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期刊杂志电子书 > 读者 _2009年合订本 >

第329章

读者 _2009年合订本-第329章

小说: 读者 _2009年合订本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士兵,也许他曾向北军的战壕扔过手雷,也许他曾将枪口对准北方的兄弟,也许他曾跟从南方州的议员痛骂过“北佬”侵犯他们的家园;但在今夜,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想念父亲的孩子,一个有家归不得、常年征战在外的疲卒。更具体地说,就是当他放下武器,慌不择路地出现在敌兵的阵地里时,他只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和我们所有的人一样,有恐惧,有软弱,有七情六欲的人。既然是人,他就需要衣物御寒,需要食物充饥,因而,首先不是需要〃隔离审查〃,而是赶紧〃弄点吃的,披条毯子〃。

  其次,是奥特将军对这场悲剧根源的认识。当他说〃看这战争,把这孩子整成什么样儿了〃时,就等于明白地告诉世人,制造这场悲剧的是〃战争〃,而不是在战争中拿枪的个人。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这个南方的士兵,也许会像所有的男孩一样,成为一名父亲眼中的骄傲,女孩梦中的主角。但战争改变了一切。或许,他内心深处像他的总司令罗伯特·李将军一样厌恶奴隶制,但在战争来临的时刻,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信守一个喝井水长大的人最朴素的理性,那就是服从。

  这使我想起了诗人一句的名言,〃爱是一种能力〃,问题是,是谁赋予了这个人化敌人为人的能力?是西方教廷几千年〃爱人如己〃的诫令催生了将军固有的怜悯,还是仅仅把自身的想家情绪投射到士兵身上就产生了伟大的同情?不得而知,也无须深究。

  要知道,化敌人为人,有时只需要一句话、一个温暖的眼神、一双紧握的手、一个面包、一条毯子。正如把人变成敌人,有时只需要一句话、一封信、一个冷酷的目光、一只攥紧的拳头、一顶纸糊的高帽一样。也就是说,从敌人到人与从人到敌人的路都同样短暂,只是一条通往天堂,一条却通往地狱。

  摘自《读者》20007年第19期P58






林肯的鼻子

汪曾祺


  我们到伊里诺明州斯泼凌菲尔德市参观林肯故居。林肯居住过的房子正在修复。街道和几家邻居的住宅都已经修好了。街道上铺的是木板。几家邻居的房子也是木结构,样子差不多。一位穿了林肯时代服装(白洋布印黑色小碎花的膨起的长裙,同样颜色短袄,戴无指手套,手上还套一个线结的钱袋)的中年女士给我们作介绍。她的声音有点尖厉,话说得比较快,说得很多,滔滔不绝。也许林肯时代的妇女就是这样说话的。她说了一些与林肯无关的话,老是说她们姊妹的事。有一个林肯旧邻的后代也出来作了介绍。他也穿了林肯时代的服装,本色毛布的长过膝盖的外套,皮靴也是牛皮本色的,不上油。领口系了一条绿色的丝带。此人的话也很多,一边说,一边老是向右侧扬起脑袋,有点兴奋,又象有点愤世嫉俗。他说了一气,最后说:“我是学过心理学的,我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日安。”用一句北京话来说: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此人道罢日安,翩然而去,由印花布女士继续介绍。她最后说:“林肯是伟大的政治家,但在生活上是个无赖。”我真有点怀疑我的耳朵。

  第二天上午,参观林肯墓,墓的地点很好,很空旷。墓前是一片草坪,更前是很多高大的树。

  这天步兵一一四旅特地给“国际写作计划”的作家们表演了升旗仪式。两个穿了当年的蓝色薄呢制服的队长模样的军人在旗杆前等着。其中一个挎了红缎子的值星带,佩指挥刀。在军鼓和小号声中走来一队士兵,也都穿蓝呢子制服。所谓一队,其实只有七个人。前面两个,一个打着美国国旗,一个打着州旗。当中三个背着长枪。最后两个,一个打鼓,一个吹号。走的很有节拍,但是轻轻松松的。立定之后,向左转,架好长枪。喊口令的就是那个吹小号的,他的军帽后边露着雪白的头发,大概岁数不小了。口令声音很轻,并不大声怒喝。——中国军队大声喊口令,大概是受了日本或德国的影响。口令是要练的。我在昆明时,每天清晨听见第五军校的学生练口令,那么多人一同怒吼,真是惊天动地。一声“升旗”后,老兵自己吹了号,号音有点象中国的“三环号”。那两个队长举手敬礼,国旗和州旗升上去。一会儿工夫,仪式就完了,士兵列队走去,小号吹起来,吹的是《光荣光荣哈里鲁亚》。打鼓的这回不是打的鼓面,只是用两根鼓棒敲着鼓边。这个升旗仪式既不威武雄壮,也并不怎么庄严肃穆。说是形同儿戏,那倒也不是。只能说这是美国式的仪式,比较随便。

  林肯墓是一座白花岗石的方塔形的建筑,墓前有林肯的立像。两侧各有一组内战英雄的群像。一组在举旗挺进;一组有扬蹄的战马。墓基前数步,石座上还有一个很大的铜铸的林肯的头像。

  我觉得林肯墓是好看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一位法国作家说他到过南京,看过中山陵,说林肯墓和中山陵不能相比。——中山陵有气魄。我说:“不同的风格。”——“对,完全不同的风格!”他不知道林肯墓是“墓”,中山陵是“陵”呀。

  我们到墓里看了一圈。这里葬着林肯,林肯的夫人,还有他的三个儿子。正中还有一个林肯坐在椅子里的铜像。他的三个儿子都有一个铜像,但较小。林肯的儿子极象林肯。纪念林肯,同时纪念他的家属,这也是一种美国式的思想。——这里倒没有林肯的“亲密战友”的任何名字和形象。

  走出墓道,看到好些人去摸林肯的鼻子——头像的鼻子。有带着孩子的,把孩子举起来,孩子就高高兴兴的去摸。林肯的头像外面原来是镀了一层黑颜色的,他的鼻子被摸得多了,露出里面的黄铜,锃亮锃亮的。为什么要去摸林肯的鼻子?我想原来只是因为林肯的鼻子很突出,后来就成了一种迷信,说是摸了会有好运气。好几位作家握着林肯的鼻子照了像。他们叫我也照一张,我笑了笑,摇摇头。

  归途中路过诗人艾德加·李·马斯特的故居。马斯特对林肯的一些观点是不同意的。我问接待我们的一位女士:马斯特究竟不同意林肯的哪些观点,她说她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关系不好。我说:“你们不管他们观点有什么分歧,都一样地纪念,是不是?”她说:“只要是对人类文化有过贡献的,我们都纪念,不管他们的关系好不好。”我说:“这大概就是美国的民主。”她说:“你说的很好。”我说:“我不赞成大家去摸林肯的鼻子。”她说:“我也不赞成!”

  途次又经桑德堡故居。对桑德堡,中国的读者比较熟悉,他的短诗《雾》是传诵很广的。桑德堡写过长诗《林肯——在战争年代》。他是赞成林肯观点的。

  回到住处,我想;摸林肯的鼻子,到底要得要不得?最后的结论是:这还是要得的。谁的鼻子都可以摸,林肯的鼻子也可以摸。没有一个人的鼻子是神圣的。林肯有一句名言:“All men are crea ted cguar”(所有的人生来都是平等的)我还想到,自由、平等、博爱,是不可分割的概念。自由,是以平等为前提的。在中国,现在,很需要倡导这种“crea ted cguar”的精神。

  让我们平等地摸别人的鼻子,也让别人摸。






消费物质还是消耗心灵

北村


  消费是个可疑的词。如果“消”有消灭、消失和消亡的意思,那就是“使之减少”;“费”如果有消耗、耗费和靡费的意思,那就是“耗尽一切”。无论何解,仍是不解:如果一切以斩尽杀绝为代价,地球上的东西不久将消费干净,人也就灭亡。这样,不如把消费干脆说成掠夺。

  我不相信这样的推论。我相信“取之有道”,否则不能成理。因为这种消费不是在消费自然,而是在消费自己,说白了,就是自杀。至少是一种隐秘的自杀方式。

  我有一个朋友,因为失业,患上了暴食症,终日躲在家里狂吃,疯长五十斤,几乎进精神病院;又有一个朋友,因为失恋,患上了购物癖,专买衣服,一年间花尽所有积蓄。如果说第一种是病,第二种也是病。因为她买了自己并不需要的东西。

  全民皆有此病:买自己并不需要的东西。我把它称为“消费”;真正的词应该是“取用”,就是取你需要的用得着的东西,不多也不少。圣经上记载:以色列人出埃及的时候,上帝给他们预备食物,叫“吗哪”,一天有足够的量来吃用,但一天只可取一天的量。可是以色列人不听,因为他们担忧,他们焦虑,他们担心造物主不够有能力,他们担心别人抢夺,总之他们只担心,而不依靠,于是乎取了数天的吗哪量要存起来,结果第二天发现,这私藏的吗哪就变味发臭了。

  这发臭的吗哪就是今天市面上的众多食物的本质:所谓“鸡没有鸡味、肉没有肉味、人没有人味”。有一次我刚搬到郊区,我社区一农民因为要揽我院子的活送我一筐苹果,我吃后,从此天下无苹果:我才发现原来原创的苹果乃有如此的水果香,微酸而甜,不似味淡如水的棉花苹果,久违了;我又回到家乡长汀,其河田鸡天下闻名,然而就在产地也巨贵,一斤达二十元,一只费我近一百大洋,以水简单烹之则香四溢,食后不忘。原来原创的东西,只消用最简单的烹调方法。此鸡如此贵,因为饲养周期长,鸡少。难道鸡少就不能少吃几次吗?

  人们受不了,他们要天天吃鸡。于是只好改造,据说现在已经培育出一种无须拔毛的形如活动肉块的鸡。再说香蕉,本就是大小不一,麻麻点点,三天后必腐,这是它的特性。为了远距运输,人们就进行基因改造,把它整成大小划一的光鲜之物,持久不腐,结果味同嚼蜡。

  看来一切的祸根是:人们想要更多的东西。越多越好。这不是愿望,是欲望。愿望是想生活得更好,欲望只想拥有得更多。很奇怪,一天的吗哪一天用,就会源源不绝,过度取用,反倒越来越少,最后消亡,这恐怕就是消费的意思。

  那是否不应消费,甘于贫穷,或者提倡平均主义?我却认为:一个人过着与之能力和付出不相符的生活是另一种不义。谁也不能指责盖茨拥有巨大的水族馆豪宅是不公平的,但这个首富却要把巨额财产几乎全部捐作公益,因为他没有囤积吗哪,他只取用了自己需要的那一部份,他那一部份是比别人多,但他付出也比别人多。相比他取用的那一部份,他留下的多得多,因为那不是他的。可是我却看到一张新闻照片:山西煤老板嫁女,加长的豪华轿车竟达十几部之多,国外的同类场面最多一两辆加长车。

  西方有一句警言:上帝啊,不要让我太穷,以至我羞辱你的名,也不要让我太富,恐怕我忘记了你。看来他们心有所惮。我在国外住在一个外商在华商会会长的家,位于豪宅区,可是他的厅里看着一台旧的普通电视,他开的车是大众手动档车。我遇见的几个教授也开着手动档的车,车上的音响一律是磁带型的。在那里,很穷的和很富的人都不多,最多的人只可说是相对富足;他们不穷不富,只是衣食无忧。无忧很重要,我们就做不到,我们赚钱不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忧愁。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2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