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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黄孝阳中短篇小说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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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让我开开眼界!
  
  5
  
  卖淫必须合法化!
  在古代中国,卖淫一直是合法的。据意大利旅游家马可波罗说,他来到中国的那个时代,北京有二万名妓女。而据1946年上海市警察局有关资料记载,全市卖淫妇女约十万之众。这是历史。事实上,由于古代中国的妓院所提供的不仅有性交易还包含棋琴书画等,故衍生出让十三亿中国人自豪的中国传统文化中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即,“青楼文化”。
  可惜,目前,卖淫却成为一种没有受害人的犯罪行为。现在通用的卖淫定义包涵四个要素,双方自愿、有性行为、有现金交易、以性交的次数或时间长短来计算价格。这显然是一个混账定义。首先是不够清晰,让执法者无法可依,自然也就无法无天。比如究竟是怎么样的性行为才算“卖淫嫖娼”?亲吻算不算?抚摸算不算?法律论处强奸罪时以“插入”为尺度。而男女光着身子在一个被窝里就以“卖淫嫖娼”论处,实在是有悖法律精神。
  其次,这也是一个保护有钱有势人的定义。它打击的实际上是广大中下层人民。有钱有势者以较为隐蔽性的物质利益和现实利益来代替现金,比如房子、汽车、珠宝又或名声、地位、职务等。再以“二奶”、“情妇”、“小蜜”等似乎属于道德范畴内的新名词来试图掩盖买淫与卖淫的实质。于是,他们玩女人,那叫身份地位。过去的干部还可能得冒“生活作风问题”的风险——尽管这也从没有成为打击卖淫嫖娼的对象——现在好了,克林顿为他们撑腰了。建立在这种定义下的“打击卖淫嫖娼”无疑永远也不会真正彻底。坦率说,这种定义所凸现的反而是人与人的不平等,是定义此卖淫概念的那些上层人物在边做婊子边立牌坊。有钱势人的性欲就是性欲?没钱势者的性欲就不是性欲?
  顺便说一下,婊子并不可耻。是那些上层人物们把它弄脏了,所以奴、妖、妄、妨、奸、婪、妒、媮、嬾、婬。妓女起源于神圣的祭坛边。当猿变成人,他们愿意把一切心甘情愿奉献给神,而性这种能让他们繁衍生生不息的本能便成为最神圣的供品。于是,美丽的少女在神殿里,在神的目光下,微笑着裎露身体,和那些参加祭祀的男子们如醉如痴地亲热缠绵。任何一个躬逢其盛的男子都有权拥有那具美丽的身体。最原始的激情此刻成了最庄严的仪式。他们认为,神会欣赏这种仪式甚于最庄严的舞蹈。最早的娼妓有着女神般的性格,身上有着难言的博大温柔的美。她们是无私的奉献者。她们的奉献对于男性来说,带有一种慈悲怜悯的意味。于是,人们又把她们尊称为“神女”。
  古代许多国家,女子必须去寺庙和来访的客人无条件地性交,作为为神服务的一种手段。历史学家希罗多德描述巴比伦神殿中的妓女时说——每一个当地的妇女在一生中有一次必须去神殿里,坐在那里,直到有一个男人将银币投在她的裙上,将她带出与他同卧。但这种诗意的叙述在冷漠的物质文明主宰了整个大地后,变成可耻。以男人为代表的力量与索取取代了奉献与牺牲。天空中的星不再相互照耀,而是互相刺击。神被抛弃,血染红了黎明与黄昏。人们为一已之私僭越了神的旨意,以种种俗世里的理由来为自己脸上涂脂抹粉。
  必须为妓女(准确说是性工作者)正名。
  要说娼,人人都是娼。娼,其涵义的关键在“出售”两字上。出售美色与出售思想、技巧、体力相较并无质的不同。而事实上,妓女是这世上惟一靠自己挣钱的人。她出售服务,靠不是商品的商品挣钱,这种服务建立在属于她个人的资源上。而其他人靠的却是土地、矿藏、老板、合作伙伴、关系网挣钱,毋论他们所从事的是第一产业、第二产业还是第三产业。他们出售的农产品、石油、服务等资源并不是真正属于他们。
  妓女并不贱。贱从来就是一种别有用心的说法。如果说以获取报酬为目的而与人发生性关系是需要禁止的,那么这世上所有的婚姻都应该被禁止。“娶妻娶德,娶妾娶色,”又或者“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这些德、色、才、貌、地位等无一不可列入报酬的名目下。婚姻所提供的性与妓女所提供的性两者之间并无任何实质性的差别。批发与零售罢了。如果要以有无“感情”这种不可确定的词汇来把婚姻里的性看作更圣洁,那么一是先把这世上所有想“钓得金龟婿”的女子全拉去毙掉;二是,妓女也可以提供感情,比如“李娃”、“关盼盼”、“杜七娘”、“霍小玉”等;三是,只要结了婚,人们就一定是幸福无比。民政局负责办理离婚手续的人员可以统统下岗; 
  英国沃芬顿爵士在《关于同性恋与卖淫问题委员会的沃芬顿报告》中得出一个重要结论是:“私人的不道德不应当成为刑事犯罪法制裁的对象。”刑法不应当承担对每个不道德行为的审理权。例如,婚外性行为也是不道德行为,卖淫和其他婚外性关系只有程度上的不同,只惩罚卖淫行为是不公正的。因此,卖淫不应被从所有其他不道德行为中单挑出来,被置于刑法审理的范围之中。
  联合国文献在1959年(“关于个人和卖淫中的交易的研究”)提出,卖淫本身不应当是非法的。当然,我国的刑法也并不惩罚卖淫者和买淫者,只惩罚强迫、组织、容留他人卖淫者。但是,在行政法规(国家治安管理条令)中,却是禁止卖淫嫖娼的。可惜这点本质的不同往往为人们所忽视。
  这两点是实现卖淫合法化的可能的法理基础。
  其实,卖淫合法化对国家、社会、个人都是好处多多。
  国家通过对妓女征税,“管仲置女闾三百,取夜合之资”。“黄色产业”是“无烟囱工业”,环保卫生、且可持续性发展。日本二战后经济起飞很大程度上就得益于一代女性的肉体。已经采用妓女注册领执照,并开设红灯区的国家和城市有英国、法国、瑞典、荷兰、德国等。这些国家的文明水准有目可睹。
  艾滋病已成世纪病魔。要控制性病传播,必须让那些四处流窜的暗莺回到阳光下,定期接受相应的医疗体检。没有人愿意得性病,包括妓女。
  减轻治安系统的负担,铲除黑社会牟取高额利润的土壤。让妓女摆脱黑社会的威胁和盘剥。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禁娼政策给了黑社会壮大的空间。
  让妓女摆脱剥削,促使召妓价格透明、合理。
  中国的贫困人口很多。卖淫合法化能帮助穷人找到摆脱贫困的可能。卖淫合法化不仅能促进消费,拉动内需,推动经济发展,同时还有助于促进收入再分配,缩小贫富差距。
  让家庭趋于稳定。性关系的不谐,若不能在婚姻关系内得以化解,男人可能以召妓或找情妇来应付。他不会为前者而离婚,却可能为后者这么做。理因为妓女从不要求客人离婚,而情妇却往往如此要求。换句话说,妓女与家庭相容,而情妇却与一夫一妻制家庭不容。事实上,一妻一夫制并非自然法。爱德华。博克斯在《欧洲风化史》中说它仅是人类一个阶段的婚姻制度。恩格斯也曾经说过:“卖淫是对一夫一妻制的必要补充。”
  卖淫不是把女人当作商品。妓女所提供的性行为是一种劳动。劳动才是商品。这是根本所在。卖淫还让女性拥有掌握和处置自己身体的权利——自由高于一切。当国家成为卖淫市场的守护者后,一系列强迫的非法的行为被打击,女性可以完全根据自身意愿出入卖淫市场。而且,最重要的是,卖淫并非女性的专属,“鸭”已经屡见不鲜。
  当然,在推行卖淫合法化的过程中,会产生一些弊端,但这些都是可以得到纠正的。而卖淫非法化的毛病则会因为制度的失语积重难返,成为一道一直在淌着血的伤口。
  
  6
  
  ——17岁的少年写的?
  ——是的。
  ——天才确实都是以嫖妓为已任啊!这文章,你那张报纸没法用吧。噢,一个问题,马改革嫖妓时是不是还没来得及“插入”就被逮了?
  ——是的。他看那俩女的跳脱衣舞正看得兴致勃勃呢。
  ——难怪这般愤怒。这被打断了,确实不舒服。那俩个女的,最后怎么处理?
  ——各罚三千,放了。一个叫真真,一个叫丽丽。都是“三进宫”。盘子挺靓,马改革的品味不赖。我这有她们俩的电话,要不要?我也知道她俩的真名,尹风眠与林笑圆。
  ——嗯,你写在这纸上。尹风眠?这名字挺有意思艺术气质嘛。
  ——我给你再讲个故事吧。
  
  7
  
  那应该是前几年的春天。
  风从街心卷过,扯去一个男人手中的钞票。男人竦然一惊,追了几步,停下来。天是蓝的,晃眼。空中也有云,不是很干净,像几团乱絮,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胡乱地撕扯,越撕越多,眨眼间,灰尘已落满男人全身。
  男人左边是一个戴草帽挑粪桶的老人,脸枣核一样的,挑桶的姿势很古怪,头几乎与脊背相平,左手僵直地屈成直角,右手有规律地上下摆动。男人目送老人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才明白过来老人不仅驼背手还残疾。男人慢慢地看,也看着钞票越飞越高,它们飘上屋顶,消失在从云缝间瀝出的一束青白色圆柱状的光线里,像已得道,在“白日飞升”。然后是雨,来得突然,一块块,皆铜钱大小,噼哩叭啦从天上抛下,落于尘土上,“扑扑”作响。阳光并不曾因此减了半点分量,热辣辣的。男人额头顿时满是虚汗,身体里就咔嚓响了一声,很轻,至少男人身边的女人没发现男人任何异常。
  女人推了男人一把说,“跑啊”。女人咭咭地笑,手遮着前额,往边上跑。那儿有长廊,虽窄,也能挡些风雨。女人跑开了,男人一个人在雨里。不过,雨里还有麻雀,它们栖在电线上,不动,是一群排列整齐的逗号,让这个沉闷的世界生动少些。其中一只扭过头看男人,眼珠子是黯黯的灰,可能觉得男人是傻瓜吧,尖叫起来,“吱吱喳喳”。
  男人想起一个故事。男人忘了是在哪看来的,是讲燕子的。一个书生去山里寻找高僧,找了很久,掉河里了。河水把他送到一个破败僧院,僧院里到处都是燕子的羽毛、鸣叫、屎尿以及巢。原来,僧人都化作燕子啦。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又或者“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燕”字里面总有一股子曾经天命玄鸟的自傲,还不若换成“雀”字,虽呱噪,却也热闹得平常而且诚恳。
  男人这么想着,扭过头,去找女人。女人不见了。走廊边只剩下一只猫,身如青玉,爪子搭在石阶上,胁骨历历可数,回头望男人,可能是饿,眼睛里的光很有点儿杀气。男人“汪”地叫出声。声音出了口就感觉不对。这很无聊。男人抱歉地对四周笑。四周没有人。男人喉咙突然痒得厉害,又不由自主地“汪汪”了几声。这“汪汪”的声音像是一串灰白色的水泡,打着旋,还冒着热气儿。猫不见了,一眨眼。它怕烫着了吗?得去干点什么。或者让“什么”干干。
  男人继续迈步前进。
  
  一对男女迎面走来,步伐是那么节奏明快、肆无忌惮。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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