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文学名著电子书 > 自深深处 >

第14章

自深深处-第14章

小说: 自深深处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藏的灵的表达方面,在为地球和大气、雾气和城市裁剪彩衣方面, 
在对情绪、声音、色彩的病态的同情方面,现代风景艺术都形象地 
为我们揭示了古希腊人创造的这种造型艺术的完美达到了什么程 
度。音乐,这种容纳并表达了一切不可分的主题的艺术形式,就是 
一个复杂的例子,能传达我想表达的意思的简单例子是一朵花、一 
个幼童,但生活和艺术的最终形式是悲哀。 
 在欢乐和欢笑的后面,或许还有粗暴、生硬和无感觉的东西, 
但在悲哀之后始终是只有悲哀。痛苦与欢乐不同,它不戴面具。 
艺术中的真理不是本质的观念和偶然的存在之间的任何对应,它 
也不是形式与阴影的相似或镜子上映出的形式与形式自身的相 
似;它不是空山的回声,也不是峡谷中以月映月、以那喀索斯映那 
喀索斯的清泉。艺术中的真理是物与物自身的相一致,是内部的 
外在表现,是灵魂的化身,是肉欲本能的灵化。因为这个缘故,没 
有任何真理能与悲哀相比。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悲哀对我来说是 
唯一的真理,其他东西则可能是眼睛或贪欲的幻觉,只是用来使这 
十人盲目,使另一个人吃得腻饱,但世界却是从悲哀中创造出来 
的,所以在婴儿诞生或星辰被创造出来时便有痛苦存在。 
 不仅如此,悲哀还有一种强烈的、异同寻常的真实。我曾经说 
过,我自己是一个处于与我的时代的艺术和文化的象征联系中的 
人,可是与我一起住在这不幸的地方的不幸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和 
人生的秘密处于象征的关系中的,因为人生的秘密就是痛苦,这痛 
苦潜藏在万事万物的背后。当我们开始生活时,甘甜的东西对我 
们来说是如此地甜蜜,酸苦的东西又是如此地辛苦,所以我们不得 
不把所有的欲求都指向欢乐,不但只寻找以甜蜜为食的一个月或 
两个月,而且要在一生中都不再品尝别的滋味,以至完全忘记了某 
个时候我们的灵魂也会感到饥饿。 
 我记得曾有一次我就这个问题与一个我所知道的有着最美的 
人格的人谈过,她是一位妇人,她在我入狱的悲剧前后对我的同 
情和仁爱,实在是我无力描写出来的。她自己虽然不知道,但她确 
实比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人都更真心实意地帮助我承担了我的困 
苦。从她的存在这个简单的事实,从她一直保持着本色的样子:一 
半是理想,一半是影响,就可以暗示出一个人应该成为什么样的 
人,并且能真正帮助人成为这样的一种人。她的灵魂能使平淡的 
空气变得甜蜜,使精神的东西变得像日光和海水一样简单和自然, 
对她来说,悲哀和美是一双孪生姐妹,具有同样的意义。当我现在 
思考的时候,我清晰地记得我是怎样告诉她说:伦敦的一条狭窄的 
小巷内就有着无限的悲哀,能表明上帝是不爱人的。凡是有悲哀 
的地方——哪怕仅是一个小孩子在一个花园里因为他犯过的或没 
犯过的过失哭泣时的一点点悲哀,创造物的整个面貌都会受到损 
伤。她说我完全错了,但我不相信她,我当时的处境使我还不能相 
信她的话。现在,对我来说,只有某种爱才能解释世界上存在着的 
那么多的痛苦,我再也想不出还有其他的东西了。如果世界就像 
我说的是由悲哀创造出来的,那么,建造这世界的一定是一只爱的 
手,因为人的灵魂——世界就是为它们而创造的——不可能有其 
他的途径来达到其充分完美的境地。快乐是给美的肉体的,但痛 
苦是给美的灵魂的。 
 当我说我相信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是带着极大的骄傲的。人 
们可以看见,在遥远的地方有着一座上帝居住的城市,它就像一个 
完美的珍珠。它是如此地奇妙,似乎孩子们在夏日伸手就可以够 
到,是的,小孩子是可以够得到它的。人们可以在刹那间得到某种 
东西,但在以后铅一样沉重的漫长时光里,我们却失去了它,因为 
人们要维持住“灵魂能够到达的顶点”是那样的困难。我们是在 
“永恒”里思想的,但我们却是慢慢地度过“时光”的。对我们躺在 
监狱里的人来说,时光是怎样缓慢地过去的啊!我也不必再说倦 
怠和绝望是如何渗透进监牢里、进人人的心房里,并且带着某种奇 
怪的固执的要求,好像人们为了它们的到来还必须装饰和打扫自 
己的房子,就像对待一个不速之客或一个冷酷的主人,或一个碰巧 
或选择做了奴隶的奴隶一样。而且,虽然目前你可能发现这是难 
以相信的事,但对我来说它是再真实不过了。生活于自由、空虚和 
舒适之中的人,是比弯腰屈膝洗濯牢房地板的我更容易得到人性 
的教训。伴着无休止的缺乏和限制的监狱生活,可使人变成叛逆 
者。最可怕的事不是在于它撕碎了一个人的心——心本就是为被 
打碎而造的——而是把人的心变成石头。一个人常常觉得,只有 
用了铜一样的颜容与嘲骂的嘴唇,才能把一天捱过去。用一句教 
堂里非常喜欢用——我敢说确实是喜欢用的——话来说,处在叛 
逆状态中的人是不能接受优雅的,因为,在生活中与在艺术中一 
样,反抗的情绪关闭了灵魂的通道,并且隔绝了天堂的空气。然 
而,如果我要到什么地方去学习这些教训的话,我必须就在这儿—— 
在监狱里——学习。尽管我多次陷入泥淖,并且常常误入迷雾之 
中,但只要我的双脚站在了正确的道路上,我的面孔正对着“名叫 
美的大门”,我的内心就会充满快乐。 
 这种“新生”——因为出于对但丁的爱,我有时喜欢这样称 
呼——当然根本不是什么新生,而只是依着我的发展和进化而继 
续我的旧生活罢了。我记得在牛津大学时,我曾对一个朋友 
说——那是六月的一个早晨,我拿到学位之前,当时我们正在绕着 
马格达雷那狭窄的猎鸟道散步——我想吃尽世界的花园里所有树 
上的果子,并且我就是带着灵魂里的那种热情跑进世界中去的。 
果然,我是这样跑出去了,也是这样地生活过了,我惟一的错误,在 
于我过于把自己限制在花园里被阳光照射到的那一面,而忽视了 
有阴影和黑暗的另一面。失败、羞辱、贫穷、悲哀、绝望、痛苦,甚至 
眼泪,痛苦的唇里泻出的破碎的言词,使人行走在荆棘上的悔恨, 
使人谴责自己的良心,使人惩罚自己的自卑,使人自我折磨的、把 
灰放在自己头上的悲哀,以粗麻布为衣、把胆汁放进自己所饮的水 
中的苦闷,这一切都是我所恐惧的,尽管我已决心不想再知道它们 
了,但我还是被迫挨个地品尝它们。实际上,有一个时期我完全是 
以它们为食的,我根本不吃别的食物。 
 我一点也不悔恨自己曾经为快乐而生活,就像一个人完全做 
到了他应该做的一切事情一样,我那时也是把自己应该做的完全 
做到了。我体验所有的快乐,我把自己的灵魂之珠投进酒杯中了, 
我伴着轻曼的笛声走向导致我堕落的放荡生活。我是以蜂蜜为食 
粮的。但只继续着同样的生活是错误的,因为它是有限的。我不 
得不转换一种方式,花园的另一面对我来说也是有秘密的。 
 当然,所有这些都在我的艺术中预示过、预想过了。其中一些 
体现在《快乐王子》(指《快乐王子与其他故事》)中,也有一些体现 
在《年轻国王》中,主要体现在——个主教对一个跪着的男孩所说的 
一句话中:“创造悲哀的上帝不是比你更聪明吗?”在我写这句话的 
时候,似乎觉得它也仅是一句话而已,而其中的大部分则是潜藏在 
像紫色的丝线一样织人道林·格雷的金色衣服里的命运所说的话 
中;在《作为艺术家的批评家》里,它也用各种色彩表现出来;在《一 
个人的灵魂》中,它是用简单的文字写出来的,而且因为过于简单 
而使人读不出它来;它是许多迭句中的一句,这些迭句重复现出的 
“动机”使《莎乐美》像一曲音乐,并把它贯串起来成为一首民谣;它 
也存在于散文诗里,那个不得不从“瞬间的快乐”的青铜色幻象中 
创造出“永远悲哀”的幻象的人所创作的散文诗里;它不可能再是 
别的什么东西。在一个人的生活中的每一瞬间,人都只能是他将 
要成为的人,而不是曾经成为的人。艺术是象征,因为人是象征。 
 如果我能完全得到它,那就是我的艺术生活的终极实现,因为 
艺术生活不过是一种自我的发展。艺术家的人性表现在他坦白地 
接受所有的体验,就像艺术家的爱不过是把爱的灵与肉显示给世 
界的美感。在《快乐主义者马利斯》中,佩特想用深沉的、甜蜜的、 
庄严的语句来实现艺术生活与宗教生活的和谐,但马利斯不过是 
一个旁观者罢了——确实是一个理想的旁观者,一个用“适当的感 
情熟虑人生的景观”的旁观者(华兹华斯将此视为诗人的真正目 
的),然而也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所以他只是徒然地目炫神迷于 
圣殿中的器皿的华丽,而不知道他所注视的就是悲哀的圣殿。 
 在基督的真生活和艺术的真生活之间,我看到了一种更密切 
和直接的关系,所以我非常快乐地想到;在悲哀还没有把我的时光 
当做它自己的,并把我束缚在它的轮子上之前,我在《一个人的灵 
魂》中已经写下了这样的话:“凡想过基督样的生活的人,一定要完 
全绝对地是他自己,并且不仅把山坡的牧羊人和监狱的囚犯,而…艮 
也把将世界当做一个陈列物的画家和以世界为一首歌的诗人当做 
他的典型。”我记得有一次我和安德黑·凯特一起坐在巴黎的一家 
咖啡馆里,我对他说,虽然我对玄学几乎不感兴趣,道德对我也是 
绝对没有意义的,但是我觉得,不论是柏拉图还是基督所说过的 
话,都可以直接移用到艺术世界里,在那里找到自己的完全的实 
现。这是一种像小说一样深奥的概括,它不只是指我们在基督身 
上能够找到形成古典艺术和浪漫艺术之间的真正差异、并使基督 
成为生活中的浪漫运动的真正先驱的那种人格与完美的密切统 
一,而且还指我们可以发现其与基督的本性基础是一样的,都是一 
种强烈的、像火一样的想像力。他在人类关系的所有领域实现他 
的那种在艺术领域里作为创造的惟一秘密的、想像出来的同情。 
他理解麻风病者的麻风病、盲人的黑暗、为快乐而生活的人们的可 
怕的悲哀、富人的奇怪的贫穷。你现在可以明白了——你能明白 
吗?——当你在我不幸时给我写信说“当你不在你的高座上时,你 
是不会引起人的兴趣的。下次你再生病时,我会立刻走开’’时你已 
经远离了艺术家的真实品性,也远离了马修·阿诺德所谓的“宙斯 
的秘密”,而不论是艺术家的品性还是宙斯的秘密都会教你知道: 
凡是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的事都会发生在你自己身上。所以,如 
果你想要有一句在黎明或夜间、为快乐或是为痛苦都可以适用的 
座右铭,那么你可以在自己家的墙壁上,用遇到阳光则呈金辉色, 
月光照上去则呈银白色的文字写上:“凡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