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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短篇小说(第一辑)-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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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田野里就一片坦荡,再也找不到一株庄稼了。但是那时却有许多的人都还
在秋天的田野里寻找着遗漏的粮食颗粒呢。祖父刘守田也带着他的家人来到了收
割后的田野之上,他说他那时非常地怀想昔日的某个繁忙的丰收场景。他看着儿
媳周冰儿也挺着一个大肚子混在人群里,就像是一个充了气的大皮球,于是,他
就找到了我的父亲刘小瓦,就说:“小瓦,你媳妇肚子那么大了,你还是让她回
家休息吧!”刘小瓦感激地望了父亲一眼,就跑过去拉住了周冰儿,他说:“冰
儿,爹让你回去呢!”这时,周冰儿才抬起脸,擦了擦汗水,跟着刘小瓦回家去
了。

    然而在那个稍稍让人感到快慰的秋天里,我的外祖父周昌义却一下子病倒在
床上了。母亲周冰儿获知了这一消息以后就急急忙忙地赶到了范村。周冰儿流着
泪看着父亲周昌义虚弱的躺在板床上不停的呻吟,她从母亲那儿得知父亲得了一
种怪病。父亲的肚子肿胀如鼓,连续请了好几位医生都无法诊治。直到几天以后,
周昌义撒手归西时,才有人怀疑周昌义是偷吃了牲口料患了消化不良症。那天,
母亲周冰儿在去看父亲周昌义时,周昌义突然欠了欠身子,朝门外张望着,他说:
“冰儿,你看见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了吗?”母亲周冰儿回答:“爹,我没看见,
现在门外什么也没有!”周昌义立刻就反驳说:“不,我已经听见马车奔驰的声
音了,现在它正在驶过一片田野进入一条秋天的公路,它的上面盖的都是稻草,
它一定是来接我的,我想,让我躲在松软的稻草里面肯定要比躺在这硬硬的板床
上舒服得多!”

    母亲周冰儿打断了父亲周昌义的话,她说:“爹,你不是在做梦吧!”

    “冰儿,爹大睁着眼睛怎么可能是在做梦呢!”周昌义抚摸了一下自己隆起
的肚皮,继续说:“冰儿,你瞧那辆马车制作的有多精美,我真的好喜欢它,我
真想躺在里面好好地睡它一觉了……”说着,周昌义就昏迷过去了。

    半夜时分,周昌义又突然苏醒过来,急忙对家里人说:“快,快扶我起来,
我要坐到马车里去,那不,它已经在窗外等了很久了,它真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东
西!”说着,外祖父周昌义就乘家人不备,一翻身滚到了地上。

    黎明时分,外祖父周昌义终于咽了气。

    母亲周冰儿不顾我的即将出生,依旧哭得死去活来。那时,刘氏家族的男人
们也都赶到了范村一起吊唁了周昌义的遗体。祖父刘守田望着周昌义的尸身说:
“昌义兄弟,你终于寻找到那辆无人驾驶的马车了!我想,那辆马车现在一定是
载着你驶向了没有饥饿的天堂,你就安心去吧……”刘守田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了。

    三天以后,一支长长的送葬队伍又出现在故乡的田野里了。

    那天,天空黑云四起,一场突然而至的黄风将那支零乱的丧葬队伍刮得昏头
胀脑,致使所走的路线渐渐偏离了周昌义的墓地。一位银须飘飘的老者一路抛撒
着大把大把廉价的冥纸,不一会儿就又被那场洪大的黄风刮得四处飘散了。杂乱
无章的哀哭正在穿过一片棉田,提前抵达了外祖父周昌义的墓地。后来,一位牧
羊少年便激动无比地站在范村的大街上回忆说:“那天,我正牵着一只瘦若小狗
似的青山羊在太阳堤顶上放牧,后来,一道黄风从很远的西北方向刮过来,我立
刻就看见故乡的天空里到处都飞舞着一些从墓地里升起的纸幡,那样子真像是秋
天飘零的落叶啊……”当时,那位少年一边说,还一边不停地做着一些与他的年
龄极不相称的手势,他的骨瘦如柴的身体被他长时间的叙述折磨得颤栗不已。

    外祖父周昌义的葬礼结束以后,那场神秘的黄风就不驱自散,一只孤独的灰
鸟划过幽蓝的天空翩然飞走了。

    母亲周冰儿在范村度过了悲伤的七天七夜,她在返回刘家大院的路途中,由
于过度的劳累和悲伤以致出现了早产。可以说,外祖父的猝死使我的出生提前了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大约在母亲的肚子里安静地躺了八个月零几天就被母亲赶
了出来。我猝不及防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那天,深秋的田野一片寂静,母亲坐在一辆停靠在水车旁的板车上不停地呻
吟。父亲刘小瓦一筹莫展地站在母亲周冰儿的身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
转去。最后,一道由孝布搭成的布帐便隔断了过往行人的眼睛。刘小瓦一边流泪,
一边叫着周冰儿的名字。后来,母亲周冰儿就对我的父亲刘小瓦说:“小瓦,快
来帮我一下,咱们的孩子已经把头探出来了!”

    刘小瓦冲进布帐,立刻就看见我的母亲周冰儿披散着头发,裸露着下身,正
蹲在地上往外扯那位婴儿的头呢。母亲的身上一片艳红,像是一片梅花点缀着她
那雪白的肌肤。母亲脚下的土地早已淌满了腥涩的羊水。父亲刘小瓦站在母亲的
背后,紧紧地抱着她……直到半个小时以后,当我完全脱离母腹,父亲刘小瓦用
牙齿狠狠地咬断了脐带时,母亲周冰儿才瘫软在了地上。周冰儿无力地说道:
“天哪!我再也不想生孩子了!”父亲刘小瓦慌忙将周冰儿抱到了板车上。他把
外衣脱下来,撕下一只衣袖,手忙脚乱地替母亲周冰儿擦拭着下身。然后,他就
给母亲周冰儿盖上了一床预先从范村带来的薄被。这时,我的母亲周冰儿突然问
道:“小瓦,咱们的孩子呢?你快把他(她)抱过来让我看看,我怎么到现在还
没有听到他(她)的哭声呢?他(她)该不会是个死婴吧?”

    父亲刘小瓦这才想起了躺在地上的我,他把我抱起来,看了看我的下身,父
亲激动不已地大叫着:“冰儿,我有儿子,我也有儿子了!”

    当父亲刘小瓦近乎疯狂地捏弄我的小鸡鸡时,我还对自己的突然降生感到浑
然不觉呢。我以为我那时还躺在一间温暖的小房子里,直到母亲周冰儿细腻的手
指抚摸到我那冰冷的身子时,我才凶猛地啼哭了一声。我的哭声在一九五八年的
秋天显得格外的嘹亮和悠远,故乡田野上的人们大都被我的哭声所激动,但是他
们又不无惋惜地说:“又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他生的也许太不是个时候了!”

    但是,我的父亲刘小瓦却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和喜悦,他率先唱起了一首鲁
西南古老的民谣:

    拉干草,喂牦牛,喂了牦牛拉石头。

    拉了石头盖房子,盖了房子娶媳妇。

    娶了媳妇抱娃娃,一群孩子叫爸爸……

    白色的布帐被刘小瓦一手扯掉。刘小瓦拉着板车,走在了回刘家大院的路上。
那时,祖父刘守田正蹲在家门口逗弄着一只肮脏不堪的小狗,而他对我的突然到
来却显示出了无比的平静。人们只记得他那时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们刘家又多
了一位男人!”但是那天,大伯母和二伯母却都阴冷着脸站在院子里,看着刘小
瓦欢天喜地地搀着怀抱婴儿的周冰儿进了一间小屋。刘小瓦似乎听到了身后摔门
和扔东西的声音,但他丝毫也不在意。刘小瓦那时也许早已被我的到来弄得神经
兮兮了。刘小瓦将私藏的小米及白面翻找出来,煮了给我的母亲周冰儿吃。母亲
周冰儿由于缺乏足够的营养,她的奶水在七天以后就再也吮吸不出来了。母亲周
冰儿把我抱在怀里,让父亲刘小瓦使劲地揉挤着她的两只乳房,但是挤了半天也
没有效果。母亲的两只乳房被父亲刘小瓦挤得火辣辣地难受。后来,母亲就把没
有任何奶水的乳头塞进了我的嘴里。我吮吸了一会,就受了骗似的把乳头吐出来,
哇哇地大哭起来了。我的哭声随着时间的不断延长而渐渐变得微弱,听起来就像
是一只病猫的呻吟。母亲周冰儿见我哭得死去活来,她也呜呜地跟着我哭得十分
伤心。后来,祖父刘守田就走了进来,祖父刘守田对我的父亲刘小瓦说:“老二
家的奶水倒是够菜菜一个人吃的,我看你们还是去求求她吧,不然,这孩子怕是
也活不长的,他这么小,我们总不能让他吃菜团子吧!”

    当天下午,父亲刘小瓦就含泪走进了二嫂的房间。那时,刘菜菜正拱在二伯
母的衣襟下面吃奶呢。二伯母见我的父亲刘小瓦抱着一个孩子站在她家的屋门口,
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没好气地说:“刘小瓦,你媳妇给你生了一个儿子,你这
几天不是挺得意的吗?这回怎么……”

    我的父亲刘小瓦禁不住跪在了地上,他说:“二嫂,求求您救救这孩子吧!
他连饿带哭的怕是活不长了!”二伯母轻蔑地笑起来,她说:“你媳妇长得那么
俏,奶子怎么会没有水呢?”说完,她便低下了头去。我的父亲刘小瓦像是被人
迎面打了一个巴掌,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抱着我离开了二伯母的房间。这时,
二伯母却厉声喝住了他。二伯母站起来,冲到了我父亲刘小瓦的身边,一把就将
我夺了过去。接着,她就将一只硕大无比的乳房从怀里掏出来,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贪婪地吮吸着二伯母的奶水,不一会就甜甜地睡去了。父亲刘小瓦感激地流着
泪说:“二嫂,您真好!”

    二伯母望了望我的父亲刘小瓦,用勿庸置疑的口吻说:“以后,你每天都把
这孩子抱来吧,菜菜已经大了,她用不着吃奶了!”说着,二伯母的眼睛就一片
潮红,有泪正从她那略带青肿的脸上流下来。

    当天晚上,在刘小瓦和周绷诵矶嗝?

    祖父刘守田赶紧又装上了弹药。

    据说,小叔就是在祖父往枪管里塞土药的时候发现那只兔子的。小叔蹦蹦跳
跳,兴奋无比地朝着那只野兔跑过去。野兔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小叔。野兔突然就
沿着河面上冻结的积雪和一些水草朝对岸逃去。那时候,祖父刘守田的枪声也随
之赶到了。野兔应声倒在了一簇干枯了的水草旁边,不一会,鲜血就染红了它周
围的雪地,但是野兔挣扎了一下却又仓皇地逃走了。小叔不顾一切地朝着离河岸
不远的那只野兔跑过去。小叔在刚刚进入河道的时候,就不慎掉进了被白雪覆盖
着的河水。小叔拼命地喊叫了一声,然后就突然不见了。祖父刘守田没命地跑下
大堤时,不慎跌倒,雪球似的滚下了堤坡。祖父刘守田就像是一个白色的幽灵一
样冲向了清水河,他站在岸边一片水湿的草地里,呆呆地望着小叔消失的地方哽
咽不止。后来,刘守田就跑回家,叫来了大伯二伯和我的父亲,让他们一起在清
水河边打捞起了我小叔的尸体。小叔的尸体是在黄昏的时候找到的。小叔被大伯
用一根带着铁钩子的木杆挑上来时,他原先带着的一顶破旧的棉布帽子却早已经
被河水冲走了。小叔沾满泥浆的身上缠裹着许多的水草,他手脚冰冷,两只紧闭
着的眼睛显露出他那个年龄才有的纯真和美好。小叔那时也许正沉浸在一个美妙
的梦境之中,他可能仍在追逐着那只他永远也捕捉不到的野兔。他的梦境里正充
满了一个乡村少年无可非议的欢笑和歌声,他被一种渴望所激动。可以说,我的
可怜的小叔在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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