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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长江文艺 2006年第10期-第24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6年第10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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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布置得相当考究;两房红木家具映衬得满屋生辉。四壁墙上挂满了小脚夫人木雕的杰作。这天黑上;老张见柳春阳情绪没有别样;急切地说;“春阳啊;这房我也为你盖了;家也分了;咱们就把离婚手续办了;你看行吧?” 
小脚媳妇看着亮光光的新瓦房;和那全套的、结婚时娘家陪的家当;在新屋子里绽放异彩;飘着木香。她又看着张锁娃曾经坚硬冷涩的目光变得柔软亲近时;柳春阳伤感地低着头说:“行啦;锁娃。我跟你离。我爱你也不能害你;叫你革命都不伸展;像绊马索似地绊着你。等你还有三天假期满了;我们就去办。”忽然;她低声哭了起来:“锁娃;离了婚;你在队伍里找个革命的大脚女子不难;可我到哪儿去找个小脚男人;招个夫哇?好坏我们夫妻一场;你也给我个娃儿;我将来有个指靠。离了婚;你走你的阳光道;我奔我的独木桥;行吧。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总得在一起过上一夜;留一辈子情吧。”她呜咽的哭声像唐白河还没交颈就要分手的流水;催人泪下。 
人怕软化刀怕磨。张光楚心头一热;说起来结婚几年也没给小脚媳妇一个娃儿。不明真相的人;十有八九会说她是个不能传代不结籽的瓜。张光楚动了恻隐之心;晚上他不许媳妇掌灯;答应按小媳妇的要求给他送个娃儿。刚开始;他恶狠狠地想发力宣泄一盘;拼命地动劲;恨不得生吞了这个叫他怒千般、爱不能的女人。很快;他发现不对劲;女人像刚出锅的白面馍馍;热烫烫、泡呼呼、软溜溜的;从脸上到乳房无不散着新麦面的芳香。他心里惊慌起来;潮起一种难以抑止的焦渴还派生出一股缠绵之意。他将小脚夫人搂在身上;手到之处无不是畅饮的快乐欢愉;合二为一时无不是人间幸福所在。他激浪翻腾起来;忘记了媳妇是双小脚。她的双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撩拨;她的每个毛孔都在朝着他放射着麦花沁人心脾的清香。小脚媳妇喘息不定地媚他:“锁娃;你还得劲啥?” 
张光楚发搐地答:“得劲;得劲。” 
“锁娃;你得劲我得劲;咱俩扭得紧紧的。你心里还想咋整呢?”张光楚这阵子听不见媳妇在说啥戏词。他在得劲之中被小脚媳妇滚热喷香的躯体;弄得神魂颠倒;冰雪消融。张锁娃的长命锁被小脚媳妇打开后;一发不可收拾。他在新房里的红木雕花床上;在锦缎面的新花被上与女人扒皮扒肉得劲了三天;紧密团结了三天;身子有点发懒;也不下床。女人为他端吃端喝。当然;他在喝伏汁酒时;大脑还保持着酒醉后也要离婚的一块清醒陆地。 
要归队的那天早晨;他在大门口打了个哈欠。他想;房子也盖了;娃;估计也送上了;故作轻描淡写地对小媳妇说;“晚一两天;你到区政府;我俩把婚离了吧。” 
小脚夫人说:“咋地了;锁娃;你又不得劲了。非得这婚离到底呀?” 
张光楚恶狠狠地盯她一眼:“对;离到底。不离;你得劲;我不得劲。” 
“你不得劲;你就再住几日;得劲了再走行吧。”老张回过头来;看一眼媳妇那对有点贪恋他的眼睛;像还了媳妇的人生之债;不敢再多呆一分钟;逃跑般地离开了张家巷子。 
没等媳妇到区政府;他就调到县农工部当了科长。这一回他轻装上任;感到离婚已不是多大问题。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那个在县教育局工作;叫他有点日思夜想的苹果脸“女战士”;想着自己对那女子绿叶般的钟情;想到她心领神会的眼神;他心里就充满了阳光。尽管她也结了婚;那男人也不像司令般的人物;可是那男人是县人民武装部的一个参谋。老张知道;参谋一旦带了长;离司令就不远了。老张也不敢张扬离婚的事。他知道;过了1950年那个景;再谈离婚;那就是拿政治生命来赌。他想;还是等小脚媳妇自己来打离婚为妙。一晃又是三年;小脚媳妇没来;他也不回村里;这样也挺好;互不干扰;后方安宁他稳定。她有了儿子有了靠守;他有情人也有寄托;花开花落两由之。 
在张家巷子上头的陌原上;右边是一湾接一湾的唐河;左边是一滩又一滩的白河;白河的滩、唐河的湾构成了襄河县的风景线。一天;龙王庙下的白河滩边上搭起一溜工棚子。公安干警带着一溜灰头土脸的人物;来到了工棚边。据说;这些人都是在“大鸣大放”中跳得高摔得响的斗士。都是在县上最有文化的一批骨干。这些人脸上大都打了“右派”的钢印子;他们到白河滩上;是来挖沙淘金劳动改造的。在这支队伍中有一另类;据说是犯了男女作风错误;跟县上一个女干部有男女关系的嫌疑。那女人像影子似地在张科长身边闪烁;人们捕风捉影;就是没逮着。这个另类不是别人;就是县农工部的张光楚。 
龙王庙眼熟的人一下子在沙滩的巴茅兜里发现了光着脊梁的他。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张家巷子。很快;小脚媳妇就弄清了原由。很快;她就出现在河曲上。她左手牵着三岁的儿子;右手提了个瓦罐子;风吹河柳般地朝着白河滩一路飘来。 
夏雨过后的白河滩涨了水;河面异常的宽阔;河水异常的浑浊。在太阳底下还真像金子一样的闪光。河岸上一茬接一茬的青草芽子在枯草中又冒出头来;绿雾蒙蒙的柳行间有燕子飞过;有云雀的叫声。 
曲岸上的老乡对春阳说;“河里涨水;淘金的都歇了工;右派们正在庙里接受训话呢。”快到庙门了;河堤上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叫喊;“我淘金的男人你在哪啥?县上的人说你恋了个没现形的女人;那女人就是我;你的相好我来了哇。”公安执法队;还有县委派来的专案工作队听见喊声一下子出了庙门。 
龙王庙的党支部书记薛均川;是县上抽的监管员。他一眼瞅见了张光楚的媳妇;心里就想着要把张锁娃从河水里捞上来。他想乡里乡亲的;难得张家巷子百十年就出了这么一个名人不能毁在名声上。薛支书对县工作队的人说:“你们看;那女人就是张锁娃的媳妇;在县里露脸的时候少。你们看他媳妇;多嫩生;啧、咂!一掐一包水。张锁娃跟他媳妇;是蜻蜓站在麦尖上;嚼的是麦芽香。县上的女人是杂菜合子;不一定就对老张的味。要说张锁娃那张黑脸有情人;唐白河的柳树条子都不相信;你们还信。”县工作队的人;一张张专政般的酷脸被薛支书搞笑了。 



很快;张光楚被县工作队上的一个人从庙里叫了出来。柳春阳看见她男人骇了一跳;男人壮实魁梧的个子瘦成了芦柴杆子;脑袋像从菜籽油里炸出来的酱瓜子。脸上那股离婚的坚定性和原则性也变得模模糊糊。小脚媳妇把瓦罐汤递给老张;小声地埋怨道:“你说你;拿着我跟儿子两个大活人你不恋思;你恋思个什么影子。是个啥样的影子就关在你心里锁在你心里啥?这世界上英雄爱美人的文本我读得也不少;没听说过爱影子的人;那人影定是个‘画皮’。” 
一根鸡骨头差点没卡住老张的喉咙管。他抬起头又是恶狠狠地看了媳妇一眼;剑拔弩张的情绪也失去了势头:“你胡球喷个啥嘛;你?” 
就这样小脚夫人隔三岔五就到龙王庙上来为他送汤送水;拿他的换洗衣裳。不久;张光楚奉调回到县里;还官升一级;当了县农工部副部长。 
上任前;他回张家巷子小住了三天;柳春阳又怀上了他们的女儿;小三。 

5 

县委会农工部门前的雪松、水杉绿得叫人荡气回肠;可是文教局门前的那一树树紫薇开得艳丽又叫人缠绵徘徊。张光楚当了农工部副部长;神差鬼使;他和那“女战士”的关系;竟从不正常走向了正常化和白热化的轨道。事发突然;那女战士的丈夫在一次民兵军事训练中意外坠入悬崖而身亡。他对她的苦恋有了希望;一年后;他们决定要变精神之恋为实实在在。这一回他坦然地把离婚报告交到县委书记手中;并痛哭流涕地说;他从结婚就开始和媳妇打离婚;从《婚姻法》出台的那天算;也快十五年了;夫妻二人从打开始就不是一个道上跑的车。 
县委书记幽默地说;“那你的一儿一女也没跑到别人车上啊。”老张急切地说:“那是我昏头上错了车。如果我和媳妇的问题不解决;真怕要犯新一轮男女作风错误。”老张是县委书记搞农村工作的爱将;他面授机宜地说;“你们现在最好还是限制在作风上;不要发展到皮绊上。你和媳妇先到法院去过堂;官司打不下地再说。” 
老张还没顾上和小脚媳妇到法院过堂;“四清”运动来了。他的作风问题再次成了“四不清”里的一不清。他先是被单位上划到“翻身忘本”的刘介梅系列;很快又同大地主刘文彩划了等号;张副部长被发配到县大院锅炉房烧开水。 
这一天;小脚媳妇带着六岁的儿子大三;三岁的女儿小三来到县委大院。在一排排青砖红瓦房的办公地没找见张光楚;经人指点在大院后头的锅炉房找着了。小脚媳妇四下张望了一下;叹口气道:“我以为你在县城里当了多大的官;也就是铁扇公主炼丹炉里的一孙猴子。” 
张光楚一见小脚女人的大襟袄;小腿裤;眉心出汗;头上长疱;龇牙咧嘴地说;“你跑到县里来撮球。” 
小脚媳妇睁大眼睛:“离婚啦。想你又是三年没回家;给县里的干部们烧炉子也忙;离不开身;我就自个来了。又听我们大队的薛支书说你寻了相好;我也想见识见识;姐妹们也好说说话。” 
张光楚红脸黑脖子地说:“瞎谝;扯蛋。你既然来了也好;我们就到法院把事情了了吧。” 
“那大三;小三归谁?” 
“全归你。免得判给我你心酸。” 
老张连屋都没让媳妇进;他在锅炉房擦了把脸;就在县大院门口喊了张人力车;媳妇和一儿一女坐上后;他蹬上自己的自行车跟在后头。到了法院门口;小脚媳妇说:“张锁娃;你就不怕我到了法庭上;一手牵儿一手拉女;呼喊声包青天为我秦香莲作主;铡了陈世美个没良心的人。你咋过‘四清’这道坎。” 
张光楚很是自信地说:“这我不怕;像你这样的秦香莲法院见多了。不会以此断定人人都是陈世美。我俩自幼包办婚姻;县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张说这话时底气很足。 
小脚媳妇说:“啊;我明白了。” 
法院民事庭对老张的离婚案很慎重;专门请来了分管的副院长旁听。法官老吴说:“二位先说说离婚的原由吧。”没等老张开口陈述;小脚媳妇就抢先一步;她双手拍在大腿上;像划船似地忽闪道:“法官大老爷歪;我到这可不是来离婚的啊;我是为我们张锁娃要名声的呀。县里人到处瞎议论;说我老头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我可向你们说实情;张锁娃对我不亏份。要风给我风;要雨给我雨;要儿他给儿;要女他给女;神仙都没他拿得准。屋里给我盖了三间大瓦房;我爹妈他敬在大堂上。锁娃的工资月月交;从不嫌我脚尖小。他每次回巷子村;我们都是脸对脸来心对心;嘴唇子亲到耳后跟;老张他从没提过要离婚。”小脚媳妇像唱神歌似的;一边拍打一边唱;唱得老张像锅炉上的蚂蚱;大声吼道:“你个婆娘胡球淋;信口喷。” 
小脚媳妇唱得法官们笑得前仆后仰。张光楚无地置容。院长站起身来道:“张部长;离婚;离婚;你离球个黄昏。你就不是你媳妇的对手。” 
退了大堂;婚也没有离成;张光楚还离了一脸的难堪。这一回他是生了横断之心;张家巷子再也不想回了;木匠女子心窟眼多;他领教了。他想着法院调解无效后;再提解除婚约。 
“四清”运动过后;老张又官升一级;当了县农工部部长;县委委员。 
那个革命队伍中已经徐娘半老的“女战士”说;“老张;你现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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