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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遗世话晴秋-第3章

小说: 遗世话晴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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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些全身颤抖,那走路的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一进家门丁秀儿端着的架子就整个松懈下来,原形毕露气势汹汹的把包摔在椅子上,江韶矽闻声而来,瞧见丁秀儿满脸不悦,便急忙问道:“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丁秀儿瞪了江韶矽一眼,闷不吭声的低头回了房。
  
  晚饭时间充斥着丁秀儿无休止的抱怨,她挥舞着筷子咬牙切齿:“宋静雅就是在出我的丑,她明明知道我住在五月巷,还非要司机送我到门口,你说她的心眼有多坏。”
  
  姑母素来心善,不愿乱猜忌别人,当即劝道:“你的同学不过是好心,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胡思乱想。”
  
  丁秀儿见母亲不和自己同声同气,便转移话题数落起别人来:“我们学校的那些女同学,太爱炫耀了,有几个家境特别好的,每天都是家里的司机接送,生怕累着她们这些大小姐的脚,就像宋静雅,还有那个沈清荞。”
  
  江家俩兄弟已经不念书了,故而也插不上嘴,便闷头吃饭,江韶年见江韶矽只知吃米,就夹了一筷子菜给弟弟,哪知弟弟十分不领情的把菜扔回他的碗里,江韶年不悦的看了江韶矽一眼。近日里江韶矽十分不听话,对自己爱搭不理,晚上睡觉情愿贴着床边都不乐意靠近自己一步,江韶年不知道江韶矽是哪根筋出了问题,饭桌上不便发问,便隐忍在心里,心想吃完了饭再解决这件事。
  
  丁秀儿愈说愈来劲,把饭桌当成了学校的演讲台,只见她手指叩着桌面,振振有词:“如果是宋静雅我还可以理解,她原原本本就是宋家的大小姐,这些待遇理所当然。可是沈清荞我真的很不明白,听很多同学说她是被收养的,妈,你说她的运气怎么那么好,沈家哎,那样的有钱人家怎么就看上她了,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变成千金大小姐,本来是穷人一个,结果这下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上次她在家办舞会,得意的跟什么似的,沈家里还给她专门请了洋厨子,她的命怎么那么好,她凭什么啊。”
  
  江韶矽倒是常听丁秀儿说些学校的事情,对于女生的嫉妒心理他觉得很微妙,甚至是可以理解,有时候他在外面看到好的东西别人有他没有也会心生羡慕,可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丁秀儿明明很讨厌对方,却每天要跟那群讨厌的人腻在一起,于是他嘀咕了一句:“既然看不惯你就不要去参加嘛。”
  
  这话如同导火索,迅速燃烧了丁秀儿的怒意,她嗓音尖细高声叫道:“要是家里办得起那样的舞会,我犯得着去参加她的么!”
  
  姑母大约是觉得这话不入耳,颇为责怪的说了几句:“你跟别人有什么可比,别人的家境固然是好,可那跟你有什么关系。秀儿,家里花钱供你读书已经很不容易,你看韶年韶矽,连书都没得读,可人家兄弟从不抱怨什么。你和那些同学相处不来,就不要相处嘛,每天回来都要一肚子气,好像别人家条件富裕就是不应该,就是欠你的一样。”
  
  丁秀儿被堵得哑口无言,可是心里烧着一把火,就想找一个出口发泄一通,环视一圈只得把怒火再次指向江家兄弟:“妈,你公平不公平啊,他们兄弟俩有什么可抱怨的,他们乡下人懂什么,给口饭吃就不错了,还谈什么读书!”
  
  江家未灭之前住在城郊,对于住在城区的丁秀儿来说,郊区就如乡下一般。她平日里与江家兄弟相处融洽,言谈之间性情算得上温和,只是牵扯到此类问题,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会让她觉得自己虽然穷,可是住在城内,就足够高出江家兄弟一等。
  
  姑母顿觉丁秀儿的话过了分,于是狠狠的把筷子拍在桌上:“你这叫什么话!”
  
  丁秀儿实在气急了,她需要把平日里在学校堆积的怨气怒气一并发出来,不吐不快,以至于口不择言:“我说的不对么,乡下人就是乡下人,韶矽连爸爸这个称呼都要用爹这个字,我在学校都不敢跟同学说家里来了土亲戚,不然要被她们笑死。”
  
  江家兄弟的脸色红里透着青,十分不好看,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样瞧不起,丁秀儿的话还在耳边萦绕:“你们俩见过城里的少爷么,看看你们穿的是什么,破衣褂子从来到我家第一天起就没有换过,你看你们那裤子都补了多少次了,不嫌丢人么。江韶矽你穿过西装么,打过发蜡么,你恐怕连怀表都没见过吧…”
  
  丁秀儿自动忽视了江韶年,她向来不敢招惹江韶年,哥哥较之弟弟,身上多了一份狠劲,她只敢拿江韶矽出出心头怒气。
  
  最先起身的是姑母,以往慈眉善目笑眯眯的姑母满脸不亚于丁秀儿的怒火,她下不了手打自己的女儿,只得怒目而视:“你要发什么疯,你在学校里的事不要迁怒到别人身上!韶年韶矽是你的弟弟!”
  
  江韶年放下碗筷,拉起江韶矽的手轻声说:“韶矽,回房了。”
  
  姑母想要解释几句表达歉意,可江韶年只是淡淡的一点头:“知道了,姑母。”
  
  没有人知道他内心涌起的轩然大波,江韶年的自尊在这一刻觉醒,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觉出自己是渺小的,在别人的眼里甚至是卑下的。这令他产生了巨大的不悦以及不安。
  
  江韶矽一直沉默不语,江韶年猜得出他是因为丁秀儿的话而闷闷不乐,他走过去伸手摩挲江韶矽的后颈,企图转移话题:“晚上我们去戏院听戏?我知道哪个地方能进去,你会翻墙的吧。”
  
  江韶矽躲开了江韶年的手掌,低垂的头发在脸上洒下一片阴影,别别扭扭的嘟囔道:“晚上你不是要找许寡妇么。”
  
  江韶年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当下便明白了他这几天对自己冷冷淡淡的缘由,江韶年笑嘻嘻的勾住江韶矽的脖子,低头在其耳朵上咬了一口:“都看见什么了?”
  
  江韶矽不自在的挣开哥哥的手,立刻拉开彼此的距离,颇为埋怨:“你别离我这么近,你都…你都和女人睡过了。”
  
  说完便很是羞涩的把头偏到一边,一张白净的脸上还带着些倔强的神情,倒显得顶顶清秀好看。江韶年看到江韶矽这个模样,内心一动,故作调戏:“什么叫睡过啊,我和你天天睡在一张床上,算不算睡过?你告诉我怎么样才算睡过?”
  
  江韶矽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他抬头看到一表人才的哥哥,这样倜傥周正的一张脸,说起话来却像个流氓一样,当即气得要往外走。
  
  江韶年一步向前拉住江韶矽的手哄道:“怎么就开不起玩笑了,我逗你呢,你还真跟我生气啊。”
  
  江韶矽回头强硬的质问:“你还去找许寡妇么。”
  
  江韶年心不在焉挠了挠头,他这个年纪对女人还是很有些渴望,要彻底断了那不太可能,于是他实话实说:“哪天想干那事儿了就去找了。”
  
  江韶矽怒气熊熊的要甩开江韶年的手:“你!”
  
  江韶年死死攥住不松开继而握住了弟弟的手腕,嬉皮笑脸调侃脸已经憋得通红的江韶矽:“你每天早上不都竖得跟个棒槌似的,就没想过那事儿?”
  
  两个人吵吵闹闹个不休,倒一下子把之前饭桌上的不愉快抛到脑后去了。江韶矽床上床下的追着江韶年踹,木床被两人踩得吱吱呀呀,尔后两人光着脚丫子在盛满水的木盆里乱踩,江韶矽故意踩下去溅了哥哥一身水,江韶年虎着一张脸吹胡子瞪眼训道:“幼稚!”
  
  江韶矽很是不服气:“那你来个不幼稚的我看看。”
  
  话音刚落,就感到自己腿上一湿,江韶矽随即大叫:“还说我幼稚!你不是也踩了么!”
  
  第二天一早丁秀儿在门口等着江家兄弟,江韶矽十分尴尬,连口都不敢开,生怕丁秀儿又说他是土亲戚。
  
  江韶年倒是不动声色,脸上也不如江韶矽那样面露难堪,很自然的打了声招呼。他生得英俊好看,若懂起礼貌来很是讨人好感,丁秀儿盯着那一张英气勃发的脸庞顿时就眼直了半分,心里开始懊恼昨天怎么就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踯躅了大半天也不肯出门,犹犹豫豫的拿出一封信来,看了半晌决定交给江韶矽,这个眉清目秀的弟弟看起来还是很好说话的。
  
  江韶矽接过信,疑惑不已的拆开来看,上书三个大字:对不起。
  
  丁秀儿扭扭捏捏的解释:“我说的都是些无心之论,昨天晚上你们走了之后我就后悔了,其实我没有恶意,住在城郊也没什么不好啊,不就偏僻一点嘛,你们虽然没有那些少爷有钱没他们有地位,可是你们俩比那些少爷长得好看,也算是很大的优点…”
  
  这不三不四的解释让江韶矽低下了头,他静静的等着丁秀儿说完,那封信被他不自觉的捏成了一团攥在手里,明明对方是在道歉,而自己却好像低人一等内心有愧抬不起头来。
  
  丁秀儿上学去了,她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并认认真真的写下了那封信,她自认为道歉这事做得完美无缺,可她却想不到,这一席话在十五岁的江韶矽心里落了根,徒生出一丝卑微。
  
  姑母平日里就很疼爱这两兄弟,虽说没钱供他们读书,可是顿顿吃饱饭是一定的,昨晚丁秀儿的那番话让她十分愧疚,她自觉待江家兄弟不够细致入微,年年都给兄弟俩补衣服,可从未想起他们穿得很是穷酸。她整晚的睡不着,第二天一早便去买了两身新衣。
  
  接过衣服的时候,江韶矽的鼻子一酸,他自父母去世之后便很少哭过,现下竟为了这样一身剪裁朴素的衣裳红了眼眶。
  
  江韶年拉着江韶矽给姑母鞠了一躬,姑母当即不知所措起来:“这俩孩子,这是干什么呢。”
  
  江韶年没有说话,他在这样的时刻总是显得沉默内敛,别人对他的好,是记在心里的。
  
  回了房,江韶矽欢天喜地的要换新衣服:“哥,你说我们以后要是有钱了也去做一身西装来穿穿好不好?”
  
  江韶年的反应颇为冷淡:“我不喜欢。”
  
  江韶矽看到哥哥把新衣整齐的放在柜子里,觉得很奇怪:“你不穿啊。”
  
  江韶年关好柜子,回身问道:“我们出去找份工来做可好?”
  
  江韶矽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这些年虽然贫穷,可不曾缺过吃喝,因为有姑母和江韶年在,他甚至连家里的杂活儿都少有干过,看到好东西会想拥有,就是路过大戏院也会心之向往,想着自己哪天能坐在里面喝个小酒吃个小菜捧捧红角,骨子里算是个彻头彻尾的享乐派。
  
  江韶年面色严峻,步步逼近有些傻愣住的弟弟,口中透着强硬:“韶矽,你我必须自立了,我们都不愿屈居人下,可是这样和尚撞钟得过日子,我们是不会有机会翻身的。你要穿西装,你拿什么去穿?难不成要别人施舍给你么。”
  
  在江韶年的意识里,这是找回尊严的第一步,姑母的那件新衣不仅是恩情,更像一把刀扎在他的喉咙上,提醒着他伸手时的可耻,万里晴空广袤大地,他想,总会找到自己的一片天地。
  
  而在江韶矽的印象里,这就意味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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