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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智慧之旅-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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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自告奋勇替他站班,依样画葫芦的开门关门鞠躬,但只做了二十分钟,我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已经不正常了。
  每天从早到晚,有个做清洁工作的“欧巴桑”,由楼上清理到楼下。那份专注以及关怀,就好象在从事一种艺术工作,将她生命的光采,无遗地焕发在整洁的陈设上。令我觉得可敬的还不止于此,她小心仔细地将所有的秽物及灰尘收集好,再虔诚地捧到一个焚化炉前,先双手合什祷祝一番,才恭恭敬敬的倾入其间焚化。
  这已经超过了工作、责任,超越了艺术,这是宗教!如果连一个如此卑微的清洁工人,都具有这种信仰及情操,我相信在日本各阶层及社会中,一定有着深厚的潜在力量,迟早必一新世人耳目。(果然在八十年代,日本经济力量震惊世界,良有以也。)
  不过人到底是人,大多数人尚摆脱不了人性本能的驱使。我常看到那些年轻的侍者,穿梭留连在黑暗的三楼。由于好奇,我也挤到包厢的栏杆旁,这才发现眼下竟是活色生香,春意无边。在二楼小小禁区内,男男女女相互纠结,彷佛在地狱中煎熬。看看那些动作与神情,分明有着无比的痛苦,一个个挣扎着,彷佛要求得最后的解脱。
  尽管住的问题解决了,但手头的钱有限,东京的物价又惊人。每餐我仅以炒饭果腹,但就算是一客炒饭,也要一、两块美金。来一趟东京不容易,我不能错过观赏的机会,有时宁可一天只吃一餐,却将东京附近跑了个遍。
  我最欣赏的是地铁,票价便宜,无远弗届。而且显然在设计之初,就已充分利用了地形地势,各个出口走道都是庞大而繁荣的地下商场。以致于一个千万人口的大都市,地面的街道却是清爽有序,看不出一点杂乱与拥挤。
  我到处走着看着,越看越是痛惜中国社会上上下下的无知无能。每个人只顾眼前、求近利,等待别人去牺牲奉献,到最后没有一个有收获。
  由一叶之落可知秋之至,当我在学校办社团活动时,同学们多半忙于自己的前途,没有人认为这个团体与他有什么切身关系。进了社会后,自然而然除了己身的利益外,更没有谁愿意承担责任。
  日本人却不然,有次我偶然走到一个球场,似乎是两个大学在举行“秋季大对决”,现场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我对棒球毫无兴趣,但是却惊栗于群众这样的狂热。场内是喊声震天,场外人人围着收音机,分享着同样的激情。虽然在场外看不到球赛,两个学校的拉拉队却是壁垒分明。不论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人例外,始终坚持着一定的立场。本队得分了,个个欢呼,失分了,人人沉默不语。
  这种景象,我从小到大,在国内就不曾见过!有哪一个中国人会傻得去为一场得不到实利的比赛,而浪费自己宝贵的精力呢?我参加过很多次校际的篮球比赛,球场上永远是球员多于观众。中国的学生不论走到哪里,手里总是要抱着几本书。遇到球场上有人赛球,也多是视若无睹,昂首大步而过。
  这种结果导致了中国人彼此间的互相嫉妒,个人独自为私利奋斗。日本人则多奉献自己,把希望寄托在团体的成就上,个人成为团体的一部分,力量汇聚成为滔滔洪流。
  当然人性与环境有绝对的依存关系,日本是个岛国,耕种面积狭小,人口众多,而地震台风等天灾频仍。人们朝夕在大自然的威胁下,为了生存,团结与否成为经验中成败的必要条件。中国则相反,千万年来的农业传统养成了人心安定恒常。虽然在历史上也曾被异族统治过,但因地大人多,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或民族,能够彻底撼动中国人日深月久的观念以及根深蒂固的生活习惯。因此,即使不断改朝换代,中国人的民族性依然。
  这种因果的认知,令我心中凛然,世事显然十分公平。设若中国人能像日本人一样精诚团结,其力量何止大上日本十倍、百倍?以人性贪婪的本能,难道这又是人类之福祉?那么,我究竟应该站在中国人的立场,还是应该以人类的立场来看世事呢?再说,造物者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我还要追求什么?
  在办理赴巴签证的旅行社里,我结识了一位姓沈的中国青年,他住在池袋,父亲是房地产大亨。他整天无所事事,开着一部车子东逛西荡。因为彼此年岁相当,而我也是游魂一个,正好做他的伴玩。
  他是典型的纨裤子弟,身上的钱宛如长江的源头,永远不虞枯竭。但是他内心充满了愤恨的激情,总是怨天尤人,永远不能满意眼前的一切。他老拉我去一些暗无天日的小酒吧,一进去就是一瓶“约翰走路”,不喝到舌头跟牙齿黏成一块,决不甘休。
  最初,我以为他生性豪爽好客,尽管没有酒量,也只得舍命陪君子。等到渐渐混熟了,他的心理不再设防,一喝酒就开始哭泣。
  我曾有以酒浇愁的经验,深知饮酒解决不了问题,我慢慢地劝他,才知道他的问题也来自家庭。他爱上了一个日本女孩,两人已经谈及婚嫁,但家人一致反对,而且态度坚决,因此不知如何是好。
  “你爱她到什么程度?”
  “如果不能与她结婚,我就去死!”他说得截金截铁。
  “真的那么严重?”
  “骗你做什么?我已经打算好了,她也同意跟我一起死。”
  “为什么一定要求死呢?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干脆不管家里,两个人结婚就是。”
  “没有这样简单。”
  “是她不肯?”我想到了小妹,这种事要两个人同意才行。
  “倒不是,她很愿意。”
  “那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多了,你知不知道,结婚要钱呀!”
  “简单一点就是,总比你这样痛苦好些。”我知道关键所在了,他离不开父亲的荫庇,从小挥霍惯了,又无谋生的技术,这道习题的确难解。
  “我宁愿这样痛苦!”我发现言不投机。
  “能不能告诉我,这有什么好处?难道这样能改变你父亲?”
  “为什么不?”他一点都没有醉:“我每天喝醉了回去,让他心痛,让他难过,总有一天他会同意的,否则他那么多钱,将来能给谁?”
  如同醍醐灌顶,我又上了一课。
  赴巴签证下来了,船期也到了。临行的前一天,为了礼貌,我打电话向赵先生告辞,并感谢他的照料。赵先生这时才想起来,有我这样一个人住在他的店中。他说要请我吃晚餐,我不愿再加打扰,很客气的婉拒了。
  我到上野公园逛了一天,那种宁静幽美的环境,使我开始怀疑,有这样美好的人间,虽然世事扰攘,是否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呢?傍晚时分回到店中,一进门就感到一种异乎平常的气氛,楼下家庭座空空洞洞的,冷清清的大厅中只有几个人或坐或立。侍者一看到我,便很神秘地告诉我,说“那个人”找我。
  我的日文很差,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人”,仗着没做坏事,我谨谨慎慎地走了过去。一位满面红光,长相很福态的中年人,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身后则分立着一位妇人及一个十来岁的男孩。那中年人一见到我,就用略带日式重音的国语问道:
  “你是朱先生吗?”
  “是的,请问……”
  “敝姓赵,很抱歉你来了一个多月,今天我才知道。”他身体微微向前,把手伸出来,好象要赐给我什么恩惠似的。原来是他!我忙过去与他握手,道了久仰。
  在日本人人都极有礼貌,见了面是九十度的鞠躬,道别时更是一边后退,一边鞠躬,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他虽然是我的长辈,但看到那副傲倨的神态,我心中就起了反感。尤其令我不解的,他身后站着的两个人,似乎是他的家属,但又不像。以我家为例,父亲再严厉,每当有外客时,也不曾叫我们如同侍卫般地站在他后面。
  赵先生手一摆,叫我坐下,相互敷衍了几句,我就说:
  “赵伯伯,我来东京以后,已经打扰您太多了,现在天色很晚,您该休息了。”
  他嗯了一声,却没起身,沉默了一会,他突然问道:
  “你是朱元璋的后代吧?”
  “不,我们先祖是朱文公朱熹。”
  “啊,朱文公,了不起,他是大宋朝的忠臣。”我一听,话中有话,想起了他姓赵,正是大宋的国姓,莫非他还有那种封建观念?我觉得很有趣,想想不妨投其所好,如果能让他高兴,也算是我还给他的人情。
  “是的,只可惜时代变了,今天王道已逝,在这种标榜民主、自由的社会上,人人唯利是图。”我感慨地说。
  他的脸色微变,眼光直射着我,沉吟了一下,说:
  “啊?你为什么这样说?民主时代不是大家的理想吗?”
  “民主有民主的好处,如果人民知识水准够,生活条件高,才有真正的民主。但是现在中国太穷了,一般人民根本没有足够的认识和条件,这种民主只是少数人欺骗大多数无知老百姓的幌子,以便予取予求。”
  “这么说来,你是反对民主政治啰?”
  “不怕老伯笑话,老实说,我对政治还没有充分的认识。同时,我也认为要了解政治之前,应该先了解人。如果对人都不了解,怎么能满足人心的需求呢?如果忽略了人心的需求,任何解决人类问题的方法和制度都只是暂时性的,今天这样,明天那样。不论怎样变,变来变去,都解决不了最基本的人的问题。”
  “嗯,说得不错,很少年轻人有你这种见解。”他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
  “谢谢您,我的看法很不成熟。”
  “不必谦虚,你说得很对,我们中国古代就是强调人心的,所以那时有所谓的‘太平盛世’,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只可惜……”
  他突然住口不言,有意无意地望着我,显然是想探探我的口风。
  我说的是实话,但是听者有心,如果他认定我是个“保皇党”,那也只好由他,谁教我在他店中白住了一个月呢?
  可是,我也不能骗他,反正明天我就走了,好歹也该点到为止。至于他能不能听得出我的弦外之音,那就不是我所能预料的了。想了想,我说:
  “民主政体是时代的潮流,潮流是因为需要而产生,与好坏是非无关。如果宇宙是静止的,就不会有人和人的问题,既然有了人,人又有各式各样的问题,就免不了要不断的去尝试、去改变自己处身的环境……”
  “不错,不错,那是因为人在作祟的关系,人是无知的,可是人上有天,天可是明智的,只有天可以解决人的问题。”他一口打断我的话。
  他说的“天”是什么呢?以我对他粗浅的了解,不大可能是形上的天。那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呢?我楞住了,半响,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你对天有什么看法?”他紧接着又问。
  “哦,我还年轻,对天了解不多。”我不敢再发谬论,只好回避三舍。
  “你总知道天、地、人三才吧?”
  “知道一点。”
  “天在人之上,对不对?”
  “对。”我不知道他所指何意,但是却怕他扯得离谱,自是少说为是。
  “你相不相信天是公平的?”
  “应该是的。”
  “你相不相信天意难违?”
  “我相信。”
  “很好!很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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