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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历史通俗演义--唐史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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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知感汝?今且殛死,我特前来劝勉。从我,汝即退兵,不从我,听汝杀死,我被汝杀;我将士必向汝致死,恐汝等也未必生还哩。”药葛罗答道:“怀恩谓天可汗晏驾,令公亦捐馆,中国无主,我故前来,今见令公,已知怀恩欺我,且怀恩已受天诛,我辈岂肯与令公战么?”子仪因进说道:“吐蕃无道,乘我国有乱,不顾舅甥旧谊,入寇京畿,所掠财帛,不可胜载,马牛杂畜,弥漫百里,这都是上天赐汝呢。今日全师修好,破故致富,为汝国计,无逾此着了。”药葛罗喜道:“我为怀恩所误,负公诚深,今请为公力击吐蕃,自赎前愆。惟怀恩子系可敦兄弟,愿恕罪勿诛!”子仪许诺。郭晞放心不下,引兵出观,回纥兵分着左右两翼,稍稍前进。郭晞亦引兵向前,子仪挥晞使退,惟令麾下取酒,酒已取至,与药葛罗宣誓。药葛罗请子仪宣言,子仪取酒酹地道:“大唐天子万岁,回纥可汗亦万岁,两国将相亦万岁,如有负约,身殒阵前,家族灭绝。”誓毕,斟酒递与药葛罗。药葛罗亦接酒酹地道:“如令公誓。”子仪再令部将,与回纥部酋相见。回纥将士大喜道:“此次出军,曾有二巫预言,前行安稳,见一大人而还,今果然应验了。”子仪乃从容与别,率军还城。
  药葛罗即遣部酋石野那等,入觐代宗,一面与奉天守将白元光,合击吐蕃。吐蕃已经夜遁,两军兼程追击,至灵台西原,遇吐蕃后哨兵,鼓噪杀入。吐蕃兵统已思归,还有甚么斗志?一时奔避不及,徒丧失了许多生命,抛弃了许多辎重。白元光将夺回财帛,给与回纥,拔还士女四千人,带还奉天。药葛罗亦收兵归国。吐谷浑党项奴刺等众,当然遁去。怀恩从子名臣,以灵州降。子仪因灵武初复,百姓凋敝,特保荐朔方军粮使路嗣恭,为朔方节度使留后。嗣恭奉诏莅任,披荆棘,立军府,威令大行。子仪还镇河中,自耕百亩,将校以是为差。嗣是野无旷土,军有余粮,正不啻一腹地长城了。唐得此人,正社稷之福。惟自虏兵退去,京师解严,朔方告平,君臣交庆。鱼朝恩元载,在内揽权,河北节度使,如李宝臣田承嗣薛嵩李怀僊四人,在外擅命,大局尚岌岌可危。代宗尚自恃承平,安然无虑,甚至平卢兵马使李怀玉,逐节度使李希逸,有诏召希逸还京,即令怀玉为节度留后,赐名正己,又有汉州刺史崔旰,因剑南节度使严武病殁,请令大将王崇俊继任,代宗另简郭英乂为西川节度使,竟被崔旰击逐,英乂奔简州,竟为普州刺史韩澄所杀,代宗不加声讨,但令杜鸿渐为剑南东西川副元帅,鸿渐至任,得旰重贿,反说旰可大任,竟请旨命旰为西川节度使,赐名为宁。鸿渐仍入朝辅政,毫无建树,不久即死。仆射裴冕继任,亦即病终。独元载入相有年,权势日盛,因恐被人讦发阴私,特请百官论事,先白宰相,然后奏闻。刑部尚书颜真卿,上疏驳斥,载说他诽谤朝廷,竟坐贬为峡州别驾。既而复任鱼朝恩判国子监事,朝恩居然入内讲经,上踞师座,手执《周易》一卷,择得鼎折足覆公觫两语,反复解释,讥笑时相。阉宦讲经,斯文扫地。是时王缙已入任黄门侍郎,同平章事,与元载相将入座。缙听讲后,面有怒容,载独怡然。朝恩出语人道:“怒是常情,笑实不可测呢。”你既知元载难测,胡为后来仍堕彼计?
  永泰二年十一月,代宗生日,诸道节度使上寿,献入金帛珍玩,值钱二十四万缗,中书舍人常衮上言:“各节度敛财求媚,剥民逢君,应却还为是。”代宗不从。未几又改易年号,竟称永泰二年为大历元年,宫廷内外,方因改元庆贺,忽接到郭子仪奏牍,报称同华节度使周智光,擅杀无辜,目无君上,请遣将讨罪。代宗不敢准请,反令中使余元仙,特敕拜智光为尚书左仆射。看官!你想应诛反赏,岂不是越弄越错么?智光自出驻同州,邀击党项奴刺寇众,夺得驼马军械,约以万计,复逐北至鄜州,遥望寇已遁去,不便穷追,他竟往报私仇,驰入鄜城,杀死刺史张麟,并将鄜坊节度杜冕家口,一齐屠戮,焚民居三千间,方才还镇。又与陕州刺史皇甫温有隙,温遣监军张志斌,入朝奏事,道出同华,被智光邀留入馆,两语不合,即将志斌斩为肉泥,与众烹食。想是朱粲转世。子仪迭闻消息,乃据实奏闻。代宗遣使加封,明明是刑赏倒置。但代宗却也有些微意,以为封拜内官,当可使他入朝,削夺兵权。也是呆想。哪知智光接了诏敕,反踞坐嫚骂道:“智光为国家建了大功,不得入相,只授仆射,且同华地狭,不足展足,最少须加我陕虢商鄜坊五州,我子元耀元幹,能弯弓二百斤,称万人敌,今日欲挟天子,令诸侯,除智光外,尚有何人?天子若弃功录瑕,我智光也顾不得甚么了。”说毕,掀髯大笑。与发狂无二。元仙战栗不敢言。智光乃令左右取出百缣,赠与元仙,遣令归朝。元仙返报代宗,代宗乃于大历二年,密诏郭子仪讨周智光。子仪即遣部将浑罨彻獾龋霰忌希枪怊庀拢欧缇馈M菔亟詈夯荩憔僦堇唇怠W右亲啾ㄌ仆ⅲ诜讲欧诺ǎ嶂枪馕⒅荽淌贰R讯菅澜忱钛涌。躺敝枪饧岸印h墒兹胂祝诵净食悄辖郑髯镒础
  子仪因同华已平,入朝报绩,适值子妇升平公主,与子仪子暧,互相反目,公主竟驾车入都,往诉父母。事为子仪所闻,遂将暧绑置囚车,随身带着,径诣阙下。原来暧为子仪第六子,曾任太常主簿,代宗因子仪功高,特把第四女嫁暧,女封升平公主,暧拜驸马都尉。唐制公主下嫁,当由舅姑拜主,主得拱手不答,升平公主嫁暧时,也照此例,暧已看不过去,只因旧例如此,不得不勉强忍耐。后来同居室中,公主未免挟贵自尊,暧忍无可忍,屡有违言,且叱公主道:“汝倚乃父为天子么?我父不屑为天子,所以不为。”快人快语,足为须眉生色。说至此,竟欲上前掌颊,亏得侍婢从旁劝阻,那公主颊上,不过稍惹着一点拳风,戏剧中有《打金枝》一出,即因此事演出。但已梨涡变色,柳眼生波,趁着一腔怒气,遽尔入宫哭诉,述暧所言。代宗道:“汝实有所未知,彼果欲为天子,天下岂还是汝家所有么?汝须敬事翁姑,礼让驸马,切勿再自骄贵,常启争端。”嘱女数语,却还明白。公主尚涕泣不休。代宗又拟出言劝导,适有殿中监入报道:“汾阳王郭子仪,绑子入朝,求见陛下。”代宗乃出御内殿,召子仪父子入见。子仪叩头陈言道:“老臣教子不严,所以特来请罪。”暧亦跪在一旁,代宗令左右扶起子仪,赐令旁坐,且笑语道:“俗语有言,‘不痴不聋,不作姑翁’,儿女子闺房琐语,何足计较呢?”子仪称谢。又请代宗从重惩暧,代宗亦令起身,入谒公主母崔贵妃,自与子仪谈了一番军政,俟子仪退后,乃回至崔贵妃宫中,劝慰一对小夫妻。崔妃已调停有绪,再经代宗劝解,暧与公主,不敢不依,乃遣令同归。子仪已在私第中待着,见暧回来,自正家法,令家仆杖暧数十,暧无法求免,只好自认晦气。但代宗为了此事,欲改定公主见舅姑礼,迁延了好几年,直至德宗嗣位,方将礼节改定。公主须拜见舅姑,舅姑坐受中堂,诸父兄妹立受东序,如家人礼,尊卑始有定限了。这且慢表。
  再说郭子仪入朝后,仍然还镇,越二年复行入朝,鱼朝恩邀游章敬寺。这章敬寺本是庄舍,旧赐朝恩,朝恩改庄为寺,只说替帝母吴太后祷祝冥福,特别装修,穷极华丽,又因屋宇不足,请将曲江华清两离宫,拨入寺中,一并改造。卫州进士高郢上书谏阻,谓不宜穷工糜费,避实就虚,代宗也为所动,即召元载等入问道:“佛言报应,说果真么?”元载道:“国家运祚灵长,全仗冥中福报,福报已定,虽有小灾,不足为害。试想安史皆遭子祸,怀恩道死,回纥吐蕃二寇,不战自退,这都非人力所能及,怎得谓无报应呢?”代宗乃不从郢奏,悉从朝恩所请。至寺已落成,代宗亲往拈香,度僧尼至千人,赐胡僧不空法号,叫作大辩正广智三藏和尚,给食公卿俸。不空谄附朝恩,有时得见代宗,常说朝恩是佛徒化身,朝恩因此益横,气陵卿相。元载本与朝恩连结,旋因朝恩好加嘲笑,渐渐生嫌。至朝恩招子仪入寺,载密使人告子仪道:“朝恩将加害公身。”子仪不听,随骑请衷甲以从,子仪道:“我为国家大臣,彼无天子命,怎敢害我?”遂屏去驺从,独率家僮一人前往。能单骑见回纥,遑论朝恩。朝恩见子仪不带随骑,未免惊问。子仪即自述所闻,且言知公诚意,特减从而来。朝恩抚膺流涕道:“非公长者,能不生疑?”自是相与为欢,把从前嫉忌子仪的心思,都付诸汪洋大海了。舜之格象,亦本此道。元载因子仪不堕彼计,又想出一个方法,上言:“吐蕃连年入寇,邠宁节度使马璘力不能拒,不如调子仪镇守邠州,徙璘为泾原节度使。”代宗即日批准,子仪拜命即行,毫无异言。小子有诗赞子仪道:
  大唐又见费无极,盛德偏逢郭令公。
  任尔刁奸施百计,含沙伎俩总徒工。
  子仪往镇邠州,元载更谋去朝恩,欲知朝恩是否被除,且看下回再叙。      郭令公生平行事,忠恕二字,足以尽之。惟忠恕故,故单骑见虏,而虏不敢动,杯酒定约,从容还军,所谓蛮貊可行者,令公有焉。惟忠恕故,故奉诏讨周智光,军方启行,而叛众已倒戈相向,同华归诚,逆贼授首,所谓豚鱼可格者,令公有焉。惟忠恕故,故子暧与公主反目,囚子入朝,代宗不以为罪,反从而慰谕之,劝解之,所谓功高而主不疑者,令公有焉。惟忠恕故,故鱼朝恩不敢害公,元载不敢欺公,周旋宵小之间,安如磐石,所谓气充而邪不侵者,令公有焉。历书其事,以见令公之功德过人,浅见者第称令公为福盛,亦安知令公之福,固自有载与俱来耶?彼鱼朝恩元载周智光辈,固不值令公一盼云。
  
  第六十一回 定秘谋元舅除凶 窃主柄强藩抗命
  却说宦官鱼朝恩,专掌禁兵,势倾朝野,每有章奏,期在必允,朝廷政事,无不预议,偶有一事,不得与闻,即悻悻道:“天下事可不由我主张么?”自大如此,都是代宗一人酿成。养子令徽,为内给使,官小年轻,止得衣绿,尝与同列忿争,归告朝恩。朝恩即带着令徽,入见代宗道:“臣儿令徽,官职太卑,屡受人侮,幸乞陛下赐给紫衣!”代宗尚未及答,偏内监已捧着紫衣,站立一旁。朝恩不待上命,即随手取来,递与令徽,嘱他穿着,才行拜谢。看官试想!似这种自尊自大的行为,无论什么主子,也有些耐不下去。代宗却强颜作笑道:“儿服紫衣,想可称心了。”朝恩父子,昂然退去。自是代宗隐忌朝恩,元载窥知上意,乘间入奏,请除朝思。代宗嘱令暗中设法,毋得泄机。除一阉宦,须嘱宰相暗地设谋,真是枉做皇帝。元载遂贿托卫士周皓,及陕州节度使皇甫温,令图朝恩。这两人本是朝恩心腹,因见了黄白物,不由不贪利动心,遂与元载串同一气!载又徙温为凤翔节度使,温入朝陛见,载留他居京数日,悄悄的布定密谋,入白代宗。代宗称善,但嘱他小心行事,勿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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