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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是非分不清-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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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官在离京之前,特地要青衣上妳的租屋,瞧瞧有没有需要顺道带过来的东西,他在桌上发现这玩意,妳明白是什么吧?」
  阮冬故原是一脸迷惑,而后恍然大悟,欣喜若狂。「是他们!对!东方兄,是他们没错!一二三四五六七,我听见有人叫他七哥,七层,他必叫程七!」她小时跟怀宁贪懒不学字时,遇见不懂的生字就干脆涂鸭!那些见不得太阳的人没学过字,幸亏她看得懂啊!要不然岂不错失!
  「妳这么激动做什么?」东方非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先行上车。「进来吧,本官有话对妳说。」
  「等等--」凤一郎要阻止。
  马车内却传出玩味的讥讽:
  「孤男寡女不该共处一室,但男人跟男人共处在一辆马车能闹出什么事呢?好过共睡一张床吧?阮东潜的义兄,当日你不守住你家大人,现在才要保护她不嫌晚了点吗?上来,阮东潜,别让本官不耐烦。」
  阮冬故无所谓地跟他们摆了摆手,又对凤春眨眨笑眸,正要上马车之际,她转身抢过怀宁的饭碗,说道:「你们先去忙吧,记得,注意天色,快下雨了,先疏散工人,别要强做。」语毕,钻进马车。
  车门立刻被青衣从外头合上。
  「阮冬故,妳念念不忘的还是工程吗?」
  她没料到他一开口就是这问题,笑道:
  「大人,现在是梅雨季,去年此时我没有料到大雨直下,江水暴涨,差点毁了进度缓慢的工程,今年有经验了,一定要注意啊。」
  「怎么?工头没有经验吗?」
  她闻言,微微笑着:「没有经验是常事。工人只看官员脸色做事,没有人敢吭声,我也只能拿时间换经验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现在明白各地无一处不贪,连涉及数十万人命的工程也敢胡乱瞎搞,净派捞油水的废物来。
  她只是微笑陈述,却不叹气。她这姑娘从不懂得叹气吗?连见阮家人的激动都远远比不过获知一个平民得到未来时的狂喜。她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大人用过饭了吗?」
  「我不饿。」东方非看她满足地吃着午饭,菜色没剩几样,饭倒是一桶子都是,让他想起去年她特别可观的胃口。
  撇开她的食量,果然是个姑娘家啊。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她,几乎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变化。
  第一次见到她,她像个粗率又直爽的大男孩,去年她则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今年……凤眸扫过她俊俏中带着美丽的容颜,肌理细致又光滑,明明应该是柔弱惹人怜爱的五官,却镶着一对有神又积极的眸瞳。
  她抬起头,看见他「贪婪的蛇眼」,再看看自己怀里的饭桶。「大人,你要饿了,我真的可以分你吃一些的。」
  他收回过于热切的目光,说道:
  「阮侍郎,本官很久没有听见妳一声早安了。」
  她怔了怔,然后大笑。「大人,我在户部的一声早,竟然传到礼部去了。」又开心地笑了两声,道:「已过午时,自然不能说早安。午安啊,大人!」依旧中气十足,只是年岁渐长,带了点柔软的沙哑。
  东方非闭目享受,带点嘲讽地说:
  「本官自入朝之后,人人所言皆戒慎恐惧,深怕出了事,唯有妳,阮侍郎……还是老样子。」脸色一敛,他说道:「把左手伸出来。」
  她眼珠子微转,乖乖伸出左手。
  修长的男人手掌完全包住她的四指,他神色平静地问出正事来:
  「是谁有这个胆子敢送男宠给妳?」
  「啊,这事连你也知道啊……」真是丑事传千里。
  「他在哪儿?送回去了吗?」
  「这个……他留下来了。」话才说完,顿觉他使尽全力捏住她的左手。
  「东方兄,你捏痛我了。」她连眼也不眨地改变称谓。
  「痛?妳既有胆子寻欢,这点痛受不了吗?」
  她有点一头雾水,但神色未变,手腕一转,反客易主地改压住他的手掌。
  只是轻轻一压,他的手骨就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即使他有感受到同样的疼痛,俊脸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种男人,是她所不了解的,明明背负着搅乱皇朝的恶名,却跟她所见的贪官污吏有所不同。只因喜怒无常,所以在朝中兴风作浪为所欲为吗?她搔搔头发,实在无法理解他的作风。
  「那个……东方兄,举个例子吧,这就跟你上青楼,明明点了个姑娘陪酒,结果却被传成在那种地方跟姑娘行、行男女之事,嗯,就是那样吧。」
  「我要去青楼,绝不会只有陪酒……」见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扬眉:「阮冬故,妳妒忌了吗?」
  「没有。」她照实说:「我对寻欢作乐没什么兴趣,东方兄若喜欢这方面,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跟你抢姑娘的。」
  东方非听她答非所问,先是一愕,后来才明白,她根本误会了他的暗示。
  突地,他迸出大笑:
  「哈哈,很好啊!我还是头一遭尝到自作多情的滋味。」移坐到她的身边,她也不以为意。这个阮冬故当真没有男女之分。他逼近她的脸,平静地挑起她嘴角的饭粒,当着她的面,神色自若送至自己嘴边轻轻含住后,才开口:「冬故,那天晚上妳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视若无睹,但,我跟妳打个赌,妳要再敢跟那男宠独处,他会死无葬身之地。」语气如同神色自然,但他说过的话一向成真,少有收回。
  「东方兄,敢问他犯了何罪?」她不觉他的举动有何暧昧,只当他一向如此。
  「他没有罪吗?」指腹轻滑过她的颊面,拂过她的嘴角,神色不甚愉快:「他唯一犯的罪,就是不该让妳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她少年入朝,对男女情事可以说根本是一个笨蛋,若有人存心挑逗她,她这个傻姑娘不见得躲得过。
  若有机会,他还是要杀了那名男宠。
  她搔搔头,笑道:「东方兄,我一开始是真的吓着了,那天晚上,我一进屋里,以为他是一郎哥……他当然不是。一郎哥不爱碰触人,所以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时……」忽地住口,注视着抱住自己身子的双臂。
  「就像这样?」那声音似是带丝玩味,又有种听不出来的情感。
  「……他是从后面抱住我的。」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坦白地说。
  「都差不多,然后呢?」东方非平静问。
  「东方兄,你想重建当时的模样?」
  「有何不可?」
  「……」她耸肩。「当然可以……真的要依样画葫芦?」
  「阮冬故,妳是不是太无所谓了点?我也可以吗?还是,妳对我,多少有点意思了?」他轻柔地问,眉间充满微愠,见她一脸迷惑,他对她真是又恼又恨啊!
  明明该视她为玩物,玩弄于股掌问,偏偏人心难测,他的喜怒无常竟然连自己也没有办法揣测到。
  「东方兄,这里是马车……好吧。」她摊摊手,总觉得这样被他正面抱着,有点亲昵跟不适。「你是第一个这么抱着我的人,不过,也幸亏东方兄你是正面抱我,从我背后的话……」
  东方兄听出她异样的语气,逼问道:
  「阮冬故,把那一夜照照实实源源本本地说出来!绝不许有任何遗漏!」
  她坦白道:「那晚我一进屋,就被他从后面抱住,我心想正大光明之辈,是不会干这种事的,所以就……」她朝他展颜灿笑,让东方非微怔,接着她手肘往前一推,听见他的闷哼,趁他痛得松开臂膀时,她身形一矮,将他一个大男人摔过肩。
  马车虽然不小,但当他整个身子狼狈跌坐在地时,还是撞上了车门,发出一声巨响。外头的青衣立喊:「大人?」
  阮冬故强忍笑意,扮了个鬼脸,说道:
  「东方兄,就这样了。我不小心摔他过肩,他跌到地板时撞到头,再加上我力道过猛,让他肋骨断了几根,他昏迷一整夜,我只好扛他上床等天亮了。」她很无辜地说道:「我方才已经放轻力道,避免同样的惨事发生。」
  锐利的丹凤眸狠狠地瞪着她,一时半刻痛得说不出话来。
  「大人?」青衣追问。
  「我没事。」东方非咬牙忍痛道。
  堂堂一名首辅竟然如此狼狈,即使原凶是她,阮冬故也不禁开怀地大笑出声。
  东方非从未尝过如此令人恼羞成怒的经验,偏偏他内心无怒气,反而现下是自他乍闻谣言之后,心情最为放松的时候。
  原来啊,原来啊……他在不知不觉中也着了她的道……
  「阮冬故,妳可知这样对我,妳会有什么下场吗?」
  「东方兄,在马车里的若是内阁首辅,我断然不敢如此冒犯。」她笑意盈盈,许久没有如此开心过。「现在与我同乐的,是我的一日兄长,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何况东方兄真要对付我,我也不怕你在背后偷袭。你要让我五马分尸,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啊。」
  东方非闻言,深深地注视她一眼,而后哼笑一声,朝她伸出手来。
  她笑颜灿烂,虽然有男孩儿的神采飞扬,却也带点动人的女孩娇气,她笑着让他借力起身,却不料忽然被他用力一拉,撞进他的怀里。
  她要抬头,他早一步俯在她耳畔低语:
  「阮侍郎,阮冬故,是男非男,是女非女,我原以为我要的是阮侍郎,没有想到……连阮冬故我都舍不下。妳说,我该拿妳怎么办呢?我当妳是敌手,当妳是唯一可以征服的对象,要我将妳纳入东方姓下当个无聊的暖床人,我舍不得啊,真的好舍不得啊--」





  第九章
  当晚--
  及腰的黑色长发小心翼翼地被梳着,薄薄的单衣下难得没有绑住白布,阮冬故年轻俏美的脸庞似在沉思。
  凤春边梳着边看铜镜里的人一眼,将始末娓娓道来。
  「……几年前,阮东潜出现在阮府里,着实让少爷吓一跳。妳明白的,阮东潜的确曾在阮府里苦读三个月,虽然咱们听说他一路被贬到外地,但少爷已非是官场中人,就算有心帮忙也是无能为力。他一出现,我们以为他弃官潜逃,后来才知道,他被贬为县丞再贬主簿时,曾遇过一名白发青年--」
  「是一郎哥。」阮冬故回神,笑道。
  「是他没错。阮东潜说这白发青年的主子是少爷的远亲,跟少爷一样有远大的抱负,可惜错过科举,所以,这一次看见阮东潜被迫同流合污,有心买下他的官位,也可以一并保住他的名声。」
  「是啊。」阮冬故笑道:「这全是一郎哥的主意。他说,要再晚一个月,阮东潜势必熬不住挣扎,重披朝服回京,错过这一次机会,就再也找不到与我长相神似的官员。凤春,其实一开始我好心虚,从头到尾一郎哥都不准我出面,他以我手下的身分与阮东潜对谈三日,阮东潜才终于放了手,他以为一郎哥的主子必是才智比一郎哥更好的人才,没料到我是一肚子草包呢……」
  「我家小姐才不是一肚子草包,妳只是不喜读书而已。」
  「是是,我在妳眼里,是最好的小姑娘。」阮冬故取过她的梳子,拉着凤春的手上床。「凤春,凤春,我好想妳呢,打小就只有妳敢抱我,要不是我怕大哥没人照顾,我真想带着妳出走。」她亲昵地抱住如同娘亲的凤春,心满意足地合上眼。
  她离家出走多年,身边亲近如一郎哥、怀宁,都是男性,官场也全是男人,就算偶尔上街买个菜、吃个饭,也不敢随意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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