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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短篇小说(第一辑)-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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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的颇具欧陆风情的小洋房。

    这些建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旧建筑,都是那个时代、混迹于上海滩上的
中外冒险家留下的遗址。由于年代的久远,大都显得很破旧了,整条街就很像是一
个旧时代的废墟,弥漫着没落和颓废的陈腐气息,象征着一个业己消逝的殖民时代。

    但在城市灰蒙蒙的夜雾中,那一幢幢如舰艇般在雾海里沉浮的建筑群落中,间
或会出现一两幢经过重新装修、外表翻新、贵丽堂皇的小别墅,显得特别醒目耀眼。

    据说,每幢花园别墅的身价都在五百万元以上,有这种购买实力,成为这里新
主人的买主,一定是一个至少身价数千万以上的、新上海这个冒险家乐园里幸运的
冒险家。它们的新居所就像是这座城市的云山雾海里航行的旗舰,正昂然地在大上
海如墨的夜色中,不为常人所知地在劈波斩浪,驰向他们暴富的彼岸。这条街上的
住户少,夜归人自然也少。街上处处显示出一种高人一等的宁静和安谧。

    “美好人生”大酒店选址在这条路上,是一个错误。这里既少客流又缺人气,
几乎没有什么商店。当初是谭龙急于收购,而信贷科长程大力又第一个把他引到这
里。至于,所谓的高参萨悟空他更是对经营酒店一窍不通,只会在那里,用他惯用
的一套装神弄鬼,他见酒店座落在一条开口宽敞的弄堂进深八十米处,进酒店的两
扇厅门又很窄,便胡诌道:“哦,瞧弄堂口像嘴巴,张得这么大,财源滚滚而来;
厅堂门像口袋又收得这么紧,一点一滴都不外流,风水好啊!”

    里面倒有大堂有包房有酒吧,还有一个很大的厨房,再加上厨师、女服务员等
等,什么也不缺。收购程序也很简单:签个合同,换个法人代表,就等于换了老板。

    至于收购款,则由程大力他们银行贷给谭龙公司,贷款从谭龙公司账上划到原
“美好人生”法人账上,再转划归还到程大力他们银行,谁也没见到的上百万元钱,
就这样兜了一圈子,便像变戏法一样,把“美好人生”大酒店轻巧地划到了谭龙公
司们旗下。

    从表面看,程大力他们银行真够帮忙的,信贷科长程大力也很够朋友,把一家
中等规模的酒店,在几张纸片上涂抹一下,就到谭龙公司里去了。

    其实,这里面包藏着一个巨大祸心,此时,当萨悟空推开酒店窄窄厅堂门扇时,
从里面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吵和打斗声,祸因就由此暴露出来。

    正是晚饭时间,大堂里进餐的客人一个也没有,却有两拨人,从两个方向,在
围攻萨悟空推荐给谭龙的酒店经理吴星华。酒店里的厨师、杂工、收银员、服务员
都冲了过去,在为他们的经理护驾,劝阻气势汹汹的围攻者。

    吴星华是萨悟空剧团里一位女编剧的弟弟,从上海一家名牌大学毕业后,考入
波特曼丽嘉大酒店,从事餐营管理多年。他和他姐姐一样瘦弱,书生气十足,被两
拨粗暴、野蛮的民工似的大汉夹在中间,拎过来提过去,像一只斗败的小公鸡,蜷
缩在当中无所适从。

    萨悟空见状,只得挺身而出,挡上去:“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不
要打人嘛”萨悟空虽然也不擅长此道,但他像颓废艺术家一样的长长的头发、粗黑
的眉毛,腔调是有点唬人的,他对收银员说:“给徐汇公安分局治安科张科长挂个
电话,说他兄弟在这里碰到点事了,赶快派一个排全副武装的武警过来……”

    女收银被他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萨悟空是因为长期和一帮演戏的人相处,
编台词又是他的职业习惯,他即兴胡扯了这么一个段子,不明端里的人当然是要被
蒙住的,可也就是这派胡言,当即就镇住了这两拨闹事的人。

    “坐下坐下,”萨悟空舞台调度能力还是有的,他让服务员给他们泡茶,“说
吧,心平气和一点,有什么事大家客客气气谈嘛。不要伤了和气。”

    原来一拨是江苏南通一家装璜公司的,“美好人生”大酒店二年前的装修款,
还欠了三十万没付清。另一拨是郊外的一个副食品供应公司,说原来的老板欠了他
们十几万货款,今天推明天,拖了一年多,听说新换的老板有实力,就来催讨旧债。

    这可是萨悟空没料到的,他当即给谭龙和“老娘舅”信贷科长程大力都挂了电
话。不一会儿,他俩都匆匆赶到。

    谭龙很恼火,他说:“这不是给我们吃‘药’吗!不行!我们不管,这个账不
能算在我们头上,谁欠谁还。”话是可以这么说,可转让合同里没注明这一条。谭
龙心里明白这件事棘手了。

    程大力很尴尬,他让两拨人先回去,他说:“你们不要担心,银行的人都到了,
还付不出你们区区几十万?”

    两拨债主被程大力哄走后,谭龙和程大力钻进包房商谈如何解决这两件事。

    萨悟空从留用的女收银员口中获悉,原来的法人,和程大力有亲戚关系。在这
笔交易中,程大力是得了不少好处的。“噢……原来是这么回事。”萨悟空想怪不
得程大力这么起劲,看他怎么来收场了。

    萨悟空不想掺乎在里头,他让厨房给他做一碗鳝丝面来,和受了莫大委屈的经
理吴星华,坐在大堂角落里,边吃边和他聊聊,下一步准备怎么经营酒店。

    小吴从前管理的餐营部门,档次是五星级的,从未碰到过这种阵势,他餐厅里
的客人大都是有钱有地位有教养的,连陪同这些中外豪客的小姐,在上海外表也是
第一流的,而且,都会说几句英语或者日语。他私下和不少这类小姐保持着密切的
往来。

    他说,这些小姐会经常把客人带到他经营的餐厅里来,让他斩一刀。当然,对
这些小姐是要适当给点好处费的。

    “这没问题。”萨悟空说,“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只要把酒店营业
额搞上去,给点回扣,也是应该的。现在各行各业都是一样的。”

    不一会儿,包房里传出笑声,看来事件己顺利化解,谭龙把萨悟空和小吴叫进
包房。

    “小吴啊,你从明天起就不用担心客源了,”谭龙说,“还是程科长有办法,
明天有两家招待大户,给我酒店各先打十五万支票进来,他们是一家大的房产商,
一家建筑承包商,也是大力他们银行的客户,一年招待费都不下百万,光这两家客
户,就要撑死你了,小吴就把菜肴、酒水、服务、管理搞上去,保证客人来了,吃
得满意,玩得开心,就可以了。”

    “我补充—点,”程大力憨厚地笑着,他说,“那两家老板带客户来消费,有
多少账上扣多少,多扣一点也没关系。可是,他们自己家里人来这里聚聚,就不要
收钱了。”

    “这规矩,我懂。”吴星华说,“这是餐营业里的游戏规则嘛。”

    萨悟空心里感叹不已:从前,憋在家里“等待戈多”,狗屁不懂,还以为自己
很深沉,连XO和VSOP都区分不清,还以为自己很高雅,属于上流社会。

    自从进入谭龙公司,投身到改革开放的火热生活中后,大大开阔了视野,知道
社会上还有许多善良的老百姓做梦也想象不到的白道黑道,亲眼目睹4999元一瓶的
“路易十三”可以当啤酒喝的。

    而在西郊迎宾馆里的八角亭水上餐厅进餐时,脑袋大纯白的荷花竞相绽放,天
鹅和成双成对的鸳鸯,在四周游弋,在似有似无的江南丝竹声中,端上来三尺长的
腰形盘,盘里上百只八两以上的阳澄湖野生清水大闸蟹,配以几十种名贵中药和花
卉,组成的“将军与美女”药缮,连几个摄像的东洋鬼子都惊得瞠目结舌,而我们
这里却讪笑对方:小意思、小意思啦。

    当时,萨悟空只能专拣雄蟹的膏来吃,而且整夜兴奋得睡不着觉,同宿在西郊
迎宾馆的荒野总结道:“吃得好,睡不着,到处跑,找人嫖。”

    他想,天天这样滋补,“秃头歌女”也会长发披肩,欧仁。尤涅斯科也用不着
担心,这世界上的钟,敲了一点半后,又恐怖地敲上二十九下,再去写什么荒诞派
戏剧,纯洁的天鹅和色彩绚烂的鸳鸯在戏弄着高雅的荷花,一切都笼罩在歌舞升平
之中,人,还发什么神经呢?

    程大力又提前退席了,作为信贷科长,他还有好几个饭局,必须到到场,去应
酬一番,他临走时说:“萨老师,我们命苦啊,行长一句话,我们跑断腿。哪天,
一起到‘绿岛三温暖’廖言那里,我们好好聚聚,喝个痛快。”

    他一走,谭龙马上说:“大大的狡猾,萨老师,你看得懂吗?”

    “什么?”萨悟空己经学会了孙利那一套一一装戆,“我看不懂。”

    谭龙也不多解释了,他只是交待萨悟空:“廖言那个‘绿岛三温暖’里,肯定
还有不少花头,你不要轻易松口,和他签合同。”

    “花头是肯定有的,”萨悟空己经准备帮廖言—手,他说,“现在,就看谁能
花过谁了,上海滩上,又有谁能花过你谭龙、谭老总呢!”

    “哎,萨老师,你可不要给我戴高帽子,”谭龙心情不错地说,“上海文艺界
谁不知道,黑色幽默剧团的大编剧,是鼎鼎有名的花魁王子,什么时候找两个女明
星来,我们一起花一花,怎么样?”

    提到这码事,萨悟空想到还在南空招待所公司特设客房里的扬州女人李梅丽,
他便请示谭龙:“下午你带来的这个女的,怎么弄?”

    “我不管了,”谭龙笑眯眯地说,“反正,尺寸也放给你了,只要把她摆平、
搞定、搞得她舒服,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就看你的本事了。”

    就要你谭龙这句话,萨悟空想,在公司的特设客房里,谁还敢把他怎么样。

    谭龙是一个工作狂。在“美好人生”大酒店和萨悟空总结了一天的工作后,已
经十点多了,他还要驱车,到国际贵都大酒店接台商周先生。他要带周先生当夜赶
往七十多公里外的南郊渡假村,明天一早再去看合资项目的厂址。他是从来不想回
家看看老婆的企业家。

    离开‘美好人生’大酒店,萨悟空选择回南空招待所。他仍然选择步行。

    萨悟空喜欢步行,喜欢独自一个人步行。和人在一起他有一种孤独感,独自一
人他往往会很充实。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独自一个人在街上跑啊跑,仿佛这样就可以摆脱人生
所有的苦恼。

    尤其是在夜里,在上海的大街小巷里穿行,他会陷落到某种幻觉中,好像潜入
一个四通八达,既无进口又无出口的迷宫,又像行走在无比无垠、深不可测的山谷
里。街道两边星星点点的灯光,可望而不可即,好像是缥渺的大海里闪砾的渔火,
给他以无限的慰籍。路上擦肩而过的夜行人,会引发他无穷的联想。

    记得小的时候,也许是七十年代的一个深夜吧,空旷而灯火暗淡的人民大道上,
有一个人,背靠在灯柱上,吹单簧管,他吹的是一支西班牙民歌《重归苏莲托》,
当时萨悟空己经在街上走到精疲力尽,远远地听到夜空中传来的吹奏声,在他耳畔
无疑是一种天籁,他顿时觉得天空放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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