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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隔着栅栏的爱情 青春伦理小说-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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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与姐姐如出一辙,一样的不听话,从小到大,让父母为他们操透了心。他理着根根竖立的毛寸,走起路来左摇右晃,把家里的东西摔得叮当作响,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怒火。他常常毫无礼貌地指责妈妈的聒噪和唠叨。很小的时候,爸爸总是舍不得打他,也有例外,他十二岁的时候躲在厕所里抽烟,被父亲抓住,皮开肉绽地打了一次。可他本性桀骜,是不可更改的性情。后来,爸爸再教训他的时候,扬起的手被他架在了半空,他大逆不道地说:“你太老了,留着点力气撑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吧。”然后狠狠地一推,爸爸踉跄地退了几步才算站稳。
  弟弟叫潘景家。已经十八岁了。姐姐叫陆曼娜。而我叫卢榛榛。这是一个奇怪的家庭。
  弟弟是父母领养的最后一个孩子。弟弟的妈妈因为生弟弟大出血去世,而他的父亲拒绝认领这个孩子,因为弟弟不过是他和那个可怜的女人的私生子。他是一个没有一点责任感和怜悯心的男人。所以,一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弟弟就失去了双亲,他就亲身历练着人情冷暖,没有爱,没有呵护,什么也没有,光溜着屁股躺在一张小床上,他本能地伸开双臂,粉红色的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抓着些什么——连刚出世的孩子都知道寻找爱,可是他注定什么也抓不到。自己的命运仿佛是一团被揉捏的废纸,任意抛弃在世界的角落,等待陌生人来翻云覆雨。这就是弟弟。从一降生,陌生和疏离就成为他命运中解不开的结,他只有生活在自己用隔膜做成的世界里才感到安全。
  后来,弟弟被送到孤儿院。
  我九岁的时候,爸爸有一天下班回来郑重其事地坐在我的对面。他和蔼慈祥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不安和慌张,他把手放在我的头顶,一股暖流流遍我的全身。他小心试探着问我:“榛,你不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睁着明亮的眼睛,略微有些恐惧地望着父亲,父亲有很大的鼻子。更小的时候,我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总是没完没了地拿捏他的鼻子。我其实已经有些隐约。
  在我更小的时候,大约四五岁的年纪,在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时候,他们总是刻毒地喊我是“私生子”。有一次,我哭着鼻子去问幼儿园的阿姨什么是“私生子”,她停下手中的活,俯下身来,紧紧地贴住我的脸,对我说“私生子”就是没人要,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你有爸爸也有妈妈,有温暖的家,还有一个姐姐呢!最后她直起身来,照例拍拍我的头顶,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地下了一个结论,你不是私生子!我安心地看了看幼儿园的阿姨,快快乐乐地走开了。
  可是那样容易被美丽的谎言所欺骗的年纪早已灰飞烟灭。 
  姐姐说:“榛,你是私生子。”
  姐姐交叉着光溜溜的大腿坐在我的对面。麦当劳店里人来人往,她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我突然停止了咀嚼,手里还捧着一个汉堡,两条腿晃晃悠悠地吊在半空中,忽然就停止了摆动。
  我说:“姐姐,那你呢?”
  她说:“我也是,我和你,我们都不是好东西,是私生子!”
  ——姐姐那一年十六岁,正式从学校退学。因为她和一个男孩子在自习课上拥抱和亲嘴,且拒不承认错误。她还打架、抽烟、说脏话,是个女流氓。她被学校开除了,狠狠地开除了。她离开学校那天连头都没回一下。
  她带我来麦当劳,这钱是她从妈妈那儿偷来的,她就坐在我对面,阴郁着脸,看我,警告我:“不许说你吃麦当劳了!”
  她是一朵半途而废的花,猖獗且不顾一切地怒放。
  我觉得姐姐美丽极了。
  ——爸爸把我的手攥在手心里。我觉得很温暖。
  我说:“爸爸,我不想知道。”
  爸爸说:“不,榛,你迟早需要知道。”
  第二天,爸爸带我去了孤儿院。那里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弟,他理着平头,穿着一件小白衬衫,纽扣系错了一颗,睁着大而灵动的眼睛,双手狠狠扯住栅栏的栏杆,向外张望,同时,身体不停地向后荡去。
  还有很多孩子,可是我却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我走过去,隔着栅栏摸他的脸,冷,有雨后润凉的气息。我雀跃着叫他“弟”。他定定地看我,忽然开口说:“你们是来带我走的吗?”
  我说:“你不喜欢这里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我的目光被牵引过去,看见了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小男孩,安静地站在那儿,他又转过头看我,凶巴巴地说:“我恨透了这里!”
  爸爸告诉我,六年前,我就是从这里被他和妈妈抱回家的。现在他和妈妈想收养最后一个孩子,想要一个男孩,姐姐让他们太失望了太伤心了。我被爸爸拉在手里,沿着栅栏在一条石板小路上走过去。之后,我们见到孤儿院院长。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
  她似乎和爸爸是老朋友了。
  她坐在茶几后面,笑容满面:“老卢啊,要我说你就带这个叫沈小朋的孩子。”
  她欠过身,递来一张照片和一沓资料。照片是黑白的,小小的,上面一个瘦小的男孩子,有点惶恐的样子,嘴唇紧咬住。
  院长接着说:“这孩子天性温顺,从不惹是生非,而且脑子聪明。你也这么大的年纪了,也不容易,收养一个将来有指望的孩子吧。”
  父亲笑着说:“这孩子的身世?”
  院长说:“一个女人送来的,她说她是从一个垃圾箱旁边捡来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送到这里来了。做父母的也真够狠心的,或者是走投无路了吧。这些事谁说得清?只可怜了孩子。”
  父亲翻来覆去地把那些资料和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看了又看,笃定地点头。他对院长说:“就沈小朋了!就这个孩子了!”
  我们三个人沿着栅栏在那条石板小路又走回去。春天的上午,阳光明晃晃的,几只燕子停在电线上,又扑棱着翅膀飞开,一些女孩子发出了美丽的尖叫。幼儿园的小操场上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两个六岁的男孩子大打出手,一个穿小白衬衫的男孩把一个穿蓝颜色T恤的男孩骑在了身下,同时,手持一块小石头重重地拍下去,下面的男孩即刻头破血流,他先是抽搐了几下,不久就爆炸一样哭了出来,哭天抢地。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小男孩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用陌生疏离的眼神看着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男孩,不说一句话。
  院长大声叫着,声嘶力竭:“潘景家!潘景家!潘景家!”
  她给气得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应声扭头朝我们瞥了一眼,是那个穿小白衬衫的男孩。我记住了他的名字,潘景家。而倒在地上的那个,血流不止,他就是爸爸准备领养的沈小朋。
  我扯了扯爸爸的衣角,他弯下身,拍着我的头顶,说:“榛,别怕,男孩子打架而已。”
  我指了指手里还拎着小石头的潘景家,我说:“爸爸,我要他做弟弟。”
  透过栅栏,可以看见小操场上惶恐的人群,所有的小孩子们像是惊恐的小兔子三三两两地蜷缩成一团,胆战心惊地看着跑道上的两个小男孩,风吹起了他们的衣服,鼓鼓的像一片迎风飘扬的旗帜。潘景家面不改色地站在那里,怒气冲冲,而倒在地上的沈小朋这会则坐了起来,泪眼婆娑,他身后的天空笔直着倾斜下去。
  我绕过栅栏走到他的身旁,我比他高出一头,我拉起他的手说:“弟,我们回家。”就是那时,沈小朋的哭声戛然而止。
  潘景家就这样意外地走进了卢家的院门,但从始至终,都无法融入这个家庭。
  十几岁以前,我们总是无休无止地战争。很多次,他抓破我的脸,把我打哭。之后,又喃喃地叫我“姐姐”。我总是试图对他好,可他总是拒绝,或者厌恶地将我打哭。这似乎是一场马拉松式的漫长游戏,我们都乐此不疲。但注定终究会有厌倦的一天。
  夜晚,我们睡在一张床上,经常是他的两条胳膊绕住我的脖子,越绕越紧,像系在我脖子上的绳索,将我从黑暗中勒醒,我在暗夜里看他的脸,总是有些惶恐。额头上凝满了汗,熠熠闪光。
  再长大一些,我们分床而睡。相互之间很少说话、交流,只是在必要的时候,他才叫我一声“姐姐”。读小学的时候,我一直送他到学校,看着他背着书包晃进教室之后我才安心地离开。我总是说,弟,你要让姐安心。
  可我却一直怀念以前的日子,我甚至从未曾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情愫有何异常。亲情之外,我们在最初的相遇中就已注定了一些纠葛,可是却无处逃逸。
  从小,弟就没有让父母省心。他总是没有尽头地打架,总是不断有“仇人”找上家门或者偷偷地砸碎家里的玻璃。我终日胆战心惊。一起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们有时会遭到一群男孩的围攻。我知道他们是弟的敌人。可弟毫无畏惧,他和他们厮打像头凶狠残忍的小兽。似乎生下来,他就天生一副打架的坯子,即便被打倒在地,头破血流,他也不哭,从不哭。我书包里总是备有创可贴,每次打完架,我都给他处理伤口。
  弟的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 
  有一次,他的额头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横流。我用酒精棉止血之后,用蘸了药水的纱布将伤口精心地缠住,绷紧,用牙齿咬住纱布,系紧,当我全神贯注地做着这一切的时候,我发现坐在床上的弟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双手已经揽住了我的腰,他把头探进我的怀中,我蹲下去,看着他,他冰冷的唇凑了过来。才十几岁,他还太小,我们的亲吻,有力而仓皇。
  可是,从那以后,弟再也不肯同我多说话,突然变得沉默寡言,形同陌路。
  弟在十四岁的时候有了第一个女朋友。那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脸面有些单薄,经常是叉着双腿,嘴巴上叼着棒棒糖,背着一个大书包在马路对面等待她的小爱人。弟会拉她的手,一起匆匆走掉,像两只纯良的小白兔,转弯消失的瞬间,我安慰自己说,榛,这样是好的。弟一直是一个孤单的孩子,两个人在一起,就会觉得暖了。
  可我依旧是不能自抑地悲伤。
  站在黄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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