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血色青春 (共四部) 作者:王山 >

第98章

血色青春 (共四部) 作者:王山-第98章

小说: 血色青春 (共四部) 作者:王山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黄色。 
  有人告诉我,这位老人叫郭杆子。 
  我想走过去和他攀谈,但终于还是未能鼓起充足的勇气。因为,他当时把裤子一直褪到脚脖子上正旁若无人地摆弄着自己的生殖器。 
  后来,饭店的服务员给他端出一大盘质量很不错的饭菜和两瓶啤酒,他懒懒散散地用手抓着吃了。喝啤酒时,酒沫顺着歪斜的下巴滴在生殖器上,又一滴一滴地流淌在台阶上,令人作呕。 
  他走的时候,我发现他的一条腿已明显地残废了。 
  走起路来,身子前后左右剧烈地晃动,极滑稽。 
  “他的腿怎么了?”我问村人。 
  “打的。” 
  “谁打的?”我问。 
  “矿上的人,”村人说,“去搞人家的老婆,让人家逮住了。” 
  我知道,他所说的矿上,就是清泉沟那个颇具规模的村办煤矿了。“矿上”已没有娘娘沟本地人了,工人大都是从河北、河南两省招来的。去搞人家的老婆,当然要挨打了。 
  1984年陈成回到娘娘沟时,曾给了郭杆子5000块钱,让他开一个小店,自己养活自己。他拿了钱,就去搞女人。有钱时,人家还半推半就;钱没有了,人家就不再让他上门了。硬进,就挨了打。 
  第二年陈成再回来时,又给了他几千元钱。说,搞女人,是要花钱的。以后,陈成每年都给他一笔“搞女人”的钱,且随着物价水平的上涨而逐年增加。 
  有人对陈成花钱养了这么一个“老流氓”颇不以为然。陈成幽幽地说:“娘娘沟的精血,已经不多了,让他多传一些吧。” 
  村办饭店的老板是一个能干而又极美丽的妇人。她每天都要亲自下厨,给郭杆子做两顿饭。不过,她从不允许他走进店门,怕有碍观瞻,影响生意。 
  有人说,她就是当年的兰女。 
  她有两个孩子,只可惜都送到北京去上学了。我未能见到。不知他们是否也像母亲一样,长着一头浅棕色的美丽的头发。 
(第四章第23节)
23 
1971年年底,又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陈成和宣红红在娘娘沟新建成的知青大院里举行了隆重的婚礼。车水马龙,宾客云集。据说,担任典礼主持的,是县革委会的第一把手。 
但是,有两个应到的客人却没有到场。王星敏推说太忙,晚上要备课,拒绝出席。申金梅则就在大院里。她那间宿舍黑着灯,门插得紧紧的。 
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炕上,唱着儿时的歌。夜深了,宾客散尽了,她仍在唱。 
歌声轻柔、婉转,充满淡淡的哀伤。 
婚礼结束以后,宣红红匆匆回到自己的宿舍,插上门,独自睡了。 
只有陈成。独自在院中徘徊着,一直到天明。身上披满霜雪,脸上湿漉漉的。 
1972年9月,陈成在把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送走以后,最后一个离开了娘娘沟。 
他本来还想再晚些走,想看看丑女生的孩子。他希望那个仍在腹中躁动的孩子,长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但是,北京的大学都是9月份开学,他只得恋恋不舍地走了。


《血色青春》第四部-天罡 
1 
  今天是立秋,又难得赶上星期天,妻子何佩佳带着女儿雅雅昨天去了岳母家没有回来,陈成就一直在被窝里赖到了快十一点,才不情愿地爬起来,推开窗户,对着外边做了一个深呼吸。 
  天蓝得不能再蓝,高远而又清澈,仿佛刚剐从海水里捞上来。阳光晒到皮肤上,不但不再火辣辣地疼,而且有了隐隐的凉意。陈成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一边吃着小保姆悄悄送上来的早点,一边浏览着当天的报纸。 
  这也是一个属于市委办公厅行政处副处长陈成的秋天,35岁,他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兔子,不动声色地等待和寻找着新的发展和定位的机会。他想到了古龙小说里重出江湖的“四大名捕”,不是说“过了三十五,还有一上午”吗?他已经不年轻了,他必须寻找并抓住所有稍纵即逝的机会。 
  电话铃响起来,陈成随手关上了客厅的门——保姆正在厨房里收拾东西,陈成不想让她听到。话筒里响起了岳母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志勇刚从广州回来,明天晚上你过来吃饭吧,完了再把佩佳和雅雅接回冢。”岳母不再继续说什么,陈成答应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结婚这么多年,无论是当年在廊坊食品机械厂,还是调回市政府机关后,陈成早已习惯了岳母外交辞令般的不冷不热。这誓不是说岳母对他一直怀有多深的成见,而是心里一直没拿他当一家人。陈成也懒得去解释。陈成想,只要把老头子哄住了。 
  ,只要把佩佳的心牢牢拴在自己身上,自己的升迁,是挡也挡不住的事情。看来,自己当年这一把赌得投错。去就去吧,凭自己的智商,别说这样一个狗眼看人低的老女人,就是把老头子和那个整天神神秘秘的小舅子加进来,谅他们也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懒得和这一家人计较。在这一点上,陈成从采看都是自信的。 
  想到这里,陈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自从决定走进何家的大门,陈成就意识到,世道变了,是真的变了,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变了。旧的时代已经结束,国家在迅速走向秩序和法治,再想着用过去那一套砍瓜切菜的手段纵横南北城,只会自取灭亡。必须把过去的自己彻底埋葬,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从老老实实当孙子开始,才能重铸属于自己的辟煜。 
  与何佩佳结婚后一段时间,去岳母家走动的机会渐渐多了,陈成也大致把握住了这一家人对自己的不同态度。岳母文革前曾在机械部做过几年小科长,她看自己的目光始终是冷冰冰的,锥子一样锐利,带着明显的轻蔑和不屑;佩佳的目光最为清澈,是不含任何杂质的挚爱,甚至崇拜;小姨子何琳琳始终没把自己当姐夫,有点玩世不恭,眉目流转间又挟裹着放荡和暖昧;何志勇的目光里多的是怀疑和几分淡淡的阴冷;岳父何开越的目光最为复杂,那里有男人之闻本能的敌意,又有某种由衷的欣赏。 
  往深处想,更多的东西就深不见底了,猛看似乎什么都有了,细瞧却又什么都没有。在这种目光的笼罩里,陈成总会莫名其妙地紧张。但陈成知道不能因此而躲开,如此的结果只能转向糟糕,他必须迎上去。当年的千军万马,弹指间就灰飞烟灭了,他陈成真正把谁放在眼里过? 
  所以,陈成告诫自己:沉住气。战而胜之! 
  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打从区团委调到市里,特别是担任行政处副处长后,陈成的电话明显多了起来,而且电话里传来的语气也大多带着巴结和谄媚。这让陈成心里十分受用,同时又隐隐发虚。不是纷至沓来的各种应酬,而是回到家里后突然弥漫开来的万念俱灰的身心疲惫。其实这几年,过去从来只在外国小说里见过的场所,也到处都有了自己走动的影子。佩佳并不是那种醋坛子女人,极少翻来覆去地盘问他夜不归宿的原因,但拖到深夜回家的次数多了,陈成就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感到有些愧对一心爱着自己的妻子。 
  陈成知道这些人盯着的无非是他手上可怜的一点权力罢了,当然,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岳父何开越今年的荣升也把他变成了一座蕴藏丰富的炙手的金矿。几年的大学生活和接下来这几年在场面上的跌打滚爬和冷眼旁观,早已把陈成变成了所有朋友都不敢相认的另一个陌生人,在他身上哪里还有当年叱咤风云的血性汉子的影子。 
  有人说陈成麻木了,对一切都熟视无睹、见惯不怪了。也有的说,这家伙城府深着呢,他是比当年更成熟、更老奸巨猾了,走着瞧吧,能把喜怒藏于心,而不露半点颜色,陈成注定是个能成大事的男人! 
  少林寺请来的叫释什么的武林高手,不但功夫了得,还练就一手吞吃玻璃的绝技,无论什么时候,他都面无喜怒之色。他的任务有两条儿,一是给刘大健拎着那台砖头块的大哥大,二是随时防止有人对主人图谋不轨。一次吃饭的时候,陈成亲眼见识过那个保镖把打碎的啤酒瓶子塞到嘴里,嚼香蕉一样咂咂有声地嚼了一会儿,眼睛不眨地咽了下去,接着又表演了一套长拳。陈成看得很仔细,等他收了招式,一圈的人都争着叫好,陈成也跟着鼓掌,但在心里,陈成的评价只有四个字——花拳绣腿。陈成自信,如果自己出手,此人不可能在自己面前走过十趟。刘大健还喜欢带一个女秘书,女秘书的面孔当然是常换常新的,刘大健也不忌讳。今天独自一个人前来,刘大健找自己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才怪呢! 
  刘大健说:“陈处长,上车吧。”没有官场上的客套。等陈成上了车,刘大健关了车门,自己坐到驾驶的位置,又说:“怎么样。 
  本老板今天亲自为陈处长开车!“ 
  汽车很快上了路,刘大健把音响的放音键也扭开了。是正版的邓丽君,音质不错。陈成轻轻眯缝上了眼睛。 
  可能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陈成懒散的样子,刘大健使劲敲了敲玻璃窗,爽朗地说:“嗨,我说陈大处长,这么清爽的秋天,你竟然还打瞌睡,不是昨天晚上劳累过度吧?” 
  陈成说:“我哪像刘总呀,日日笙歌,夜夜燕舞。再说,我老婆回娘家都两天了,想劳累还找不着地方呢。‘’刘大健眨眨眼睛,说:”那我来给陈处长找个地方怎么样,只要你陈爷别说我拉拢腐蚀我党的干部。“ 
  “算了吧,刘总又开玩笑了。”“别怕嘛,今天没别的意思,我给你找一个特别安静的地方。 
  咱们哥俩几顺便躺下来好好聊聊,我们虽然只在场面上见过几次,但你陈爷的名号我可早就如雷贯耳了,我是诚心想交您这个朋友。不知道陈爷给不给我刘大健这个面子?“ 
  陈成继续眯缝着眼睛,脸上毫无表情:“我喜欢交朋友,尤其刘总这样诚心的朋友,但有一个小小的条件——过去的一切都不能再提!我不喜欢回忆过去。” 
  刘大健说:“我只是风言风语昕人提起陈处长当年,心生羡慕而已。” 
  “谁?” 
  “一个——个朋友,不提了,不提了……不过你可要向何部长学习,昨天电视上我还见他参加网球比赛呢,老人家精神好得很啊!”刘大健的回答有些结结巴巴,而且赶紧转移了话题。 
  枣红色本田很快就出了城,一路向城西群山中奔去。望着窗外连绵的青色,那些如今已经四散的朋友的影子又在陈成眼前铭心刻骨地浮现出来。 
                 2 
  陈成和宣红红的婚姻只维持了不到一年就走到了尽头。不是他们相互厌倦了对方,也不是他们相互背叛了对方,而是他们只有选择离婚这一条路才能离开娘娘沟,才能和所有的知青们一起,像鱼一样游回他们的北京城。 
  那天晚上的娘娘沟天低野旷,阴风使劲地撕扯着断墙上已经有些微黄的衰草,偌大的知青点只剩下了他和宣红红两个人,连最好的朋友王星敏都已经离开好几天了。 
  王星敏只对从娘娘沟大汗淋漓赶来的陈成说了一句话:“听我的没错!要么苦熬下去,被漫漫黄土吞没。要么离开——想尽一切办法离开。”王星敏使劲握了握陈成的手。 
  陈成的手仿佛刚从水底捞上来的铁器——冰凉。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4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