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7-半个橙子 :旅馆小说系列-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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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尊重别人的前提是别人也要先尊重我。但显然,刚刚有人首先制造了麻烦。”不管G此时是不是强词夺理,链链搞不懂的是,这个人的情绪居然能从刚才的狂躁不安,几分钟内就变得心平气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身体里应该有一条直通的管道,把激烈的情绪像垃圾一样从高处直接抛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的车好不容易停在了作家的家门口。G理了一下垂直梳在脑后的光滑的头发,从容地下了车,极绅士地帮链链开了车门,并弯起右臂,微笑着示意链链挎着他的胳膊。经过刚才紧张的对峙,链链兴致全无,脸上的妆也乱了,她四下瞧瞧,眼前是位于郊区的独幢别墅,在门口暗黄的路灯下,这院落尤其显得孤单,到了这种陌生的地方她没有任何退路。她只好硬着头皮把手搭在他的臂弯里跟着往里走。
整顿晚餐她都勉强熬着,作家们在桌上高谈阔论,讨论些当下流行的题材和人物,时不时跟她探讨几句中国的文化问题,她只是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她希望这个漫长的聚会快些结束,好赶快回到家里,离开G这个性格变化莫测的古怪男人。
G在回家的路上简直成了温柔的父亲,他鼓励链链坚持写作,他说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做自己喜欢的事业,是最令人满意的生活。汽车里放起了流行的法语歌曲。感动来的那么容易,进了巴黎城的时候,小雨轻轻敲打在车窗上,链链已经原谅了他刚才暴风雨般的不可理喻,他们随着轻快的曲子开进了G家的地下车库。
进了黑暗的房间,G挡住了链链要开灯的手,他拉住这只手靠到墙边,一阵从上到下的抚摸之后插进了链链的身体,他动作轻柔得有些抒情,链链闭起眼,懒猫一样舒服地享受着他的侵犯。她发现她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的尺寸刚好合适,里面被饱满而结实地填充着,他的武器还能偶尔在里面轻微跳动。那飘上云端的轻盈的肉体,让链链感觉了飞翔的乐趣。G做得很认真,似乎他的主动,是可以用来弥补他惹怒过一个女人的当然方式。
另一个早晨,链链已经可以红着脸在G的面前触摸自己的高潮部位,胆怯加兴奋,她桃花般春光盎然的脸庞,正绽放着从灵魂深处舒展开来的巨大热量。G开心地赞扬她:“你好漂亮啊,小丫头。”他凑过来,一面吻着她的乳头,一面尝试着用手指找到她阴蒂处的确切点位,带领它里面的如潮激情冲击巅峰。她看到了窗帘缝里挤进的阳光,那牛奶一样柔和而光滑的空气,笼罩在房间里。她在心里说,让这样的早晨停留得久一点儿吧,她的身体就这样呈大字形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像个圣徒。
她寸土不放地抚摸了G的身体,每经过一寸肌肤,她的毛孔里都荡漾着欲望,她是什么的圣徒呢?她是身体里藏着女巫和情欲瀑布的圣徒,她偶尔释放那女巫出来大跳大闹,向床铺宣读她身体的需求和呼唤,G的手指和身体都与她绞缠,那女巫带领链链向男人和习惯宣战,她听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激赏和诅咒,山顶的小溪挥洒成垂流的瀑布倾泻而下,灵魂说你必将超脱,你也将冒十倍的罪恶和风险。
链链对着躺在下面的G说,你的身体太完美了,我实在不能阻止,因为爱情发生的时候,我正好被淹没。
G冷静地摇头说,你别傻。
她和G后来更多的妥协是,他们各自动手完成登上高峰前漫长的爬升阶段,他们能更清楚找到自己的兴奋点。他们就各自躺在一侧抽动着、寻找着,高潮从遥远神秘的地方呼啸而来,然后一瞬间跳出地面,他们的喊声能在洪水到来的时候互相传达每一次新鲜快乐的信息。
链链有时看见,卡若琳就是那女巫,她的笑始终斗志昂扬,她的一九六八和她的大麻像野草般长进了链链的心里,那女巫带了生命里一个崭新的太阳。链链想起了无辜而伤感的高麦,想起了越来越退避的法国男人。她有一次问G,那场女权革命以后,你在做什么?链链想验证那面女权革命的大旗在男权世界划下的鲜红无疑的伤痕。
“我,我在享受革命啊,女人们都离婚了,她们都去找情人,我就是优秀的情人啊。”G说得玩世不恭,但并不轻松,“我那时一天能跟三个不同的女人上床,别误会啊,是她们来找我的。我的功夫曾经很好来着。”跟卡若琳相似的是,G此时的表情似乎也包含了赞赏和回味,应该是回味那个时代对他朦胧而慷慨的错爱,似乎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被宠坏了,真的,“唉,我那时候做得太多了!唉,那些女人啊。”
链链的手指轻轻游走在他的皮肤上,他很享受这样的抚摸,他还贪婪地拉过这只灵巧的手放在他的头发里,手指在他的头皮上一滑动起来,他就会马上安静下来,像一匹被驯服了的马,他说那里面有安静的电流。链链后来发现,即使是G在高速路上开飞车的时候,只要她的手指滑进他的头发里,他都会马上晃晃肩膀变得温柔起来,他拒绝一切令他不悦的环境和人,但只有对这轻柔的抚摸,他有着吮吸甘露般的贪婪渴望,他说着这神奇的抚摸能让他感到巨大的安慰。
安慰,他也需要安慰?链链记得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就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我的生活从来都很成功,我不会有任何烦恼。”
《半个橙子》 第二部分《半个橙子》 俯瞰巴黎(1)
14。俯瞰巴黎
一个早晨。
山在沉默了一阵之后开始捍卫他的责任感。他说链链你离开我只有一种情况是行得通的,就是你遇到的那个男人比我强,比我帅,比我有钱,比我对你好,你必须带他来北京见我,要我同意才行,否则任何理由你都别想离婚。发生了那些事情又怎么样呢?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意味着他们就发生恋爱了,生了孩子都不一定呢。我相信我家宝贝是最纯洁的,我不能丢下你不管。我说了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你怎么都得回到我身边来。
链链坐在楼下的河边,沉默的看着对岸来往的人群。
那些早晨。
G会在她额头吻一下,如果她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不放,他还会暖和地抱她一会儿,然后说,别迟到了,我们走吧。外面好像有点冷啊,你把这件衣服拿着,大小差不多,你能穿。我不记得是谁的了,我女儿的,或以前情人的。
何平不会这样说的。这种早晨他从来不在链链的生命里,她的生活在他那里曾经豁然划出一个界限,夜里两点以后,他一定在他的货车上,或在他老婆身边,或在他家的客厅里。何平因为很重的花粉性鼻炎经常被老婆赶到客厅里睡。链链虽然不怕他吵,甚至想过学会开他的货车,让他不要那么累。但没用,他说他从来做不到留宿到天亮。何平的天亮和链链的天亮,是两块沙漠。
G说我们有可能分享艾滋啊,你不怕?你有很多情人吗?
何平说我实在没办法啊,我有老婆、有孩子,那个传统的老家,邻里同学都羡慕我们努力得来的今天,我老婆把我“娶”到法国,我做不到破坏这一切啊。要不你回国吧,去我常去的那个城市,我会经常来看你。
G说我对女人是忠诚的,一个女人结束,另一个才会出现,但记忆里没有中国女人,你,这个中国小丫头,在我生命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G说你可以过无数种可能的丰富的生活,我不干涉。在某个早晨,他说,我迷恋上一个甜蜜的中国女孩,这是多么危险的事,你可能有很多个情人,但是,但是我喜欢你。
何平说你不要不理解我,你以为我不懂你吗?我不骗你,我每天想你,但我不可能破坏眼前的一切,我不会干涉你找男朋友,但一定不要是法国人,他们不懂得负责任。
站在埃菲尔铁塔目空一切的铁架横跨圆弧下面,天空是骤雨前的暗黄颜色,人的心情,像铁塔骤然向上收缩的线条一样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链链背着书包,排在那条不紧不慢向前移动的参观队伍当中。链链头脑里的人影走马灯似地交替出现着。
在地面上陌生的脸孔和地下密如蛛网的地铁线中穿梭,疲惫和压抑已偶尔使链链的额头开始无缘无故渗出虚汗。很多个梦里,她开始玩一种飞翔的游戏,她能让自己在飞跑的过程中很快跃上路旁树梢的顶端,在一排排的树顶上踩着云彩飞翔,只要她踩准了云彩的浮力,就能一直飞在上面,不会掉下来。
这天下午,在房间里呆坐了一个钟头,有厚重的阴云开始在屋顶外的天空里堆积。链链忽然抓起书包想一个人去登铁塔,这想法令她大受鼓舞。来巴黎两年了,她也只是跟朋友们一起围在下面拍过照,或者在夜晚的车里,被它从高处倾泻下来的璀璨光束照得刺眼。跟它近在咫尺。为什么没想过去攀登?在地面久了,心里面挤压的东西都在蜂拥着寻找出口,也许拔离地面的高度才能帮人挣脱。她也有一闪念的紧张,因为卡若琳说了,她在巴黎整整住了四十年,铁塔却只登过一次,很害怕。
链链却不同,除了内心对命运神秘感越来越深的恐惧,她对现实的威胁完全没有胆怯。铁塔高度的威胁正好像用来解毒的另一副毒药一样,让人首先享受其中的冒险意味,这小剂量的恐吓对于她眼下的生活而言实在微不足道,她有时真希望跟这城市以性命相对峙,即使粉身碎骨。但这城市却像一面包裹着厚厚棉花垫的铁墙,她就算使出浑身力气把自己撞到上面,也无法碰到它里面坚硬的部分,连听到个回音都是睡梦里的奢望。这城市并不缺少像链链这样的野心家。
铁塔脚下永远有上万人组成的等待队伍。人们永远仰着头,暗红色铁质骨架裹挟着每个人心底里瞬间迸发出的疯狂欲望,吼叫着冲向天空,人们保持着千里迢迢赶来被它征服的坚定决心,决心在这个钢铁霸强的面前束手就擒,腿软(交换位置)匍匐着谄媚它、端详它,满眼向往不作丝毫抵抗,像一群忠心耿耿的婊子。
铁塔有两种登法:徒步和电梯。链链当然选择徒步,徒步攀登的乐趣在于绕着铁梯向上一步一步真实的触摸。艾菲尔,那个来自法国东部城市的骄傲的设计师,行云流水般地玩弄钢铁线条如使用梭机织布,那些铁线纤细而流畅,肆意挥洒,庞然大物的尖顶,直冲云霄,正是一个狂想家面对这个城市最尖锐的叫喊。铁塔骨架间的风无处不在,零星也有几个遥远国家的年轻人笑闹着从链链身边追逐经过,他们把这当成一项登高比赛。还有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牵着爸爸的手,每爬上一段台阶就听爸爸细心地读一段阶梯上的说明文字。
登到中心位置,再升到三百米高的顶端就只能乘坐唯一的一条通天电梯了。这里位于第二层的中心露台,向上望去,链链的心还是不由得一紧。一条陡峭狭窄的通道直通向天际,一个装有一群胆战心惊的游客的铁盒子正孤立无援地沿着那窄道缓缓爬升,巨型铁架的张力正好在人的胆量能承受的临界点处。好像一不小心,人就能被抛离引力,落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链链也是站进这个铁盒子里升到天上的,铁盒子刚刚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