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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当代-2006年第3期-第58章

小说: 当代-2006年第3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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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 
  后来,他突然抬起脸,看着雾冬说,这事儿你们打算怎么办?我跟你们摆明了,这事儿让你们骗了也就骗了,打了你们我也算出气了。但这事得解决好。 
  雾冬说,我们傩赐都这样,不是我们能说了算。 
  秋秋大哥再一次把眼睛瞪成铜铃状,不相信雾冬说的话是真的。他说难道你们一个庄子上都这样?雾冬说,我们一个庄子上都这样。他说你们庄子上的人不知道这是犯法?雾冬说他们知道这是犯法。他说知道犯法还这样做,就不怕别人告你们?雾冬说,都很多年了,告也有人告过,告了也没用。又说,大哥你们不能告。大哥说,我为什么不能告?雾冬说,你一告,我们一庄子人都完了,你们是杀了一个傩赐庄。 
  秋秋大哥看着雾冬,瞪圆的眼睛慢慢的扁下来。他说,要是我硬要告呢? 
  雾冬说,大哥何必跟我们傩赐庄人过不去呢,你们如果硬是不让秋秋回去,把钱退我们,我们让秋秋回来就是了。秋秋大哥再一次把眼睛睁大一些,问雾冬,你就没想到过一个人娶秋秋?雾冬说,我想也没用,我一个人拿不出那么多钱,娶秋秋的钱是凑的,秋秋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媳妇。秋秋大哥突然呸出一口痰,说真他妈荒唐!喊过荒唐以后,他就把脑袋埋下去做思考状。这一想就想了好长时间,后来,他把秋秋拖着到一边儿去说话。 
  他说,妹妹你听我跟你说,这事儿成都成这样儿了,这事儿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说出去多不好啊,人家还说我犯糊涂呢。 
  秋秋说,那不说出去你就不是犯糊涂了? 
  他说,其实,我看这两兄弟人都不错,我看他们都不会错待你,我看被两个人疼着可能还比被一个人疼着好得多呢,你不如就依了这事儿算了。 
  秋秋用一双火辣辣的眼睛干瞪着她大哥。 
  他说,你晓得的,钱也娶你嫂子了,我哪来钱还他们啦。我看既然你们那地方都这样,也不是你一个人才这样,也就没什么稀奇了。我看你也别闹了,我不是把他们揍了吗,以后要是他们对你不好,我揍不死他们才怪…… 
  秋秋啪地一声吐了她大哥一脸口水。 
   
  25 
  一开始,秋秋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眼泪像倒豆子一样。她像一只头发晕的小母鸡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儿,眼神就再一次碰上了她大哥的眼睛。就这样,她突然决定赌气往傩赐走。 
  这时候,路的前面是什么她已经不管,她只知道大哥太让她绝望,她就真朝大哥指的方向走,她要走给他看,她要让大哥为他的话付出一生都不得心安的代价。 
  秋秋在我们前面,朝着傩赐,那个越来越黑的地方,悲壮地走。 
  我和雾冬跟在后面,谁也不敢发出一个声音。 
  从雾冬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他的不踏实。秋秋回傩赐不是因为他,也不是因为我,她这么走下去,会走向哪里他摸不准。当然,我也摸不准。不过,雾冬的眼神告诉我,他会一直跟着秋秋,不管她会走到哪里,他都会一直跟着。我却不是,我在跟着秋秋往回走的时候,我的心已经动摇了,我挨了打,身上很多地方都正痛着,是这些痛点让我觉得我正在做一件非常无聊的事。这件事情从头至尾我并没有从心里认可,那么我为什么要为这件事情付出呢?我想。 
  不管秋秋这一次会走向哪里,我都会回去睡觉。我想。 
  我们在回傩赐的半路上碰上了我妈和高山叔。我妈说她是怕天黑了,我们看不见路,送电筒来的。她手里还真拿着两支电筒,怕我们不相信她,还把电筒往上举了举。 
  本来,秋秋这么走着,眼前晃着的总是她大哥最后留在她脑子里的那副嘴脸,就是说,这一路上全是由她大哥为她举着仇恨的火把。我妈和管高山一出现,就把她大哥的影子挤开了。这样她就不走了,她站下来,东张西望一阵,又回头往回逃。 
  雾冬一下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秋秋挣,叫雾冬放开她。雾冬说,你不要回去了,你大哥不会让你进屋的。秋秋说,你别提他,我死也不会回大哥家!雾冬说,那你还能去哪?秋秋说,我去死!雾冬硬硬地扎着她,要把她的骨头都抓断了一样。他说,我不让你去死! 
  我妈上前来,把一脸的心痛和同情从眉眼间挤出来,去抚秋秋零乱的头发。秋秋把头乱摇,躲着我妈的手。 
  我妈突然就对雾冬凶起来,说,愣着做啥?这么难走的路,就不晓得背上秋秋走?! 
  雾冬一下子明白过来,强行把秋秋扛了起来。 
  秋秋就在雾冬的背上喊,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放下我让我去死我去死我死也不回傩赐去…… 
  不管她喊什么,我们都默默地听着。 
  这很像一种什么仪式。她的喊声和我们的脚步是这个仪式的主要形式。 
  到傩赐的路还有些长,而且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秋秋的喊声已经由弱到没有,在深深的黑暗中,她也沉默了。管高山在这个时候替下了雾冬,之前我妈用电筒光照过我的脸,她从我的脸上没有看到可以替下雾冬的积极性,所以她拉了一下管高山。管高山在被她拉过之后,就对雾冬说,来我背吧。就把秋秋接过来了。 
  秋秋被换到管高山背上的时候又开始了喊叫,休息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又变得有些高了,而且还有比先前更加尖利的势头。雾冬大概是不想听到这种尖利的声音,要不就是想跟她和一曲。他也开始唱了。他唱的是经,什么经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那肯定是经。雾冬的声音比秋秋的粗重,对秋秋的声音有着一种包裹性。秋秋的声音很快就被包裹住了。接下来,我们听到的就只有雾冬的唱经声了。 
  墨一样的群山把黑夜点染得十分苍凉,雾冬的唱经声在这一片苍凉之境播种着更加深重的苍凉。 
  我妈说,雾冬你别唱了。 
  雾冬真的不唱了。 
  我们的脚步声在这冷寂得跟一块铁一样的黑夜里,显得那么胆小可怜。不过,好的是,我们终于到傩赐了。 
  秋秋被管高山放到电灯光下,有一会儿没能睁开眼睛。等到她把眼睛睁开,她发现她已经站在岩影为她垒的火炉前了。她没有看面前站着的这些人,她把眼皮低下去,青着脸往门外走。她当然没走得动,雾冬把她拉住了。即使雾冬没拉她她也走不出门,岩影还躲在屋外的黑暗里。这件事情到这个时候他还不宜出面,他躲在黑暗里为了在事情需要多一个人帮忙的时候出现。 
  秋秋被雾冬拉着,动不了,但秋秋脸上是青成铁皮一样的倔强。 
  我妈一直默不做声,但我们都能感觉到她的眼睛在说话。她看一会儿雾冬,雾冬就领悟了她的意思,懒懒的酸酸的跟秋秋说,秋秋,蓝桐替你挡过牛呢,为了你他命都差点送了,你不跟他就是欠下他了。这话在我听起来怎么听怎么都有一种讽刺的味道,我那一刻差点笑起来。可我妈盯着我看,我就没笑得出来。妈的眼睛里那么多可怜那么多心酸,我看得心直往下沉。我说,妈,秋秋不同意,我退出算了。我妈被我的话吓了一跳,脸上的皱纹有过一阵慌乱的扭动。 
  我爸的声音在一边响了起来,说你他妈的说胡话!我很认真地迎视着我爸,说,你们不就是想我有一个媳妇吗,我往后娶一个就是,何必要逼着秋秋呢?秋秋在这个时候飞快地瞟了我一眼,我惊异地发现那眼神里感伤比感激要多。她敏锐的情感触角简单地把我的话当成了对她的轻视。但是,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计较去解释这一个话题。我爸被我气疯了,上来狠狠地甩了我两耳光,让我本来就青肿的脸更加青肿。我爸打完我后说,你他妈的读书读出息了,会说几句话了不是?说你他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就你这熊包样还能自己娶回来媳妇?你他妈在你面前现成的都不敢弄,还想自己去娶?你他妈的就是娶回来了你养得起吗你?!我爸这么骂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有泪光在电灯光下闪烁。我被这些不断闪烁的泪光晃得眼前发黑,心里闷得有些缺氧。于是,我深深地埋下头,决定用这种方式把我的思想藏起来。 
  妈蹭到秋秋面前去,长久地看着秋秋。秋秋长久地埋着头,并不准备理会我妈的眼睛。秋秋还使足了劲想挣脱雾冬铁箍子一样的手。我妈不管她是挣还是不理会,就那么固执地看着,看着。秋秋终于没抗得住,抬起头叫了一声妈。两双女人的眼睛终于对接了,像两股遥望了好久的水流终于交汇在一起。两双眼睛同时流下了滚烫的泪。 
  但是,秋秋还是说,妈,我不能。 
  妈就呜呜哭起来,像长江决堤一样哭。 
  我妈不光是在为现在哭,还是在为过去哭,不光是在为秋秋哭,还是在为自己哭。这是一颗痛楚的心对另一颗痛楚的心的悲悯,也是一颗痛楚的心在乞求悲悯。眼泪的交流让两个女人的心一下子紧紧拥抱在一起。秋秋呼噜吸溜着眼泪鼻涕,悲悲的叫着妈。我妈则在秋秋的呼唤声中更加伤心地哭。哭声像一股洪流把如铁的现实冲得摇摇欲坠。 
  我妈说,娃啊,你就依了吧,妈也是从这条路过来的,不也走过来了吗? 
  秋秋说,妈,不能啊我。 
  妈说,没有过不了的路,咬咬牙就过去了。 
  秋秋呜呜哇哇,泣不成声。 
  后来,秋秋终于受不了这种悲痛的气氛,突然往屋外逃。可能是听她们的哭声听得太忘我了,这一下,雾冬竟然让她逃到了屋外,可还是被岩影抓住了。秋秋看清是岩影,哀哀地求,大哥你放了我,让我走吧。可岩影不放,岩影的手像钢钳一样。 
  我爸突然冲我喊,蓝桐,去!火炉上的绳,拿来把秋秋绑到你床上去!爸知道这场戏演到最后要动绳子,早就准备好了。可是我不想用绳子把秋秋绑到我床上去。如果非要让秋秋去我床上的话,我也希望秋秋闹过一阵,最后自己走到我的床上去。甚至,这个时候,我也如秋秋一样有一种逃走的渴望。我爸从我这里没看到一线希望,他有些绝望地扯了几下嘴角,像乌鸦一样怪叫了一声,然后扑通跪在了秋秋的面前。我爸不光跪下,还咚咚地给秋秋磕头。秋秋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她也扑通一声跪到爸面前,撕破了喉咙,喊出了能让隐藏在黑暗中的傩赐众山也震颤的一声,爸—— 
   
  第九章 
   
  26 
  秋秋现在睡在我的床上了。 
  一个美丽的女人躺在我的床上! 
  我明明白白地不能再无所谓了,我的心突突打击我的胸膛。 
  我的血液开始狂欢,我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我就不是我了。我成了一只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山羊,不知道是舞我四蹄好还是舞我的犄角好。 
  我看到秋秋,一个花一样的女人,一个一直把我当成弟弟一样爱着的女人,像死人一样躺在我的床上,完全是一副听天由命的绝望样子。一种犯罪感在我的脑子里若隐若现,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在我沸腾的血液里游戏,一会儿探出个头,一会儿又举起一只手。我感到喉咙发干,呼吸急促,脑腔里火辣辣的。 
  我在床前手足无措了好一阵,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我选择了说话,我想我怎么也得跟秋秋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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