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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黄孝阳中短篇小说下-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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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山乡是首屈一指的富裕乡,自然免不了受其影响。案发后,一些被骗的群众天天坐在乡政府门口哭诉,要求政府为他们做主。怎么做主?我在会上讲时,你们置若罔闻。现在出事了,就找政府。农妇已经被抓。集资款只追回一半,肯定是先要拿去填补银行的窟窿。其他的皆被这位可恨的农妇挥霍干净。
  读者们可能无法想像,这位翻身做了几个月慈禧太后的四十余岁的农妇,还养起三个“面首”。警察抓到她时,她正与其中两位小白脸在宾馆床上胡天胡帝。只能这样说,上帝欲让人灭亡,必先让其疯狂。不过,我私下猜想,这恐怕是女权主义者所喜欢的案例。许多年后,我就读到了一本以这位农妇为蓝本的小说,里面的她时刻高举着一面女权主义大旗。
  我本是不必管这些家财荡尽的人。用一个刻薄的成语说,咎由自取。
  最后,我还是管了, 为什么管?大家别笑,因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跪在地上,给我磕头,头都磕出血,口口声声喊“青天大老爷”。她的父母都是这场集资案中的受害人。我这人有点清官情结,再加上这个叫王小菊的模样特别让人爱怜,让我想起个准备打杀小妾李氏女恒温的大老婆讲的那句千古名言,“阿姊见汝,不能不怜,何况老奴!”我吸吸鼻子,王小菊波光粼粼的眼神还真像吃不上馒头时的陈映真。我叫工作人员造了花名册,每户发了几百块钱生活费,同时向县民政部门申请救济——民政局局长已是我的铁哥们儿,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我。对确实有困难的人家,我还安排到十几名到花卉养植中心等处上班,其中包括王小菊。
  如果读者不带偏见,或会承认我应该算一个还不错能为百姓办点事的清官。但有件事,可能让大家失望。所谓清官,内心同样黑暗。我是一个三十三岁的男人,坦率说,因为工作一直压抑着性。陈映真的大部分精力也在工作与孩子身上,我常手淫。王小菊来了后,不知为什么,我的性幻想对象就成了她。
  这年六月,东北大兴安岭发生特大火灾,费翔唱的《冬天里的一把火》烧疼十亿人民的心。据说,还有不少气功界的特异功能人士,比如严新什么的,跑到林区去施法降雨。我与有关部门的领导去下面检查消防措施,带上许芳。许芳其时已经是办公室主任。花卉中心的吴主任可能觉察到我对王小菊的好感,叫她来陪酒。吃过晚饭,其他领导走了。我留在中心刚建起来的一座郁金香大棚,王小菊为我介绍郁金香的品种。许芳喝了不少酒,说去卫生间。我嗯嗯应了,心不在焉。或许是因为路窄的原因,王小菊的乳房老在我的胳膊肘上揉来搓去。肘尖生出电,隔着薄薄衣物,我能想像出她胸口那两团滑腻有多么迷人。我口干舌燥,想起当年对陈映真干过的事,就硬了。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事,越控制越糟糕,阴茎是一团不随意肌。我也没法提醒王小菊挪开乳房。我想脱下王小菊的衣服,不敢,时非往日,我已经是有身份的人。我的手掌在她尖翘的臀部上方虚浮几秒钟,终于落在自己大腿根部,狠狠地掐了一把,等许芳回来,匆匆告辞。回乡政府,进办公室,没开灯,在黑暗中发愣,心魔发出吼叫,叫得墙壁也在摇。墙壁上的钟在缓慢地走,滴滴嗒嗒的时间被一个看不见面目的女巫偷走。我咬紧嘴唇,手伸入档下,眼看那珠穆朗玛在脑海中渐渐浮出庞大的身形时,办公室的门开了一条缝,一缕月光溜进屋。月光中有一个丰盈的影子,头发蓬松,像沙滩上的水母。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重新放至办公桌上,用故作威严的声音嘶哑地说道,有什么事?
  门被掩上,轻轻的咔嚓一声响。眉一样的下弦月的光从墙壁与房梁参差不齐的接合处流来,装满小半个屋子,并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方将阴影与光亮分割,割出一只只河里的鱼。时间放慢步子,被鱼的尾巴卷起一小朵一小朵的浪花。那影子顺着银光闪闪的水流流过来。
  我凝视着许芳。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手掌上有湿沾沾的腥味。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裤子已褪至膝盖。我其实是光着屁股坐在椅子上。许芳喉咙里传出呻吟。
  我心里紧绷的弦几乎要被她这声呻吟拽断,赶紧提裤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出去。
  许芳的眼泪掉下来。月光下看得清楚,是一滴清泪,又大又圆。我这人最怕女人哭。我说,你哭什么?
  许芳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苦自己?
  我说不出话。许芳蹲下身,仰起脸看我,眼神痴痴的,声音是那样轻柔,像神话书上所描绘的塞壬歌声,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我也不会说我爱你。但你要了我,好么?
  我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间天人交战,脑海里出现无数道有关利弊权衡的算术题,但还没等我一一给出答案,许芳已向我凑来,所有的算术题都不见了,像退潮的海水,茫茫沙滩上只有一个硕大的贝壳。妈的,要死了。这是我第一次被女人用唇齿侍候。我所有的性经验在许芳的舌尖下是那样可怜好笑。我忘掉了身份,忘掉了政治前途,忘掉了陈映真,忘掉了李君强,眼里只剩下这具丰腴娇嫩比白素贞更为销魂的身子。我成了一头咆哮的兽。
  事毕,我清醒了,害怕了。生活作风问题一向就是大问题,这若被人知道了,那还得了?
  我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点点头,突然说道,李书记,你为梨山做了这么多事情。我是梨山人。我只是想侍候你一次。没别的意思。你对王小菊有意思吧?我看得出来。很多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我提醒你要当心。我听人家讲,王小菊已经被郑副书记睡了。今天晚上,我看得清楚,她在勾引你。搞不好,就是郑副书记在给你下套。你也知道,郑副书记是李县长的人。当然,王小菊可能与郑副书记没关系,她可能是崇拜你,可能是想感谢你,不管她的想法是什么,她毕竟是孩子,很难守住秘密。如果你们真发生了什么,这对你太不安全。你若需要发泄,可以找我。我会把一切安排妥当。我做事的风格你是知道的。你放心,我再说一次,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陈姐,我见过几次,也聊过几次。我很喜欢她,很敬重她。她能嫁你,是她的福气;你能娶她,是你的福气。你们很般配,你们都是有福气的人。
  许芳的话有点哽咽。许芳这番话让我激棱棱打了个寒战。许芳的做事能力我是清楚的。没想到自己对王小菊的好感竟然在这么多人眼里落下了痕迹。该死,那个王小菊到底拨的是哪颗算盘珠子。许芳说得一点也不错,千万小心。官场不比走钢丝好多少,我的性格比较狂狷,想做事,要说不得罪人,不大现实,且往往连自己是怎么得罪的都不晓得。何况,就算没有得罪,树大招风,出头的檩子先烂,这可是千古名训,中箭落马的滋味可不好过。八十年代初开始扬名四海的企业改革家,有几个好下场? 
  我说,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许芳惨然一笑,我说爱,你信吗?我自己都不信。
  许芳走了。我陷入沉思。郑副书记是李县长的人,我在大家眼里又是谁的人?真是有意思啊。
  这年年底,许芳晋升梨山乡副乡长。
  
  八八年,商品经济的大潮掀起神州狂澜。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下深圳,闯海南,停薪留职,创办公司,成为不安于现状的勇敢者最为时髦的行动。“富了摆摊的,苦了上班的。”“摆个小摊,胜过县官;喇叭一响,不做省长;全家做生意,赛似总书记。”各种关于致富神话的民间顺口溜与小道消息如雨后蘑茹,吸引了循规蹈矩生活的人的视线。这是一个教授卖烧鸡、博士摆烟摊的年代,不能迅速转化成货币的知识在本年度显得无足轻重
  我是见过钱的,百万富翁的距离与我曾只有咫尺,可日子毕竟过得清贫。很惭愧的说,当时与我同级别的干部抽的烟最起码是十四块钱的红塔山。他们的钱从哪里来的,我心知肚明,每月一百八十多块钱的工资,还不够买一条半红塔山,但我就以为自己模样俊,想做那朵莲花。
  许芳仍兼着办公室的活,三天二头给我扔烟。我呢,公归公私归私,分得清爽,有客人上门,敬上一枝好烟,自己摆手表示不会。私下里,抽二块钱的湘南,就这,还得省着抽。要说不眼馋那些发财的人,是假话。我反复思索这个问题,并准备在私底下与来梨山检查工作的地区行署一把手刘书记交心——不提工作关系,因为岳父的引见,我们还是棋友。我也到这时才知道当年那盘“乌壳不出壳”是岳父故意下出的错着,就是想看我这人的德性。老右派的棋艺不要说太好了。整个儿滴水不漏。但没等话找到合适机会,刘书记一个电话过来,我调任大成县代理县长。并在上任三个月后,拿掉了“代”字。官职连升三级。这不符合人事惯例,在全省范围内也算破天荒,而且按正常的人事程序,地区行署组织部事先要派人到县里、乡里来调查,并询问我本人意见,但这次什么过场也没走,平地一声雷。
  我头天晚上还在梨山乡办公室写材料,第二天早上接到刘书记电话,放下手上工作,立即赶赴大成县。
  大成县出大事了。这事我早有耳闻。县里的几位领导自1984年价格双轨制的实施以来,从小打小闹到明目张胆搞“官倒”,竟敢把地区拨下来的计划内尿素拿到黑市上高价出售。贪污腐败之风横行,还买官卖官,乱出了名声。没想到这次地区纪委竟然动了这样大的决心,快刀斩乱麻,只保留了一个向不管事的唐书记,把大成县的领导班子一锅端,四套班子的干部都是在全区范围内紧急调来。
  我成了六十万百姓的父母官。
  摆在我面前的这摊子有多烂,我就不举具体数字。不包括县局,光县委、县政府就有十二辆奔驰、宝马,其中七辆是走私进来的水货。县政府后山有三十余幢被当地人民称为“王八楼”的由县党政部门领导及地方豪富盖起的私宅,最起码是三层的,深墙阔院,院内踱着几只毛发乌黑体格雄壮的狼狗。这片“王八楼”东边就是污水横溢、粪便满地的棚户区。在里面出没的面有菜色的人们连绝望的眼神都没有。一个与我母亲差不多年岁的老妇人蹲在破门前,用一口发了锈的锅煮饭,煮的是什么啊,几片从菜市场捡来的烂菜帮子,上面连油星都没有。凶悍的丈夫在另一扇门内把妻子打得头破血流,仅仅因为妻子丢失了三块钱。而那不幸的女人仿佛认为这是她应该接受的惩罚,被丈夫的拳头打到一边,嘴里哀哀地哭,又老老实实跪行到丈夫的面前,等待丈夫一脚把自己踢飞。八九岁的女孩光着上身赤着脚看着我这个陌生人眼神惊恐。
  问她,天还凉,为什么不穿衣服?女孩受了惊吓,跳入墙壁后。旁边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答道,衣服介样贵,个个季节都要买,啷个买得起哟。反正女娃还小哩。省一点是一点。山里面,还有两公婆合穿一条裤子的。
  这都跟听笑话一样。可当我到了大成县云岗乡不足百户人家的银坑村,亲眼目睹了那一切,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是八八年的中国大成县。贫富极端分化,干部鱼肉百姓,算得上“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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