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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渡亡经 作者:尤四姐(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5-19正文完结)-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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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王对国师口中的世界了解甚少,也很难有人能够懂得他看到的一切。就像阴与阳参差,太阳之下堂皇光明,但在他们触及不到的地方,还存在着数不清的魑魅魍魉。国师是游走在两个世界的人,有时候懂得越多,心就越累。揽得住明月,挽不住清风,憾事比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更多。
    “失了一魂一魄,是不是就像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他嗯了声,“魂魄齐全,才懂得压抑自己的感情。如果不齐全,恶的那面不加掩饰,与兽无异。”他掖着两手望湖光水色,喃喃道,“我和他说了,务必找到《渡亡经》。他太急躁,问不出所以然,一气之下竟把定王杀了。眼下经书下落成谜,谁也不知道在哪里。”
    他没有把自己的情况告诉齐王,兹事体大,总要隐瞒些,对莲灯将来也有好处。让他知道他在闭关,随时会出山,在皇权大得飘飘然时有忌惮,对莲灯兄妹也会网开一面。至于他的死讯能隐瞒多久,应该是放舟老迈的时候。彼时各自都上了年纪,如果再有变故,那么也算平顺了一生。得不得善终,看他们的造化。
    五日之后定王大军终于入了关内道,辰河交兵符,那十三万人被分作十队分派到各处,大股势力分崩离析,已经对中原构不成威胁了。大明宫才开始向外传播圣上死讯,丧钟鸣响的次日清早齐王即位,一场九曲十八弯的夺嫡之战终于落下帷幕,齐王再无敌手,又可以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了。
    莲灯在院内静坐,接到了新皇敕封,封她做同安公主,辰河袭父爵,并各有宅邸、田地、仆婢的赏赐。她对什么头衔不看重,匆匆忙忙奔出去找辰河。辰河进城后便入宫面圣,她还没来得及见他。到宫门上等,应该就能遇上的,她让人套车送她去,甫上朱雀大街便见他骑在马上,由几个随从护卫着,从黄土垄道上缓缓而来。
    她跳下车,大声喊阿兄。辰河忙下马来迎她,兄妹见了面悲喜交加,辰河捋她的头发,上下打量她,“还好么?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她说没有,问阿耶的梓宫在哪里,辰河黯然道:“在黄河上游相了个地方安葬了。阿耶总在惦念中原,葬在那里,日夜听得见黄河奔涌,他就不会孤单了。”
    莲灯极慢地点头,“这样也好,入土为安,也免得再颠踬了。”
    辰河应了,又道:“圣上让我留在长安,以后不回碎叶城了。”
    莲灯仔细留意他的神情,“阿兄不高兴么?”
    辰河似乎有些惆怅,不过很快又一笑,“我还没来过长安,一路看来富庶繁华,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蒙陛下盛情,我觉得留在这里没什么不好。大漠上风沙漫天,对我的身体也没益处。”
    莲灯暗里松了口气,她知道男人的想法与女人不同,收缴了兵权就一文不名了,心境要是窄一些,可有段时间要煎熬呢。还好辰河看得开,他不像阿耶恋栈,不看重名利,更愿意活得自在。她牵了他的手说:“我以后不想与阿兄分开了,我离开碎叶城后遭遇了很多事,觉得很累,想在阿兄身边好好休息。”
    辰河温煦对她微笑,像小时候一样,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不过很可惜,她不能和辰河住在一个府里。她有她的公主宅,因为兄妹都大了,又都没成家,即便是手足,也要避嫌。所幸定王府离她的府邸不远,步行也就一炷香工夫,她想见他很方便。
    命运兜了个大圈子,到最后停在了这里。有时候回头想想,就像做梦似的。从阿菩将她挖出沙坑,到如今的锦衣华服,她被愚弄得晕头转向。最后拿一个公主头衔作为补偿,所有的事就算了结了。
    昙奴说罢了,“就这样吧,你现在衣食无忧,我就可以撒手了。”
    莲灯听了只是笑,“我已经派人和萧将军说了,他可以筹备婚事了。你就从这里出嫁,风风光光做将军夫人去吧!”
    昙奴飞红了脸,还是显得犹豫不决,“我这出身……实在配不上人家。”
    “怎么配不上?哪里配不上?你虽没有父母,却有我们。我和转转是你的姐妹,就算我们来路不怎么正,好歹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公主。”说着自己笑起来,她们这样的人,一路横冲直撞着,现在竟处在这个位置上,也是奇事。
    昙奴这才安稳下来,低头想了想说也是,“我自己没出息,却有两个有出息的姐妹。你们得了道,我也跟着升天了。要我嫁人不难,可我走之后,你一个人怎么办?”
    她唔了声道:“我早晚也会嫁的,你守着我,不能守一辈子。现在不去做将军夫人,等萧将军娶了别人,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你不必担心我,我现在这样,还有什么可愁的?”
    一个公主的头衔,已经是余生富足的保证了,除了感情方面的问题,确实没有其他可忧心的。昙奴至此功成身退,可以开始考虑自己的人生了。萧朝都单等她发话,只要点头,马上登门提亲。威风凛凛的云麾将军,到了这种时候猴急又腼腆,从头到尾面红耳赤,可笑又可爱。
    请人合八字,排黄道吉日,大婚的时间定下了,就在三月初六。莲灯不太懂那些,请傅姆帮着操持,自己偶尔参与挑选东西。晦气了这么久,借着喜事冲一冲挺好,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免惆怅,离昙奴成亲还有一个多月,一个多月……临渊的时候也不多了。
    每常想到这里都提醒自己自省,他的生死和她没什么关系,听到死讯大不了有点难过,但不会造成太大困扰……她低头坐在重席上,脑子里一团乱麻。有点饿,面前的红漆盘里码着透花糍,她捻起一块,莫名发现没有胃口,又放下了。
    天色已晚,九色和佳人回去休息了。它们新婚燕尔分外甜蜜,莲灯有时看着它们出双入对,羡慕得不行。屋子大了,仆婢多了,心却空了。她闭上眼,撑着额头打盹,忽然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心里一凛,料想又是他来了。
    她直起身,果然见半个身影投在窗纸上。还未等她轰人,门砰地一声就打开了。单薄的烛火照亮门外一小片地方,他一身玄袍立在那里,袍角盘金线,烛火闪烁,金芒也隐隐闪烁。她微有些吃惊,惶然看着他,他眉眼间严霜凛然,不等她说话,提袍迈了进来。

  ☆、第 75 章

“你……”她怒目望着他,“又来做什么?”
    他恍若未闻,摘下衣架上的斗篷扔给她,“跟我走。”
    他今天有些不寻常,同前几次的态度有天壤之别,她感觉不到其他,只是满心的恐惧,压都压不住。仔细审视他,除了目光和神情有异,别的似乎没有分别。但是她知道,他不是临渊,是她避之惟恐不及的人来了。
    她旋身提起刀架上长剑,拔出青峰指向他,他垂眼看了看,不以为然,“就凭你,也想杀本座?”
    她很害怕,手微微颤抖,却固执地紧抿住唇不说话。他看着她,嘴角浮起嘲弄的笑意,“你与他已经恩断义绝了,这样很好,那就回本座身边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尖声说不,“我哪儿都不去,你别做痴心妄想。”
    “为什么?你不是恨他吗,本座对你好,疼爱你,你跟我走,有什么不对?”
    他的思维永远和常人不一样,现在还能好好说话,也许一眨眼就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来。他来去无踪,宅邸中的戍卫都没有发现异常,她向外看了眼,他撇唇一笑,“你要叫救兵吗?没人拦得住本座,不过多添些伤亡罢了。”
    是啊,谁能阻止他?她不自救,只有死路一条。她用力握紧了剑柄,“阖城都在抓捕你,你还敢来?”
    他皱了皱眉头,“谁敢抓捕本座?”
    她轻轻发笑,“如今的大历已经不是你的天下了,你是已死的人,既然有机会死而复生,为什么不找个地方过平静的生活?”
    他对她的话很认同,“本座就是想离开长安,不过得带上你。”
    她恶声道:“我不要同你在一起,你还不明白吗?”
    他原本还带着笑意,听到这番话,倏地放下了脸,“你不喜欢本座,所以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带着那孽种一起?”他的愤怒来时便是惊天动地,猛地一运气,这绣房四面的门窗皆洞开,外面的风灌进来,吹灭了案上的烛火,鼓胀起她的两袖,画帛凌空飞舞,恍惚要把她带上天去似的。
    她却顽强,依旧拿剑指着他,他对这种冒犯很反感,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敲落了她手里的剑,没有了锋棱,她一下落进了他怀里。
    他的手强行捋过她平坦的小腹,“还好已经解决了,否则今天又要伤你了。你喜欢孩子吗?要孩子不难,我们可以生。”
    她啐了一口,“谁要和你这老妖怪生孩子!”言罢徒手向他面门袭去。她得了临渊的内力,对付起来不那么容易。然而有情和无情,结果是不一样的。她可以轻易拿簪子刺伤临渊,却完全奈何不了这老妖怪。他接她的招式不留半分情面,一心要制服她,力量与速度令她难以招架。
    他出掌如雷霆,她勉强抵挡,被他击中便钻心的疼。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弄伤她,嘴里说着喜欢爱,却可以随时要她的性命。就像与兽相搏,一不小心就被他打得遍体鳞伤。到最后她实在无力抵挡了,他方收起攻势,只控住她的双手,把她紧紧嵌进怀里。
    “不吵不闹多好,本座舍不得伤害你。”他靠在她耳边说,亲了亲她的耳廓,“莲灯,你走后我一直很想你。本来打算亲自找你的,可那头又放不下。《渡亡经》找不到,我和他都会灰飞烟灭,所以我需要人手,五湖四海替我打探……定王世子来长安了,我刚才去定王府看过他。你向他打听过没有?他知道那半部经书的下落吗?”
    她骇然道:“你把辰河怎么了?”
    他无辜地眨了眨眼,“远远看了一眼而已,并未将他如何。”
    大军归附中原之后,原本围绕在辰河身边保护他的人都撤离了,现在他要害他,辰河便是死路一条。她不得不服软,抓着他的衣袖道:“辰河不知情,如果他知道经书去向,现在绝对轮不着你来追问,早就落入临渊手里了。你不要碰他,他是个文弱书生,和你们不一样。”
    他不解地看她,“你很关心他?”
    她抑塞道:“他是我阿兄,我自然关心他!”
    “那你亲我一下好么?”他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亲我一下,我就不去找他麻烦。”
    他的要求再无礼,她也拿他没有办法。蜡烛早就熄灭了,朦胧的一点光从外面渗透进来,她咬牙闭上眼,敷衍地亲了他一口。他不满意,“本座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是怎么样?以前是噩梦,她连回忆都感到恐惧。可是他却很享受的样子,紧紧抱着她说:“本座发现离不开你了,什么都不想做,就想同你在一起。你爱过我的,对不对?哪怕只有一点……你也一定爱过我。先前俗务太多,我没有时间陪你,接下来我们日夜在一起,我会做得比他好。”
    他像得了个新玩具,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又一下。莲灯只觉得耻辱,她握紧双手,恨不得立时就杀了他。他对她的愤怒置若罔闻,替她披上斗篷道:“本座可以原谅你不告而别,下不为例就是了。现在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关外。你不是喜欢落日长河吗,我们回鸣沙山,白天看日出,夜里坐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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