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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七辑)-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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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他无论干什么都是小心认真的,他干的工作一般人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也没人挑。
他人缘好,也谈不上很好,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单位上的人就是同事而已。他喜欢
和和气气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他觉得这是性格,改也改不了的。
    说他谨小慎微或者唯唯诺诺也不对,比如他对领导和同事是一致的,从不巴结领导,
干事情多是我行我素,只是天生性情温和因此极少与人矛盾。其实局长就是他的同班同
学,局长才是干啥事都小心翼翼考虑再三,不然也就当不成局长了。局长几次征求他的
意见,准备提他当副科长,他一口拒绝,他觉得有了个职务就要像局长那样真的学着小
心做人,上上下下都要考虑搞好关系,很累人的。他是一个喜欢独立思考不太合群工作
认真的副主任科员。
    他拿着没有一点语法错误的文件稿,到局长办公室找局长签发。
    局长一脸愁容地正在看一大叠文件。
    他说,本来先要给科长过目,科长病了没上班。
    局长说,你写的,有啥问题。局长接过去看了看,就用签字笔签了名字。
    局长问他,你们办公室打扫干净没有?
    他这才想起卫生检查的事,明天全国卫生城市检查团就要到这个城市,这几天全城
都停止正常工作在搞大扫除。他说,打扫了一周,都搞烦了。你好象有点不舒服?
    局长说胃痛。
    他神秘地笑了笑,就拿了签好的文件走了。他知道局长不是胃痛,局长肯定又被市
长批评了。全局都知道局长挨批评的事。有的说是汇报工作时一个关键词说错了,有的
说是局长陪市长下乡检查工作时把房间住错了。本来安排了两个单间,一楼三楼各一间,
局长见一楼有卫生间,自己就住了三楼。谁知一楼苍蝇特别多,市长撵了一晚上的苍蝇,
没休息好高血压也发了,第二天市长就当着很多人的面批评局长关键词说错了。这些都
是从小车司机班传出来的,也不知真实程度如何,反正多方消息来源都说市长包括副市
长都对局长不感兴趣了。
    戴眼镜的男人拿着文件稿到秘书科登文号。秘书科坐着站着有七八个人,正在激烈
地讨论什么。
    他们在议论八十七块五。哪些单位两个月前就发了,哪些有权有势的部局奖金超过
五百。局里搞的什么名堂!请客有钱,给职工发奖金就没钱。哪是奖金,应该是工资的
一部分。现在光靠正工资怎么活,这穷单位!
    戴眼镜的男人找了个靠窗的凳子坐了下来,听他们议论。他平时不喜欢跟这些人扎
堆,这些人上班没事天天打堆聊天。但他想到高压锅,就坐下来听他们说。
    贪官污吏。现在富的流油,穷的揭不开锅。这破单位。对面那宾馆大白天也鬼哭狼
嚎唱OK,都是些什么人。听说有按摩室桑拿浴,女招待都是妓女。
    戴眼镜的男人扭头看窗外。十几米外就是那刚开张营业的豪华宾馆的后墙,十六层
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亮晃晃的,这个角度看不到顶。这庞然大物听说是私人的,也有民
间谣传是哪几个有权有势的局挪用扶贫贷款移民款合资修来搞创收的,是不是谣言真真
假假现在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反正现在是私人在经营,有背景,听说市长的舅子副市长
的老表还入了股。现在的事情。
    他闻到一股腐臭,死耗子味。
    他说,你们这屋里有死耗子。
    大家都停止议论,用鼻子使劲嗅。
    所有的人都走到窗口。
    从这三楼的窗口往下看,局里的院坝停了辆三轮车,两个戴口罩的清洁工人正在除
宾馆的垃圾。宾馆底楼开了一个口,红的黄的污物从那口里泄出来。
    太恶劣了!这宾馆只知道赚钱,临街那面修得像皇宫,屁股向我们屙屎。好熏人,
这大热的天!局里是哪个同意了的,从我们院子出垃圾,肯定当官的得了好处!要查!
把它堵了!把大门上锁,不准三轮车进来!
    大家盯着臭烘烘的垃圾口,七嘴八舌义愤填膺。秘书科小王秘书说,跟他们交涉过
无数次,叫他们改垃圾口,他们不理睬,傲慢得很,他们说你叫我把垃圾口开到大街上
去!
    管它屁股开在哪里,那些吃香喝辣的!你看那车子掉好多屎。昨天才扫的坝子!八
十七块五没兑现,又要叫我们丢卫生奖!
    小王秘书说,昨天我们扫坝子,啥都有,避孕套,月经纸,艾滋病梅毒的啥都有!
还有它那个厨房在底楼,天天烙死猪肉熏死人,像火葬场。他们说,当初图纸就是这样
设计的,图纸是城建环保批准了的,你们去告啊,去告啊!
    修围墙!堵了!找局长!大家一窝蜂出门,到局长室找局长去了。
    戴眼镜的男人没有跟着去。他觉得很好笑,堵了,那宾馆的人是好惹的。闲着没事
闹着玩的。局长也没那么傻,他才四十岁,年轻有为,刚提拔没两年,离退休也还有二
十年,为这点芝麻事惹麻烦,值得?
    他刚回到办公室,就听见电话铃响。儿子的班主任找他。
    这垒墙的事根本跟我无关。我又没在局里住,我的办公室窗口又不往那边开。再说
也不是好臭,局里的厕所脏得要命比那臭得多还不是进进出出没人说。完全是小题大作。
替人家想想,人家那样豪华的宾馆也不可能把垃圾口开到大街上去。垒墙的事我并不赞
成。
    你问我为啥要跟着起哄,还扔砖头。我也说不清楚,完全是自动的,随便什么人,
到了那个时候都想扔砖头。我也受了伤,你看我的腿,这么大一条口,昨天流了好多血。
完全是一场混战。
    戴眼镜的男人一进大门,就见新拉的电灯泡把院坝照得通明,靠大门这边摆了许多
桌子板凳,坐着站着挤满了人,有的打麻将打牌,有的在闲聊,完全是一幅集体纳凉或
乡村死人坐夜的热闹场景。靠宾馆的那一边,码满砖头、沙和水泥,十几个农民模样的
民工正在手脚飞快地挖基脚。
    他在人堆里找了个空凳子坐了下来,他左右看哪些来了哪些没来。他大约数了数,
老的少的有九十多个人,局里职工差不多都来了,还有二三十个家属。他听旁边的几个
人在议论:行政科也不买点饮料干粮。
    出去买去了,不然熬通宵不熬出毛病来。
    局长都躲到哪去了。
    鬼才知道,他们说这种事情他们出面不好,是职工自发组织的。
    是自发的来不来都可以嘛,我要回去了,十点半有场足球。
    你走,他走,那不都走了。
    反正说好了今晚熬夜明天放一天假。
    我看要出事。
    出啥事,在自己的地盘修围墙,创卫达标嘛!不过不出事也用不着我们呆在这里熬
夜。
    把人家垃圾口堵了,他们从哪里出垃圾。
    管他的,他不晓得另外开一个口。啤酒买回来了。
    听说给包工头讲好工钱六千块,墙高五公尺,先给四千,明天早晨五点修不好不给
那剩下的两千。
    六千,包不包括材料。
    光工钱,材料是行政科拉来的。
    八十七块五不发,修墙又有钱了。这点墙,工钱六千!
    好几家包工头还不干,说有危险。下午开职工会你干嘛要举手?
    群情激昂嘛,你还不是举了手。十点半有场足球。
    戴眼镜的男人看见办公楼的大门口有人在向他招手,是小王秘书。他走过去。小王
说局长找你。
    局长一个人坐在局长室,脸有点潮红。戴眼镜的男人问,你喝酒了?没有,我从不
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你为啥脸发红?可能是台灯的灯光,可能我有点激动。
    戴眼镜的男人说,是你决定的?
    职工集体表决的,创卫除死角。下午快下班时开了个职工大会,没看见你。
    孩子出了点事,打架,我先走了。你考没考虑后果?
    后果。我想到后果。我没有想后果。我这几天心情不好。
    群众一闹,你就同意了。你喊我来干啥?
    你会用摄像机?
    会一点,科里有一台,早坏了,公家的东西坏得快。
    小王借了一台,你到秘书科去,注意那边的动静。
    我懂了,摄点资料以防不测。
    你问那盒录像带,那带子有一半截是我摄的。你看过带子没有,那是证据。人不犯
我,我不犯人。其实我们跟他们打根本划不来,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土匪,社会渣滓,
劳改释放犯,我们是机关干部文弱书生。我们打得赢他们?我们只有挨打的份,打得个
鸡飞狗跳落花流水。你知道我们伤了好多,伤了二十几!我们都是些什么人,大学生,
高级,中级,科长,主任科员,都是有身份的人,哪遭过这种毒打。他们是暴徒,你要
去抓他们!
    你说各算各的账。你说我们事先知道要出事为啥还要蛮干。
    我们怎么事先知道要出事?
    你说我狡辩,不想出事干吗纠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纠集在一起不出事还怪!深更
半夜的。
    我是想到要出事。我想到可能要出事。当时我甚至真想出一点事哩。
    戴眼镜的男人躲在秘书科的办公室,充了半个小时的电,然后半掩窗帘,架好摄像
机。
    窗外灯火通明。墙已筑了半人高,民工们猫一样躬着背蹲在墙上忙碌着。宾馆的玻
璃窗大都关得死紧,听说是中央空调。五楼的一间窗户打开,一个男人两手撑着脑袋往
下边看,可能是旅客看热闹。
    他再看坝子的那一头,职工们蹲着坐着站着,在喝饮料喝啤酒嗑葵花籽,很开心。
有三桌麻将一桌扑克一桌相棋。一台便携式录音机放着音乐。有一圈人正在大声哄笑,
可能是有人在说荤笑话。
    他想儿子这时正在做作业,妻在看电视剧。作业多,儿子每天都要做到深夜。儿子
该不该交钱读重点中学?儿子喜欢运动喜欢踢球但脑子不太灵,小学成绩一直勉强中等。
进了重点中学儿子好象很压抑。儿子老打架,学校已经几次告他打同学了。
    他想到妻关于高压锅的唠叨,想到该死的八十七块五。
    宾馆顶楼传来嗲声嗲气的OK声。他想这庞然大物怎么死人样毫无反应。
    墙已有一人多高了,宾馆还没反应。
    他用摄像机又把宾馆从底楼到顶楼扫拍了几分钟。一格一格关着的玻璃窗,红灯黄
灯,里面的内容一点也看不清。他觉得很无聊。他把镜头对准职工,把焦聚拉近,见已
有一些人在歪着脑袋打瞌睡。他看看表,十一点半了,妈的球赛也要完了。
    他觉得有点饿,就下了楼走到院坝,去喝瓶啤酒。
    怎么没动静,十二点半了?他推醒戴黄眼镜的。
    黄眼镜揉着眼睛说,我怎么知道没动静。
    应该有动静。另一个人说。
    他说,我想回去睡觉了。
    大门锁了,走得了我早走了。
    要走都走,要不走都不走。
    应该有动静。黄眼镜说。
    我当时也觉得奇怪,我们这么多人在下面闹得轰轰烈烈的,那宾馆怎么像个死猪没
反应。只是偶尔有几格窗户有旅客探出脑袋看一看,又关上了,那宾馆生意可能不好,
有亮的窗户不多。也可能天气热,关了窗不漏冷气。妈的我们在下面热得冒油,他们享
受空调。凌晨一点以后,我们都等得有些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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