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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译林-2006年第5期-第19章

小说: 译林-2006年第5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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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哄上床睡觉,因为他们既不会独自玩牌也不会在汽油灯下读书。没了电视,他们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她想到要在黑暗中准备的晚餐,想到成千上万因为断电而变得可憎的简单工作,想到在黑暗中所有动作都加倍地费力,更别说还有拖拉机惹人心烦的马达声作背景音乐。为了在灯光下工作,罗伯特把它开进了牲畜棚。 
  “我去送给他。”格蕾丝说。 
  路易丝露出难以察觉的表情。 
  “还是让我去吧。”爱娃说。 
  “您是怕我到不了那儿?”格蕾丝问,“我认识路。” 
  “不,不是因为这个。我答应过托马斯的。” 
  沉默,格蕾丝又说: 
  “那么,就让格蕾丝来代替爱娃吧。您知道,我不怕黑。而且该穿的我都穿了,也不怕冷了。” 
  她知道她说得太多了,但她就是这样。滚滚而来的词语、想法、斗牛式的谈话艺术,以及能避免影射的、不是自嘲的自嘲,这就是她所受的训练。她像所有和她一起工作的人那样,有点神经质、有点用力过猛。对,就是这样。这些年来,她活得就像那些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的人那样。对他们来说,停下不动已成为不可能。他们害怕不动起来就会死去。他们不再相信自己有偷懒的资本。 
  爱娃站起身,拿出一卷黑色塑料布。 
  “我想这些足够了。” 
  现在,她急着赶回家去。路易丝叫道: 
  “别就这么走了啊!我有东西给你。” 
  老妇人切了一半放在炉灶一角的苹果馅饼给她,又给了她一份葡萄酒炖野味做夜宵。它们的分量都很足。这不符合格蕾丝的教条。她对节食到了吹毛求疵地步,一直都严格地遵守着。爱娃推辞了一下,但只是出于礼貌。这个年轻女人为能把这些她没有时间为家人准备的食物带回去而暗暗高兴。 
  “有一个冷冻柜要清空呢,而我们只有三个人……” 
  路易丝想用大食量来诱惑他们,格蕾丝没有搭腔。 
  “我们也许会为一直断电而烦恼,”老妇接着说,“但决不会为饥饿!” 
  路易丝急忙把这特意准备的、打包装在塑料盒里的食物塞进爱娃怀里。 
  “快点回去吧,”她拥抱着她说,“明早我会去你们家看你的。你的灯还能照亮吧?” 
  “谢谢,路易丝。” 
  “你知道,如果我这双老手还有力气的话,我会和你一起挤那些奶牛的。但是风湿……这双手现在连梳头发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知道,路易丝。” 
  爱娃拥抱了老妇人。她向着格蕾丝走了过去,也拥抱了她。 
  爱娃走后,路易丝为格蕾丝准备了一盏防风灯。这盏灯散发出汽油的臭味,火焰熏黑了玻璃灯罩。过桥的时候,小溪的寒冷包围了这个年轻女人,她竖起了雨衣的领子。她仔细看路,小心前进。寂静像葬礼一样深沉。风停了。没有叫喊声,没有爆裂声,她被轻飘飘地卷进一片虚空之中。 
  走进橡树小道的时候,格蕾丝停下来回头凝视着方塔农舍。长时间的寻觅之后,她发现一个橘黄色的小点从厨房的窗户透出来。她紧盯着那点微光,想像着路易丝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样子。她张大瞳孔,建筑物紧凑的整体显现出来。格蕾丝在颤抖。她又想到了流光溢彩的摩天大厦,那里的夜晚比白昼还要咄咄逼人。 
  道路笼罩在深沉的黑暗中。格蕾丝前进着。她的心怦怦直跳,神经绷得紧紧的,随时准备逃跑,逃到哪儿都行。被人窥视的感觉灼烧着她的后颈。这种糟糕的感觉即使在事故发生的那个晚上也不曾有过。也许是因为当时有困在车里的克里斯托弗,他的存在使她免于这种焦虑。又或许是因为当时她的周围实在是太混乱了,混乱到没工夫去想别的事情的地步。 
  格蕾丝用惯常的步子走着。她隐约看见幽灵村口几间房子灰色的墙。她从十字架的侧面经过却看不见它。突然,她听见动物的喘息声。 
  “米兰达!你听见我了。”格蕾丝喃喃地说,立刻就放了心。 
  阿尔贝家的门开着。门前,托马斯的小马驹套着车,在寒冷中等待。陋室里闪烁着一道微弱的光。屋里传出锤子的敲打声,有力、准确、愤怒。格蕾丝认出了这种敲打方式。自从那个早晨在小教堂的屋顶上听过后,她就一直记着。 
  她笑了。米兰达向她仰起乱蓬蓬的脑袋,蹿进了屋里。 
   
  十 
   
  “米兰达,是你?出去!” 
  托马斯正俯身对着一口放在临时支架上的大箱子。旁边是一盏防风灯,与格蕾丝提着的那盏很相似,灯光照着他的动作。房间尽头,阿尔贝的尸体躺在床上。床头,一支蜡烛插在玻璃杯里。通屋里浮动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格蕾丝停留在门槛处。托马斯转过身来。 
  “是你?” 
  “爱娃回家去了。孩子们在等她。” 
  他点点头。视线滑过她手里拿着的那卷东西。 
  “您想到把塑料布带来了。”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拿着。” 
  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格蕾丝走上前。 
  “这是要铺在里面的?” 
  他点点头。 
  “您是怎么在这儿找到一口棺材的?这不会也是您自己做的吧?” 
  “一只面包箱。” 
  格蕾丝无法忍受托马斯惜词如金、只言片语的沉闷的表达方式。比起沉默,她宁愿他发怒。 
  “一只什么?” 
  “一只面包箱。一只在这里所有的农场上都能找到的箱子。阿尔贝在里面放过他的面包、酒、罐头……” 
  格蕾丝走上前去。她注意到箱子的每个角上都有锯痕。托马斯锯掉了箱腿。她到这儿的时候,他正往盖子上钉十字架。这个十字架是用两根凿出槽口的粗树枝做成的。 
  “这长度够吗?”格蕾丝问。 
  “面包箱够大了,阿尔贝个子不高。” 
  她点点头。这下她放心了,老人不会弯着膝盖走向不朽了。她稍稍抬起盖子。一股面粉、发霉的面包和香肠的气味扑面而来。 
  格蕾丝什么都没说。在过去的几小时、几乎是一整天里,她都在为难以接受的事情发怒。对当局隐瞒阿尔贝的死,而现在又要把他装进一只食品箱里!但她知道托马斯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她的视线撞上了他的,她认为他读懂了她的心思。 
  “阿尔贝从没离开过村子。不能让他就这样被直升飞机带到停尸间终此一生。他是不会同意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旅行的。” 
  格蕾丝忍住了脑海里激烈的话语。她试图弄懂他的话。 
  “他曾对您讲过怎样安排身后事吗?” 
  “他总是说,教堂边的小公墓里有他的位置。” 
  “那个废弃的公墓。” 
  “公墓是永远不会被废弃的。” 
  “您为什么要做这件违法的事?” 
  托马斯没有回答,他攥紧了那卷塑料布。 
  “我初到此地时,阿尔贝好心地收留了我。这一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托马斯拉出一截塑料布。格蕾丝走上前把它拽住。托马斯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划下盖箱底和箱壁所需的大小。 
  “您是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 
  “请您拉好。我要钉钉子了。” 
  “我原以为您一直生活在这里。”格蕾丝不依不饶。 
  托马斯钉进几颗钉子,把代替羊毛毯的塑料布固定好。 
  “不是。” 
  格蕾丝向天花板翻了翻眼睛。她应该适可而止,不要逼托马斯说话。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这么做。然而她还是继续问道: 
  “您刚才说过,阿尔贝曾好心地收留了您。您那时候很年轻?” 
  托马斯放下锤子,盯住格蕾丝的眼睛。 
  “您为什么要这样?” 
  “我为什么要哪样?”她用无辜的语气回答道。 
  “您为什么不能安守本分?您为什么不尊重其他人?无论我是从哪儿来的,我都可以肯定您不会改变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 
  “我猜想对您来说,女人的本分就是在您的感官有需要时,待在厨房里或是您的床上!这就是您的观念?” 
  “您什么都不懂,却要在突然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围着您转。您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声音中透着疲惫。 
  “什么都不懂?” 
  她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 
  “求助于您就是打扰您?这一点,我当时就意识到了。我丈夫的性命不值得您从小教堂的房顶上下来。再者说了,您又做过什么来说明我们打扰到您呢?我观察了您两天却从没看见您干活。一点活也没干。想到这一点时,我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您是我所见到的人中最没有积极性的一个。您这样的人,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也许我楼下的流浪汉可以和您比一比。哦,不,他,他至少还会等我走过去好向我要钱,他至少还费了点力气走到我身边……” 
  她气疯了。 
  “待在乡下也许是再容易不过了!但是伙计,您有没有想过?城市才是一切!您有没有想过要到城市闯一闯?您有过这种勇气吗?我对此深表怀疑。” 
  “您有什么权利来把我的生活搞乱,登姆普西太太?” 
  她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把您的生活搞乱!您疯了吗!您在跟我说,我把您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您头脑摔坏了吧。” 
  她把卷桶扔进面包箱,转身向外走。 
  “把您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这简直是奇闻。” 
  在门口,她的胳膊被人攥住了。她正向外冲的身体猛地刹住。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把她钉在原处。 
  “您得留下来帮我把活干完。我们要对死者负责。” 
  “放开我!” 
  “我让您留下来帮我。” 
  他松开了钳制着她的大手。她离他远远的,感到自己被侮辱了,但心里却一点也不抵触。托马斯又说: 
  “我需要您帮我完成这些工作。之后,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请您。”他移开眼睛补充道。 
  格蕾丝面无血色。她看了看这个幽灵村。在她面前,被拴在墙上的密封环里的小马驹嚼着什么。那边,米兰达刚刚拜访完老母鸡窝,灰色的身影从谷仓中闪出来。夜色深沉。尽管穿得很保暖,寒意还是再次席卷了格蕾丝全身。冻僵的皮肤上,只有托马斯的手指留在她胳膊上的那一圈印记火烧火燎。 
  “好吧,”她说,“下不为例。” 
  “谢谢。” 
  格蕾丝和托马斯竭尽全力把面包箱抬上了推车后的平板。他们默默地努力,战胜了恐惧、反感和在神秘面前压抑着的惊骇。遵照阿尔贝的遗愿,他们在这个抹着面粉的棺材里放上了一本《圣经》。在钉上棺板的那一刻,格蕾丝在碗橱上发现了一张照片。除了过道处的邮政日历,这是房间里惟一的图画。托马斯说这是阿尔贝父母的照片,摄于三十年代。格蕾丝把照片夹进了《圣经》的书页。 
  关门的时候,托马斯吹熄了死者床头快燃尽的蜡烛。 
  “到教堂后我会把它重新点上。它还可以烧一个小时。之后……” 
  格蕾丝的喉咙哽住了,脸上写着疲惫。对于父亲的死,格蕾丝已经没有任何记忆。当她在清晨赶到医院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放进棺木,上了盖子。这或许很令人吃惊,但阿尔贝的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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