盛京皇宫的上方盘旋了几十个夜晚,凄厉惨切,令人不忍卒闻,最终还是众太监们凑在一起,捐了些钱请道士来打了个醮场,才算将纷扰平歇了。     
    惟一得了特赦令的人是素玛。     
    她是海兰珠打小儿陪伴的人,是她的心腹,就算全天下的人对不起海兰珠,素玛也不会做一半点背叛格格的事的。故而直到行刑之前,皇太极忽然想起了她,怕海兰珠清醒了会找她,特意传旨到值房命放了素玛。     
    但是素玛自己却不能释然,自事发便一直以泪洗命,自责不已,又在值房里胡思乱想地过了一夜,次日见一同关押的人顷刻间全成了孤魂野鬼,独独自己还活着,反倒不相信起来,疑神疑鬼,幻视幻听的,总以为自己已是一个死人,还说看到了小阿哥,还听到小阿哥说话呢。     
    皇太极怕她的胡言乱语惹得宸妃伤心,只好让人将她带去绮蕾的禅房,暂与神座为伴。     
    从此之后,大清皇宫的御花园里,除了一个冷心冷面的妃子外,又多了一个疯疯颠颠的丫环。


第四部分第76节 福临和八阿哥是同命(1)

    鹄场的凄厉哭声传进后宫,惊醒了多少不眠的皇族。     
    他们是大清王朝最尊贵的人物,高居在万民之上,位于权力的顶层,却饱受着生离死别的折磨苦痛,无能为力。     
    皇太极可以轻轻一句话便断送两宫十数条人命,也可以任性发动一场战争荼毒苍生,但是,他却没有能力决定自己儿子的生死,不能留住这世上他最珍惜最宝贵的亲生骨肉。     
    他抱紧海兰珠,他的儿子的母亲,然而两个伤心的人抱在一起,却并不能将痛苦分担。海兰珠自从儿子死后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的面容憔悴,神情惨淡,是一朵抽干了水份将要枯萎的花。儿子突然的惨死,在瞬间耗尽了她的心智,她曾用尽所有的意志来拒绝相信这一惨事,然而终究回天无力,那一切如此残忍而仓猝地发生了,不容她回避。当儿子在凄厉的挣扎后,抽搐着在她的怀中闭上眼睛,吐出最后一丝微息,母亲的生命力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从此后,世上的姹紫嫣红都再不与她相关,她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看不见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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