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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明报·大家大讲堂 作者: 钱穆等-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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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会的,真的有过,我们拍电影时,眼睛看到的,和实际拍出来的片子,是很不一样的。眼睛看到的是脑子神经的作用,而拍电影却要透过镜头,经过化学处理,然后剪辑……再放映出来,让观众了解,经过那么多手续,其效果自然大大地扭曲了。可能这样更好! 
  王:(忍不住要站起演讲的样子,可爱得很。)我插一句话,黄建业他个人的感觉(,说你后期电影,比起早期的来说,电影与观众的距离拉得远多了。(胡导演满面惊诧地望着年轻的影评家,很感意外的样子。)我个人看电影偏重于技巧方面,我觉得胡导演近期作品,人物多、事件多、注重周遭环境的取材,外景的刻意经营,而更在摄影与剪辑上下了许多功夫。我察觉到你经常从中特写猛然一下就跳到大远景,另外我觉得你很爱把评剧中得到的启示用在电影上,如利用眼神来代剪接,眼波一转,〃啪〃一下就过去了,这种情形不少。(胡导演口啜上清茶,很受用地嗯嗯连声,王晓祥更理直气壮地说下去。)这虽然缺少了近代法国电影常说的主观镜头,但由于快速的剪接,与中景跳大远景,造成了影片的流畅,有点像巴赞所说的场面调度,甚至是连续镜头那一类,看起来有一气呵成的感受。但有时也因此产生了副作用,可能就是自己和剧中人有了距离,没有共鸣的关系,这是个人的感觉,不知胡导演同意吗?(胡导演像由梦中惊醒,忙点头说很可能,这样说也很对。他被王晓祥迷住了吧?)我就想,当时电影扣得太紧,我们全被〃鬼上身〃了,不停地追下去,到了完场以后反而有〃爽然若失〃的虚脱感觉,可笑已极。(胡导演又有点糊涂的样子。)我觉得胡导演最后几部作品,在技巧上已达到很高的境界,尤其是利用锣鼓声来配乐,很成功。          
  胡:(大乐)我在剪接时,往往会发现了我预期以外的效果。   
  王:听说你都是自己做剪接……   
  胡:对,我等于重新组合一次,所以做得慢。   
  唐:胡导演,你的电影很讲技巧,我完全同意没有技巧,主题显露不出来,还谈什么电影呢!但且让我引一段巴赞的话(见他的《电影是什么》一书)。我的译文如下:   
  〃真正的现实主义,就是需要同时具体地和本质地给我们这个现实世界表现出一种深意,那些假现实主义者只想欺骗我们的眼睛(或欺骗我们的思想)。换句话说,一种有以幻觉为满足的那类假现实主义。〃 
  我想大胆说,我们观众有时没有那么敏感,例如那块黑云,对我们还是差不多的。我想问,你的《侠女》最后用禅作解脱,你真的以为世界上事物都可以这样用禅宗来解脱吗?  
  胡:我想,你看出什么就是什么了,好玩嘛,像画画,有时只是装饰性而已,观众以为好玩,我便成功了,以为不好玩,便失败了。电影不一定要有实用的目的嘛,我只要电影感觉不沉闷就够了。比如我拍武侠片,我的野心很简单,我只想办法让影片显得生动有力。就武侠片而言,只不过使它热闹一点,我高兴怎样拍就怎样拍,很少为片中主题推敲思量的。至于中国风味之类,我想也是自然而然表现出来的,并不曾刻意用主观意识来经营。你真的不以为电影中应该是〃娱乐〃较多吗? 
  高:你像一直在拍客栈戏,今期国际电影指南(International Film Guide 1978)有篇专文便说你有所谓客栈三部曲,《大醉侠》、《龙门客栈》、《迎春阁的风波》,内中且说你认为中国的鸡毛小店可以反映当时社会和政治的骚动,紧张得像希腊悲剧一样,都聚集在小小一个客栈发生。但你最近正在拍摄的《山中传奇》和《空山灵雨》,据说里面的动作减少到最低限度,可说是你改变作风的新作。我奇怪你把这些吸引观众的动作拿掉,那么,再拿什么来吸引好奇的观众呢? 
  胡:我以前是颇喜爱客栈这个背景的,我一直觉得我们古代的客栈,尤其是荒野的小店,龙蛇混杂,实在是最富戏剧性的所在,也许由于我国古代很少社交场合,很少有地方能像客栈一样,汇聚了天下英雄好汉,济济一堂,因而空间和时间集中,一切冲突都可能在这里爆发,但里面又自成一个小世界,像一个中国式的成人的童话。不过世界一切都在变。荒野会变为沃土,小店也会改为旅馆。说真的,这次我去韩国拍片,真有一点〃离世易俗〃的感觉,我们借到的地方,是一个几百年的古屋,最令人激赏的更在它身在深山中,几乎是文明不到的地方,那里离开市尘街集约有半天的路程,也许就是这样才能保留这几幢古中国式的建筑,很有味道。我们就在这种幽静肃穆的世外桃源完成两部电影。很有点偶然。 
  《山中传奇》几乎完全不依靠动作,而且对白也相当不少,可是装饰性很强,我用了一些苦心,希望搞到一点味道,那些景物在视觉上有不断新鲜的感觉,我只有拿这个〃新招〃来吸引人了。因为我不太相信,而且我也做得不太好,就是故事啦,主题啦,表达自己啦,这些我都觉得不是顶要紧的事。 
  亮:我看过了你拍电影的年表,我也看过《龙门客栈》、〃怒〃、《侠女》,你的影片,很有感触。   
  一般我们看电影,例如黑泽明,《大镖客》的黑泽明,起先我们不认识这个人是谁,但看完了电影后,我们觉得这个人很亲切,甚至亲切得不得了。(他加快了一点他的京片子。) 
  可是我看过你的作品,我感觉到你戏中的角色,如像你说的,比较有装饰的味道,我看完了也没有什么很大的亲切感,也许,这种感觉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我想问这是你原来设计的呢,还是别的什么一回事?(停了一会,似乎等待回答。) 
  胡:不是,我很难说,我想没有把它弄好,我看黑泽明也很感动,是我自己没有做好,这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像有点委屈地笑了笑。)      
  但:这可能与评剧有关系。(胡导演在旁点头,说对对对,评剧对我影响很大,常不知不觉的出场还摆了个评剧的架势。)评剧就要求观众有距离,要你远远地看,不要进到戏中。 
  简:这一点,我有同感。因为评剧的动作、语言及歌唱形态,都是有一定程式的,这种程式,是象征性的,是艺术性的,这种台上台下的疏离,是自然形式的。   
  其次,我很欣赏胡导演把评剧的打击乐器,用在他的作品里,这是一种令人叫好的有创见的尝试。因为,评剧里的打击乐器,不仅仅是音响而已,它是用来调节演员动作的一种节奏,胡导演运用极具巧思,我们看许多武打片,用西洋唱片硬配上的音响,实在可笑得很。如果我们强调民族风格,那么胡导演在这么细枝末节上的表现,的确是值得推崇的! 
  可是,不懂这些传统音乐的导演先生,可别胡乱跟进我就看过一部跟进的片子,把传统舞台剧的乐器乱用,变成了噪音,变成了闹剧,那种导演,就是胡导演说的:缺乏常识! 
  而且剧情是风格重于内容,技巧重于实质。   
  黄:但汉章说评剧使观众有疏离的感觉,但我却感觉不同,早年的《大醉侠》,延伸到《龙门客栈》,里面的人物都比较突出〃人味〃,具有人的感情,例如郑佩佩的金燕子,我们看得出她带有很浓厚的游侠味道。到了后来,《侠女》徐枫变得太冷静,很单一人格的,而非具有人本身多重味道,这种蜕变胡导演可有解释? 
  胡:我不是故意的,可能跟要描写的角色有关。塑造一个人物,旁边的东西很要紧,也许是旁边的东西没有把它〃衬托〃起来,有的人物又没有设计好。很不容易。这一次〃山中传奇〃比较容易点,人少故事简单,拍出来的塑像就丰富多了,事件一多,往往人物就没时间描写,当然,事件本身应该是一种描写,可是就没有那么好了。 
  但:(很自信的声音)这是一个个人风格的问题,有的人喜欢运用剧情来感动人,有的人要求演员角色来感动人,有的人偏爱卖弄整个电影的颜色、声音,以至于很微小的变化来感动人。 
  胡:(动着手势像帮助他解释什么似的)我不是想替自己辩白什么,艺术就是表现,我早说过的。我却突然想起了西方艺术的始祖,亚里士多德,他以为悲剧对世界的主要作用是在于净化人的灵魂,也就是在悲剧进行过程中,把观众牵引进到戏的情景中去,使他了解,使他悲哀,使他同情,使他恐惧,使他感触生命的不完美。只是,现代有些文学家已认为,悲剧是不足够的。有人开玩笑说,鳄鱼在吃人前一定会流眼泪。尽是悲哀和感动有什么用呢?我也想到评剧的另一面目,它颇接近西方的〃史诗剧场〃,我们就了解这种悲剧是历史的吧,他引发的不是人的伤感,而是思感,镜头不是发展的而是跳接的,剧情不是故事结构,而是叙述性的,进行的方式不是诱引而是争辩的,说明的不是经验谈,而是真正世界的处境……我还可以说下去,但我也有疑惑,我自己对〃净化灵魂〃这个说法颇多异议。我不相信艺术也有那么大的作用,你以为呢?但我也不能做到〃史诗剧场〃那种高深的想法,我只是要表现罢了。拍片本来如此…… 
  陈:(打断他的话头)对不起,我插一句,最近有人访问你,谈到你最近拍的《山中传奇》和《空山灵雨》,说到你这两个故事都谈及有关〃权力斗争〃,是不是如此呢?一个是鬼跟人的权力斗争,一个是人与人斗,是大主持和小主持的权力斗争,这样…… 
  胡:(笑对陈晓林)不是的。只有其中一个谈到权力斗争。电影总要热闹一点,总要有一个斗争嘛!至于谈到电影中有点草草了事的情形,我倒想说另一件事,我拍《迎春阁风波》这部戏,在我的感觉很失败,我要提出来的解释,也算是一个个人的检讨罢。因为这部戏本来不是这样写故事的。 
  原来我设计的是,戏中的王爷,是没有经过打斗,他就死了,一下子就给弄死了。我要特别点明这样精明的人,却死得那样容易,像有点人生的荒谬,我感觉就是如是。但你能说什么呢?买片子的老兄们不满意,他们要开打!两方面商量了许久,还是决定开打的好!只好如此,没办法,我感觉那没头没脑的打一场,非常不好。 
  唐:(兴奋地)胡导演,谈来谈去,我只在想一个老问题,究竟中国电影的前途在哪里呢?无可否认,数十年来中国电影走上了一条商业主义的路线,文化上事事靠仰赖欧美,普遍的平庸和俗世化织成我们的社会纤维异常的脆弱,更异常的缺乏向心性,我确以为文化上的自立自强方是使我们能团结起来的主因,我们一方面是抑制太甚,文化没有能自由地开花,一方面又不能好好灌溉,因而只会在瘦削下结成苦涩的果。因此,今日的文化艺术又是百花齐放,又是杂草丛生;于是,对外浮夸,对内庸俗,胡导演,你的认真工作态度我们都很敬慕,你认为中国的电影前途在哪里?我以为中国电影不管怎样它的前途仍在现在的,我们应由现在找到电影的方向。(他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 
  胡:唐兄所说我很同意,说真话,我以为我拍的正是现在的片子,〃古代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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