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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9期-第12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9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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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卷离市区有一百多公里,三面环山,善卷古镇的居民都住在层层叠叠的山上,高高低低的石屋顺坡而上,一层层隐蔽在茂密的葱茏之中。这里的老人告诉章艳房子大多是旧宅了,有的甚至有一二百年的光阴了。说台阶越多的人家越有钱,门口有尺檐,石狮,还有各色石板,当然现在全已是斑驳缺残了,但是这个伤痕累累的背景反而使它更加古朴,优美。加之山的高处有许多景点,潺潺的山泉和直泻的瀑布,还有就是天然形成的奇形怪状晶莹剔透的大溶洞,使得这里成了著名的旅游胜地。
  但章艳没到风景区去游玩,而是穿梭在善卷古镇的小巷里。小巷两边尽是飞檐的小木楼,当然是很旧了,栗褐色的或残破缺角的。章艳行走在古镇的巷子里,觉得古镇是寂寞的,又是繁华的,说它寂寞是因为它有一种民俗的静悄悄的怪异与深奥,而一家家旅社一家家小饭馆一家家茶吧咖啡屋的林立又使得它热闹起来。
  章艳拎着那种再普通不过的旅行箱,漫无目的地行走着。想起了自己当“无业游民”的美好理想,脑子里洞然开了一扇窗。可是她想追求一种理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眼下的路怎样走?在这空旷的山坳里的古镇上怎样开始新生活?现实要做的难事一件件,先做什么呢?章艳有些踟蹰,突然她坐在巷子顶端的一座石阶上,谴责起自己患得患失的心理来。
  首先她在镇上的一家旅社住了下来,那是一座老式民宅,她住的那间房大约有二十平方左右吧,一张床在里面显得很宽绰,有电灯,有电视但有声音却没有图像。屋顶有坚实的椽子和檩子,很便宜每天只要20元,屋里还有一张半新的麻将桌和两把雕花仿红木椅便无它物了,这样的椅子在这样的一间屋里,显得那么不协调,就像章艳这样的女人住在这样的屋子里,让旅社老板着实有点吃惊,但又不便说什么。
  章艳把行李安顿好,天色也暗下来了,她的肚子也有点饿了,跑出房门二百米,就有一家热气腾腾的小面馆,章艳被门口纯朴小姑娘的热情感染了,毫不迟疑进去了。点了两个菜,一个酸辣黄瓜,一个山鸡炖蘑菇,还要了一瓶啤酒。在等菜的空档里,章艳看看四周有几个人,像是来山里玩的游客,有人还挂着相机呢。
  上菜很快,一会儿就摆上了桌,酸辣黄瓜很鲜亮,山鸡炖蘑菇香喷喷,章艳为自己倒了杯啤酒,自己独个儿举杯,眼里发出了亮光,新生活开始了!感觉很好,此时想在办公室里咔咔咔的日子,好像现在每一根神经都是放松的,城里朝九晚五的生活,呸!更有一些费尽心思的人际关系,让人难受极了紧张极了。啊,现在一下子就可以自由了!时间由自己支配,好像没有了担心什么的焦虑感,一切听从自然安排了。章艳一口气把一杯酒喝了下去,多爽啊!大碗煨面上来了,满满的,上面还有鲜绿的香菜末。终于可以和公司里的盒饭作一个告别了。
  
  夜晚的山里是寂静的,远远看去点点灯火像星星一般挂在半山腰。大山虽然是黝黑空旷的,是耸入云端和博大无比的,但这间屋子却是隐蔽的温暖的。章艳蜷缩在软软的被子里,拨通了管妖妖的电话,妖妖,我辞职了,我在善卷古镇,这儿空气真爽啊!
  什么?你辞职了?你呀真够酷的。别动,别走,我明天就到。管妖妖在电话里的急吼吼让章艳一下子兴奋了。
  第二天的中午,管妖妖就带了满满一箱子的衣服,来到了善卷古镇。
  此后的几天里,她们开始在大山和古镇上游荡,一日三餐就在那家小面馆解决,除了中午和晚上,她们都在山上逛景,找到一处风光好的地方俩人便停下来拍照,嬉闹。晚上大都到一家“杨柳岸”的茶楼喝茶,这家茶楼的装修还是有点时尚的,倒挂的玻璃酒杯,井字格的方桌布,萤火虫般的水漂烛使得茶楼里黑黝黝神秘秘,再加上章艳和管妖妖这两位时尚女人接连几晚的出入,也成了“杨柳岸”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每天章艳和管妖妖从镇上石板路走过的时候,街上两旁店里的老板都向她俩点头微笑,有的小女孩还跟踪走一段。她俩不以为然,轻松地和小女孩逗一逗,管妖妖还把脖子上的丝巾送给一位小女孩,章艳则把手腕上一条七彩手链给了另一位小女孩,乐得一群小女孩一放学就围着她俩转。她们喜欢听这里乡民的悄悄闲语,还悄悄模仿他们朴实的举止。不几天,她们就成了古镇上的名人。
  管妖妖带来的那包衣服在她的专卖店里是属于处理品,可到了这古镇却完全成了抢手货。镇上的小服装店都是清一色的小姑娘开的,她们都知道“浪漫一身”这个牌子,也很喜欢。她们不出山门,竟能进来这些既时尚又很便宜的服装,于是,章艳和管妖妖就是她们的朋友了。衣服全抛出的那天晚上,管妖妖兴奋地对章艳说,你知道这次我赚了多少钱?足够我们在这里生活好一阵了。
  管妖妖一面哼着歌一面扭摆着身躯,还是管妖妖的身体好啊!她飞扬着她的细眉毛,蓬乱的水晶发型甩来甩去,小屁股摇荡出了性感的韵律。
  章艳知道管妖妖愿意为她花钱,便刮着她的鼻子笑了笑,你这个小傻瓜啊!
  天气渐渐凉了,树叶变黄了,卷了边。山间的柿子挂满了枝头,坠坠的橙黄色。章艳一早起来就爬到山坡上遐想起来,她感到全身心的空旷,一股清爽的气息沁入她的肺腑。不仅如此,她还感到了一种轻与飘,有点弄不明白这样的感觉是好还是不好。她想到了一本书名,就是那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就是这种感觉吗?想想还在睡梦中的管妖妖,她会有这种感觉吗?昨晚她和一位来山里采风的摄影师喝茶聊到很晚。章艳对陌生人是不感兴趣的。
  进山以来大约快一个月了。在镇上,有时候能收到手机的信号,她曾接到乔老板的找寻电话,接到吴处长的电话,但她都没说话。她拿不准是该说还是不该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其实她还是想说几句,不知城里什么样子了。先前的那些厌倦与隔膜似乎已渐渐淡泊甚至是很久远了。一天一天的有点困惑向她袭来,就是去小面馆和茶馆的感觉也越来越乏味,有时甚至感到厌食。她曾读到这样的文字:厌食是厌倦生命的开始,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章艳开始有了反省的念头,她想她离城出走,住到大山的古镇来生活,能住多少天,还有管妖妖毅然决然地来陪她,又能陪多久,她的一生难道就如此过下去?已进入了不惑之年的章艳想到了自己是否像一个中学女生一样?她又在劝慰自己说这是乔老板逼出来的短暂行为。但既然走出了这一步,肯定是不能再回到公司了,只能向前走,但是怎样走呢?她想到了管妖妖,她变着法儿地贡献自己让章艳快乐,城里每天都有好几个电话来催她回去,她还不走,让她一直陪下去?章艳想到了自己的自尊与自私。就这么每天矛盾着闲游着,想不到的是管妖妖却更加的快乐了。
  一星期后,管妖妖对章艳说她要跟一个男人走了,她才知道管妖妖快乐的源泉。管妖妖要走了,跟一个男人,一个来山里采风的摄影家,去杭州。章艳知道能让管妖妖离开自己的除了男人除了爱情,是没有什么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这样也好,能让管妖妖有新的生活也是好的。可是章艳总觉得管妖妖这样的离开有点不对劲。
  其实她们在善卷古镇的这些日子还是蛮不错的,除了在面馆就餐外,她们还到咖啡屋去买了些咖啡回来,她们一回小屋,浓浓的咖啡香气便在屋子里溢散开来。
  可是有一天晚上,管妖妖突然对章艳说她要跟一个男人去杭州了。那晚她们大吵了一架,章艳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她千方百计地想说服管妖妖不能跟那个刚认识没几天的男人走,甚至说出了一些连自己也没有把握的威胁的语言。
  一个来山里采风的摄影家,就能让你跟他走!你是在效仿《廊桥遗梦》,人家的甜言蜜语你竟然信以为真。
  你走好了,永远不要回来!我马上进城和乔老板那头猪结婚。
  管妖妖最后缩在床上咧着嘴大哭起来,哭够了才抽抽泣泣地说,我只是去三个月,做他三个月的模特,能挣一大笔钱回来。你不要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听见没有?就在这古镇上等着我。
   见管妖妖一哭,章艳心又软了,她跪在床上冷静地劝管妖妖,钱没有那么重要,我手头有一些钱,够我们生活一段的。你真相信那个男人?说不定你走后真会遇到什么事!
  俩人说了好多,最后倒心平气和起来。
  章艳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嫁那个男人?
  管妖妖倒也来得干脆,她说,你知道的,我也有过几个男人,可这次不同,我对他的感觉我认定就是爱情了。
  章艳想了想,说,你知道吗?嫁人就是嫁一种生活方式,你可不要胡来。一见钟情哪是生活啊?那是一种激情。
  管妖妖说,行啦行啦,我就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天天呆在服装店里,我也受够了。能出去挣到一大笔钱也是好事啊!
  章艳说,可是有比钱更重要的,你可要想好。钱能买到房子但买不到家,钱能买到婚姻却买不到爱情。你不要牺牲太大啊!
  管妖妖还是走了,跟着那个摄影家去杭州了。
  章艳有点黯然,她想着是新生活在向管妖妖招手了,而任何人对新生活的诱惑都是抵御不住的。
  管妖妖走后的第二天,章艳就爬上了山坡最高处,显得十分冷静,她坐在一块岩石上,似乎什么也没想,就那么坐着。有几个游人从她面前走过去了,她仍没有动。她抬头看看蓝天,云在悄悄地移动,一会儿蓝色,一会儿白色,一会儿又灰色。她想管妖妖就像那游动的云,飘走了。章艳就那么呆坐着直到中午,很好。
  下山她没有去面馆,而是坐在床上吃了点面包,就睡下。到了晚上找了家酒巴坐了整整一晚上,她没对任何人说一句话,只是闷头喝酒。她的胃口似乎不错,喝一口酒吃一段酸黄瓜,并且她向老板一招手要了一包三五烟,用中指和食指夹着点上了。好像她并没有怎么抽,只是在那里冒烟。凌晨时分,她一人走在寂静的青石板上,觉得没有什么害怕的,那疏疏落落的各家门口都亮着的荧荧的灯光罩着整个的章艳,她心里很沉得住气,心想,管妖妖你好自为之,但愿你这次真是遇上了爱情。
  这天章艳一直睡到中午,她梦见管妖妖回来了,她悄悄的,像猫一样的,她扬起她细细的眉毛,笑嘻嘻的,你看我背上的口袋,里面都是钱,我们要自己在这里造一座房子。
  章艳醒了,是旅社老板醉醺醺的吵闹声吵醒她的,古镇人有自己生活的方式,简单又正常。旅社老板只要一喝酒保准叫他的女人替他捶背,那女人总是言听从计,而且是心甘情愿地替他从头捏到脚。章艳以为这样的生活方式离自己是很遥远的。
  章艳继续想着自己应该怎么活。
  两个月下来,她已经心静如水,突然在一个天气睛朗的下午,她发现自己非常想念城里的那些朋友了,不知她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于是打点行李就进城了。
  在回城的汽车上她又思绪万千,去城里做什么呢?她一路想着该先给谁打电话呢。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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