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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秀丽江山-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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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叫了起来,下落的刀锋略略颤了下,我趁机翻身,豁出性命,一头向他怀里撞去。
脑袋撞得生疼,想来他也不会好受到哪去,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
我呼呼喘气,从捆缚中挣脱开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提了裙裾,把裙边卷了卷,束在腰上。
裙内没有穿长绔,只按照我的习惯,穿了特质的平底短裤,底下光溜溜的露出两条雪白修长的腿。
在此之前,我完全没想过有朝一日在宫里和人动手,身上穿着的是繁缛华丽的裙裾,肩上甚至还披挂着长袿。
我冷哼着,将袿衣扯下,扔到一旁。
我敢打包票,对方是个假宦官,瞧他现在那两眼珠子发直,盯着我大腿猛闪神的窘样,也知道他不可能是个阉人。
刘秀当皇帝,基本上没什么当皇帝的架势,住的南宫是前朝旧址,不曾自掏腰包翻造过什么建筑,最多内部搞点清洁、装修,大致像个皇宫,能住人不算折辱天子威仪,能勉强过得去就行。他没太多的皇帝架子,掖庭不搞三千宫人,所以一个南宫勉强塞下行政处和掖庭两部分,也不用愁房子少,够不够住人,反正他姬妾不多……但只一点,只一点,他有个比前朝皇帝都怪癖的毛病。
前汉时后宫或许还有男人充当黄门,可到了他这里不行,别看他平时不声不响的,其实醋劲大得能熏死人。汉建国没多久,宫里的黄门一律全被换成阉人,长胡子的生物基本没机会再出现在我周边三十丈以内。
我舔着唇,心里冷笑。
太好了!真是好得没法形容啊!这么个大男人如今堂而皇之的站在我面前,这么好玩的事,怎么就尽给我碰上了呢?
不仅如此,我刚才叫得那么大声,过了这么久,居然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出现,这宫里人怎么回事,都死光了不成?
“谁让你来的?”我卷高袖子,不紧不慢的问。
他紧闭着嘴,一脸严肃,但我的无惧无恐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眼神滑过一丝困惑和迟疑。
“隗纯?公孙述?”每报一个名字,他嘴角若有若无的不屑讥冷便加深了一成,或许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可我的视线却是一刻都没离开过他的脸。
“兄弟,你确定没摸错地方?找错人?”我痞笑,翘起大拇指指了指南边,“长秋宫在那头,不远,走个几十丈就到了,皇帝和皇后都在那……你怕迷路,要不我带你过去?”
那人眉头一皱,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世上岂有你这等不知廉耻、心肠恶毒的贱人……”嗓音异常沙哑,和他的容貌完全不符。
我没心没肺的笑逐颜开,他警觉性倒也挺高,话才说了一半,马上闭了嘴。下一秒,他似乎也察觉到刚才无意中钻了我的套子,不由恼羞起来,脸上露出狠戾的神情。
刀风起,寒光迫人。我大喝一声,一掌欺近,屈腿踢向他的下颌,他人长得比我高大,且身手不弱,我不敢再托大下劈,只得虚虚实实的试图以快取胜。
事到如今,我并不着急自己能否脱身,这个人本事再高,要想杀得了我,还得却还欠点火候。我担心的是我的孩子……
义王躲猫猫不知道躲哪去了,西宫内外整个死气沉沉的。刺客能如若无人之境的顺利摸进宫,这件事背后本身就带着诡异和蹊跷。
脑子里正盘算着这些事,却没想一个分心,右臂挂了彩,被刀刃刮了下,划出道血口子。
“呜……”
我捂着伤口退后,却不想殿角传来一声呜咽。我浑身一震,哭声是义王的,我绝对不会听错。
对面的男人也愣住了,侧耳凝神,似乎想分辨哭声的方向。我腾身双飞连踢,不管有没有伤到他皮毛,踢完撒腿就跑。
“义王藏好了!娘没找到你,游戏便不算结束!”我边跑边叫,头发散了,我狼狈得像个疯子。胳膊上的伤口看似小,却好像割到了血管,血不停的往外冒。我跑过的地方,一路洒下点点血斑。
哭声听不到了,我估摸着那孩子可能藏在她平时最爱躲的地道里,但我现在不能过去找她。当务之急是把刺客引开,可又不能一鼓作气的逃出西宫去,不然他万一杀不了我,扭头去找我的儿女下手怎么办?
我在西宫各个殿阁间来回穿梭,脚步时快时慢,好在这几年年纪虽长,体力还没有退步,论起长短跑,我仍是一员猛将。
绕了个来回,刺客被我若即若离的诱敌之策玩得没了耐性,几次想放弃追逐,我故意假装绊脚摔倒,发出惨叫呻吟之声,引得他又上钩继续追。
在西宫侧殿的一隅,我终于发现一堆宫人的身影,都倒伏在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人堆里我没发现刘阳,也没发现中礼和红夫,可是却发现了照顾她们的乳母。
我来不及查验她们的生死,身后的刺客便又冲了上来。
几个轮回下来,他终于厌倦了这种冗长而无聊的游戏,这时候我也已经累得精疲力竭,手脚发软。臂上伤口不深,可是奔跑带动血液循环加速,一直不曾止血,我即使是铁人也扛不住这么失血。好在他放弃了,其实要再坚持上一段时间,到底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喘气如扯风箱,我累瘫在地,回头查看却没发现刺客的踪影。难道是离开了?还是潜伏起来,准备守株待兔?
脑子乱了,起初我还能刻意保持冷静,可从刚才发现那堆不知是死是活的宫人后,便彻底心绪不宁起来。我的阳儿、义王、中礼、红夫……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心里着急,眼泪差点掉了下来。我果然不一样了,从前我的软肋只有刘秀,现在却多了好多牵挂,如果孩子们出事,就算是把整个汉朝翻转过来,我也要血债血偿!
深埋骨子里的邪恶因子似乎再度被激活了,这个时候别说杀人,我吃人的心都有了!
踉踉跄跄的摸进侧殿我的专属书房,我从案角摸出一把宽刃短剑,剑身宽厚,原本平整的刃上加了血槽,青幽幽的发出一种慑人的寒光。
握剑在手,先将碍事的曳地长裙割裂,切成旗袍开衩式样,再用多余的碎布料简单的包扎了伤口,虽然无法完全止住血,至少在心理上缓和了紧张压力。
做完这一切后,握着刀跨了出去,这一刻我决定不再闪躲,刺客再敢来,我要他今天把命留在西宫。
宫殿里静谧得诡异,丝履踩在青砖上,柔软无声。心跳如雷,强大的压迫感突然从天而降,我刚一抬头,一片闪亮刀光便已从天罩下。刀剑相交,发出铿锵之声,我承受不住那股巨大的重力,一跤跌坐在地上。
“娘”稚嫩而熟悉的呼喊,带着一种难以想象的惊恐,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我身后炸响。
“不许打我娘!”背后脚步声踏响,蓝色的小身影如旋风般刮了过来,不等我出声喝止,他竟然跳起来,双臂吊住了那名刺客举刀的胳膊,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嗷!”刺客咆哮,甩手试图将刘阳甩出去。
我从地上弹跳而起,趁他胸前空门大开,迎身撞了过去。“噗”的一声,手中短剑没入他的腹腔。
“啊”刘阳的小手抓握不住,直接被巨大的掼力甩将出去。
我尖叫一声,来不及拔出短剑,奔跑着飞扑出去。阳儿的身子从高空坠落,我伸出双臂堪堪够到他的身子,接抱住他的同时,一同坠下高阶。
天旋地转的翻滚,我紧紧的抱着儿子,不让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背脊、手肘,脑袋接连磕在石阶上,我却感受不到丁点的疼痛,只是神经质的害怕、颤抖、抽搐,紧紧的将自己蜷缩起来,不顾一切的想要护住怀中的小人儿。
那是比我性命更加珍贵的东西啊!
从上摔到下,滚落数十级台阶,时间并不长,我却像是渡过了漫长岁月。眼前一片漆黑,我隐隐觉察自己或许真是摔昏脑袋了,但心底却有个尖锐的声音对自己不断的喊:不能晕!不能晕!这时候若是晕死过去,等于直接把儿子送到虎口!
喀的声,滚动停止了,似乎已经到了最底层,后脑勺重重的碰在青砖上,胸口剧痛。刘阳趴在我身上惊恐的哭喊:“娘娘”
我吐着气,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什么也看不见。
微弱的意识告诉我,阳儿在喊我,他没事……可是我却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我想抱抱他,安慰他,哄他不要哭,不要害怕……
“娘啊……娘娘”
娘在,我的阳儿,不要怕!别哭……娘会保护你……
地皮轻微震动,似乎有纷沓的脚步声靠近,我紧张的绷紧身体,也不知打哪来的力气,竟然撑着最后一口气举起手来,摸索着将刘阳抱进怀里。
“娘……”怀里窝着柔软的小身体。
有人靠近,我一手抱住儿子,一手挥了出去,拼死厉啸:“要我的命拿去!不许碰我儿子”
视线模糊,人影叠嶂,有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的微薄之力根本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我放声大哭:“滚开不许碰我儿子……滚开滚开”
头晕耳鸣,我甚至听不到儿子的哭喊,胸口重量骤轻孩子被人抱走了。
那个瞬间,我紧绷的弦终于断开,瞋目裂眦:“你敢动他分毫,我要你百倍偿还!”胸口剧痛,我猛烈咳嗽,肺叶震动,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我被抱了起来,动作轻柔中带着颤栗,在我神志浑噩混沌的,几欲失控的时候,唇上一暖,有人用嘴向窒息中的我缓缓渡了口气。
“呃”我重新喘上气来。
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我终于安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害怕和悲痛。
我以为自己很强,可是,我却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儿女!原来再坚强,也会感到无助和害怕,我躺在他的怀里,颤抖着,哭泣着……
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陈敏

昏睡了到底多长时间才清醒的,我已经都说不上来,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浑身哪都疼。骨架痛,肌肉酸,似乎全身上下每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右臂上的伤口反倒显得无足轻重。
脑袋被纱布包扎起来,我下意识的吃了一惊,抬手摸上额头:“毁容了?”
手被人抓了回来,紧紧的摁到心口上,刘秀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没有,没有……只是脑后撞破了,你难道一点都没感觉么?”
“是么?”我傻傻的笑,“阳儿……义王他们……”
“他们没事,有事的是你,傻女子。”他将我的右手轻轻放在唇边,吻了下,唇角在微微抽搐,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我静静的瞅着他,看了很久,才低低的问:“你哭了?”
他不说是,却也没有否认,只是抿着嘴,低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从他脸上看不到愤怒,也看不到悲伤,但我却似乎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慌乱和焦躁。
“抱抱我,秀儿……真庆幸,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他没抱我,只是靠过来,在我唇上细细的吻了下来:“傻子……你的左手腕脱臼了,太医才接好骨,胸口也是……肋骨……”
“哦。”我漫不经心的哼哼,虽然身上的剧痛使我遭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但我还是要庆幸我活了下来,“所以你不敢抱我是不是?没关系,不疼,你抱抱我吧。我想你……”
“怎么会不疼?怎么可能不疼?”眼眶终于湿了,我看到那双素来温润的眼眸透着血红血红的血丝,竟有种噬人的阴鸷。
我忙用唯一能动的右手手腕轻轻抚摸他的鬓角,细声宽抚:“你看,我还能触摸你,还能亲到你,还能陪着你……真的,不疼……只要能再见到你,多疼都没关系……”
“丽华!丽华……”他伏在床前,将脸埋在被褥里。没多久,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哭泣声。
我知道他在悔恨,在自责,却只能心酸的用颤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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