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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步步惊心-第85章

小说: 步步惊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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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初登基,今年一月就连颁了十一道谕旨,训谕各级文武官员:不许暗通贿赂,多方勒索,病官病民。二月命将亏空钱粮各官即行革职追赃,不得留任。三月命各省督、抚将幕客姓名报部,禁止出差官员纵容属下需索地方。户部库存亏空银250余万两,令历任堂司官员赔补,被革职抄家的各级官吏达数十人,有很多是三品以上大员。正因为这些措施,朝野上下有很多人对朕不满,暗中都指望着当年的'老八党'能为他们出头,朕若不时时敲山震虎,这些反对的势力凝集在一起,内忧外患加在一起,大清江山堪舆。〃

    我盯着他摇摇头道:〃你说的也许都有理,可真只是为了敲山震虎吗?〃他低头静默了会起身拉过我的手道:〃十三弟监禁十年,一个大好男儿的十年时间呀!这都先不提,你可看到他如今的身体?天气稍凉就咳嗽不止,各处关节也是风湿疼痛。隔三茬五就需服药。〃

    〃你呢?日日药不离口,天冷天湿稍不留神膝盖就疼痛地寸步难行。再看看你的手,当年芊芊素手,如今却茧结密布,我每次握着你的手时就心痛,恨自己无能,让你吃了这么多苦。这一切若非老八,怎会如此?你一直不忘他是你姐夫,可他如何对你的?太医说'只能保你十年无虞',你今年才多大,三十二岁。若非他,你身体何至到如今这样?若曦,你知道我听到这话的时候有多恨吗?我每一分的惧怕都是恨。〃

    我握着他手哀求道:〃这些事情只是立场问题,不是他的错,我没有怨怪,我猜想十三爷也不会怨恨的。既然我们自个都不计较,你也不要计较可好?〃他凝视着我道:〃若曦,我不想你操心这些事情,可他们却非要拖你搅进来。你怜惜他们,老十的福晋可有半点顾虑过你的身子?〃

    我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上道:〃她已是无法可想了。〃胤禛默了会道:〃朝堂中的事情诡秘难测,我只能答应你不伤害他们性命。〃我心下微微一松,隐隐萌生一种希望,觉得历史也许可以稍微改变的,至少可以不必那么残酷,看着他感激地说:〃多谢。〃胤禛带着丝疲惫道:〃我还要看折子,你就留在这里陪我可好?〃我点点头,拿了椅子坐到桌侧。

    ——————————————-

    这几日太阳份外好,雪早已消融干净,我喜欢拣正中午时在阳光下散步,觉得和煦的阳光把骨子里的寒意都驱除散去。

    由着性子随意而走,不经意时发觉周围景致很是熟悉,眺望着不远处的屋檐廊柱,心中滋味复杂。静立半晌后,慢慢而去。

    还未到院门前,已听到里面的捣衣声。我犹豫了下,终是跨进了院门,院中洗衣的女孩子们陆续抬头看向我,面色错综复杂,有惊异,有艳羡,有嫉妒,有害怕,突然又都反应过来,个个赶着跳起请安,〃姑姑吉祥!〃。

    心里有些后悔踏进这个院子,可既然已经来了,却不好立即就走,笑说:〃你们不必这么多礼,都起吧!〃众人立起,默默站着,院子里人虽多,却寂静无声。我打量了一圈四周,一切都还是那样,地上堆满衣服,绳上晒满衣服。

    看着神色拘谨的铃铛和钱钱,没话找话地问道:〃张公公呢?〃,两人脸色一白,半晌后才嗫嚅道:〃出宫了。〃太监不比宫女,若没有大错都是做一辈子的,年纪大后才会放出宫养老。这么早出宫,若身边没有银钱,周围人又瞧不起他们这些不男不女的人,生活肯定窘迫潦倒。心下微惊,有心再问,可她们脸色恐惧,遂压下心中百千心思,随意道:〃不打扰你们干活了,以后有空再来看你们。〃心里却想的是这应是最后一次踏入这个院子。我已经不属于这里,再来只能给她们增添不愉快。

    回屋后有心撂开此事不再想,却总是隐隐不安,思量一番后,决定去寻王喜。人刚到他屋外,听得里面隐隐约约地哭声。细听了一会,忙去拍门。屋里哭声顿时停住,半晌后王喜才开门。

    我问:〃你哭什么?〃王喜陪笑道:〃姐姐怕是听错了,没有人哭。〃我点点头,推开他进了屋子。屋中几案上摆着几碟瓜果幷糕点,虽看不到香炉,香味却仍在。

    我仔细打量着桌上的供品,问道:〃你在祭奠谁?〃王喜道:〃没有谁,只是随便摆了几碟瓜果糕点而已。〃我侧头盯着他不语。他低下头凝视着地面,道:〃是祭奠人来着,恰是家里人的忌日。〃

    王喜眼泪唰地滑落。我看他流泪不止,心里头残存着的一丝希望也化作了泡影,只剩下满心地悲痛,泪水终于滚滚而下。我扶着桌子哭了半晌,强忍了悲声,道:〃把香炉摆出来吧!容我也祭奠谙达一次!〃

    王喜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香炉出来,我一见这香炉,刚刚敛住的眼泪又滚落,王喜哭道:〃都是我没用,师傅往日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我却连师傅的忌日都不敢明里祭奠,正儿八经的香炉也不敢用。只能用这日常熏蚊子的充数。〃

    我哭着插好香,对着几案拜了三下,又埋头哭了一会。王喜一旁跪着也只是落泪。

    我问:〃究竟怎么回事?〃王喜低头抹泪,不言不语。我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以瞒的呢?我十三岁一入宫,就在李谙达身边做活,谙达待我一直甚厚,就是到最后都替我想法子让我重回圣祖爷身边。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心下何安?〃

    王喜静静发呆,忽然下定决心,抹干眼泪,起身开门向外探看一下,走回我身边,在我耳旁低低道:〃师傅去年今日过世的。〃我道:〃那是雍正元年一月的事情了,离圣祖爷驾崩才一个多月的光景。我听玉檀说,谙达被放出宫养老了,难道是在宫外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喜眼泪又下,压着声音哭了会低声道:〃大家都以为师傅出宫养老了,实际师傅早已服毒自尽,尸身送去化人厂化了。〃我脑子'轰'的一声,刹那一片空白,只有心急急跳,半晌后,声音颤着问:〃为什么?〃王喜低头垂泪,再不肯多言。

    我身子缓缓软倒跌坐在地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滚落,心中一片冰凉。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李德全跟在康熙身边几十年,这世上最知道康熙心思的人莫过于他,康熙临去世那天和四阿哥的谈话他也在场。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是最不该知道的事情。他随意一句话就有可能引起轩然大波,胤禛怎么可能容他活着呢?是我太天真,忘了帝王之心。

    我哭了半晌,擦干眼泪,缓缓从地上站起,慢慢朝门外走去,拉开门后,忽想起来的目的,又转身关上门问:〃张千英也死了吗?〃

    王喜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半晌后才喃喃道:〃出宫时还未死,现在就不清楚了,估计和死也差不多。〃我手扶着门问:〃什么意思?〃王喜声音微带着颤道:〃我听说,他被割了舌头,剁了手后,赶出了宫。〃

    我猛地拉开门,扶着门框弯身呕吐,王喜急急赶到身边替我捶背。搜肠刮肚地把中午吃的饭都吐了出来,胃里嘴里只是泛酸。

    王喜看我不吐了,忙捧了茶过来给我漱口,道:〃姐姐回去请太医看一下吧!〃我摆了摆手,又喝了几口热茶压住胃里的酸气道:〃起先只觉得心闷,这会子吐出来倒好了。〃说完把茶递回给王喜就欲走。

    王喜道:〃还是我送姐姐回去吧。〃我道:〃不用了,我们以后也该避下嫌。我倒不妨事,可不能给你招惹麻烦。〃说完,脚步虚浮地晃悠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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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被轻轻推开,这样不敲门就进我屋的除了胤禛再无旁人。心下百般滋味,到了面上却只是闭目躺着不动。胤禛走到床旁俯身道:〃怎么这么早就躺下了?晚膳用的也不多,不舒服吗?〃说着想点灯,我忙道:〃不要点灯。〃

    胤禛轻笑道:〃还是喜欢黑暗。〃他坐在床侧,问:〃身子可好?〃我道:〃好着呢!只是下午多吃了几块糕点,晚上就有些吃不下了。〃他道:〃别只躺着,起来说会话,胃里积了食,回头也难受。〃

    我依言爬起来,他帮我放好垫子,让我靠好,自个也斜歪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我强打起精神陪他说话,几次三番欲张口问他,却顾虑到王喜,终又咽了回去。

    因为了解一些历史,知道雍正对八阿哥等人的铁血手腕,可除此之外,我的他是爱惜我,不会伤害我的胤禛。他即使行事偏激可也只因为爱恨强烈,想保护我们。可现在突然发觉,我心里竟然对他开始隐隐几丝畏惧。我在小心翼翼地回话,不敢点灯,害怕他看出我的异样。此时才真正明白十三的感觉,对十三而言,他如今首先是皇上,然后才是四哥,所以谨言慎行必不可少。而我今夜也开始仔细斟酌着说每一句话,小心地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情绪,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切都是随性。

    胤禛看我说话时精神总是不济,问:〃好似很困的样子?〃我笑道:〃人家本就要睡的,被你硬拉起来,能不困吗?〃他笑说:〃我放下手头的事情特地来陪你说话,不领情,反倒埋怨我。好了,不扰你清静了,我回去看折子,你歇息吧!〃说着起身而去。

    我在黑暗中静静坐了很久,听着远远地敲了三更才忙扯了被子躺下,却仍旧无法入睡,翻来覆去,眼泪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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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王喜处得知李谙达和张千英的事后,我整日就懒懒呆在屋中,看书,临贴,刻意地去遗忘整个外面的世界。如今临的帖子都是胤禛写的,我模仿他的字迹已有四五分象。

    西北战事到了最后决一胜负的时刻,养心殿经常通宵烛火通明,胤禛眼里心里全是千里之外的战争。二月八日,年羹尧下令诸将分道深入,直捣巢穴。在突如其来的猛攻面前,叛军魂飞胆丧,毫无抵抗之力,立时土崩瓦解。清军大获全胜。

    捷报传来,胤禛大喜,予以年羹尧破格恩赏晋升为一等公。此外,再赏一子爵,由年羹尧的儿子年斌承袭,连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都被封为一等公,外加太傅衔。年氏满门圣宠如日中天。

    席间用膳时,胤禛还忍不住地谈论着大获全胜的战役。我心里嘲笑道,集中了大清几乎全部的人力物力去打这场战争,十四之前已经在西北树下了大清军队的威仪,罗卜藏丹津的反叛准备不足,仓惶起事,还是以弹丸之地对大清千里疆域,年羹尧但凡有些智谋怎么也该赢的。

    十三看我嘴角挂着丝讥笑,朝我微摇了摇头,我对十三皱眉一笑,胤禛看到我和十三的表情,摇头苦笑一下,收了声,不再谈论已过去的西北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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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屋内临帖,承欢跑着冲进来,一下子扑到我身上,手中的毛笔晃了几下,桌上的纸已被涂污。我一边推她,一边笑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承欢瞪大双眼道:〃姑姑,他们在蒸人。〃

    我说:〃什么?整人?〃承欢用力点点头道:〃他们不肯告诉我,不过被我偷听到了,皇伯伯命各宫近前侍奉的太监宫女都去看。姑姑,怎么蒸人呢?象姑姑带我去御膳房看的那样,蒸包子那样蒸吗?〃

    我猛地从椅上站起,惊声问:〃你说什么?蒸人?〃说到后两个字时只觉胃里一阵恶心,忙忍住。承欢道:〃蒸人呀!〃我问:〃你还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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