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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后宫-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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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弄到身边儿来了,新鲜劲儿过去,也就不当一回事了。倒不必拘着他,反而搁在心上,越得不着越是当回事儿。”     
    大玉儿也深以为然,微笑点头。方说着,忍冬领着淑慧格格进来,给她母亲请安。大玉儿看见女儿出脱得花朵儿一般,玉颜朱肌,骨骼停匀,倒也欢喜,遂拉过来坐在炕上,问她近日饮食寝卧诸事。     
    淑慧笑道:“额娘隔三差五要见的,每每见了都要问这一大堆,从来不变样儿,您便不问烦,我答这十几年,可也烦了。”     
    庄妃失笑道:“原来你已经十几岁了,大了,会逗嘴儿顶撞额娘了么?”     
    贵妃一旁搭腔道:“现在是问几句话嫌烦还罢了,只怕再过几年出了门子,便连回门见面也怕烦了。”     
    说得格格不好意思起来,低了头,嘟哝着:“最是贵妃娘娘喜欢取笑人家,说的什么呀。”     
    一屋子的人也都笑了,淑慧便要找她弟弟说话,贵妃又抢着说道:“他认识了一个漂亮小姑娘,不稀罕跟姐姐玩儿了。”     
    淑慧诧异道:“什么小姑娘?哪里来的小姑娘?”     
    庄妃道:“竟连额娘也不清楚。可是的,去了这一会子,也该回来了。”便命忍冬去找来,又叫丫环摆饭,款留贵妃一同用膳,又问淑慧:“你是在额娘这里一起,还是回你奶妈子那边?”     
    淑慧想一想说:“我还是过去和姐妹们一道吧,来时并没说过要在这边晚饭,怕回头他们又要罗嗦。”又撒娇儿说,“我哪里有弟弟那样好福气呢,可以天天同额娘一道用膳。我们那边儿侍候的嬷嬷公公们,说是服侍我们,倒不如说是看管我们还更贴切些。略有些不到处,便嘀嘀咕咕有一车子的话。我们虽是主子,却也毕竟是女孩儿家,又不好同他们理论的。”     
    庄妃眼圈一红,心下过意不去,却不便说话,只得看着淑慧去了,低头半晌无语。娜木钟也知她心里不过意,打岔问道:“前些日子我恍惚听谁说过一耳朵,好像谁家提亲来着,是不是说的咱淑慧格格?”     
    庄妃道:“是我哥哥,要替科尔沁的一位新册封的贝勒提亲,倒也还门当户对,满蒙联姻也是老例,并没什么不满意处。只是我想着淑慧还小,总不舍得这么早就叫她出嫁,说好放几年再说的。”     
    贵妃笑道:“小?可也有十一了吧?今年放了订,明年就好出阁了。那年你嫁咱皇上,不也才十二么?”     
    庄妃眼圈儿又是一红,隔了一晌方慢慢儿地道:“就是因为这么着,我才不叫女儿再走我的路。”     
    贵妃正要说话,却见福临跟着忍冬进来了,一脸悻悻,满腹心事似的,大不如往常活泼,不禁笑道:“九阿哥可回来了,你姐姐在这里等你好大一会子呢。”     
    福临过来给庄妃、贵妃见过礼,脸上仍不见一丝笑模样儿,饭也不肯吃,便要回屋去睡。     
    庄妃倒也不强迫他,只叫过忍冬悄悄儿地问是怎么一回事。忍冬又是皱眉又是笑,回道:“我按娘娘说的,找到十王亭后面的小屋子去,果然看见阿哥在那里,隔着门和一个小女孩子嗑牙,那女孩儿偏不理他,阿哥自个儿一会儿说笑话一会儿讲故事,可是到我去的时候也没逗到人家开心,所以在发脾气呢。”     
    娜木钟听了诧异道:“有这等事?凭咱们九阿哥,谁敢不给面子?宫里这些姐姐妹妹,哪个不是上赶着找阿哥玩儿,那小女孩什么来头,好大的威风!”     
    庄妃也觉意外,问素玛道:“你问明白那孩子到底是谁家的了吗?”     
    忍冬道:“我问了,侍卫不肯说。但是我隔着门看了,里面一位老夫人,虽然穿得褴褛,可是好威风好体面的样子;那小姑娘只有五六岁年纪,眉清目秀,生得果然好看。不是咱们宫里的,也不像是谁家的亲戚,从来不曾见过,而且她们的装扮,倒像是汉人。”


第五部分第94节 相逢何必曾相识(5)

    庄妃益发诧异,再问不出什么,只得搁下,命忍冬另收拾些饮食留在一旁,等会儿阿哥的气消了再哄他来吃。     
    福临这一夜却只是放不下心,次日一早吃过饭,又忙忙地梳洗了往前朝来,径穿过东掖门来到十王亭后身,寻着那间屋子,隔窗看见小女孩已经起了,正拿着一本书在读。便隔窗问她:“你看的什么书?”     
    女孩不答。     
    福临又道:“我拿了果子来你吃。”     
    女孩仍不理。     
    福临无法,心想她既然读书,必然学问不错,必得如此这般或能吸引她注意。遂背手身后,仰头念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下何处无芳草。”     
    女孩儿愣愣地听着,忽然抬头道:“错了,不是‘天下’,是‘天涯’。”     
    福临笑道:“你总算说话了吗?”     
    女孩察觉上当,脸上一红,啐了一口,扭头不答。     
    福临故意长叹一声道:“‘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杳,有情反被无情恼。’古人形容得果然不错,可惜只有一个字用得不恰当。”     
    那女孩又忍不住问道:“是哪个字?”     
    福临诧异道:“你竟不知道吗?就是墙字呀,应该用个窗字才恰当。你我明明是隔着一扇窗子的吗。”     
    女孩终于笑了,道:“不听你胡诌。”     
    福临见女孩终于肯同他说话,直喜得抓耳挠腮,不知该怎样恭维才好,问她:“你是谁?怎么会来到这里?”     
    不料女孩反而问他:“你又是谁?这里是哪里?”     
    福临奇道:“你竟不知道吗?这里是盛京皇宫啊。你住在皇宫,倒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女孩愣了一愣,脸上变色:“是皇宫?他们竟把我们抓到盛京皇宫里来了?”     
    福临更加奇异:“抓?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又是谁抓了你们?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女孩一双黑亮亮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问道:“你替我们报仇?你住在宫里,你是谁?”     
    “我是九阿哥福临。”福临挺一挺身,连母亲最大的忌讳也忘了,男孩子当着女孩面吹牛是天性,这会儿他的童真天性萌发,遂大气地许诺:“我是未来的皇上。等我做了皇上,就娶你为妃。”     
    “清贼的皇上?”不料那女孩竟是一脸鄙夷之色,凛然道:“我不与清狗说话!”     
    福临见说得好好的,女孩忽然翻脸,大觉不舍,忙叫道:“你干嘛骂人?我怎么得罪你啦?”正欲理论,却值忍冬找来,拉住他道:“九阿哥,你找得我好苦,娘娘喊你去上课呢。”     
    福临虽不舍,也只得走开,人坐在课堂里,却哪里听得进书,浮想联翩,满心里只是刚才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一时想她有多么娇俏好看,一时想她怎么对谈诗词,一时又想起她生气的模样儿,便是蹙眉怒板脸也是另有一种可爱的,后宫里的格格们也都算好看,可是总没一个比得上她,只不知为什么那么痛恨清人,听到自己是阿哥,何以会大发脾气。     
    好容易等得下课,不及向师傅行礼,忙忙地又往十王亭来,却已是人去屋空,哪里还有什么小女孩老祖母,便连那些侍卫也不见了。福临这一惊非小可,呆呆地站了一回,猛然省起什么似的,一气奔回宫中,撞进大玉儿怀中,抓着手问道:“额娘,那小女孩儿呢?那女孩儿去哪儿了?”     
    庄妃一脸无辜:“什么女孩儿?说过你几次了,还是这么慌慌张张的,瞧这一头一脸的汗。”     
    福临急得跳脚:“就是十王亭广场后面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呀。她跑到哪里去了?早上还在呢,我上完课她就不见了。”     
    庄妃笑道:“我哪里知道?从头到尾我也只是听你说,从来没见过什么小姑娘。”     
    “忍冬见过的,忍冬知道的,是有那么一个小姑娘,忍冬今天早晨去找我的时候她还在呢,一定是你们趁我上课的时候把她弄走了。她说她是被抓进宫里来的,是不是你们又把她抓走了,她在哪儿?”     
    福临叫着,并且生平第一次大哭起来:“我要那个小姑娘,我要和她玩儿,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然而不论他怎么哭,怎么求,庄妃只是不为所动,自始至终坚持自己不知道什么十王亭的小姑娘,没有人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没有人知道真相。     
    福临就这样断送了他生平第一次懵懂的初恋,爆发了生平第一次的伤心和叛逆。而从开始到结束,他都不知道,那个他渴望誓死捍卫的小姑娘究竟是谁,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了。     
    他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第五部分第95节 参汤是一柄双刃剑(1)

    崇德七年(1642年)初,皇太极率兵入关,占领蓟州,深入河北、山东,破三府十八州八十八城,掳百姓二十六万,夺金银一百二十万余两,牛羊五十五万头,并生擒明朝大将洪承畴得胜还朝,并囚于宫门之外不远处的三官庙内,只隔着几步远的地方,押着他的母亲和女儿。     
    这真是决定江山意气飞扬的一战。金銮殿下,群臣跪服,三呼万岁,庆贺皇上得胜还朝,开疆扩土——松锦冀鲁先后攻陷,明朝山门已破,直捣黄龙也就指日可待了。贝勒额真们想着不日就要打进紫禁城去,见识真正的金銮殿,俱摩拳擦掌,喜形于色。     
    皇太极论功行赏,自又是多尔衮居头功,其余豪格、阿济格等也都有赏赐。赏谢既毕,复求计于群臣道:“此次擒得洪承畴、祖大寿等明将还朝,究竟该如何处治,还望众爱卿献计。”     
    文武百官七嘴八舌,也有说斩首祭旗的,也有说游街示众的,也有说零割了交镖局送回北京城给崇祯老儿送礼,吓他一个屁滚尿流的。惟多尔衮早知皇太极心思是要收服洪承畴以为己用,见百官提议俱大违圣意,遂投其所好,上前一步禀道:“祖大寿松山战前已经降了我们的,其后又反悔,此次再度被擒,这等出尔反尔的小人,留他何用?即便他肯再降,也须杀一儆百,斩草除根;至于洪承畴,确是一员猛将,若能为我朝所用,来日之战,必建奇功。”     
    皇太极深以为是,捻须笑道:“十四弟所言甚是,只是那洪承畴对崇祯死心塌地,我听侍卫说自从他被解来盛京,关进三官庙,已经绝粒数日,意欲以死明志,却派何人劝降?”     
    多尔衮低头思忖,也大为迟疑。沙场之上,是他亲手活捉了洪承畴献给皇太极的,原以为皇太极必先问及战事,大出所料的是,他却像个女人一样,解下身上的貂裘披在洪承畴身上,还婆婆妈妈地嘘寒问暖。当时几乎没把多尔衮看傻了,想了一想才明白皇太极这使的又是怀柔之策,然而洪承畴却毫不领情,只是肩上一振便将裘氅抖落在地,是个软硬不吃的好汉。说到劝降,谈何容易?遂笑道:“让我带兵打仗可以,这动嘴皮子劝人斗志的活儿却不敢当,但臣愿推荐一人,请圣上量度。”    
    皇太极笑问:“是谁?”     
    多尔衮道:“便是范大学士范文程。范先生也是汉人,又口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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