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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鏖兵西北-第42章

小说: 鏖兵西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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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东西,就是指战员们所肩负的解放大西北的神圣使命。

敌人十分顽固。但敌人毕竟开始败退,尽管这种败退的脚步很缓慢。

战士们在前进。但这种前进很艰难,付出的代价很高昂,每前进一步,
都需要付出生命与鲜血。

说不清战斗持续了多久,战士们已经突破了敌人的第2 道防线,将阵
地朝前推进了整整100 多米。


沈家岭敌主阵地就在眼前。

战士们前仆后继,仍然追着败退的敌人拚刺刀。现在已经听不到口号
和号召声了。炮弹也只能在远处爆炸,只有最可怕的怒骂声,夹裹着刀枪撞
击的锵锵作响声,还有敌人倒下时发出最后的悲哀的惨叫声。

空气在剧烈地震荡着。由于机枪管和大炮筒散发出来的热气,由于手
榴弹和炮弹爆炸后形成的热浪,由于阵地L 到处都在燃烧着炮火,也由于成
百上千个人的满腔愤怒,空气就变得灼热了,仿佛炎阳6 月的戈壁,闷热得
令人窒息。

王学礼指挥部队,向沈家岭敌人主阵地发起连续攻击。

突击第4 连19 岁的司号员孙明忠,在连排干部全部伤亡的情况下,毫
不迟疑地举起连长的驳壳枪,向全连剩下的10 多位勇士高喊:“同志们,给
牺牲的战友们报仇,冲啊!”他一手举枪射击,一手抓着铜号猛吹,带头冲
向敌阵,和战友们一起打得敌人死伤惨重。

子弹和手榴弹打光了,他又冒着敌人的火力封锁,数次冲入被摧毁的
敌碉堡内,背回7 箱手榴弹,3 箱八二迫击炮弹。在他的指挥下,剩下的10
来个人坚守着一个连的阵地。

经过激战,沈家岭敌军核心工事,终于被攻克了。敌人狼狈地退守到
主阵地北侧一个小高地上。在炮火硝烟中,突击队的红旗插上沈家岭顶峰,
迎风飘扬。

王学礼站在阵地上,看见在这块不足两平方公里的葫芦形山岭上,布
满了敌人的尸体。经过拉锯似地反复争夺,第31 团的损耗很大,全团剩下
不到300 人,干部绝大部分伤亡,更严重的是弹药将尽,有的战士只剩下两
颗手榴弹。各营不断打电话催要弹药。

他心里明白,眼前对阵地上活着的人们来说,生的全部意义,就是坚
守阵地。。

于是,他对指战员们说:“现在弹药没有运上来,敌人冲来了,就用刺
刀拚,决不能后退一步!”指战员们挥动钢枪,齐声吼道:“是!人在阵地在!”
战士们利用战斗间隙,从敌碉堡堑壕里,从成堆的敌人尸体上,搜集食品和
弹药。有的战士,还从摧毁的敌堡里,找到了敌人的慰劳品。

长柱身上多处负伤,衣服早已血迹斑斑。他的尖刀营,仅剩下十多名
伤兵了。

大家将拣来的弹药摆在掩体边上,等待着再一次与敌拚搏。

战士老王的刺刀变软了,他只好从牺牲的战友身边,拣起了一支带刺
刀的枪。

小李从敌尸上摘下来一把鬼头刀,一边用石块磨着刀刃,一边说:“刺
刀不能用了,可马匪这鬼头刀,咱还使不来,只得凑合了。”老王坐在一堆
手榴弹的后面,拿起胡琴,用手指捏住断了的弦头,试图接上。

小李凑过来说:“弦都断了,你进了城咋给马步芳唱?”老王松开断弦,
叹了一下,说:“看来,唱不成了。。”小李歪着脑袋问:“为啥?”老王摇
摇头,苦笑道:“弦续不上了。”这时,枪声炮声乍起,敌人又一次乱喊着:
“真主保佑!”嗷嗷叫着冲上来了。

长柱和战士们将所有的枪支全摆在战壕边上,子弹上膛,手榴弹全都
打开保险盖,一堆一堆地摆在战壕上,每个战士分别坚守一段阵地。

老王趴在战壕里,对正在瞄准的小李说:“沉住气,让敌人再近点,节


省子弹!”小李上牙咬住下唇,只点了一下头。

片刻,山头阵地上,惊心动魄的一场激战又开始了。

军长张达志,师长郭炳坤,先后打来电话,询问阵地上的情况。

王学礼坚定地在电话里对首长说:“请首长放心,只要还有1 个人,沈
家岭就在我们的手中!”敌人仍不甘心灭亡,用汽车运来大批后备部队,驰
援沈家岭。

敌军官为了让士兵为其卖命,大肆进行迷信活动。进攻前,敌人进行
所谓以上代水的“洗礼”仪式。他们成片地跪在地上,用土擦擦手,表示有
“水”了,然后从头到身子擦一遍。

敌军官告诉他的士兵们说:“只要身上洁净,打仗死了准能升天,阴间
的罪过就一笔勾销了!”受蒙蔽的马家兵,漫山遍岭洪水猛兽一样冲来。这
群顽固的家伙,提着明晃晃的马刀,裸露上身,腰间系满手榴弹,大摇大摆
地嗷嗷叫唤着往上冲。士兵的后面,紧跟着督战的敌军官,摇晃着闪光的马
刀。还有打扮得像阿旬一样的人,嘴里念念有词。

马军士兵在拼命地冲锋,有的家伙还一边往上冲,一边把衣服脱下来
扔掉,光着身子大叫大喊着给同伙们壮胆。

督战队跟在最后面,举着马刀,抬着机关枪,吼喊着督战助威:“弟兄
们!上!冲上去的领赏!退下来的挨刀!”打扮成阿旬模样的人,混杂在冲
锋的士兵当中,两手抓起黄土代替“水”不断地朝着士兵身上撒着,嘴里反
复叨念着:“主啊!我的主啊!保佑这些信徒吧!让共军都死了吧!。。”
硝烟滚滚,火光闪闪,弹片横飞,子弹呼啸。敌人成群地冲上来,四面围住
了王学礼和他的战友们。敌人离指挥所只有几十米远了。情况万分危急。

这时,根山爷爷和巧姑的担架队,将抬上来的弹药一直送到了王学礼
的指挥所。

王学礼当机立断,集中指挥所的参谋和警卫人员,尽快把弹药送到山
头阵地上去了。

送弹药的队伍出发后,王学礼拦住扛着一箱子弹要上山头阵地的根山
爷爷,说:“你们担架队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下去!”不等根山爷爷答话,
扛着一箱手榴弹只顾朝前冲的巧姑说:“你当团长的能来,我们百姓为啥不
能来?解放军没立过这规矩!”王学礼跑上前,一把拉住巧姑,说:“阵地上
确实需要战士,但你不能上!长柱带着十多个伤员在那里坚守,你应该留下
来!”巧姑一听这话,心急火燎,更是喊着要上去。

王学礼以命令的口气说:“你是担架队长,任务是立即把伤员抬下去,
这是命令!”说完,他扛起从巧姑和根山爷爷肩头接过的两箱弹药,冒着弹
火上去了。

巧姑愣了一下,只好招呼着担架队,抬着伤员往下撤。

敌人急红了眼,炮弹满世界地乱轰乱炸。只听得轰隆一声,一颗炮弹
在根山爷爷身后爆炸了。

根山爷爷和另一名担架队员,还有抬着的一个重伤员,全都倒在了血
泊之中。

巧姑放下担架,扑过去,抱住根山爷爷的血尸,摇着晃着,疾声呼唤
着:“爹,你醒醒!爹,你醒醒。。”但根山爷爷再也没醒来。

巧姑抬的伤员,一骨碌从担架上滚下来,骂道:“马匪兵,欠下人民的
血债太多了!我不能下去,爬也要爬上阵地,与狗杂种排了!”另一个担架


队员,硬将伤员背起来,朝山下跑去。
巧姑抹了一把泪,从一个敌尸上摘下枪,又拣了几颗手榴弹,朝山头
阵地跑去。

山头上,长柱指挥着战士们,往返奔忙着射击投弹,将冲在前面的敌
人一排一排地打下去。但敌人督战队的机关枪从后面一响,敌人又如狼似鬼
地冲上来。

有几个战士牺牲了,阵地上出现了缺口,敌人几乎要进人阵地了。

长柱先派出两个战士,绕到侧后去敲掉敌人的督战队,然后跳起来,
大喊一声:“人在阵地在!”右手的驳壳枪嘎嘎嘎直响,左手接连投出手榴弹,
打得敌人倒成了堆。

敌军官挥着指挥刀怪叫着:“弟兄们!快上!共军完蛋啦!”敌人踩着同

伙们的死尸,狼嚎鬼叫着冲到了战壕边。
长柱和仅剩的几个伤号,一齐跳出战壕,与成群的敌人杀成一团。
敌人督战的机关枪哑了。敌人出现了一度的慌乱。但是,长柱和战士

们全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说时迟,那时快,王学礼带着参谋和警卫人员杀上来,终于将敌人打
得退出了战壕,逃下山去了。
战士老王的身上被子弹打得像筛眼,胡琴碎成了几截小李的十指上挂

满了手榴弹的拉环,躯体被残敌砍成了数段。
长柱的遗体被抬回来,满身是伤,浑身是血,血肉模糊得难以辨认。
巧姑上来了。她木头一般没了表情。半晌,她才猛扑到长柱身上,边

摇边哭:“你说过,打完了仗。。要和我。。还有爹,回家去。。过日子,
可—。你们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咋过呀。。”她一边哭,一边用手摸遍
了长柱的全身。

阵地上,指战员全都落泪了。人们咬紧嘴唇,握紧了枪。

紧接着,敌人又呼啦啦地沿着山坡爬上来了。就在这关键时刻,师长
郭炳坤打来电话,告诉王学礼,第30 团先头部队正在跑步登山,增援上来
了。

刚接完电话,王学礼回头一看,武志升团长已经率领第30 团先头部队
赶到了。

他把缴获的马刀往地上一插,高兴地喊道:“老武哥,你们上来得正是
时候,我们还有100 多人,你指挥吧!”武志升连忙说:“不!还是听你指挥,
你熟悉情况。”王学礼摆着手说:“还是听你指挥,我这里没多少兵了。”武
志升笑了笑,说:“那我们就一起指挥吧!”王学礼让警卫员解下水壶,摇了
摇,挺神秘地笑了笑,眨巴着眼睛说:“老武哥,我这里还有点酒,咱们喝
几口再打冲锋。”说着,他把水壶塞到武志升手里,掏出剩下半包揉烂的五
台牌香烟,递给武志升1 支,自己点燃1 支,神态轻松地吸起来。

武志升看着他深陷的眼窝,消瘦的脸颊,满脸灰尘,浑身军衣被汗水
浸透,溅满了斑斑血迹,知道他太累了,就劝他下去休息一会儿。
王学礼一听,着急地说:“老武哥,怎么你一上来就撵我下去,那可不
成。”说着,就一把拉住武志升,两人一同去指挥战斗。
敌人的连续冲锋,被一次又一次地打垮了。沈家岭阵地稳如泰山,红
旗高高地飘扬在峰顶。
激战持续了13 个小时。下午5 时许,敌人纠集了残余兵力,作灭亡前


的孤注一掷,发起了最后一次反扑。

王学礼拍着武志升的肩膀,兴奋地说:“老武哥,我们先大量杀伤敌人,
然后来个反冲锋,把敌人彻底赶下山岭,怎么样?”武志升高兴地说:“好!
让兔崽子尝点厉害!”王学礼拔出加拿大手枪,奔上北侧山梁,挥动着马刀,
高声喊道:“同志们,共产党员们,跟我来呀!”喊声刚落,一颗炮弹突然在
他身边爆炸了。巴掌大的一块弹片,从他的左胸部一直穿过去,炸开碗口大
的一个血洞。

警卫员扑到他身边,失声地哭喊起来。

“团长。。团长。。”王学礼只费力地说了一句话:“快。。快叫政委
来!”团政委张平山闻讯赶来,连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然而,他已经不能说
话了。他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朝左胸只指了一下,就停止了呼吸。。。战
斗仍在进行着。。时过30 多年后,原第4 军政委张仲良统计出这样一个精
确的数字:1949 年8 月25 日从拂晓发起冲锋到攻占沈家岭,战斗历时13
小时。守敌第190 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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