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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169光明王-第4章

小说: 169光明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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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据《梨俱吠陀》记载,恶神弗栗多化作一条巨龙,攫取了全世界的水。因陀罗将其杀死,从而使世界重获雨露的滋润。】

  一片灰色的云团笼罩在神庙上空。风越刮越猛,水珠开始在墙上起舞。他们望着走廊的尽头,在那里,雨水已经织起一副珠帘。

  阎摩斟上茶,拉特莉又拿起一块蜜饯。

  塔克穿行于森林中。在如瀑的暴雨里追寻萨姆的踪迹。

  天空中突然现出一片骚动的亮光,在斜坡上大约四分之一英里处,一大块黑黝黝的岩石向外突起、伸进风中;雨水倾泻在上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塔克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他看见每一记闪电似乎都在岩石旁留下自己的一部分,三条火柱矗立在灰色的空中,不断摇摆,尽管暴雨滂沱,它们却在放射火焰。

  塔克觉得自己听到一阵笑声——抑或只是最后一次闪电留在耳中的余音?不,听清楚了,是笑声——巨大的、非人的笑声!

  接着,空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嚎叫,然后是一记闪电,一声轰雷。

  突出的石头旁又多出一道摇摆的火柱。

  塔克一动不动地躲在原地,大约五分钟之后,又来了——嚎叫声,接着是三道明亮的闪电和爆炸的轰鸣。

  现在一共有了七根火柱。

  敢不敢靠近些,从凸石对面观察它呢?他直觉地意识到,萨姆同这事有关。如果连那位觉者本人都无能为力,那么,就算他有这份胆量,他又能做什么?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但发现自己正往前移动,身体匍匐在潮湿的草丛中,准备从左边绕过去。

  刚走一半,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现在已经有十根火柱耸立在他眼前,红色、金色和黄色,游离开去,又回到原处;游离、再回到原处,仿佛全都扎根在大地中似的。

  他蜷缩在地面,浑身湿漉漉的,哆嗦个不停。但他没有退缩,而是一路来到与那个奇怪的地点平行的地方,继续向前。

  他在那地方的背面停下,发现自己置身于许多巨大的石块中央。这些岩石能提供庇护,使他免于被下边的人察觉。他忐忑不安地往前挪动,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那块凸石。

  他发现那凸石是半空的,底部有一个浅浅的洞穴,两个人影正跪在那个干燥的洞中。

  是圣徒在祈祷吗?他有些不解。

  这时,他平生未见的可怕闪电落在石头上——不是一次,也不止一小会儿。足足十几秒钟。他似乎看到一头怪兽,一面咆哮,一面吐出火舌舔噬着石头。

  塔克睁开眼睛数了数——二十座闪光的高塔。

  一个圣徒身子前倾,做了个手势。另一个大笑起来。笑声同他的言语一直传到塔克的藏身之处:“毒蛇的眼睛啊!轮到我了。”

  “什么数?”第二个问,塔克听出正是圣雄萨姆的声音。

  “二,或者无!”另一个怒吼着将身体前倾,接着又回到原位,做了一个与萨姆相同的手势。

  “天上的神明啊!”他拖着长音吟诵道,然后身子再次前后摇摆,又做了个方才的手势。

  “凶数,七。”萨姆柔声说。

  另一个嚎叫起来。

  塔克闭上双眼,用手捂住耳朵,为嚎叫之后的一切做好准备。

  他的预感分毫不差。

  闪光与雷霆过去后,塔克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副明亮而怪诞的景象。他没有费神去数,但现在显然已经有四十个火焰般的东西悬在那里,放射着古怪的光芒:火柱的数量增加了一倍。

  仪式还在继续。佛陀左手上的铁戒指发射出一种苍白的绿光。

  他又听见了那人重复“二,或者无”的声音,随后佛陀再次以“凶数,七”作为回答。

  这一次,他以为山坡会在身下裂开;这一次,他以为那片亮光是残留的余像,被人透过他紧闭的眼睑纹在他的视网膜上。但是他错了。

  等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更多闪动的霹雳,森然如林。它们的光芒刺入他的大脑,他用手遮住双眼往下望去。

  “怎么样,拉塔里奇?”萨姆左手上闪烁着明亮的翡翠色光芒。

  “再来一次,悉达多。二,或者无。”

  大雨暂时停止肆虐。借着山坡上那片夺目的闪光,塔克发现被称作拉塔里奇的那一个长着一颗牛头,而且比常人多出一双手臂。

  他哆嗦了一下。

  他捂住眼睛和耳朵,咬紧牙关等待着。过了一会儿,来了。嚎叫着、闪耀着,不肯止息,直到他终于失去意识。

  等他恢复知觉,发现自己和那块遮风挡雨的岩石间只剩下了柔和的细雨和一片灰色。现在只有一个身影坐在岩石底部,看上去它并没有长角,也没比常人多出几只手来。

  塔克没有动弹。他等着。

  “喏,”阎摩递给塔克一个喷雾器,“这是驱魔剂。今后如果需要到远离神庙的地方冒险,建议你在全身都涂上。我本以为这个地区并没有罗刹活动,否则早把它给你了。”

  塔克接过阎摩递来的容器,放在身前的桌上。

  他们刚吃过一些东西,坐在阎摩的房间里。阎摩靠在椅背上,左手端着一杯为佛陀准备的美酒,右手拿着一个半满的酒瓶。

  “这么说,那个叫拉塔里奇的真是魔物吗?”

  塔克问。

  “是,又不是。”阎摩答道,“如果你所说的‘魔物’是指邪恶的超自然生物,拥有强大的力量、超长的寿命,还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内变成几乎任何形态——那它并非魔物。一般人都认同这种定义,不过其中有一点并不正确。”

  “哦?哪一点?”

  “它不是超自然的。”

  “除此之外,其余都是真的?”

  “是。”

  “我不明白,既然它确实邪恶,而且拥有强大的力量与超长的寿命,还可以随意变身,那么,它是不是超自然生物又有什么关系?”

  “啊,天壤之别:这是未知和不可知的分水岭,是科学和幻象的界线——它至关重要。罗盘的四个顶点分别是逻辑、知识、智慧和未知。的确有人朝最后一项顶礼膜拜,其他人则越过未知继续前进。朝拜未知,意味着放弃其余三者。我也许会屈服于不可知,但决不会在未知面前低头。”

  塔克耸耸肩,抿了一口酒:“但说到那些魔物……”

  “它们是可知的。许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做与它们有关的试验。而且,当陀罗迦①在帕拉美得苏逃过阿耆尼大人的追捕之后,有四个人曾下到鬼狱深处,我也是其中之一。你应该还记得吧,你不是管理卷宗的塔克吗?”

  【① 陀罗迦:阿修罗之王,曾率领魔军大败诸天。】

  “曾经是。”

  “那些最早与罗刹接触的记录,你读过吗?”

  “读过它们束手就擒的记录。”

  “那么你该知道,它们本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在人类从早已消失的尤拉斯到来之前,它们一直居住在这里。”

  “是的。”

  “它们并非物质性的存在,而是由能量构成的。根据它们的传说,它们过去同样拥有肉身,在城市中生活。不过,对个体永生的追求使罗刹走上了和人类截然不同的道路。它们找到一种方法,让自己可以作为稳定的能量场而永不毁灭。于是它们放弃肉体,成为一个个力量的漩涡。然而,罗刹并非纯粹抽象的能量。每一个都保有完整的自我,此外,因为源于物质,它们对肉体永远都有着强烈的欲望。虽然它们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幻化出某种外形,但却无法凭自己的力量重新成为物质的生物。

  很久以来,它们在这个世界毫无目的地游荡,是人类的来到搅动了这种平稳的状态。于是,它们化身为人类的梦魇来折磨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击败它们,将其束缚在拉特纳迦利丝的深处。我们无法消灭所有的罗刹,但我们也不能任由它们夺取人类赖以转生的机器或者人类的身体。所以,它们被抓起来,装进巨大的磁瓶中。”

  “但萨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曾经释放出不少罗刹。”

  “没错。他做了一笔噩梦般的交易,并且信守了自己的承诺,因此,直到现在还有一些罗刹四处游荡。在所有人类中,它们惟一尊敬的大概就是悉达多。另外,它们还与人类有一个相同的恶习。”

  “那是……?”

  “它们酷爱赌博……罗刹会拿任何东西打赌,赌债也是它们惟一看重的荣誉。这不难理解,因为若非如此,它们将失去其他赌徒的信任,而这将意味着失去他们惟有的一项娱乐。罗刹的力量如此强大,连王子们都会与它们打赌,希望能赢取它们的服务。不少人都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了自己的王国。”

  “假如,”塔克问道,“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萨姆在与拉塔里奇玩一种古老的游戏,那么赌注会是什么?”

  阎摩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又把杯子斟满。

  “萨姆是个傻子。哦,不,他不是。他是个赌徒。

  两者确实有所不同。罗刹控制着一些较低级的能量生物。现在,萨姆从拉塔里奇身上赢得的那枚戒指使他可以控制一队火卫士——都是些凶猛而又愚蠢的生物,但每一个都拥有一束霹雳的力量。”

  塔克喝干自己杯子里的酒。“可萨姆有什么东西可以作赌注呢?”

  阎摩叹了口气:“我半个世纪的所有工作,我们全部的努力。”

  “你是说——他拿自己的身体在赌?”

  阎摩点点头:“人类的身体对任何魔物而言都是最大的诱惑。”

  “萨姆为何要冒这样的险?”

  阎摩的眼睛转向塔克,但却并没有看他。“大概惟有如此,他才能唤起自己生存的意志。把自己置于险境,把自己的存在与骰子的每次投掷紧紧联系在一起,只有这样,他才能再次激起使命感。”

  塔克为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对于我来说,这才真的不可思议。”

  阎摩摇摇头。“只是未知,如此而已。”他告诉塔克,“萨姆并不完全是个圣人,但他也不是傻瓜。当然,有时候,圣人与傻瓜也许只有一步之隔。”阎摩下了最后的判断。那天夜里,他在神庙周围喷上了驱魔剂。

  第二天清晨,一个矮小的男人走近神庙,他在正门前坐下,把化缘用的碗放在脚边的地上。此人仅有的衣物是一件及膝的破旧外衣,棕色布料,质地非常粗糙。他的左眼上戴着黑色眼罩,长长的深色头发十分稀疏。突出的鼻子、小巧的下巴和又长又平的耳朵使他看上去有点像狐狸。他的皮肤饱经风霜,绷得紧紧的。仅剩的一只绿色眼睛似乎从来不会眨动。

  他在那里坐了大约二十分钟,一个追随萨姆的僧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把这事告诉了一位侍奉拉特莉的僧侣。这个穿深色袍子的僧侣找到一位祭司,把消息传给了他。祭司急于向自己的女神展示其信徒的德行,于是命人将乞讨者带进神庙,供给他食物、新衣和一个房间,他愿意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

  乞丐以婆罗门的礼仪接受了食物,但除了面包和水果之外没有吃任何东西。他同样接受了拉特莉的追随者们所穿的深色袍子,用它换下自己污秽的外衣。然后,他注视着眼前的房间和别人为他新铺的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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